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莉踩在地上的腳軟綿綿的。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好像是在躺著，卻又能往前面飄著走，這種感覺很神奇。

眼前的這個場景孟莉總覺得自己像是曾經在某個電視劇或者是電影裏面曾經見過，可是她又說不出來，周圍的一切都朦朦朧朧的，像是隔了層老舊的磨砂玻璃。

“還真是有兩把刷子。”孟莉笑了起來，“只不過……夢境終究跟現實沒法比。”

她看向了遠處，那裏有著幾個正在冒煙的大煙囪，四周都是身穿著各種各樣類似於英國十八世紀服飾的人，每個人都打著雨傘，傘將他們的臉遮住，只能看見他們的身影。

整幅畫面好像是那種朦朦朧朧的抽象畫。

“這個夢境比我想象中的要真實一點。”

孟莉一邊走一邊琢磨著。

“他是怎麽辦到的？利用固定頻率的聲音來控制催眠嗎？或者……我現在耳朵裏聽見的聲音，都是我現實裏正在聽得聲音？”

她現在能聽見雨聲，說話聲，還有那種汽笛聲，這汽笛聲給人一種很老的感覺，好像是從很久很久以前的電影裏穿越過來的。

“這個夢境不可能是完美的，一定存在著一些漏洞，就算是耳機裏現在放著什麽聲音，也是難以應付一些突發狀況的。”

孟莉忽然挑了下眉，然後就朝著其中一個打著傘的女人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衣著很華貴，旁邊有人給她打著傘，她剛好要走進一個車裏。

孟莉看著那個女人的大裙子，咳嗽了一聲，準備幹一件她在現實裏這輩子都不會去做的大事。

——她上前一把抱住了那個女人的大腿。

此時此刻，躲在街邊的一位正在看廢報紙的乞丐看見這一幕，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

“姐姐，姐姐，可憐可憐我吧，我肚子餓……”孟莉抱著那個女人的大腿喊到。

此時她發現自己的身高略微有點縮水，似乎是回到了她當年十四五歲的時候。

“閃開。”那個女人不耐煩的說道，“把手放開。”

“不，我肚子餓。”

“我叫你把手放開！”

孟莉抱得緊緊的，死也不肯撒手，就好像一個樹袋熊一樣，她本來以為自己可以撐很久的，結果沒一會，她的視角就忽然天翻地覆。

孟莉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原來是她被那個女人的侍從給拉到了一邊，貌似還被人給踢了兩腳。

“滾遠點。”那個人語氣憎惡的說道，孟莉想要看一眼他的樣子，卻只看見那人轉身離去，連個臉都沒有留給她。

孟莉在地上掙紮了一會，爬了起來。她在夢裏沒有辦法感覺到疼痛，所以就算是這樣，也沒有絲毫的感覺，甚至都不清楚自己被打成了什麽樣子。

直到她忽然看見地上出現了幾滴紅點，她才意識到自己應該是流鼻血了。

“……這種地方還原的倒是挺真實的，看來這個催眠師也考慮過這種狀況了，連這種事情都準備好了應急方法。”

孟莉擦了下鼻血，看了眼離去的馬車，忽然間輕笑了一聲，“這幸好是夢境啊……如果要是現實裏，我豈不是社死了？”

此時此刻，白杉就坐在距離孟莉不到十米的一條巷子裏面。

她目瞪口呆的看完了孟莉沖上去抱貴婦大腿要錢，然後又被貴婦的狗腿子打，最後流了鼻血的樣子，全程看的是瞠目結舌，甚至對孟莉產生了一絲敬佩之情。

白杉之前就覺得這人想要在夢裏當一個乞丐很怪，卻沒想到她能幹出來更怪的事情，這人真奇特。

……這整個夢境，都是白杉利用了一天的時間查資料，翻各種電視劇和電影弄出來的。

剛巧她最近看了個英國電視劇，她靈機一動，就把這個夢境描繪成了當年工業革，命時候的樣子。

當然，除了當年在歷史課本上學過的那些東西以外，白杉又加了一些胡編亂造的東西，所以這夢境也可以說的上是漏洞百出。

白杉有些忐忑，她很害怕這個套路不明的顧客一個不爽就又幹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來。

