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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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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幹什麽。”秋昕小聲嘟囔了兩句,迅速溜進了小廚房,對著徐安安欲言又止,“你……”

“一個字都不許說,要不然我打你。”徐安安面上有些掛不住,只好幹巴巴地威脅。

秋昕果然閉了嘴,但是不多時又耐不住磨磨蹭蹭開了口:“看不出溫岑他還挺……”

挺什麽?

想起自己以前每次在山上看到的他那張冷冰冰的臉,她可從來沒見過他還能有這麽柔情的一面。他現在能有這樣鮮活重新和個人一樣倒也挺好。

秋昕覺得自己好歹也算是從小就認識了溫岑,知曉他以往的悲慘經歷,也合該助他一臂之力。秋昕拉開自己隨手的布袋,對著徐安安一本正經:“需要藥嗎?”

徐安安:“……???”

她眼睜睜看著秋昕從自己的小袋子裏掏出好幾瓶五顏六色的瓶瓶罐罐,直覺告訴她還是不要去問這些都是什麽藥會來的好一些。

徐安安喝了半碗自己煮的消食良湯,看了看天色,覺得今晚溫岑鐵定是回不來了,打了個哈欠自動滾上了床。床上有桑桑提前給她塞上的暖水袋,熱的被子裏暖洋洋的,徐安安一秒掀開被子飛身上床,一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伸手撈過尚有餘溫的暖水袋,感受到周邊的溫度有了不明顯的下降,忍不住縮了縮身子企圖讓熱量能更集中一點。

沒了溫岑,這被子裏還挺冷的。

月色暗沈,本是夜深人寂靜的時候,今晚的軍營裏卻是難得一見的喧囂鼎沸,人頭攢動。

溫岑已經不記得這是第幾次喝空別人遞過來的滿滿海碗,饒是他酒量一向不錯,又有內力逼出了大部分酒意,三巡過後,人也忍不住帶上了點醉意。

他這還算是好的。

被他拎過來擋酒的魏義,早就被群起而攻之,淹沒在人海中連影子都找不到了。

剛面不改色又被灌下一整碗的溫岑,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有人過來敬他了。

“將軍,敬您!”都是在軍營的大老爺們,也不會說什麽場面話,那幾個將士抓了抓頭發,憨厚一笑。少將軍這一來,他們算是徹底有了盼頭了,不僅西狄被打跑了,連日後都感覺更有過頭了。將軍不僅自己厲害,對待他們這些普通將士也挺和氣的,他們都是真心佩服少將軍,打定了主意未來要和少將軍混的。

海碗一碰,酒液晃蕩,潑灑出一些,溫岑也很豪氣,直接一個字:“幹。”

這天晚上到底喝了多少連溫岑自己都記不清了,有人敬就喝,但好歹記著出門前徐安安的囑咐,控制著自己的速度撐著沒徹底斷片,中間還眼神格外敏銳的抓住試圖趁亂混入人群中給自己灌酒的宋祥。

宋祥苦著一張臉,他看世子爺都被人圍著灌了有五六輪了,再怎麽鐵打的人這些酒下去人意識不飄才有鬼了,他才壯著膽子,想來渾水摸魚來敬一敬世子爺。沒想到他這才剛摸過去,連碗都還沒有碰上,就被世子爺抓了個正著。

這是比鷹的眼神還要敏銳上百倍。

宋祥幹巴巴地笑了笑,直接一口先自己把碗裏的酒給悶光了:“將軍我全幹,您隨意。”

溫岑陪他喝了半碗,伸手勾住了他的肩膀。宋祥今天喝的也不少,他們將領都是被底下的將士逮著往死裏灌的,將軍那裏圍不下的,就到處亂竄抓他們這些副將。被溫岑一勾,宋祥跌跌撞撞踉蹌了一下,將軍比他喝的還多,站的卻比他還要穩當。

“這一碗,該是我敬都統大人才對。”

宋祥猛地一驚,身上的汗細細密密浮出,連酒意都清醒了不少,被風一吹,乍然冷進心底,他扯了扯嘴角,努力維持了一下自己臉上的表情:“將軍您這是……”

溫岑卻沒回他,仰頭倒完那剩下的半碗酒,放開了搭在他肩膀的手,似笑非笑:“宋將軍是個聰明人。聰明人往往能活的更久些,但是太過聰明想兩頭都站隊的,那可就不一定了。”

溫岑撂下這一句話便又被人招呼走了,徒留宋祥一個人站在原地,心裏像端上了一塊又冷又硬的石頭直直地下沈,沈的他喘不過氣來。事關重大,他確實是想兩邊都不得罪,給自己留下點退路,可眼下的情形是不容他在左右搖擺,舉棋不定了,他是該決定到底拿著投名狀奔赴哪一方了。

