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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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叫楊箜, 是個顏控，上班空閑的時候就喜歡看看網上的各種熱點，之前意外點進《生活速度》直播間看到雲棉的顏值後就開始註意到這個人了, 加上前段時間雲棉因為各種原因頻繁上熱搜, 現在她更是成了雲棉的粉絲。
後來在看到雲棉和裴清樾同個鏡頭的時候，顏控屬性最大化。
別說人家在一起過年了, 就是在直播裏那些鏡頭也足夠她磕的，長得好看的人就該跟長得好看的人在一起！
但CP女孩一直都知道圈地自萌的道理，在正主還沒有表態, 沒有官宣的時候一般都是圈地自萌，心裏始終還是有點度的。
沒想到！
居然在這裏看到了雲棉和裴清樾的私人行程！
還是一起來玩的！
楊箜都要哭了, 正主發的糖, 她要撅過去了！這兩人也太配了吧。
在楊箜的微博上都是一些同個圈子的人，大家平時互相分享“糧”的時候也有很多互動, 大概也都知道對方在磕哪一對。
所以在看到楊箜微博時，許多經常聯系的CP粉DNA都動了。
【什麽真的？誰真了】
【是不是自己藏了什麽糧？快自己交出來。】
【羊子磕的是雙皇啊！雙皇又有什麽糧了？！】
【雙皇是真的？結婚證快發我看一看！】
楊箜看到大家這麽好奇，始終記得之前雲棉遇到私生粉的那件事，所以忍著一點都沒有透露出來，只是給大家道：“我只是隨便喊喊，沒別的意思，姐妹們堅持住啊！勝利就在前方。”
評論區一片失望，但楊箜卻是滿心歡喜, 得知媽媽還邀請了雲棉和裴清樾回家吃飯，她就更高興了,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 但這種離喜歡的明星這麽近的感覺就足夠讓她覺得欣喜。
而另一頭, 雲棉已經跟裴清樾朝著這條街的深處走去。
小街道沒有多少車輛, 多的都是電瓶車，還有些自行車，正逢放學和下班的時候，來往的人很多，大家路過時都會在門口互相打招呼。
雲棉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清樾哥，以前我好像也是這樣。”
她每次從幼兒園回來也不著急回家，而是跟孫茹一起到處跑，最先就是要跑到裴清樾家裏打個卡。
但那時候裴清樾跟自己哥哥已經上小學了，所以她就跟孫茹一起在別墅區裏走來走去，直到等到哥哥們回來，那會兒就算每家的宅子很大，鄰居也少，而且每家都有自己的院子很少會出門，但看到小雲棉和小孫茹在外面玩，回來的一些鄰居也會停下車，跟她們打招呼。
那些記憶太久遠，加上後來的經歷，她竟然沒能很好的共情。
直到現在，她才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過去。
其實不管是什麽家庭，什麽社會背景，只要氛圍好，只要有這顆心，那種生活感就是一直存在的。
自己只是在異世界待的太久，被那裏折磨得過於麻木，所以忽略了這些細節。
“我跟茹茹也特別喜歡在你家花園外面的那個草坪玩。”雲棉指著蹲在地上玩玩具的孩子說，“就像她們一樣。”
裴清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微微一怔。
他跟雲棉不同，那時候的自己雖然是小孩，但記憶已經很清晰了，所以對於每天蹲在自家門口的小姑娘印象特別深刻。
“新略哥哥上學辛苦了。”小姑娘會把自己藏著的糖果偷偷塞給他，“請你吃糖。”
而一起回來的雲憬就會氣得半死，揪著她的小辮子：“我給你買的糖，給你藏的糖，你就給他？我呢？”
