她沒有繼續說話，楊熒也沒有說話。

一時間，房間安靜地有些詭異。

裴絲絲偷偷瞟了楊熒幾眼，她靜靜地坐在旁邊，神態安詳，垂眸看著手裏的杯子，不知道在想什麽。

裴絲絲忽然覺得忐忑不已，剛剛她想到什麽就說了些什麽。卻忘了眼前的婦人歸根究底還是霍凈彥的親生母親。

將手裏的奶茶一飲而盡，裴絲絲心裏盤算著，該怎麽開口打破沈默。

沒想到，霍母卻先開了口，梨渦再次淺淺的掛在了嘴邊。

“剛剛你說剛認識阿彥的時候，他霸道又固執，讓我想到了他小時候，一不小心就出了神。”

她沒有說謊，剛剛確實出了神。裴絲絲的話，勾起了她心裏很多的忘事，關於霍凈彥、霍凈彥的父親，和過去的自己。

面前的裴絲絲，就好像當初那個懵懵懂懂的自己。讓楊瑩不受控制地失了態。

將波動的情緒慢慢平覆下來，楊瑩又朝裴絲絲的位置挪了挪。

手裏緊緊攥住的杯子被楊瑩放到桌子上，下一秒她的手被楊瑩的手包住。

楊瑩的手沒有臉那麽光滑柔嫩，裴絲絲還能感受到她手心有薄薄的繭。

“媽？”

裴絲絲看著一臉慈愛的打量著她的霍母，第一次感受到了一些拘束和詭異。

楊熒笑得更開心了，騰出一只手拍了拍裴絲絲的肩膀，假裝咳了咳，憋著笑一臉正經的開口。

“你以後和他在一起可得小心些。你別看阿彥他不怎麽說話，可從小就腹黑得很。從小到大就霸道要強得很，對感情卻偏偏又是一個榆木腦袋。當時我勸他趕緊找個女朋友結婚，你猜他怎麽說？”

看出了霍母沒有生氣的意思，裴絲絲也就放下心來，順著霍母的話問下去。

她是真的很想知道，這個霸道的男人，過去是什麽樣子。

“他說啊，女人都是麻煩精，他可不想招惹。要是需要傳宗接代，他可以考慮捐一下精子什麽的，嘴硬的像死鴨子一樣。”

“噗嗤。”

裴絲絲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捐精子？這事兒也就霍凈彥能幹出來了。想著霍凈彥一臉嚴肅的走進醫院去……

裴絲絲只覺得渾身都涼颼颼的。

楊熒看著裴絲絲，口氣依然慈愛，但又多了一分鄭重。

“絲絲，不管你現在在害怕什麽，但既然喜歡他，務必請你……學著相信他。”

裴絲絲楞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臉一下子因為被看穿心事而變得通紅。

她想開口卻無以為繼。

楊熒只是包容地拍著她的手，不急不緩地繼續勸說。

“阿彥他從小就要強，不管什麽事情，只要他想做，就一定會做到最好。只有感情，他一直一竅不通。”

一竅不通嗎？想著霍凈彥兩次的表白，裴絲絲只感覺自己的臉又火辣辣的燒了起來。

她可從沒見過，比霍凈彥更會撩的人了。

“所以這世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吧，讓他遇見了你。我從沒見過 ，他對一個女孩子這麽上心。那時候他打電話告訴我，馬上帶兒媳婦來見我，你知道我有多驚訝嗎？在這之前除了我，他看見女人恨不得退到三丈以外。”

楊熒頓了頓，看向裴絲絲。

她的身子微微前傾，努力地偏過頭，一副把霍母的話記在心裏的樣子，樣子乖巧，眼神專註。

“你要知道，你是阿彥喜歡的人，就是他認定了要守護一生的人。所以，不管霍凈彥的爺爺怎麽阻攔、不管霍式乃至整個外界怎麽說，他都不會顧忌也不會拖鞋。他在乎的只有你而已。我知道，外界壓力很大，輿論也讓你不舒服，覺得很累很辛苦。可你有沒有想過，也許阿彥的壓力比你更大。可他願意將一切摒除在外，只要你的喜歡。”

裴絲絲一楞，慌忙的低下了頭。

她大概明白了楊熒的意思。

楊熒見她的反應，也知道裴絲絲聽明白了，卻還是一咬牙，將剩下的話說了出來。

“他什麽都不怕，只怕你不辭而別，怕你不喜歡他。所以絲絲，如果你也是愛阿彥的，請務必堅強一些，相信這個男人可以為你這當一切。錯過了，這一生豈不可惜？”

楊瑩的話說完，裴絲絲只覺得眼前的濃霧一層層的散開，遠方的碧水青空觸手可及。

是啊，有什麽好害怕的呢？

既然喜歡，就勇敢的抓住，這才像裴絲絲不是嗎？

反手握住楊瑩握住自己的手，裴絲絲擡起頭，眼神璀璨如寶石。

“謝謝媽，我不會讓它錯過的。”

裴絲絲聲音不大，但一字一句砸落在地，卻如同帶著千鈞之力。

楊熒見裴絲絲已經想通了，打心眼裏松了一口氣，臉上的梨渦看起來又深了幾分。

裴絲絲這個女孩子心思細膩，卻也太過謹慎。霍凈彥則是性格霸道，對感情的處理卻又知之甚少。

兩人之間明明相互喜歡卻總是保持著距離，作為一個母親，她很怕這樣忽遠忽近的關系會讓兩個人多走不少彎路，索性趁霍凈彥不在，提醒幾句。

也能讓她們走得不至於太過艱辛。

裴絲絲說完話，就看到楊熒淺笑著看著自己，也不說話，眼神又變得迷離。像是在透過她回憶些什麽。

半響後，楊熒才反應過來自己又失神了。趕忙收回覆在裴絲絲手背上的手，端起了桌邊的吃食。

“我們剛剛做的甜點都還沒吃幾塊呢，快來嘗嘗自己的手藝。”

裴絲絲點頭撚起一塊餅幹放入嘴中，沒有戳破霍母刻意的圓場，心裏反覆思索著一會兒見到霍凈彥之後，應該怎麽和他相處。

一上午的時間過得很快，裴絲絲本來就對楊熒有著濡慕之情。楊熒看著裴絲絲也是越看越順眼，兩人頗有相見恨晚之意。

楊熒索性拉著裴絲絲從霍凈彥小時候開始聊起。

第一次尿床啊、怎麽欺負別的小朋友啊、家裏像山一樣的獎狀、小時候被她打扮成女孩子，導致稍微長大一點看見女生就想躲得遠遠的，等等等等。逗得裴絲絲一上午一直在哈哈大笑。

一桌子的甜點不知不覺間被兩人掃蕩一空。

大片的陽光透過落地玻璃窗，照得人有些睜不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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