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婷婷看著躺在地上的姑娘，只覺得自己渾身上下的血液都被凍住了一樣。

在蝴蝶密會的所有人中，她可能是唯一一個一直堅信店長是好人的，甚至從來都沒有因此懷疑過店長。

但是眼下，她突然發現連自己都有些說不準了。

“開，開玩笑吧……”王婷婷喃喃自語，“店長……店長怎麽會突然殺了這個姑娘呢？”

“讓開，讓開。”就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忽然有一隊人馬走了過來，為首的人是一個挺著肚子，穿著制服的人。

人群在看見了這個人以後，就開始慢慢散開。

王婷婷小心的躲在人群裏偷看著那個人，他進來了以後隨意的看了眼地上的姑娘，然後就對身後的人道，“把她擡走。”

“去，閃開。”隨之而來的是一群同樣身上穿著制服的人，他們二話不說，就開始驅趕周圍的人。

王婷婷還沒等看清楚就已經被轟走了，她又往後看了一眼，那群人隨意的把那個姑娘給拖走，就像是對待一個麻袋一樣。

……她走到了距離那裏大概兩條街遠的地方，身邊剛好有幾個跟她一起背轟出來的，王婷婷耳尖，聽著他們說：“那個是貝特伯爵的手下吧……”

“他跟那個店長關系最好了，估計是那個店長特意去求了他，恐怕明天這個姑娘死了的事情就都沒幾個人提起來了。”

“這個貝特伯爵就是一陰險的小人，他平日裏總是對窮人家的女孩下手，就是仗著自己家裏的背景，才能一直安然無事……”

那幾個人走遠以後，王婷婷像是才想起來呼吸，她第一次發現原來自己生氣極了以後，連手都會抖。

“太過分了。”她小聲的說：“店長他真是……太過分了。”

“怎麽可以這麽做呢。”

“如果真的這樣做了……那豈不是跟魔鬼真的沒什麽兩樣了。”

……

劉鈺意識到一件事，這小魔鬼是在給她下套。

可她還不得不鉆。

她現在都有點懷疑公爵今天為什麽會忽然叫她過來，怕不是這個小魔鬼突然出的主意吧？

店長最害怕的事情……劉鈺現在心裏是真的跟小貓抓一樣，她知道店長跟吸血鬼這兩個人之前梁子挺大，但這也意味著吸血鬼對店長了解的應該挺深的。

剛從店長那裏出來，或許是心裏還存著一種報覆店長的心思，所以劉鈺現在對這個問題真的是完全沒有辦法拒絕。

“哦……我差點忘了，你們倆認識這麽多年了嗎。”小魔鬼說道。

她忽然間朝著身後一擺手，劉鈺還有點茫然呢，就聽見她語氣十分不好的道，“還楞在那裏幹嘛？快過來給我編頭發，把我的頭發編的好看一點，我要漂亮的馬尾辮。”

“……哦！”劉鈺連忙跑了過去，低頭乖乖的在小魔鬼身後編了起來。

小魔鬼果然是故意的。

劉鈺低頭一心一意的看著小魔鬼那柔軟的金發，對面的公爵真的是一點都沒有管她這個外人在這裏，但劉鈺並沒有感覺開心，她意識到自己在公爵的眼裏可能也就只是跟一個花瓶，一副畫差不多。

她聽見對面的公爵笑了起來，“話說……你們兩個當年也有過不少矛盾吧，怎麽你不知道他最討厭什麽呢？”

“不清楚。”

小魔鬼吃著自己面前的蛋糕道，”畢竟真的說起來，還是你跟他認識的時間最長了。”

“而且其實上次我沒有搞懂，如果我要是你，我會在他落到我手裏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殺了他，為什麽你沒有對他下手呢？”

小魔鬼的盤子和叉子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音。

公爵低頭，似乎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然後忽然就笑了起來，“老實說，那個家夥以前可真是經常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

“他總覺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是個非常傲慢的家夥，當然，像他那樣的家夥大部分都是很傲慢的，可他絕對是其中最傲慢的一個。”

他的聲音逐漸低了下去。

“我最討厭的就是他那種傲慢的樣子……”

啊，這是真的非常討厭的語氣啊。

應該把那些強行把吸血鬼和天使拉c的人拉過來看看吸血鬼對天使是個多麽厭惡的態度。

劉鈺其實並不太會編辮子，所以編的有些難看，她的註意力幾乎全在公爵的話上。

“最討厭他傲慢的那個樣子？”劉鈺想到，“店長那個人現在看起來可一點傲慢的樣子都沒有啊……或許是因為當乞丐的時間太長，所以把傲氣都磨滅了嗎。”