“哥哥也有。”小雲棉又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掏出幾顆，遞給自己的哥哥。
雲憬這才好了點：“沒良心的，誰才是你的哥哥。”
而裴清樾不怎麽吃這麽甜的東西，每次都是收起來，反正後來也是要還回去哄她的。
可是在四歲的雲棉離開後，裴清樾關於那段記憶也不會再怎麽想起來，因為前後兩個人根本對不上。
現在那些記憶逐漸清晰，裴清樾也突然發現，雖然那時候的自己很嫌棄這些小孩，但不得不說，那段日子，是自己心緒非常放松的時候。
他也會在放學回家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窗外，看看花園外有沒有蹲著那兩個小不點。
也會在看到糖果的時候，想要給小姑娘買一些。
自己好像在這世間多了一些牽連似的，甚至如果不是雲棉···他這樣的性格，也不會認識雲憬，鄭宇洲他們。
那會兒的小雲棉把自己拉向世間又突然消失，自己無趣又得過且過地倉皇了這些年，現在又一次，她把自己拉回來。
裴清樾眸色在自己都沒察覺的瞬間就變得柔和，他定定地看著面前淺笑的小姑娘。
雖然是同一個人，但他現在卻控制不住自己，不能把她跟小時候那個小丫頭再看做同一個人，那時候的他沒有悸動。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無時無刻，都在悸動。
“嗯。”裴清樾唇角微彎，擡起手來，“不過這時候，不會再給我糖了。”
雲棉驚訝：“清樾哥你還記得啊。”
她笑得很開心：“我很多年沒吃過糖了，家裏藏著糖果的盒子後來還被我清洗了好久。”
裴清樾：“為什麽不吃了？”
雲棉繼續往前走：“長大了就不吃了，不好吃。”
裴清樾說：“味道是一樣的。”
雲棉笑意散了些，說：“後來吃不出味道了。”
“那家人會買回家很多零食，都很貴，進口的也不少。”雲棉垂著眸說，“但放在那裏，一個月，兩個月，我都不想碰。”
聞言，裴清樾步伐放得緩了些，擡眸看著她的背影。
在人來人往中，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她的只言片語中，得知了她過去的那些孤獨。
雲棉還在繼續說：“有時候我還會想，我是喜歡吃糖果呢，還是喜歡爸爸媽媽不允許，我卻偷偷跟好朋友把糖果藏起來的感覺。”
想了想，又短促笑了一聲說：“可能是後者。”
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作為唯一一個知道裴清樾秘密的，兩人現在還是這種可以一起找樂子的關系，也可能是這裏氣氛感染的原因，覺得自己跟裴清樾有些共同之處，雲棉居然不知不覺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她說完後，沒聽到裴清樾的聲音，不由得停住腳步回頭，卻發現他在特別認真地看著自己。
雲棉楞了楞，她從小就特別吃裴清樾的這張臉，這才跟在他身後一直轉，現在他長大後更加禍水。
被他這麽看著，尤其是他不戴著眼鏡的時候，就好像這紛擾人群裏，只有自己被重視的感覺似的。
雲棉問：“怎麽了嗎？”
裴清樾：“如果是現在呢？”
“什麽？”
“現在回來了，再試試。”
說著，裴清樾往前走了兩步，目光也從雲棉身上移開，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雲棉轉頭，便看到他看得方向，有個在做糖畫的小攤，有些放學的孩子就圍在這裏等著做糖畫，她失笑：“這個多是用來看的。”
裴清樾卻道：“也是糖，而且他們看起來很喜歡。”
他回頭說：“我給你買。”
雲棉笑意更深，想著反正也是來玩的，沒吃過沒玩過的，那不是不可以：“好。”
