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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大結局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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範玉真的自我落敗,讓鄭豆娘忍不住道:“這麽快就放棄了,這可怎麽是好?”說來也是松了一口氣。

有範玉真橫在前面,她很難往上,不管怎麽說,雖然她和先皇後關系更好,但是範玉真是先皇後名義上的表妹,還是有名的才女,皇上說什麽詩詞歌賦,她都能接上,且相貌在宮中也無人能比擬。

更重要的是還有二子傍身,不過是一時沒有做上皇後,竟然就想不開出家了。

那個夏皇後不著四兩,雖然在那個位置上,皇上不過是圖個新鮮罷了,天長日久的,就皇後那愚笨的樣子,也不得喜歡。

深宮磨人,要有大毅力才行。

瀚海公府雖然因為範玉真出家有些灰心,但是對範玉真的五皇子和六皇子還是私下接觸,尤其是五皇子已經能去上書房了,他們給上書房的先生都私下送了厚禮,方惟彥這裏都有。

但蜜娘就道:“非嫡非長,想也不可能,當初還不如運作一下,能讓德妃封後。”

方惟彥笑道:“瀚海公府子嗣單薄,人丁單薄,偏偏還有些勢力,承恩公府則是無利不起早,和鄭妃混在一起,皇上恐怕是兩邊都不喜歡。”

“真要我說何必呢,都已經位極人臣,富貴至極,還要想著更進一步,也太不知足了。”再往上一步,不是得幹翻皇帝了。

聽蜜娘這般說,方惟彥道:“天下之人的欲望是最難填的,就像有些商人,已經很有錢了,但卻仍嫌棄不足。但天下之財不可盡,天下之祿也不可盡。”

說罷,他又看了蜜娘一眼道:“但那是普通人,若是蜜娘,事事都盡。”

蜜娘哈哈大笑:“方郎謬讚,方郎謬讚。”

夫妻二人自此倒是把範玉真的事情拋開,到了中秋前夕,方惟昌自遼東回來,俞氏特地來府上送了一盒人參。

遼東產人參,聽聞方惟昌在那邊雇了不少參農挖的。

“大嫂,怎麽送這麽多來,你們家裏不要用麽?”她奇道。

隨著方惟彥升了禮部右侍郎,俸祿其實也算不得多高,但是折色之物頗多,有不少香料香片,她存一些,還有其他的都分送給各房。

俞氏笑道:“我這也是投桃報李,平日裏四叔也沒少照拂我們,我們家的幾個哥兒時常過來,我們大爺都說勞煩四爺照拂良多呢。”

方惟彥主持了順天府的鄉試,本人還是禮部春官,真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再方惟昌的兩個兒子在申家讀書,他也沒什麽芥蒂,照樣接他們來參加宴會,長輩們有齟齬,但下一輩又沒什麽大仇怨。

就連敏哥兒都讓他們過來,鄉君也無不感激的。

這樣的事情俞氏自然會寫信告訴方惟昌,方惟昌以前和方惟彥關系差不多表面兄弟,但他也不是蠢人,他兩位親兄弟老二是個狠厲之人,老三則百無一用,老四自己掙前程,但的確是個宅心仁厚之人。

他在遼東,因為有個做京官的兄弟,旁人不少因為這個高看他一眼。

畢竟東安侯早就退了,雖然在京中有些影響力,但大雍以文禦武,文官是能節制武官的,大家表面上看不屬於同一派,其實千絲萬縷。

更何況,禮部雖然比不得吏部戶部,但是但凡禮部的官員,入閣的可能性很大。

方惟昌如今人至不惑,方才明白家族的重要性。

就像他女兒嫁給了大皇子的母家,他自以為站隊大皇子,殊不知皇帝直接把庶妹嫁給了二皇子,東安侯府幫哪個也不好。

其實這等做法,也算是在敲打他們。

方惟昌也是做過多年世子的人,大抵也知道些眉眼高低,再有朝中有人才好辦事,他何苦得罪方惟彥。

因此才有如今這麽一遭。

蜜娘打開盒子,只見這些人參的確品相極好,才道:“既如此,我也不好拂了你們的意,就此笑納了。倒是我前兒得幾匹蜀錦,你知道我的,本就不是個歡喜出門的人,一時穿不上,嫂子若不嫌棄,我就送兩匹給嫂子吧。”