“都統大人,您站著那兒幹什麽。來,替您滿上。”周圍的將士見宋祥落單又趁勢圍了上來,宋祥勉強壓下自己心裏如死海溺弊般一點點浮起的窒息感,試圖把自己淹死在能麻痹人一切跳動著的神經的酒液中。

都說瑞雪兆豐年,看著雪的架勢明年的收成一定不會太差。邊關的雪下得越發的大了,整日整夜的就沒停過,門前的積雪也從一開始的腳踝深度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持續上漲,短短幾日內就淹沒到了小腿中部。徐安安還想著這麽大的雪能痛快地打個雪仗,結果一出門,被急速飄揚的雪花糊了一臉,臉眼睛都睜不開,腳一踩到雪地裏陷進去差點沒拔/出/來。

下這麽大的雪,清掃的速度還沒有雪落下的速度快,走動不便,城裏的大部分活動都停了。連軍營的日常操練也不得不暫停了幾天,現在也只剩下每日早上和晚上,一天兩次的巡城還在頑強地進行著。

姜堯那邊飛鴿緊急來了信,今年的大雪實在是與往年不同,來的也太猛了些,溫岑事先撥給他們的那些禦冬的物資現下來看壓根就撐不到春日裏。姜堯幾乎是求著溫岑再給他們撥一些物資,要是過冬的物資不夠,這一個冬天下去,他們各個部落間又要死不少人。溫岑也無意在這一方面為難他們,隨便翻了翻姜堯主動提出的一些堪稱是喪權辱部落的條約,就派人調配了急需的物資送到關外。

下雪本來是好事,但是這種雪可就過了“瑞雪”這個“瑞”字的度了,簡直堪稱是自然界那些不可言說的詭異力量。徐安安坐在屋內,看著窗外這北風夾雪呼啦啦的狂吹,沒個完的樣子,自己都忍不住有些發怵,更不用說思想古板,又極為看重風水玄學的普通百姓了。連桑桑來的時候都忍不住和她說今年這雪來的奇怪,怕是這天下要有大變。

徐安安還是坐的很穩當:“京城不是死了好多人嗎,這雪下的也算是適時了。”

老皇帝像是知道自己身體狀況不佳,又被皇子謀逆的事給刺激到了,完全像是變了個人。凡是和五皇子牽扯上關系的,不管到底有沒有參與到謀逆反叛之中,統統誅殺,九門盡滅,據傳回來的消息上說,現在京城沿街鋪滿了血色,連落下的大雪也遮蓋不了分毫。

滿京城的人都惴惴不安,生怕現在還喘著氣,下一刻刀就駕到了自己脖子上。民間甚至已經有流言傳出,說當今不仁,上天這才會有如此警告。

當然散播這些流言的人,也被抓起來幹脆利落地砍了腦袋。

這年頭人的消息傳不出去,連信鴿都被抓起來做苦力。徐安安往小碟子裏倒了點水,伸手摸了一把信鴿身上沾了風雪卻依舊順滑的軟毛。連信鴿在這種天氣裏都堅持不了多遠,丟信件的頻率也多了起來。然而溫岑這邊還需要到處傳遞信件,這些天就沒讓信鴿休息過。

趁著信使稍微歇息的時候,溫岑已經看完了傳回的密信,提筆回覆。京城裏現在動蕩不安,除了當今確實和瘋了一樣在到處抓人砍人,他派人到處散播流言也起了很大的推波助瀾的作用。

現京城神降天罰之說盛行,也正是他安排事宜的最佳時機。

年後七日,天地間兜了許久的風雪終於暫緩了片刻,給人以喘息的時間。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也漸漸在雲朝流傳了開來。

鎮平王和王妃是被當今聖上暗害而死。

起因是大雪壓垮了長久失修的鎮平王宅院的大門,有清掃的人推門而入,發現了一張用艷紅的血色書寫的自白書。本就因連綿的大雪致使人心慌慌,這份自白書一出可算是徹底炸了鍋了。在有心人的推波助瀾下,消息迅速流竄,不僅整個天門城人盡皆知,甚至一路的城池直到京城,都知曉了這一份鎮平王冤魂投下的檄罪文。

事出在邊關,天門城得知消息最快,軍營裏的各位副將參將一波波地來別院裏,想見少將軍,都被魏義給擋了回去。穩坐宮中的聖上聽說了此事,當即嘔出一口血,怒派人去鎮壓如沸的流言,又連夜召集心腹擬完旨派人快馬加鞭送往邊關,一定要親自交到鎮平王世子手上,安撫他的情緒,免得世子心裏真的起了疑慮鬧事。

現在正是清理京城黨羽的關鍵時刻,邊關一定不能亂。

溫岑倒是接見了宮裏派來的人,只是聽完了那封訴說兄弟情誼,叔侄情誼發自肺腑感人淚下,又把矛頭直指西狄蠻夷亂我朝之心不死的聖旨什麽話都沒說,只讓人把宮裏派來的使臣給帶了下去。

出入邊關的審查縮緊,溫岑斷了和京城的所有消息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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