兩個大人站在小攤前，孩子們對於突然出現的這兩個長得很好看的人非常好奇，其中有個小孩小聲跟同伴道：“你看人家爸爸媽媽多好，都會來給自己的孩子買糖吃，我媽媽都不讓我吃糖的。”
雲棉：“？”
他們說的，不會是自己和裴清樾吧？
另外一個孩子說：“她好年輕，不像做媽媽的。”
“可是大人也吃糖嗎？”
“當然了，大人長大了就爸爸媽媽就不管吃糖了，又不會長蛀牙，吃糖自由了。”
有個小朋友求真欲非常強，好奇地問：“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隨便吃糖了呀？”
雲棉笑著點頭：“是呀。”
孩子：“真好啊，我都要攢著零花錢來呢。”
雲棉聽得忍俊不禁，她微微彎腰：“那今天姐姐請你們吃好不好？”
孩子們互看一眼，心動又沒答應：“不好。”
“爸爸媽媽說不要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
看來都是很聽話的孩子，雲棉點點頭：“老板在這兒看著呢，姐姐不做什麽的。”
做糖畫的老板擡起頭來，他這裏來的基本都是小客人，街坊鄰居的也都認識小孩們，但很少會有這麽體面的大人過來。
他說：“你們看著眼生。”
雲棉說：“我們是來玩的。”
老板恍然，熱情了些：“歡迎你們啊。”
雲棉又問：“我們最後走，這些孩子的錢我一起付了吧，他們都挺可愛的。”
老板想著反正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東西也是自己做出來的，所以沒覺得會有什麽問題，於是點頭：“可以。”
“小崽子們，還不快謝謝這個姐姐。”
老板都說話了，小孩子們都信任他，現在當然更加高興，零花錢可以多買一次了！
“謝謝姐姐！”
有了請客這層關系，加上知道雲棉是來這裏玩的，而且還長得這麽好看，所以更加熱情，紛紛給她介紹起了不同樣式的糖畫。
“姐姐，你買這個吧？這個叔叔做得最好。”
“胡說，叔叔哪個都做得好看，但是這個兔子最可愛。”
“龍比較霸氣！”
看著孩子們爭來搶去，雲棉目光在那些圖畫中找了一下，然後問：“有貔貅嗎？”
孩子們蒙了，那是什麽東西。
倒是老板知道這個東西，他自然是會的，但貔貅比較覆雜，而且長得也沒那麽可愛，孩子們不喜歡，所以也沒畫出來。
裴清樾垂著眼，看著她彎腰耐心地跟孩子們科普什麽是貔貅。
孩子們聽完後問：“那貔貅兇嗎？”
雲棉下意識擡起頭看向裴清樾，對上他的視線後，輕笑：“不兇，他很好。”
這一瞬間，裴清樾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很少笑，這一笑起來就驅散了很多他拒人千裏的感覺，多了幾分柔和。
最後，在雲棉要拿出手機付錢的時候，裴清樾卻先一步掃了碼付款。
他看向那幾個孩子：“好好長大。”
孩子們紛紛拿著屬於自己的糖，禮貌地說：“謝謝叔叔！”
等孩子們走後，雲棉直起身子：“清樾哥那句話是祝福嗎？”
“算吧。”裴清樾收起手機。
雲棉回想以前他跟自己說過，自己以後會有很多好運，這麽一想，好像很久以前他就給過自己祝福了。
她驚訝道：“那我也算是得到過清樾哥祝福的人了。”
“是不是因為清樾哥，我運氣才那麽好？”
“不是。”裴清樾搖頭，“你得到的都是因為你自己。”
這時，老板把做好的糖畫遞過來：“你們的貔貅好了。”
雲棉道謝後把糖畫拿過來，跟裴清樾一起繼續往前走，她看著手裏的糖畫，又看看裴清樾，其實這個糖畫跟裴清樾的真身只是有些神似，卻可愛了很多，他的真身比這個看上去要威風更多。
雲棉還挺稀罕的：“舍不得吃了，拿回去供起來，這可是貔貅誒。”
以前的裴清樾總覺得小孩幼稚，也不太能理解有些人類的做法，但現在看著她卻又覺得可愛。
自己可能真的要完。
“我在你面前，為什麽要去供糖？”
雲棉說：“供著你好像不太現實。”