這蜀錦經緯比例恰當,圖案清晰,色彩豐富,花型飽滿,十分精美。

俞氏推辭了一番,蜜娘則是堅持要送,兩下推扯一回,俞氏這才收下。

其實俞氏除了沒有孩子,其餘倒好,申氏的兩個兒子也是讀書人,讀書人最重孝道,即便心裏不當俞氏是親娘,但是禮法上還得敬著。

禮法有時候比其他還要重要。

就像方惟時當初想害方芙蓉,但是沒想過要對徐氏如何,害一個有瑕疵的寡姑無所謂,但徐氏是他們名義上的母親,那被發現了,下場可不止如此。

待俞氏走後,蜜娘讓人把人參收好,人參是好物,真正病的時候拿出去補氣倒好,平日反而不用,補的太過,也未必是好事。

春桃就道:“如今咱們四爺成了少宗伯,不管親近的還是不親近的,必然都上門來,您的應酬也多了許多。”

蜜娘就笑:“這倒也算不得什麽,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動靜皆宜。”

現在因為兩位皇子大婚,禮部忙的不行,又因為方惟彥年富力強,部裏不少活兒都交給他做,現下每天都回來的很晚,有時候早上起來的時候,他都走了,晚上也不知道何時回來的。

比起方惟彥來,她每日就是打理家務,家中人情往來以往他在翰林院時還好,如今任禮部侍郎,人情頗多,但於她而言還算輕松。

因她從小就是這般過來的,反而過了數年清閑日子,再者有下人幫忙,家中清靜,有一次她帶羨哥兒出去,別人甚至以為她是羨哥兒的姐姐,讓方惟彥好生生氣。

月末,以前閨學的姐妹們都聚在一處,連洛秋君都來了,她相公在她的幫助下,這次也進京參加明年二月份的會試。

郭家之前因為建儲一事被辭官,現在重新任用,郭瑤玉的丈夫也升了學政,重回京裏後,郭瑤玉和她往來還算頻繁。

這麽多年,一直樂呵呵的只有陶淳兒了。

連郭瑤玉都對陶淳兒道:“咱們這些人裏,也就你最舒坦了。”公婆都在老家,且都是通達之輩,她嫁的洛秋君的哥哥才學又高,也沒有其他妯娌什麽,完全沒有勾心鬥角,故而,人一直那樣天真純善。

陶淳兒不好意思:“哪有,我看蜜娘才是過的頂好的。我是不成了,身形發福,走出去都被人喊伯母了,你看蜜娘仍舊望之如少女一般。”

大家看向蜜娘,只見她腰纖細無比,皮膚吹彈可破,最重要的那雙眼眸。

人們常說看一個女人老不老,一看眼睛,二看手。

尤其是眼睛,眼濁而黃,且眼下皺眉贅皮多的,絕對是衰老的征兆。

但見蜜娘眼眸清亮,和小時候無甚區別,甚至小時候她還有些嬰兒肥,如今臉正精致極了,她還生了兩個兒子,臉上不見一點斑點。

陶淳兒不禁道:“蜜娘你是如何保養的啊?”

蜜娘笑道:“我以前還時常吃辣椒,喜歡吃口味重的,現在吃的很清淡,然後每日多餘的功夫就休息,反正現下我不必像以前那般晨昏定省,每日睡好久。”

其實人要保養好,睡眠最重要。

這是蜜娘總結出來的,有時候身上有什麽傷痕,睡一覺都會愈合,這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計春芳就道:“我也想如此,但總歸是不成,我們家到如今也還未分家。”

之前計春芳因為方惟彥外放,主動疏遠了蜜娘,後來屢次上門和好,蜜娘不是聖人,但想起當年的情誼也不算原諒她,只面上和好。

這就已經讓陶淳兒很高興了,她總希望大家都好。

但蜜娘又是個恩怨很分明的人,她雖然總希望自己和方惟彥一樣,不要崖岸自高,為人最好中正平和,但是她心裏過不去,故而雖然她和計春芳表面上說話,但心裏還是不自覺疏遠了。

計春芳又是何等聰慧的人物,當然清楚。

見蜜娘不接茬,還是陶淳兒出來道:“你們可還記得福柔?”

