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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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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棉那天說不去的時候死活不去, 今天說要去的時候也是不容反駁的樣子,更何況,她真的是自己的老板, 靳鑫然完全沒法拒絕。

靳鑫然:“你不睡覺?”

“不睡。”雲棉把門拉關上, 又把自己的帽子給拉起來戴得嚴嚴實實,“走吧。”

見她走過來, 脖子上還圍著圍巾,靳鑫然就懂了,她是故意在這裏堵著自己的, 他問:“你怎麽知道我會出來?”

雲棉也不瞞著:“那天上樓後看到你一個人出去了。”

靳鑫然悶著頭往外走:“那怎麽那天不跟我一起走?”

沒有攝像頭,雲棉也不會太顧及什麽, 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輕笑一聲:“那天看你不太順眼。”

靳鑫然:“……”

不順眼的原因是什麽都不用問了,兩個人誰看誰都不順眼, 但是現在誤會扯明白了,靳鑫然覺得自己還是應該敢作敢當。

所以他突然停下來:“雲棉。”

“嗯?”

靳鑫然非常鄭重地說:“之前誤會你,對不起。”

雲棉不在意地道:“知道了。”

她不是那種對什麽都會揪著不放的人,有些人有些事要視情況而定,她道:“我現在是作為一個隊友跟你出來的,其他的不用說,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雲棉拿出手機,調出了一點手機電筒的光, 隨便給孫茹發了條消息過去,又給哥哥設置了一個緊急聯系人。

倒不是說她真的對靳鑫然不信任, 但一個女孩子大晚上地跟著一個男人出來, 她自己還是要留著防備心。

調好後雲棉問:“要去哪裏?”

她的坦蕩和隨性都讓靳鑫然有種自愧不如的感覺, 默了下如實道:“隨便走走。”

回想起那晚看到靳鑫然一個人走在路上玩雪的樣子, 雲棉也沒懷疑這話,點點頭:“好。”

“不是故意不給你們分配任務。”靳鑫然特意解釋道,“但我是習慣晚上的時候思考,白天太嘈雜了。”

雲棉說:“你按照你的節奏來。”

靳鑫然擡頭:“你不怪我?”

“怪你?”雲棉疑惑挑眉,“為什麽要怪你,你才是創作的歌手,我們都是門外漢,給一個專業的提意見還是算了。”

這個人真的把每一件事都想的非常地清楚,人間清醒,靳鑫然緊了緊手,悶聲道:“謝謝你。”

“別謝了。”雲棉說,“你隨便逛吧,有需要的時候叫我。”

“好。”

靳鑫然沈浸在工作狀態時,就會特別忘我,雲棉站在一旁完全被忽視掉了。

她現在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靳鑫然會不讓隊友跟著,可能對於他來說跟不跟都是無所謂的吧。

兩人走了一會兒,靳鑫然隨便就找了個田埂坐下來,這會兒天下著小雪,他準備充分拿了張紙墊著,坐下來後就掏出一個小本本,一支筆,用手機照著寫寫畫畫。

雲棉看他那麽辛苦,就用自己的手機給他照明,她學過聲樂,一眼就看得出來他在寫曲,她心裏跟著哼了幾句,覺得這個調子過於壓抑了,有種被束縛住的沈悶感。

但或許靳鑫然還有其他的想法,她也沒有多嘴。

靳鑫然是身旁有了光後才後知後覺自己旁邊還有人的,他擡起頭就看到雲棉在給自己照亮,他居然把人給忘了。

雲棉其他什麽也沒說,而是道:“你繼續。”

知道她說一不二的性格,靳鑫然也沒再多說什麽,但卻把筆放下了,他拿出了一直背著的吉他,彈出了剛才寫的那些曲調。

用吉他彈出來的音符其實更為清晰,確實正如雲棉方才所想,靳鑫然的曲調很緊繃。

彈了一會兒,他自己似乎也不太滿意,放下吉他後把那頁紙給撕了下來,團成一團塞進了自己的衣服裏。

看起來不太順利,其實如果是按照這期的主體來看,這個曲確實不合適。

雲棉知道別人在思考的時候不要打擾,所以很安靜的待著,沒想到最後卻是靳鑫然先開了口。

靳鑫然說:“剛才聽到這個曲子你有什麽想法嗎?”

嗯?現在不是忘我狀態了?