裴清樾笑了下，微擡下巴：“吃吧，這個吃下去運氣才會好，其他時候想要祝福不如找我。”
“試試，甜不甜。”
雲棉這才想著，他是為什麽要請自己吃糖的？
他是……在照顧自己的情緒嗎？
她輕輕咬了一口，手裏的貔貅：“甜的。”
味道都是甜的，但是心境卻是不一樣了。
說這話的雲棉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裴清樾會把這條街遇到的那些糖，每個種類都給自己買了個遍。
她提著一大袋有些懵逼：“清樾哥，我吃不了這些。”
“以後吃。”裴清樾說，“現在的糖，都比你以前的甜。”
雲棉楞楞地看著他，又聽裴清樾沈聲道：“你現在已經回來了。”
她頓時覺得莫名感觸，明明是自己帶他出來玩，現在卻是他在照顧自己。
“謝謝。”雲棉沒有再矯情，而是把糖收了起來。
兩人繼續往前走，其實自己看能看得出這條街的很多歷史，包括之前買炒餅的老板介紹的那些傳下來的規矩，都會被刻在墻上，加上這裏並沒有多商業化，所以看起來非常的舒服。
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生活之一。
走到街底時，便看到了幾棵很大的樹，雖然現在還沒發芽，但看上去卻格外的有時間感。
樹下有很多桌子，男女老少有不少人坐在那裏，還有些小火爐，大家圍在一起，或一邊在摘菜一邊說說家常，又或許在下棋，還有很多孩子在打鬧。
現在天已經隱隱黑了下來，路燈的燈光照下來，讓人覺得十分舒適。
雲棉看著這一幕，沒忍住拿手機把這一幕給拍了下來，看著鏡頭裏每個人不一樣的神色，但卻都高興的樣子，她忽然明白為什麽之前學姐會說這裏適合自己了。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真誠。
看到有空的凳子，雲棉回過頭：“我們要坐坐嗎？”
“好。”
雲棉看著自己被燈光映出來的影子，用腳踩了踩，問：“清樾哥你喜歡這裏嗎？”
裴清樾想，談不上喜歡，但是不會討厭。
只是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像個人了。
如果自己是個普通人，會不會也是這樣，每天這麽生活？
他說：“挺好的。”
雲棉還記得自己的目的，不僅是自己，也要考慮到裴清樾的心情，所以說：“清樾哥如果想說，也可以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以前能有什麽事？過去的日子一片混沌，現在也是一片荒蕪。
其實他才修成人形的時候，也是對這個世界好奇過的，可那時候沒有人看得到自己，他自說自話，學著正常人生活，但也是徒勞，因為沒人在乎。
後來自己再強大一些，別人能看到自己了，但原本的那些人卻都不見了。
這是裴清樾第一次回頭去看自己的過去，過去其實一團糟。
一個神獸的身份，他試著給人說過，可是每個人看著他的目光不是不信，就是恐懼，或是貪婪，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說。
“沒什麽事。”裴清樾說，“別人也看不到我，發生不了什麽。”
聽他這麽說，雲棉就突然理解了為什麽他對自己這麽看重了。
她問：“一個看到的人都沒有嗎？”
裴清樾剛想搖頭，卻在久遠的回憶裏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面。
好像是自己在天上飛的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冒了出來。
那個聲音太輕太遠，疑惑在問：“你長得好奇怪，你是什麽？”
他尋聲看過去，卻沒有看到什麽：“誰？”
“你能聽到我說話？”