郭瑤玉看了蜜娘一眼,心知陶淳兒在岔開話題,因此她立馬道:“記得,不是聽聞她在宮裏病卒了麽?”

“是前些日子我娘寄信給我說周福柔的母親病死了,死前都痛哭不已,說不該聽別人的話信什麽福女,害了女兒一輩子。”

眾人聽到這話,很是唏噓。

倒是蜜娘想起周福柔穿著世子夫人的誥命服,滿京裏就沒有不羨慕她的人,聽聞前世她還把她娘接進京中,錦鄉侯世子特地為岳父母置辦了宅子,那時候阮皇後還對她們說錦鄉侯世子真是個好夫婿,福柔真是嫁對了人。

那個時候,蜜娘就好想自己的爹娘,她的爹娘早就沒了,別人富貴顯達了,都有親友,她卻連自己的娘的樣子都忘記了。

這輩子周福柔自己被投了井,死的不光彩,她娘也早早的就沒了,真是令人唏噓。

郭瑤玉沈默了一會兒又道:“不進宮,也許在江陵嫁一戶殷實的人家,也未必過的不好。要我說,她還不如不要那個福氣呢。”

這所謂的福氣,讓她和她的家人見識到了上層社會的繁華,便一心一意的想奔著上層去,到後來年紀輕輕就被投了井,反而還不如不見識那些繁華,興許還能過的更好些。

蜜娘很是讚同:“時也命也運也,缺一不可。”

幾人覺得今日提起的幾件事情都不快意,還是蜜娘提起以往江陵閨學的糗事,大家才開心。

和閨友們聚了之後,隔日蜜娘坐馬車去東安侯府請安。

現下雖然分家,但初一十五蜜娘還是要去東安侯府請安,她過來的時候,常雨珠正帶著女兒在外吃點心,見了她連忙招手。

蜜娘知曉,常雨珠這是又有什麽八卦事情了。

她現在成日家就是打聽這些,而且好和自己分享。

“弟妹,有何事?”

常雨珠道:“別的事情沒有,倒有一樁新鮮事,信陵侯夫人曾經打死妾侍,殘害庶子的事情被人告到衙門了。”

她對旁人倒是還好,對信陵侯夫人十分在意,當年信陵侯夫人威脅她,她可是懷恨在心。

蜜娘挑眉:“她這個人殘害庶子我絲毫不覺得例外,只是現在才鬧出來,有些不湊巧了。”

“現在鬧出來才好,信陵侯世子被顧望舒打了一頓之後,又成日養□□,辦事不力,小兒子聽說也不大成氣候。如今那府裏也就指望著顧指揮使了,顧指揮使對皇上還是一貫十分忠心的,只是秉公執法。”

常雨珠說這話,還有些痛快。

能夠狀告信陵侯夫人的事情,應該只有顧望舒能做的出來,她曾經聽方惟彥提起過顧望舒是歌姬之女,被信陵侯帶回府上慘遭淩虐。

這個人其實離他很久了,蜜娘起初見到他時,還會害怕,現在卻全然當陌生人,大抵是前世和今生許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如方惟彥這個人,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輩子和他做夫妻,居然還那麽合適。

上天實在是太寬厚待她了。

信陵侯府

信陵侯夫人指著顧望舒道:“是你,是你對不對?是你這小雜種做出來的?”

她丈夫妾室多,庶子不少,這些人跟討債鬼似的,全部都是來分她兒子東西的,要怪就怪她們自己福薄。

這個小雜種,命太硬了。

她本以為他會和螻蟻一般,卻不曾想他竟然有朝一日會如此。

顧望舒很是淡漠道:“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夫人若沒做,此事自然與您無關,可您若是做了,怕是國法也難容。”

他等這一刻,實在是等的太久了,平日信陵侯夫人管家很嚴,很難查到什麽,近來終於有了破綻,他找齊了證據,等的就是今天。

信陵侯夫人冷笑:“你管著錦衣衛,我就是無罪,也會被說成有罪,既然如此,我要進宮。”

她是郡主的身份,絕不會讓一豎子騎在頭上。

顧望舒更是道:“隨便您。”

