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鈺現在的狀態一看就不對勁，王婷婷忽然想起來自己上次在夢境裏經歷的事情，猛地問她，“你是不是在夢裏看到什麽了？”

還沒等劉鈺說什麽，王婷婷就忽然掏出了手機，準備壯著膽子去問問那家淘寶店店長到底對自己朋友做了什麽。

“等，等一下！”劉鈺看見王婷婷掏出手機的時候就試圖去阻止她，結果她剛剛一開口就把自己給嚇了一跳。

她現在說話的聲音都不對，平時劉鈺是個大大咧咧的人，還有點口音，說話的時候特別喜慶。

可是現在她一開口居然連口音都沒有了，還有點咬文嚼字的感覺，別說是王婷婷了，就連劉鈺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媽呀……這是她自己在說話嗎？

王婷婷一臉的驚嚇，她看著劉鈺，甚至都不知不覺的後退了一步。

劉鈺連忙晃了晃頭，她還沈浸在剛剛的那個夢境裏，恍惚間她覺得自己還是那個白頭發綠眼睛的天使，被其他的天使們暗地裏忌憚，偷偷的試圖向神靈尋求庇護，結果發現神靈也已經被汙染，最後不得不從高塔裏跳下保命。

那種墜落的感覺現在她還很熟悉，仿佛還能聽到風聲，而且心裏的那種隱隱的憤怒和悲傷現在還在不停的影響著她。

劉鈺自己不知道，但是王婷婷卻眼見著她臉色煞白。她也不敢多說什麽，只能倒了杯水，讓劉鈺先緩緩。

“你，你在夢裏看見了什麽啊……”王婷婷自己也做過那種催眠夢，只不過劉鈺的反應比她看起來還要嚇人。

她為了安慰劉鈺，還用昨天劉鈺安慰她的話反安慰道，“沒事，放輕松點，這就是個催眠夢，夢裏的一切都是催眠的，夢醒了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我……”劉鈺現在終於慢慢找回了自己，她想起來自己剛剛那宛如中邪一般的感覺，似乎被鬼上身了一樣。

那種身臨其境的感覺……她現在想想，還覺得這仿佛就是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一段真實經歷。

那個巨大的天使之城即使是從夢裏醒來，她也仿佛能描繪出它的具體樣子，那座巨大到可怕的高塔，還有滿天飛著的天使。

她聽著王婷婷的話，這話幾乎就是前一天她用來安慰劉鈺的，她對於這段話比王婷婷還要熟悉，這會被重新用在了她的身上可真是讓人哭笑不得。

確實……這催眠夢跟她平時做的那些夢幾乎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的的確確只是做了個夢的感覺。

只是有一個問題。

……劉鈺從小算是沒經歷過什麽風霜雨雪長大的，所以才養成了這種大大咧咧的性格。

可是當她現在回憶起昨天的那個夢，那種覆雜又糾結，痛苦又掙紮，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的心情，居然是那麽的真實。

真實的讓她這樣的樂天派回憶起來都有種鼻子一酸的感覺。

沒想到她人生第一次體會到這麽覆雜的心情居然是在一個夢裏，劉鈺想了想，還是沒有辦法壓制住自己心裏的那唯一的疑惑。

——這種心情……是真的可以用催眠術催眠出來的嗎？

劉鈺知道自己此時此刻的想法已經越來越天馬行空了，可她還是控制不住的在想。

夢中那麽真實而又覆雜的心情，那在夢裏甚至能讓她“選擇”從高塔之上墜落的心情……

她憑空打了個哆嗦。

那個店長信誓旦旦的說這僅僅只是一場夢。

可是……如果沒有親身體會過……那究竟要怎樣……才能“虛構”出這種情緒呢？

……

劉鈺醒來後，夢境破碎，白杉自然也醒過來了。

她坐在床上，揉了揉頭發，翻開自己枕頭下面的筆記本，看了看裏面多出來的字。

今天是周日，所以白杉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火急火燎的爬起來趕地鐵。她也沒有拉窗簾，只是打開了床頭的小夜燈，就著微弱的燈光看著筆記本。

白杉在夢裏寫的東西很多，所以她以為筆記本上面記得東西也會有很多，可是但等到她翻筆記本的時候才發現，上面留下來的文字很少。

大部分的文字都像從來都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一樣，一點痕跡都沒有，就說明那些字雖然被寫下來了，但是在夢境中毫無意義，也沒有什麽存在的價值，所以他們自然不會在夢醒後被留下來。