既然人家問了,雲棉自然也是認真回答的,她想了想如實道:“挺好聽的。”

靳鑫然扯了扯唇,正想說算了。

卻又聽雲棉接著道:“不過不適合這期主題。”

靳鑫然擡起頭。

“如果是我的個人感覺。”雲棉一點也不委婉,“聽起來有點繃著,像是被束縛住了的沈悶。”

靳鑫然眼底劃過一絲訝然:“然後呢?”

“然後?只有這些了啊。”雲棉說,“這期主題是生活和自然,但你這個既不生活也不自然。”

靳鑫然這次沈默得有些久,原本以為雲棉說不出什麽,就算說出來了也不會太多,但沒想到她既然能把自己的想法都給說了出來。

許久,靳鑫然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問你。”

“什麽?”

靳鑫然回想著:“那天我們一起去那個爺爺家,你看到那副字後反應很大。”

雲棉指尖微微動了動。

靳鑫然繼續道:“我想知道你為什麽會有那樣的反應?”

“那天不是說了嗎?”雲棉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足夠自然,“很喜歡那副字,讓我想起了以前的老師。”

靳鑫然皺了下眉,搖搖頭:“不是。”

雲棉反問:“那是什麽?”

“我說不上來。”靳鑫然說,“到那會兒你總讓我有種感覺,我們是同類的感覺。”

雲棉:“?”

她緊張的情緒散了一半,失笑:“我可不會大半夜跑出來找靈感。”

靳鑫然固執地說:“但上次我是半夜的時候遇到你的。”

雲棉:“……”

過了幾秒,她問:“你要說什麽?”

“沒有要窺探你隱私的意思。”靳鑫然輕聲說,“我就是覺得那時候你好像跟我一樣,特別孤獨。”

孤獨,一個特別文藝的說法,但雲棉卻沒有繼續反駁,而是認真聽著。

靳鑫然看著漆黑的夜色:“我覺得自己孤獨,是因為我從小就是一個人,母親和外婆接連過世,自己野蠻地長大,日夜顛倒的在地下生活,一度絕望又一度自己找到希望,我總是有別人理解不了的脾氣和思維,他們只覺得我的歌好聽,卻聽不懂歌在說什麽,所以我才是個鬼才。”

靳鑫然扯了扯唇:“我從來不承認自己的孤獨。”

而後,他擡起眼看向雲棉:“但你不一樣,我不知道你身上為什麽會有那種讓我覺得是同類的感覺,感覺你也是一座孤島。”

“你看你,有錢有勢,那麽聰明什麽都看得很清楚明白。”頓了頓,他又道,“和你相處的人似乎都很喜歡你,所以我不理解你為什麽會孤獨?”

雲棉十指輕輕合攏,她從沒想過靳鑫然會看出來自己有這些情緒。

為什麽會認為自己是同類?當然是因為她自己本身也是一個人長大,從來沒有得到過所謂的親情和友情,她也是野蠻生長罷了,這麽說起來,確實自己跟靳鑫然是有一定的相同之處的。

“如果你要跟我談這些的話,很抱歉,有些事情我可能不能告訴你。”雲棉說,“但我們都有各自的經歷,只有經歷了才會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對嗎?”

靳鑫然點頭:“嗯。”

“我也承認你說得對。”雲棉說,“在某一個程度上,我確實有我自己的秘密,可能用你的話來說,我自己就是一座孤島。”

靳鑫然又問:“那你為什麽能活得那麽自然和坦蕩呢?”

“我以前生活在黑暗裏,所以我在晚上才能有自己的思路。”靳鑫然苦笑,“我感覺自己總是被困住的,所以這一期的節目我怕自己會輸,因為我的生活就是壓抑著的黑暗。”

他的心情都會被自己寫在曲子裏,這才讓人聽上去會那麽的壓抑。

思考了片刻,雲棉輕輕笑了笑,垂眸道:“我和你還是不一樣的,我雖然是孤島,但這並不能影響我的生活。”

靳鑫然微楞,他不理解的就是為什麽雲棉這裏會跟自己不一樣。

想到家人和朋友,雲棉彎彎眼睛,說:“因為我在努力地靠岸。”

“我大概知道你想說什麽了。”她垂眸看著靳鑫然,“你是想要問問我怎麽能做到的對嗎?”