天子這個人可不會是那種會聽什麽國戚的話,太後的兄弟都未必能討好,更何況信陵侯夫人,顧望舒一點也不擔心。

信陵侯夫人進宮請安後,向相關衙門施壓,這些年她都是這麽過來的,對她而言妾室只不過是玩意兒,就是打死了,也沒什麽。

但不知為何此案通天,相關衙門居然真的提調證人,這皇親國戚的事情他們不好處理,遂交由宗人府,上抵天聽。

信陵侯夫人還對兩個兒子道:“我自小宮闈長大,我們和皇上什麽關系,那顧望舒就是再受信任,皇帝也不會因為他來對付我,更何況是這種小事。”

在她看來,她是皇帝的自家人,顧望舒只是皇帝的一條狗,人怎麽可能會為了一條狗就傷害自己的親人呢!

但是她大錯特錯,這次天子下令重辦。

信陵侯的爵位被顧望舒繼承,信陵侯世子代母發配遼東,信陵侯夫人被褫奪封號,發還娘家。

顧望舒在和嫡母的鬥爭中,大獲全勝。

但他在天子面前,卻是十分忐忑。

天子屏退眾人,聽他說完,也是一臉震驚。

“你是說你得不到阮氏,就找了個相貌差不多的,那人還是個犯婦?你的膽子也太大了。”

顧望舒情知自己把自己最後的把柄交給天子,故而就道:“屬下自知辜負聖上對屬下的栽培,但這件事情若被人捅出來,將來恐怕還要連累陛下,故而,屬下請求辭官歸隱,再也不涉政一步。”

說完,把頭抵在地上,不敢擡頭。

天子都氣笑了:“真沒想到你還是個情種。”

為了個女人,連前程都不要了。

但他也知曉,顧望舒是把他的把柄送給自己,顧望舒替他做了不少臟事,但他這個人無欲無求,既不貪圖財富,也不貪圖女人,甚至連酒都少喝。

甚至結黨營私都不會,就是一心一意聽令於他。

實在是一個非常合格的錦衣衛指揮使。

可作為皇帝,他也難免有些擔憂,豈不聞無欲則剛,一個完全沒有任何把柄的指揮使,他反而還不敢完全相信呢。

顧望舒微微擡頭:“臣不敢,只是她是犯婦身份,臣不敢自專。陛下待臣如此信任,臣卻辜負了您的一片心意,實在是不該。”

天子向來刻薄寡恩,並非是什麽寬厚之人。

他看著顧望舒,難得心裏沒什麽惱怒,反而心道,連顧望舒這種人都能為了女人如何,也能找到自己共度一生的良人,為何朕這一輩子就沒有朕最心愛之人。

“也沒什麽,她既出身教坊司,你就納為妾室,將來——”

“陛下,臣已經決定不好再娶,陛下天縱英明,臣實在是辜負您的信任。”

大仇得報,顧望舒若是之前對自己的前途也有一番計較,但是現在,他有了牽掛,因此去意已決。

“罷了,你去南京吧,去南京養老,替朕看看這江南的美景。”天子笑道。

顧望舒磕了三個頭,這次磕頭真心實意。

但皇帝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心道顧望舒以前得罪的人頗多,將來還不知道如何收場,但此事已經不在他管轄範圍中。

顧望舒從宮中出來,換下一身官袍,松了一口氣。

數日之後,一條小道上出現了一輛青呢馬車,他策馬跟上,車簾掀開,內裏之人,正是簡凝初,她正抱著一個嬰孩。

“郎君,我們這就去通州嗎?”

“是,我早已派人在南京買了一座宅子,只是不太大,還望娘子海涵。”

簡凝初溫柔一笑:“只要有一個家就好了。”

顧望舒淡漠的臉上也露出些許笑意。

京裏就是這樣,有人離去,就有人進來,離去的人遠不如來的人多,蜜娘正吩咐春桃:“本來我以為會是韓奇接任顧望舒,不曾想原來是他,罷了,這份禮就送過去吧。”

接任之人,倒也不是別人,卻是方惟昌。

他在遼東剛打了一場仗,頗得皇上賞識,這個位置就到了他手裏。

春桃有些擔心道:“那到時候世子的爵位……”

蜜娘笑道:“惟鈞又不是信陵侯世子那種酒囊飯袋,不要緊。況且,大哥比惟鈞大十幾歲,他小時候就是侯爺拜訪名師,親自教導,自己也有上進心,這才不一般。”