白杉靠在靠背上，發現自己昨天寫下來的那長長的一串故事就僅僅留下來了一段。

【他來自於天堂之上；】

【墜落於地獄之下；】

【他懷著地獄的善；】

【擁抱天堂的惡；】

……

這一張紙的最上面寫著這樣的一行字，【過去】。

這點其實白杉並沒有在意，她真正在意的一點，是這一頁紙是直接出現在【天使】這頁後面的。

可是如果白杉沒記錯的話，【天使】後面那一頁她早就用過了，但現在那頁被自動推後，這一頁新的內容就跟憑空出現一樣被安在了天使後面。

白杉還觀察了好幾遍這個筆記本，確實沒有粘貼或者是修補過的痕跡，所以這個筆記本一定有些貓膩。

曾經白杉還想過萬一筆記本被用完了，接下來該怎麽辦的事情……可是眼下看來，這個筆記本已經不能用尋常的物理規則來定義它了。

或許這個筆記本某種意義上已經成為了某種游戲道具一樣的存在？

白杉還沒等看完呢，就聽見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來一看，居然是昨天晚上讓她入夢的那個顧客發來的消息，那個顧客說：【你好，我昨晚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了，然後做了一個很神奇的夢。】

【是嗎？您感覺如何？】白杉禮貌的回覆道。

【我有點頭暈。】

頭暈？白杉楞了一下，她心說自己也沒做什麽奇奇怪怪的事情啊，怎麽會頭暈呢？

難道……是睡多了？

白杉想了想，肯定的點了點頭，絕對是睡多了，她都醒了半天了這人才給她發消息，怕不是又睡了個回籠覺。

【是這樣的，催眠夢不會對您的身體健康產生什麽影響的，您要是還暈的話建議多喝點水出去活動一圈，應該是心理因素，活動活動就好了。】

【那夢裏面的事情……會對我產生影響嗎？】

啊這……

白杉又死魚眼的看著手機。

這又是什麽話……夢裏面的事情為什麽會對你產生影響，你問這種問題，怕不是……那啥有點問題。

白杉輕咳了一聲，心說不能這麽說……人家是顧客，顧客是上帝。她在手機這邊笑容滿面的打下了一行字，【絕對不會的，請您放心，夢境僅僅只是夢境，它是絕對不會影響到現實的。】

“讓我看看，他回覆什麽了？”另外一邊的宿舍裏，王婷婷正在跟劉鈺擠位置，她看著那邊最新的回覆後，跟劉鈺不約而同的沈默了下來，許久以後，兩個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你，你還想問點啥嗎？”王婷婷說。

“我其實有點不太敢了……”劉鈺弱弱的往後縮了一下，開始裝慫。

她看著這店鋪封面的那個白頭發綠眼睛的火柴人，昨天她第一次看的時候差點沒笑出聲來，尤其是配合著王婷婷那句話——“這個人簡直跟她昨天夢見的那個天使一模一樣”，那種喜劇效果簡直炸裂。

可是今天劉鈺再點進來，看見這火柴人第一眼的時候竟然也像昨天的王婷婷一樣發楞。

她昨天看著這個火柴人時是絕對不會想到什麽帥哥的，可是當她今天再一次看見時，她的腦子裏瞬間就閃過了另外一張堪稱是風華絕代的臉。

那張臉她昨晚做夢的時候還親手撫摸過。

夢裏的她認為自己就是那個人，所以在看著這張臉時候內心裏沒有絲毫波動。

但是醒來後她再想想夢裏面的那張臉……劉鈺就忽然整個人都傻了。

“婷婷，你做的那個夢裏……也看見了那個綠眼睛白頭發的天使，對吧？”劉鈺問道。

“對。”王婷婷點了點頭。

“那你能想想……為什麽這個人給咱們兩個做催眠夢的時候，咱們倆的夢裏都出現了一個白頭發綠眼睛的天使？”

王婷婷搖了搖頭。

她自打昨天被劉鈺教訓過一頓之後，就有意的讓自己離開這個東西，因為她也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太對了，所以此時此刻劉鈺問她這些話時，她都沒怎麽仔細去想。

“你想想……”劉鈺猶豫了一下道，“那麽真實的夢境，如果這個心理咨詢師催眠術真的那麽厲害的話，他應該不需要讓兩個夢境裏出現重覆的元素，也可以讓咱們做出那種清醒夢吧？”

“對，對啊。”王婷婷道。

劉鈺艱難的咽了口口水，又想了想那仿佛身臨其境般的夢境，忽然說了句如果放在昨天，她一定會覺得自己是腦子有病才會說出來的話。

……

“所以……咱們不如換個思路，如果這人並不是無意間弄出了兩個都有天使的夢境，而是故意這樣做的，或者說他只能這樣做。”

“如果他其實並不會催眠，他只能將自己知道，或者說……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情展示給我們來看……”

劉鈺看著王婷婷的眼睛越來越大。

她覺得暗示到這裏就差不多了，因為接下來的話她其實都有點說不下去了。

“如果這樣……”劉鈺小心翼翼的咽了口口水，“那你說我們接下來……應該怎麽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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