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莉此時此刻已經徹底楞了。

她雖然對於這種事情不怎麽了解，但是看著那群被驚呆的客人的表情，顯然也知道店長這句話有多麽大的殺傷力。

而那一刻……孟莉最為震驚的是店長這個人。

他居然真的比她原本想象中的還要傻很多。

“劉鈺……我們好像真的遇上傻子了。”

啊？劉鈺看見這個回覆，忽然就懵了，

店長傻？他又做什麽傻事了？

“這是我的錯覺嗎？”有客人用夢游般的聲音說道。

“應該不是錯覺，他就是這麽說的。”

“好吧，那既然不是錯覺，就一定是我瘋了……要不就是這個催眠店店長瘋了。”

“你說他說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店長……直到此時此刻第一時間想起來的也是二號嗎？

孟莉之前一直知道二號是在店長最為落魄的時候撿起了他，她未曾經歷過從神明隕落到人間的事情，可僅僅只是聽著，她就能想象到那是一個多麽令人難忘的初遇。

那是一場救贖。

信徒敬仰且信奉著神明，認為神明是自己唯一的救贖，可對於墮落的神明來說，信徒又何嘗不是如此？

或許對於店長來說，此時此刻二號也相當於他的神明了，也正是因為如此，店長才會在這種時候居然都想起了二號。

這真是……一種最為虔誠，也最為無暇的情感，孟莉忽然間腦子裏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

她讀過不少跟中世紀有關的宗教的故事，其中有關於信徒和神明之間的關系一直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話題，那是將自己的身心完全托付給一個存在的感情，也是人類史上最讓人無法理解的感情。

——信仰。

信仰就是夜空中的一顆繁星，指引著人不斷的朝著它去前進，盡管看不清也摸不著，可是卻能讓人忘記一切。

孟莉從前從未親眼目睹過這樣的情感，但是這一次她真的看到了。

這真的是……世間難得一見的情感。

神明和信徒此時此刻已經分不清彼此是誰了，他們就像是兩棵彼此生長的藤蔓相互地糾纏著，到最後甚至融入了彼此，分也分不開。

這種情感即使孟莉從來未曾經歷過，卻也不得不為之震撼。

“聽起來簡直就像是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孟莉喃喃的道，“或許是只有這種背景下才能產生的一種情感嗎？”

“只是……”

孟莉沒忍住又看了眼店長。

“他真的是個傻子嗎……明明在他的心中，現在應該沒有幾個人還會信奉他了，此時此刻卻在難得的信徒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真的，傻的讓人無法理解。”

……

在一個裝修的很有品位的屋子裏，一個茶杯被摔到了地上，變得粉碎。

禮帽男人面容已經扭曲了。

“這……”他猙獰的道，“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

眼前的這個場景已經完全的超出了他的預料，他本以為自己已經將店長的心思摸得透徹無比，誰能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反轉？

“你這家夥是瘋了嗎？這種時候怎麽突然會說出這種話？”

“這是專門為你準備的最適合的人！你以為你如果放棄了她，現在還能有多少人喜歡你？”

“不行！”禮帽男人氣急敗壞的給阿米莉亞下了新的指令，“不要讓他繼續說什麽了！還是要按照原來的計劃走！”

阿米莉亞本來也已經完全楞住了，她的大腦甚至都不知道接下來該去說什麽，因為店長的這句話真的是神來之筆。

但是聽見禮帽男人的指令之後，她的腦子漸漸回過了神來。

“不行，不能讓店長繼續聊二號了。”阿米莉亞心道，她立刻做出一副特別急切的樣子，盡管她沒有說出來，但任誰看了她的表情都知道，那是少女動了春心。

“請問……我以後還能找你嗎？”阿米莉亞說完這句話，像是怕他拒絕一樣，又怯生生的補了一句，“或者……我能知道你叫什麽名字嗎？”