甚至,蜜娘心想這也是方惟彥本人走科舉的原因吧。

如此,春桃才放心。

況且,東安侯內裏鬧個不停,但現在分家之後,反而感情都還不錯,除了鄉君有些別扭外,其餘人自己當家作主後,反而沒有想象中那麽難。

甚至蜜娘還為申氏長子說了一門親事,許的人家還是陶淳兒的女兒,陶淳兒的丈夫現任國子監司業。

之前也是翰林院出身,曾經任過編修。

分派完事情後,方惟彥此時居然回來了,他看著蜜娘道:“大哥升遷,我們送賀禮過去就行,如今以我的身份,倒是不好往來。”

“也是這個理兒,不過,你說皇上把大哥調回來是為何呢?”蜜娘還是想不通。

方惟彥心中暗自有了一個想法,夏皇後雖然年輕,但是生下女兒之後,再也無所出,倒是鄭妃已經升任貴妃,孩子一個接一個的生,但也僅止於貴妃,聽宮裏傳言,皇後和鄭貴妃關系很僵。

如今已經到了龍不見龍的地步。

他到了夜裏同蜜娘一床的時候,才悄悄道:“我看皇上還是想立皇長子,這樣京裏有變動的時候,大哥也能控制下來。但是他也不想朝臣們體會他的心思,故而,如今只能這樣迂回曲折。”

這就是帝王心思,讓你琢磨不透。

與此同時,二皇子的外祖父也升了一省督撫,大皇子和二皇子都認為自己很有希望。

蜜娘道前世圍在皇長子身邊的人就頗多,他秉性有些弱,當然話說回來,這樣的君主,對臣子而言,倒也並非壞事。

皇帝弱,就想和臣子們垂拱而治,這對於臣子而言反而是大好事。

“好了,咱們歇息吧。我聽說你明日還要回娘家,要是憔悴了,你爹娘如何說你。”

三年任期已滿,阮嘉定回京敘職,他為官還算不錯,尤其擅長治水,不管到哪裏都先看水利,旁的事情一概不管,當然,也是他本人能力有限。

這就是他和方惟彥的不同之處,方惟彥是一件事情不僅要辦好,還要辦的非常好。

而阮嘉定求的是不出錯,他能力有限,只求不出錯就成。

況且,他女婿現任禮部春官,也無人敢替他為難。

蜜娘見到爹娘,也是紅了眼,阮嘉定臉上多了不少風霜,想必在任上也不是很順利,定二奶奶則拉著女兒去內室說話。

她道:“我們回來時,途經湖廣,遇見了你外祖母。”

哦,簡夫人。

蜜娘不禁道:“如何?她老人家身體可好?”

定二奶奶點頭:“身體極其硬朗,而且——”

說到這裏,定二奶奶臉色有些古怪:“她老人家倒是有人上門想提親?”

提親?

蜜娘心道,簡夫人好似年紀也不小了吧,當然,她自己願意嫁,蜜娘也同意。

“那外祖母同意了麽?”

“沒有同意。她對我道,她這把年紀了,再成親,不是替人家操持家務,沒空歇息嗎?她老人家現在在武昌開了幾間鋪子,又買了一塊地,正在起屋子,聽聞到時候準備租給別人住下。若非簡大人出事,她老人家真有陶朱公之才。”定二奶奶自嘆不如。

至少在理財上,她除了節省就是節省,開源不太好,自己女兒雖然精明,但於做生意理財也不太懂,如今分到手的家業大部分還是姑爺在打理。

姑爺當然也是家學淵源,其母徐氏是吳中豪富之女,頗通這些。

聽聞翁老夫人過世之後,其家財都給了方惟彥,方惟彥不過月餘就處理的非常妥當,也不點眼,足以見其能為。

蜜娘笑道:“外祖母這般想的開就好,她老人家如今想如何就如何,不過行止由心罷了。”

定二奶奶點頭說是,還道想娶簡夫人的也不是別人,此人也是湖廣致仕的官員,操守很不錯。

“若是早幾年,你外祖母興許就同意了,只是她老人家也想清靜。”

蜜娘心道,簡夫人這個人真的是從頭到尾,永遠都不吃虧的人,還很會審時度勢,天下純善之人未必就能過好日子,但她這樣的人,卻永遠把自己的日子過的極好。

自己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像她呢?