“嗯，你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那個聲音說，“你聽得見我說話的話，那你能看見我嗎？”
周圍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他說：“不能。”
“這樣啊。”那個聲音有點失望，“好吧。”
“你在哪裏？”
“不知道。”那個聲音說，“或許是天上，我一直在這裏，你怎麽跟其他人不一樣？”
“我是貔貅。”
這段記憶太過久遠，但對於特殊的存在，裴清樾一般不會忘記，沒想到這時候才想起來。
他頓了片刻，才道：“或許有。”
雲棉好奇起來：“誒？是你的同類嗎？”
“不知道。”裴清樾說，“它也不知道它是什麽。”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2-06-24 22:19:30~2022-06-25 20:33:2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簡單 17瓶；來去無由 9瓶；關於我掀了魯迅棺材板、zoey樂 5瓶；伊伊大可愛 3瓶；墨錦安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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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人家在一起過年了, 就是在直播裏那些鏡頭也足夠她磕的，長得好看的人就該跟長得好看的人在一起！
但CP女孩一直都知道圈地自萌的道理，在正主還沒有表態, 沒有官宣的時候一般都是圈地自萌，心裏始終還是有點度的。
沒想到！
居然在這裏看到了雲棉和裴清樾的私人行程！
還是一起來玩的！
楊箜都要哭了, 正主發的糖, 她要撅過去了！這兩人也太配了吧。
在楊箜的微博上都是一些同個圈子的人，大家平時互相分享“糧”的時候也有很多互動, 大概也都知道對方在磕哪一對。
所以在看到楊箜微博時，許多經常聯系的CP粉DNA都動了。
【什麽真的？誰真了】
【是不是自己藏了什麽糧？快自己交出來。】
【羊子磕的是雙皇啊！雙皇又有什麽糧了？！】
【雙皇是真的？結婚證快發我看一看！】
楊箜看到大家這麽好奇，始終記得之前雲棉遇到私生粉的那件事，所以忍著一點都沒有透露出來，只是給大家道：“我只是隨便喊喊，沒別的意思，姐妹們堅持住啊！勝利就在前方。”
評論區一片失望，但楊箜卻是滿心歡喜, 得知媽媽還邀請了雲棉和裴清樾回家吃飯，她就更高興了, 雖然知道希望渺茫, 但這種離喜歡的明星這麽近的感覺就足夠讓她覺得欣喜。
而另一頭, 雲棉已經跟裴清樾朝著這條街的深處走去。
小街道沒有多少車輛, 多的都是電瓶車，還有些自行車，正逢放學和下班的時候，來往的人很多，大家路過時都會在門口互相打招呼。
雲棉看了一會兒，突然道：“清樾哥，以前我好像也是這樣。”
她每次從幼兒園回來也不著急回家，而是跟孫茹一起到處跑，最先就是要跑到裴清樾家裏打個卡。
但那時候裴清樾跟自己哥哥已經上小學了，所以她就跟孫茹一起在別墅區裏走來走去，直到等到哥哥們回來，那會兒就算每家的宅子很大，鄰居也少，而且每家都有自己的院子很少會出門，但看到小雲棉和小孫茹在外面玩，回來的一些鄰居也會停下車，跟她們打招呼。
那些記憶太久遠，加上後來的經歷，她竟然沒能很好的共情。
直到現在，她才突然覺得自己一下子回到了過去。
其實不管是什麽家庭，什麽社會背景，只要氛圍好，只要有這顆心，那種生活感就是一直存在的。
自己只是在異世界待的太久，被那裏折磨得過於麻木，所以忽略了這些細節。