孟莉看著遠處的店長，店長絲毫不知道自己剛剛的那句話究竟造成了多麽大的波瀾。

他雖然是撒旦，但是那個筆記本是他曾經還是天使的時候所擁有過的，現在的店長已經建立了新的神格，那個筆記本已經算是無主之物。

所以他也自然不知道後面的那些人都在討論些什麽。

那群客人們也都已經震驚到了。孟莉轉過頭去看著，她忽然間意識到有些事情要遭。

因為看那些客人的表情，他們現在對於店長的認識已經不像是之前那樣簡單了。

他們……還處在剛剛那一句話的震撼中。

“這，這是……”剛剛那個還一臉沮喪的cp粉現在的表情都已經變成了空白的。

她倒是想過可能會發生什麽奇跡，只是沒有想過奇跡居然會是這樣的……刺激。

這種感覺真的不像是她曾經嗑過的任何一對c。

她甚至……在店長開口說話的那一瞬間，聽著他的語氣，看著他的神情，覺得用嗑cp這個詞來形容簡直像是一種侮辱。

說不上在那一瞬間，她從店長的話裏感受到了一種怎麽樣的情感。

不像是單純的愛情，不像是單純的友情，不像是那麽簡簡單單的東西，而是一種……似乎沾染了神性的情感。

對，神性。

這個cp粉自己都覺得自己用這樣的一個詞有些可笑，畢竟只是嗑一個c而已，怎麽還能嗑出神性來？但是此刻她轉頭看了看旁邊人的表情，忽然發現抱著這種想法的人，可能不只有她一個。

大家臉上那種細微的表情，僅僅只是看過一眼之後，這個cp粉就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因為剛剛她的臉上或許就是這種表情。

這種情感甚至都已經感染到了在場的每一個人，無論男人還是女人。

“這樣就被驚到了？”孟莉看著那群客人們，嘴裏淡淡的說出了這樣的一句話。

之前她在聽劉鈺她說這些東西的時候確實是有一些覺得它太過幼稚，畢竟……簡簡單單的愛情，怎麽能夠跟神明和信徒之間那種可怕的情感相互比較？

孟莉有時候翻看那些中世紀的典故時，都有一些心驚，這種感情如果真的攤開來放在那裏，那麽的確是非常震撼的。

眼下對這群客人們來說，那種感覺就像是把一個小孩子領到一個他從未曾見過的巨大物體前面，而那個小孩子一定會被深深地震撼到的。

盡管他可能不知道這個東西究竟是什麽，甚至還有可能會把它認錯，但是不得不說……

把這種純潔無比的信仰來給這群大腦簡單的客人們看，真的是有些……太過了。

店長微微的垂下眼睛，無論是誰看見他現在這副樣子，恐怕都不會覺得他是撒旦。

他的身上一直帶著一種很溫和的感覺，曾經還是天使的時候，這種溫和伴隨著聖潔感，後來成為了店長，這種溫和讓他顯得有些八面玲瓏。

而此時此刻的溫和，竟然讓他顯得有一些……脆弱。

但是店長應該是不知道自己無意間顯示出來的這種脆弱的，他一向是一個特別喜歡偽裝自己的人。

可是眼下，就連這樣的人都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一絲脆弱感，就說明他的心裏一定裝了很多心事，盡管他嘴中的話卻一點都不符合他現在的神情。

“很抱歉，但是我的名字恐怕就不能告訴您了。”

店長說完這句話後，像一個再普通不過的男仆一樣對著阿米莉亞鞠了一躬，之後轉身離開。

“為，為什麽？”

阿米莉亞當時都驚了，她心說此時此刻忽然想到二號就算了，但是為什麽連名字都不告訴她？

——因為店長是一個好人。

此時阿米莉亞沒有琢磨清楚的原因，孟莉卻可以輕輕松松的告訴她。

從曾經店長自己獨自在上層社會周旋，卻不願去召喚自己身在貧民窟的那些信徒們就可以看的出來……對於信徒來說，店長真的是一個太過於溫柔的人了。

他在被光明神盯上之後，寧願千裏迢迢來到這裏當一個乞丐，那個女人又怎麽會認為店長願意告訴他自己的名字，然後將她拖下水呢？

傻的……有些過頭了。

店長在轉身的時候，表情不易察覺的微微落寞了一秒，他這個表情是背對著阿米莉亞的，或許他認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知道，這是一個只有獨自一人時才會做出來的表情。

但殊不知，這個表情恰好落入了旁邊的所有人眼中。

他應該是在想，自己又一次丟失了一個信徒吧。

明明對信徒那麽的看重，卻在這種時候又可以放手。

真的是一個奇怪的家夥。

孟莉看著店長，忽然就笑了起來。

只是這樣不行啊……

你明明是想要遠離撒旦這個身份的，可是這樣下去……你還真的能逃得了嗎？

“真是個廢物！”禮帽男人憤怒的道，“好吧，這可真是你自找的！你真的以為在這個被光明照耀著的大地上，還有幾個人會記得你？還會有幾個人信奉著你？”

他剛說完這句話，卻忽然發現，就在下一秒面前的筆記本上忽然像炸鍋了一樣。

而且這個時間點特別的巧合……

巧合到非常有戲劇性。

……

“啊啊啊店長！請收了我吧！你這也太誇張了吧！”

“完了，我不行了！我已經快要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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