她發現如果脫離開自己對店長的濾鏡，那麽這夢境中的一切看起來就顯得更加真實了，也更加的讓她惡心——就像她偶爾會對現實生活產生的那種情緒一樣。

說起來，她一直不知道之前店長和公爵到底有什麽仇什麽怨，不過之前劉鈺曾經瞎猜過，她當時腦補的是一對朋友因為某些原因反目成仇，但後來經過時間流逝，又重歸於好的劇情。

她總是這樣瞎想，尤其是在晚上即將入睡之前，在她腦子裏腦補過的東西簡直可以拍一場大片，可是現在她卻沒有了腦補的心思，甚至連一點點想法都沒有。

剛剛從店長的店裏走出來，劉鈺現在甚至都不願意去提起店長這個人的名字，一想起她就覺得渾身發冷。

因為她覺得店長這個人不值。

或許店長和公爵當年反目成仇，也是有著店長原因的吧……劉鈺暗自想到。

畢竟店長那個人……劉鈺第一次開始用自己平時在單位跟那些同事們勾心鬥角時的腦回路來思考他。

傲慢又高高在上……聽公爵的語氣，對於他的這兩點也抱著十分不滿的態度。

傲慢也是撒旦的特征之一，在這一點上，店長倒是真的不用太過模仿。劉鈺忽然間心裏冷笑了一聲。

“其實當時討厭他的人也並不只有我，幾乎所有人都討厭他。”公爵道。

這是劉鈺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店長過去的事情。

“不光是他的敵人，還有他的手下……以及那些圍在他身邊的人。”公爵道，“所以你看那個家夥，現在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暴露，哪怕現在過的這麽落魄，生怕被別人知道以後找上門來。”

隨著公爵的話，劉鈺腦子裏慢慢的浮現出了店長的真實樣子。

——他是一個很不討人喜歡的家夥，即使曾經還是個天使的時候，身邊的大部分人也都對他陰奉陽違。

“當然那個家夥比較傻，所以也看不出來。”公爵道，“指望那個人太聰明的我才是最傻的，後來正如你所見，他落得今天這個下場也是理所當然的……”

劉鈺在這裏聽公爵滔滔不絕的說了十分鐘有關於店長的壞話，聽得她腦袋都有點疼了。

——當然，這如果放在二次元裏一定是非常惹人喜歡的橋段。

畢竟劉鈺閑得無聊，收集資料的時候也曾經看過一點公爵和店長的c文，這兩個人的同人基本相處模式一直都是相愛相殺，自然也有太太寫過兩個人背地裏罵對方壞話的劇情，下面有一群人在那裏喊“好萌啊好萌啊”……

從公爵的話裏，劉鈺幾乎聽不到公爵對於店長的任何留情，他的語氣就像是任何一個吸血鬼對天使應該有的語氣那樣。

嗯……話說，她為什麽要這麽說？難道這個世界上的吸血鬼和天使很多嗎？

真應該讓那幫家夥來這裏看看，這東西到底萌不萌。

他們兩個分明是相看兩厭，恨不得讓對方死了的狀態。

劉鈺憤憤地想，她把小魔鬼腦袋上最後一股馬尾辮紮了起來，給她紮了一個非常狂放的發型。

或許讓他們自己親眼來看，他們就不會對這些東西抱有這麽大的幻想了，就像前不久的她……劉鈺把最後一個辮子紮完的時候，準備出去立刻跟孟莉聯系，畢竟剛才公爵的話裏其實透露了一些很重要的信息，這些信息對於他們密會來說可能有用。

垃圾的夢境，垃圾的生活，垃圾的天使，垃圾的……劉鈺默默的看了一眼小魔鬼腦袋上那個怪怪的發型，微微的有點心虛，不過想了想以她的手藝這已經算是超常發揮了，就心安理得的放棄了觀察。

夢境和現實中她都要不停的工作，其實之前劉鈺沒覺得這樣的日子有什麽不好，畢竟夢境是一個非常有趣的世界，可是今天從店長那裏出來後，劉鈺就一直心態有些爆炸。

劉鈺收拾了一下托盤，鞠了一躬後就準備離開了，然而就在她想要走時，她忽然間聽見身後的公爵放下了手中的杯子，用特別隨意的語氣道，“啊，對……剛才說到哪裏來著，說到那個家夥最討厭的東西，說起來很可笑對不對。”

“那家夥居然最怕黑。”

……

低著頭的劉鈺忽然微微的楞了一下。

“他也很討厭我們這群生活在黑暗裏面的家夥……所以我說他傲慢的過了頭了。”公爵語氣低沈的說道。

“……之前他還曾經說過如果要是他變成了像我們這樣的黑暗生物，他寧可去死。”

“唉……”小魔鬼發出了一個很不滿的聲音，“真是個性格很糟糕的天使啊，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一定會揍這家夥一頓的。”

劉鈺楞了半天，那異樣都快要引起公爵的懷疑了，直到小魔鬼悄悄地又踢了她一下。

“當然這也是他的一些手下討厭他的緣故。”公爵道，“畢竟那群天使們或多或少也都有著自己的一些小心思……咦，等等，你這家夥好像很陌生啊，莫非，是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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