“我跟茹茹也特別喜歡在你家花園外面的那個草坪玩。”雲棉指著蹲在地上玩玩具的孩子說，“就像她們一樣。”
裴清樾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微微一怔。
他跟雲棉不同，那時候的自己雖然是小孩，但記憶已經很清晰了，所以對於每天蹲在自家門口的小姑娘印象特別深刻。
“新略哥哥上學辛苦了。”小姑娘會把自己藏著的糖果偷偷塞給他，“請你吃糖。”
而一起回來的雲憬就會氣得半死，揪著她的小辮子：“我給你買的糖，給你藏的糖，你就給他？我呢？”
“哥哥也有。”小雲棉又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掏出幾顆，遞給自己的哥哥。
雲憬這才好了點：“沒良心的，誰才是你的哥哥。”
而裴清樾不怎麽吃這麽甜的東西，每次都是收起來，反正後來也是要還回去哄她的。
可是在四歲的雲棉離開後，裴清樾關於那段記憶也不會再怎麽想起來，因為前後兩個人根本對不上。
現在那些記憶逐漸清晰，裴清樾也突然發現，雖然那時候的自己很嫌棄這些小孩，但不得不說，那段日子，是自己心緒非常放松的時候。
他也會在放學回家的時候，下意識地看向窗外，看看花園外有沒有蹲著那兩個小不點。
也會在看到糖果的時候，想要給小姑娘買一些。
自己好像在這世間多了一些牽連似的，甚至如果不是雲棉···他這樣的性格，也不會認識雲憬，鄭宇洲他們。
那會兒的小雲棉把自己拉向世間又突然消失，自己無趣又得過且過地倉皇了這些年，現在又一次，她把自己拉回來。
裴清樾眸色在自己都沒察覺的瞬間就變得柔和，他定定地看著面前淺笑的小姑娘。
雖然是同一個人，但他現在卻控制不住自己，不能把她跟小時候那個小丫頭再看做同一個人，那時候的他沒有悸動。
可現在，他覺得自己，無時無刻，都在悸動。
“嗯。”裴清樾唇角微彎，擡起手來，“不過這時候，不會再給我糖了。”
雲棉驚訝：“清樾哥你還記得啊。”
她笑得很開心：“我很多年沒吃過糖了，家裏藏著糖果的盒子後來還被我清洗了好久。”
裴清樾：“為什麽不吃了？”
雲棉繼續往前走：“長大了就不吃了，不好吃。”
裴清樾說：“味道是一樣的。”
雲棉笑意散了些，說：“後來吃不出味道了。”
“那家人會買回家很多零食，都很貴，進口的也不少。”雲棉垂著眸說，“但放在那裏，一個月，兩個月，我都不想碰。”
聞言，裴清樾步伐放得緩了些，擡眸看著她的背影。
在人來人往中，他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在她的只言片語中，得知了她過去的那些孤獨。
雲棉還在繼續說：“有時候我還會想，我是喜歡吃糖果呢，還是喜歡爸爸媽媽不允許，我卻偷偷跟好朋友把糖果藏起來的感覺。”
想了想，又短促笑了一聲說：“可能是後者。”
可能是因為覺得自己作為唯一一個知道裴清樾秘密的，兩人現在還是這種可以一起找樂子的關系，也可能是這裏氣氛感染的原因，覺得自己跟裴清樾有些共同之處，雲棉居然不知不覺就把這話說出來了。
她說完後，沒聽到裴清樾的聲音，不由得停住腳步回頭，卻發現他在特別認真地看著自己。
雲棉楞了楞，她從小就特別吃裴清樾的這張臉，這才跟在他身後一直轉，現在他長大後更加禍水。
被他這麽看著，尤其是他不戴著眼鏡的時候，就好像這紛擾人群裏，只有自己被重視的感覺似的。
雲棉問：“怎麽了嗎？”
裴清樾：“如果是現在呢？”
“什麽？”
“現在回來了，再試試。”
說著，裴清樾往前走了兩步，目光也從雲棉身上移開，看向了另一個方向。
雲棉轉頭，便看到他看得方向，有個在做糖畫的小攤，有些放學的孩子就圍在這裏等著做糖畫，她失笑：“這個多是用來看的。”
裴清樾卻道：“也是糖，而且他們看起來很喜歡。”
他回頭說：“我給你買。”