結果還沒等她擔心完呢，她就忽然看見那姑娘忽然轉頭朝著她這個方向走了過來。

怎麽回事？白杉猛然警覺，這人怎麽突然要要來這邊？

孟莉倒也並不是故意朝著白杉這裏走來的，這純屬一個巧合。

她只不過是在探索這個夢境，希望最大限度的發現這個夢境究竟有多大，以便推測一下這個催眠師能夠達到什麽樣的程度。

這附近的路看起來都有些臟臟的，唯獨白杉坐著的那個小巷看起來還算幹凈點，孟莉自然而然的就朝著這邊走了，這就讓一點也沒有心理準備的白杉嚇了一跳。

白杉下意識的把墊在屁股底下的報紙拿了出來，往上面拉了拉，剛好能夠擋住自己的臉，全然不顧一個乞丐看報紙究竟是一件多麽奇怪的事情。

孟莉經過巷子的時候，也在不停的思考著這個夢境。

她當年在大學學過西方文學課，也讀過許多工業革，命時期的作品，眼前的景象就跟那些作品裏描寫的有些許類似。

雖說這只是一個夢境，但孟莉居然開始隱隱的思考起了這個夢境所處的年代，等到她發現這一點後，她猛地驚醒，繼而突然間開始嘲笑起了自己。

幹嘛要想的那麽認真……只不過是一個夢而已，夢境裏考慮那麽多的東西幹什麽。

孟莉進入那個巷子口，剛剛好就在巷子口那裏碰到了一個人。

夢境中碰到一個人無足輕重，本來也只是擦肩而過的關系。

但不知為何，她突然鬼事神差的扭頭，看了一眼那個正在看著報紙的乞丐。

這人的臉被報紙擋著，靠在墻上，一副懶懶的樣子。

孟莉的視線在他那打了補丁的衣裳，和明顯短了一塊的褲子上徘徊了一眼。

好像……沒有什麽奇怪的。

她轉身又走了。

這條巷子裏也不止這一個乞丐，可他們大部分也都懶洋洋的躺在一邊。

孟莉剛剛踏入這條巷子，就忽然被一群人給圍了起來。

這些人都是剛剛在巷子裏看見孟莉被那個婦人的手下痛揍一頓的人。

“小莎莉，碰見那樣的貴婦人最好不要冒犯她，否則她真有可能把你給打死的。”旁邊有個看起來還算和藹的大爺一看見孟莉過來以後就說道。

“我剛剛看見你去找那個女人了，你沒事吧……等等，你流了血嗎？”有個年紀小點的孩子看見孟莉的臉後震驚的吸了一口氣。

巷子裏的其他乞丐聽見這句話後，立刻一擁而上的圍了過來，對著孟莉七嘴八舌的，一時間孟莉覺得自己已經被人給包圍了。

她這是在夢裏，所以並不是能很好的控制身體，也看不清面前這群人的臉，但是當被一群人給圍上的時候，她就莫名的有了種煩躁的感覺。

這種感覺說不上來，也許是忽然間面前的夢境竟然有了種真實感，所以她才顯得有些煩躁，但是也有可能僅僅是周圍這群人太吵。

邪了門了，孟莉想。

從剛剛她進了夢裏就隱約有這種感覺，她知道這就是個夢，但是她卻壓不下心裏那種若有若無的感覺，這個夢境裏怎麽會有這麽多的“人”在對她說話？

難道現實裏，那個催眠師找了七八個人在耳機裏面對著她說話嗎？

孟莉想著這些事，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她想要暫時離開這群乞丐一段時間，因為他們實在是太吵了，吵得她有點心亂。

孟莉轉身離開的時候，能聽得見身後那群人裏有人在喊：“唉？小莎莉，你這是去哪？”

“等等，莎莉，別走，快點回來！”

現實裏孟莉絕對不會這麽做，畢竟這群乞丐是在觀察她的傷勢，盡管這些人實在是太吵了一點。

但是一想到這就是個夢境，所以孟莉做事隨心所欲了一點。

可她剛剛走到巷子口時，她忽然聽見有個聲音懶洋洋的從背後響了起來。

“等等，你這就走了嗎？”

“你身後有那麽多的人都在關心你的傷勢，你一句話也不說，就準備這麽離開嗎？”

……

孟莉聽見這個聲音，詫異的回了頭。

她這才看見說話的人就是剛剛在巷子口跟她擦肩而過的那個人。

這個聲音聽起來意外的年輕，使得她頗有些詫異，因為剛剛在那些乞丐中孟莉就幾乎沒有發現年輕的，只有年紀很大的老人和年紀不大的小孩。

孟莉朝著那邊看過去的時候，那個拿著報紙的人懶洋洋的坐了起來。

他把手中的報紙放下，看了一眼孟莉。

……

孟莉本來心想這就是個夢，有何需要顧及的。

……可是當她看見這個人的時候，她就忽然安靜了下來。

白杉心裏也暗暗叫苦，她也不想在這種時候突然出聲打擾到孟莉的，本來她是決心裝死到底的。

誰知，就在白杉老老實實的看報紙的時候，她忽然看見自己的胸前那本筆記本自己滑了下來，自然而然的翻到了天使那一頁，而那一頁上面的字跡竟然隱隱有了斑駁的跡象。

白杉當時看著那斑駁的字跡，忽然間就心慌了起來，那是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慌。

緊接著，她就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

——她現在在用著【天使】這個身份。

當她看見這樣的事情無動於衷時，這個夢境是圓不下去的。

也就是說，如果她繼續無動於衷下去，那麽【天使】這一行字，可能就會徹底的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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