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都來了，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永恒的理由。

本來想走的迦勒突然停了下來。

她回頭看了眼白杉，就看見她偷偷拿走了自己手裏的錄音機。

白杉偷偷的看了眼，迦勒很細心的給每句話都寫上了備註，有一句話蠻合她的心意的，正好應該在這個時候說。

她就按了播放鍵。

“你以為這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嗎？”錄音機裏面的聲音笑了起來。

二號在夢境中是不怎麽笑得，但是現實裏聽著這個聲音，白杉還覺得笑得挺好聽。

白杉放這句話的時候，想稍微提升一下自己的氣勢，而且這對於她來說，並不是一個多麽困難的事情。

——即使二號本身的氣質比較偏清冷，沒有辦法同時唬住這麽多的人，但白杉在夢境裏也不僅僅只有二號這麽一個紙片人。

她低頭沈思了幾秒，然後擡起了頭，身上的氣勢忽然一變。

佐伊看著自己在論壇上面發的帖子，那下面的回覆逐漸多了起來，【你現在在哪裏？！】

【在廢棄高樓這邊。】佐伊道。

她沒辦法阻止這群人在這裏繼續待著，但是佐伊卻可以讓許多人來到這裏。

把水攪混，就不用擔心有人會對二號下手，藍子涵就算再厲害，恐怕也沒辦法摸到她所在的這個論壇。

——因為自從意識到夢境是真實的以後，佐伊就建立了無數個小號。

其實她一開始建立這麽多小號只不過是想要在論壇裏收集一些信息，或者是以備不時之需的，誰能想到，她當時的一個簡簡單單的決定現在居然起到了這麽重要的作用。

對，佐伊就是這麽的機智。

迦勒突然覺得自己身邊的那個人身上的氣質變得不一樣了。

可能是因為某一個動作，手臂的某個角度，又或者是低著頭的樣子……

總之，在迦勒自己都沒有想到的情況下，這個樣子的白杉看起來竟然還真的有點唬人的意思。

白杉腦子裏瘋狂的思考著對策。

怎麽說……蝴蝶密會的計劃總體上來說還是比較精巧的，只不過她也很煩藍子涵這群人，所以她今晚也要將這些人給忽悠住。

由於心裏有些急，所以白杉也就顧不上那麽多了。

她從跟迦勒並排站著，變成了站在了她的面前。

“迦勒，去聯系那個錄音的人，讓他再錄幾句過來。”白杉偷偷的從牙縫裏面擠出來了幾個字。

“啊？”迦勒懵了一秒，然後立刻照做。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自己竟然這麽聽白杉的話。

但是現在的白杉身上的確有著一種跟剛才不一樣的氣質。

“我們應該好好談談。”

白杉隨便找了錄音機裏幾句可以用來拖延時間的話，讓底下的人不要發現什麽異常。

像“我們應該好好談談”這種話，就是意味不明，但是能夠拖延時間的最好的話。

而下面的佐伊此時此刻點開了錄制功能，將手機拿在了手裏。

她知道自己現在最好是離開這，否則一會太多人來了以後就會很難出去了，但是盡管理智是這麽說的，身體卻不想這麽做。

“你想跟我談什麽？”下面的人沈默了一會後問。

白杉在心裏小小的歡呼了一聲。

幸好這家夥有拖延癥，把時間拉的長了點，方便那邊把錄音傳過來。

“你知道這個夢境是怎麽一回事嗎？”白杉又“問”了一句用來拖延時間的話。

迦勒忽然在後面小聲的說了一句。

“傳過來了。”

白杉嘴邊露出了一絲冷笑，然後點下了其中的一個鍵。

天助我也。

蝴蝶密會的效率還挺快，比白杉想象的要快很多。

既然這錄音傳來的如此及時，那麽白杉也就有了充足的準備去和對面的那群人談判。

那臺貴的要死的機器裏，傳來了一個人的聲音。

“讓我猜猜，你們這群人抓到我想要做什麽。”那個跟二號很像的聲音說道，“是想要看看我的真面目究竟是誰嗎？又或者是……有什麽人指定你們來抓我嗎？”

“假如真的有個人指定你們來抓我，那還請你們幫他帶一句話。”

白杉沈默了一會，把最後一句話放了出來。

“虛假的東西，永遠都不可能變得真實。”

“不要太沈迷進這個游戲裏了。”

說出這句話的白杉心裏忽然輕松了一下。

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說這句話多久了。

這句話明面上看起來只是一句威脅，但只有白杉知道自己說的是一句徹徹底底的實話。

這年頭，實話都需要用這種方式才能說出來嗎？

佐伊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出現了一道亮光，她嚇得一哆嗦，連忙往後退，這時候就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