雲棉笑意更深，想著反正也是來玩的，沒吃過沒玩過的，那不是不可以：“好。”
兩個大人站在小攤前，孩子們對於突然出現的這兩個長得很好看的人非常好奇，其中有個小孩小聲跟同伴道：“你看人家爸爸媽媽多好，都會來給自己的孩子買糖吃，我媽媽都不讓我吃糖的。”
雲棉：“？”
他們說的，不會是自己和裴清樾吧？
另外一個孩子說：“她好年輕，不像做媽媽的。”
“可是大人也吃糖嗎？”
“當然了，大人長大了就爸爸媽媽就不管吃糖了，又不會長蛀牙，吃糖自由了。”
有個小朋友求真欲非常強，好奇地問：“長大了是不是就可以隨便吃糖了呀？”
雲棉笑著點頭：“是呀。”
孩子：“真好啊，我都要攢著零花錢來呢。”
雲棉聽得忍俊不禁，她微微彎腰：“那今天姐姐請你們吃好不好？”
孩子們互看一眼，心動又沒答應：“不好。”
“爸爸媽媽說不要隨便要陌生人的東西。”
看來都是很聽話的孩子，雲棉點點頭：“老板在這兒看著呢，姐姐不做什麽的。”
做糖畫的老板擡起頭來，他這裏來的基本都是小客人，街坊鄰居的也都認識小孩們，但很少會有這麽體面的大人過來。
他說：“你們看著眼生。”
雲棉說：“我們是來玩的。”
老板恍然，熱情了些：“歡迎你們啊。”
雲棉又問：“我們最後走，這些孩子的錢我一起付了吧，他們都挺可愛的。”
老板想著反正都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東西也是自己做出來的，所以沒覺得會有什麽問題，於是點頭：“可以。”
“小崽子們，還不快謝謝這個姐姐。”
老板都說話了，小孩子們都信任他，現在當然更加高興，零花錢可以多買一次了！
“謝謝姐姐！”
有了請客這層關系，加上知道雲棉是來這裏玩的，而且還長得這麽好看，所以更加熱情，紛紛給她介紹起了不同樣式的糖畫。
“姐姐，你買這個吧？這個叔叔做得最好。”
“胡說，叔叔哪個都做得好看，但是這個兔子最可愛。”
“龍比較霸氣！”
看著孩子們爭來搶去，雲棉目光在那些圖畫中找了一下，然後問：“有貔貅嗎？”
孩子們蒙了，那是什麽東西。
倒是老板知道這個東西，他自然是會的，但貔貅比較覆雜，而且長得也沒那麽可愛，孩子們不喜歡，所以也沒畫出來。
裴清樾垂著眼，看著她彎腰耐心地跟孩子們科普什麽是貔貅。
孩子們聽完後問：“那貔貅兇嗎？”
雲棉下意識擡起頭看向裴清樾，對上他的視線後，輕笑：“不兇，他很好。”
這一瞬間，裴清樾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很少笑，這一笑起來就驅散了很多他拒人千裏的感覺，多了幾分柔和。
最後，在雲棉要拿出手機付錢的時候，裴清樾卻先一步掃了碼付款。
他看向那幾個孩子：“好好長大。”
孩子們紛紛拿著屬於自己的糖，禮貌地說：“謝謝叔叔！”
等孩子們走後，雲棉直起身子：“清樾哥那句話是祝福嗎？”
“算吧。”裴清樾收起手機。
雲棉回想以前他跟自己說過，自己以後會有很多好運，這麽一想，好像很久以前他就給過自己祝福了。
她驚訝道：“那我也算是得到過清樾哥祝福的人了。”
“是不是因為清樾哥，我運氣才那麽好？”
“不是。”裴清樾搖頭，“你得到的都是因為你自己。”
這時，老板把做好的糖畫遞過來：“你們的貔貅好了。”
雲棉道謝後把糖畫拿過來，跟裴清樾一起繼續往前走，她看著手裏的糖畫，又看看裴清樾，其實這個糖畫跟裴清樾的真身只是有些神似，卻可愛了很多，他的真身比這個看上去要威風更多。
雲棉還挺稀罕的：“舍不得吃了，拿回去供起來，這可是貔貅誒。”
以前的裴清樾總覺得小孩幼稚，也不太能理解有些人類的做法，但現在看著她卻又覺得可愛。
自己可能真的要完。
“我在你面前，為什麽要去供糖？”
雲棉說：“供著你好像不太現實。”
裴清樾笑了下，微擡下巴：“吃吧，這個吃下去運氣才會好，其他時候想要祝福不如找我。”