靳鑫然慢慢點頭。

雲棉低笑一聲,看著腳下濕漉漉又泥濘的田埂,突然就這麽坐了下去,也不管她的衣服是淺色的,有多貴,她很隨意地坐下:“就像這樣。”

“我曾經也跟你一樣,後來在看到希望的時候我就抓住了,然後不管不顧不松手,就比如現在,如果我想要坐下來,我覺得這樣舒服,那我就會優先我的喜歡坐下來。”

所以剛開始,她以為自己是穿書的時候,在對父母有了那些莫名情緒的時候,她還是特別自私地留下來,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即便她要給人收拾爛攤子她也非常願意,因為她得到的東西是更多的,是自己一直很奢求的。

現在得知自己就是這個身體的主人,她更是會不顧一切地留住自己的東西,她在非常努力地靠近別人,讓自己變好。

“其實你也一樣。”雲棉說,“我之所以會給天星推薦你,是因為你身上的那股勁我很欣賞,你也一直在努力給自己找機會。”

這也是雲棉會願意幫助師兄師姐他們的原因,她覺得每個這樣的人都值得不被辜負努力。

“但你也有些地方不一樣。”雲棉指著他的吉他,“你一邊在繼續往前走,又一邊不停的把自己困在以前的那些黑暗裏,可明明你完全可以不回頭的。”

雲棉揚揚手機的燈光:“你看,你總是把自己待在黑暗裏,又怎麽能知道白天其實還有更多你不知道的東西呢?”

燈光照著天上的雪,雲棉說:“夜裏下了大雪,要堆積一夜你才能看到它最終有多厚。”

靳鑫然看著忽遠忽近的燈光,有一瞬間的失神。

雲棉轉頭笑著問:“現在知道了嗎?”

視線落在她被弄臟的衣服上,靳鑫然腦子裏像是突然閃過了一道光,眼睛也越來越亮:“我好像懂了。”

他又把自己之前那張寫廢了的紙拿出來,拿起筆開始改,雲棉這次註意到,他改過的調子比之前還要更壓抑一些,但卻留了一段留白。

雲棉無意識開口:“比之前更沈重一點。”

靳鑫然詫異擡頭:“你看得懂譜子?”

“嗯,學過一點。”

雲棉的學過一點,靳鑫然可是領教過了,她之前說書法學過一點的時候,寫出來的字卻跌破了所有人的眼球。

靳鑫然:“你不會也會彈吉他吧?”

雲棉:“會一點。”

靳鑫然:“……”

他很想知道雲棉的音樂水平會不會跟她寫字的水平一樣,於是把自己的吉他遞過去:“試試嗎?我想看看你彈這段曲子的時候會是什麽樣子。”

視線停留在吉他上,雲棉沒有拒絕,畢竟她覺得自己跟靳鑫然還有些共鳴的感覺。

就著坐下來的姿勢,雲棉開始彈起了他的旋律。

靳鑫然還是頭一次在別人這裏聽到自己還沒完成的歌,感覺非常新奇。

等到了那段留白的時候,雲棉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彈了下去,用她自己心裏這時想到的一些調子。

靳鑫然眼睛變得更亮,這裏的留白是他打算明天白天出去走走再寫的,但雲棉現在卻用她自己的理解重新詮釋了這個感覺。

跟她說的話一樣,她對自己的縱容和她那種隨心的感覺都在音樂裏,音樂本身就是一種可以表達情感的方式。

一曲結束,雲棉落下最後一個音:“怎麽樣?”

“太好了。”靳鑫然說,“你有這種才能,為什麽還說自己什麽都不會啊,你這不紅天理難容啊。”

一直看著顯示器的兩個導演更是淚流滿面,是啊棉皇,你為什麽要這麽謙虛!

李導:“我現在相信你說的話了,信棉皇,得收視。”

金導對他點點頭:“以後還有得學。”

“只是這段還是要剪輯一下。”一直認為雲棉和裴總有一腿的金導思考著,畢竟雲棉和靳鑫然大半夜兩個人單獨跑出來聊天,上熱搜可不好,裴總坐鎮著呢,這不得讓他瘋?還是得看看大老板的意思。

於是第二天一早,裴清樾辦公室裏就放了一段沒有剪輯過的視頻,等著他親自查閱看怎麽剪輯。

聽完古秘書的話,裴清樾皺眉:“現在剪輯的工作都要我親自做了?”

古秘書嘆氣,解釋:“不是,但這次有點特殊。”

聽到特殊兩個字,裴清樾幾乎可以斷定:“雲棉又怎麽了?”

古秘書:“視頻裏是雲棉半夜兩點多偷偷跟靳鑫然一起出去談心唱歌。”

裴清樾:“?”

古秘書:“所以金導想問問您,看看要不要把什麽不該播的剪掉。”

裴清樾太陽穴直跳:“裏面還有不該播的內容?”

作者有話說:

今日最佳總結官:古秘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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