“是在這裏！”

“快點過去，上面站著的那個人是不是？”

其實佐伊把帖子發到那個論壇也是有私心的，畢竟只有那個論壇裏有那麽多的覺醒者。

正常人就算是聽說在某個地方有個長的很還原的“ser”恐怕也不會千裏迢迢的大半夜裏趕過來的，能夠趕過來的，只有那些看似是普通人，實際上卻是覺醒者的人。

佐伊感覺到大事不妙，連連往後退，而此時此刻，那些圍在高樓底下的人也有些傻眼了。

怎麽回事？這裏怎麽突然多出了這麽多人？

而就在這時，他們也突然收到了消息，那消息顯得有些氣急敗壞。

“快點離開那裏！有很多人正朝著那邊走呢！”

“什麽？”為首的那個人轉頭一看，好幾輛車已經到達了這裏。

本來這裏到了夜間是漆黑一片的，可是幾個車的大燈硬生生把這裏照得亮堂堂。

“……怎麽回事啊？”剛剛還打算裝一會深沈的白杉懵了，她在上面小聲的說道。

“我也不知道啊？他們裏面出了內鬼？”迦勒也懵了。

迦勒都懷疑是他們其中出現了內鬼，就更別說他們自己了。

底下的那群人本來以為是上面的兩個人叫人來的，眼下這群人的心情都有些覆雜，尤其是那些走過來的聲音硬生生把這裏增添出了一絲煙火氣。

這種感覺就像是一個好好的警匪片突然變成了喜劇片一樣。

那些闖過來的人，第一眼看見的就是高高站在上的白杉。

“嘶，等等，那個，那個真的是二號！”漆黑一片裏，白杉聽見有人喊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瞬間，好幾個大燈照了過來，齊刷刷的照到了白杉的臉上。

在那一刻，白杉甚至懷疑自己已經被照瞎了。

……

有一說一，在場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想到眼前的這個場景，即使是親自把這群人召喚過來的佐伊。

她在這群人將燈照過去的時候，自己也是懵的。

在她的心中，這群人過來應該是偷偷摸摸的，不會太張揚，甚至很有可能會像她一樣茍著。

但是很顯然一方水土養一方人。

佐伊這時候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這地方一向以民風淳樸為名，而且這裏也不是夢境。

現實中，是這群普通人的主場。

她是不是幹了什麽錯事？

佐伊突然就有點心虛。

她這一次是真的撤了，偷偷的往後面退。

然後……剛好跟那群沖破柵欄的人撞到了一起。

然而，戲劇性的是佐伊並沒有引起絲毫的懷疑。

因為大家沖的都很猛，那群人都以為佐伊是跟他們一起來的，只不過比他們早到了一步，佐伊甚至還從幾個人的眼神中看到了些許讚賞。

再然後，她連一句話都沒有說出來，就完美的融入到了人群之中。

白杉覺得自己人都麻了。

她甚至都不用看，就能想到自己現在的每根頭發絲恐怕都會被底下人照的清清楚楚。

她長了這麽大，還是頭一次享受到大燈照臉的感覺。

但這其實都不是最令白杉感覺到恐怖的。

最令白杉感覺到恐怖的是……

在這一瞬間，沖過來的人居然得有上百人。

這些人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僅僅在這個城市裏，能夠立刻接收到消息，趕到這裏來的人，就有這麽多。

白杉活了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了人口的密集程度，雖說這甚至都沒有一個高峰期的地鐵上的人多，但是這件事給了白杉當頭一棒。

“不，等等，這到底怎麽回事啊？”此時此刻，身後的迦勒結巴著說道。

她雖然總喜歡裝深沈，但歸根結底，也只是一個普通的高中生。

此時此刻的她已經有些懵了，然而這時，她聽見身邊的白杉小聲的道了一句，“不要慌。”

“冷靜下來，慢慢的離開這裏。”

白杉本來也會像迦勒一樣懵的，如果沒有這段時間夢境裏的經歷。

她感覺自己竟然分外得平靜。

光，又是光。

似乎這所有的一切，都跟光離不開關系。

底下的人看著二號“望”了過來，盡管大家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現在很氣定神閑。

他在這鋪天蓋地的光下，似乎像是沒有絲毫恐懼一樣，甚至還在反過來欣賞著他們的樣子。

然後二號慢慢的轉身，拉起了身後另一個不知名的人的手，朝著黑暗之中走去。

那種感覺，竟像是演員在退場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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