“試試，甜不甜。”
雲棉這才想著，他是為什麽要請自己吃糖的？
他是……在照顧自己的情緒嗎？
她輕輕咬了一口，手裏的貔貅：“甜的。”
味道都是甜的，但是心境卻是不一樣了。
說這話的雲棉萬萬沒想到，接下來的裴清樾會把這條街遇到的那些糖，每個種類都給自己買了個遍。
她提著一大袋有些懵逼：“清樾哥，我吃不了這些。”
“以後吃。”裴清樾說，“現在的糖，都比你以前的甜。”
雲棉楞楞地看著他，又聽裴清樾沈聲道：“你現在已經回來了。”
她頓時覺得莫名感觸，明明是自己帶他出來玩，現在卻是他在照顧自己。
“謝謝。”雲棉沒有再矯情，而是把糖收了起來。
兩人繼續往前走，其實自己看能看得出這條街的很多歷史，包括之前買炒餅的老板介紹的那些傳下來的規矩，都會被刻在墻上，加上這裏並沒有多商業化，所以看起來非常的舒服。
這就是大多數人的生活之一。
走到街底時，便看到了幾棵很大的樹，雖然現在還沒發芽，但看上去卻格外的有時間感。
樹下有很多桌子，男女老少有不少人坐在那裏，還有些小火爐，大家圍在一起，或一邊在摘菜一邊說說家常，又或許在下棋，還有很多孩子在打鬧。
現在天已經隱隱黑了下來，路燈的燈光照下來，讓人覺得十分舒適。
雲棉看著這一幕，沒忍住拿手機把這一幕給拍了下來，看著鏡頭裏每個人不一樣的神色，但卻都高興的樣子，她忽然明白為什麽之前學姐會說這裏適合自己了。
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這種真誠。
看到有空的凳子，雲棉回過頭：“我們要坐坐嗎？”
“好。”
雲棉看著自己被燈光映出來的影子，用腳踩了踩，問：“清樾哥你喜歡這裏嗎？”
裴清樾想，談不上喜歡，但是不會討厭。
只是覺得自己好像突然像個人了。
如果自己是個普通人，會不會也是這樣，每天這麽生活？
他說：“挺好的。”
雲棉還記得自己的目的，不僅是自己，也要考慮到裴清樾的心情，所以說：“清樾哥如果想說，也可以跟我說說你以前的事。”
以前的事？
以前能有什麽事？過去的日子一片混沌，現在也是一片荒蕪。
其實他才修成人形的時候，也是對這個世界好奇過的，可那時候沒有人看得到自己，他自說自話，學著正常人生活，但也是徒勞，因為沒人在乎。
後來自己再強大一些，別人能看到自己了，但原本的那些人卻都不見了。
這是裴清樾第一次回頭去看自己的過去，過去其實一團糟。
一個神獸的身份，他試著給人說過，可是每個人看著他的目光不是不信，就是恐懼，或是貪婪，久而久之，他便不再說。
“沒什麽事。”裴清樾說，“別人也看不到我，發生不了什麽。”
聽他這麽說，雲棉就突然理解了為什麽他對自己這麽看重了。
她問：“一個看到的人都沒有嗎？”
裴清樾剛想搖頭，卻在久遠的回憶裏突然閃過了一個畫面。
好像是自己在天上飛的時候，突然有個聲音冒了出來。
那個聲音太輕太遠，疑惑在問：“你長得好奇怪，你是什麽？”
他尋聲看過去，卻沒有看到什麽：“誰？”
“你能聽到我說話？”
“嗯，你是誰？”
“我也不知道我是誰。”那個聲音說，“你聽得見我說話的話，那你能看見我嗎？”
周圍一片漆黑，什麽都沒有，他說：“不能。”
“這樣啊。”那個聲音有點失望，“好吧。”
“你在哪裏？”
“不知道。”那個聲音說，“或許是天上，我一直在這裏，你怎麽跟其他人不一樣？”
“我是貔貅。”
這段記憶太過久遠，但對於特殊的存在，裴清樾一般不會忘記，沒想到這時候才想起來。
他頓了片刻，才道：“或許有。”
雲棉好奇起來：“誒？是你的同類嗎？”
“不知道。”裴清樾說，“它也不知道它是什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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