本來她和方惟彥是無話不談的,但在簡夫人的事情上,她就沒多說給方惟彥聽。

他有一種癡病,很怕自己真的要改嫁或者怎麽樣,這樣的事情說給他聽,他又多心,即便如今他這樣忙,每天都會問她如何,時常非常關心她,也很害怕她不好。

他一個男子,在外舉重若輕,在家族內也是四兩撥千斤的人物,卻常常會為她患得患失,蜜娘自然不會惹他煩惱。

但方惟彥大概是從阮嘉定或者阮家人嘴裏知曉後,有些悶悶不樂,夜裏悄悄的和蜜娘道:“將來我們若能生同衾死同穴就好了。”

“亂說話,我們還這麽年輕,談什麽死不死的,你也真是的。”

方惟彥幽幽道:“你還是這樣年輕好看,將來也是如此,我怕到時候站在你身旁,別人說我不配。”

“真是的,你是部堂,年紀輕輕位居三品,禮部的少宗伯,我什麽都不是,就只有你總是將我視若珍寶,生怕我被人搶走了,我要去外邊,別人看都不會看我一眼的。”蜜娘安慰他道。

方惟彥搖頭:“不,你現在出去,都好些人娶你。因為你是無價之寶,人人都歡喜。”

“傻子……”蜜娘又感動,又覺得好笑。

就連她娘都說她懶還不善理財,管家也馬馬虎虎的,只有在他的眼裏,把自己看的跟什麽似的。

阮嘉定在方惟彥替他走通吏部的路子後,銓選成京官,回到大理寺做少卿。

轉眼,夏皇後進宮已經兩年了,除了誕育公主後,肚子再也沒什麽動靜,皇帝來她這裏也很少來她這裏,甚至連千秋節都免了。

這位夏皇後本來來自民間,為人活潑可愛,但是在深宮中已經不覆往昔。

李覃作為首輔,已經開始以密揭詢問天子立太子一事了。

天子還是老調重彈,認為皇後年幼,未必不能生出嫡子來,但是這種話已經不能平覆眾人的心。

當然,天子也未必沒有說過其他的皇子如何,但大臣們要遵照祖宗家法,都是請立皇長子。

尤其是方惟彥本人在次年成了禮部尚書之後,禮部也上書內閣,請立皇太子。

這倒不是方惟彥本人願意如何,而是在這個地步,大抵也都是要如此的。

因此蜜娘去往東安侯府時,見到徐氏,徐氏也不禁道:“前兒個,我們進宮去見二皇子妃,她哭哭啼啼的,意思是咱們家上書請立皇太子,這讓她在二皇子那裏好生不受待見。”

徐氏素來不喜方惟昌,若是大皇子即位,好的是郭家,還有和郭家結親的方惟昌,反而二皇子上位後,得利的是徐氏,方七娘對徐氏還是頗為恭敬的。

蜜娘不由得道:“這說的哪裏話,我們何嘗不想為妹妹著想,可您想他現下是禮部官員,一切俱應秉公辦理。”

立嫡立長,是祖宗家法。

除非像前世廢後,再把鄭貴妃立後,這才有可能皇長子無法繼承皇位。

徐氏嘆道:“也不是我說,惟彥這個人做事情總是憑公心,旁人就未必了。”

蜜娘覺得她小題大做了,不是她們和方惟昌面上不錯就代表真的不錯,況且,皇長子繼位,也未必都是壞事。

但她也知道徐氏也是怕方惟昌勢頭太大了,到時候影響方惟鈞的世子的爵位。

可對於方惟彥而言,現在主要是早立國本的問題,雖然皇長子並其他皇子已經出閣讀書,但是完全沒有任何歷練的皇子,到時候對於社稷而言並非是福氣。

方惟彥是從一個國家的角度來考慮,至於自己的弟弟到時候能不能守住爵位,這要靠方惟鈞自己了。

尤其是現在他任高官之後,特地和親朋說了,日後私門絕不納客。

以前閨蜜和其他的官夫人還時常上門和蜜娘說話,蜜娘雖然喜愛清靜,但時常還得出來應酬一二,現在全好了,每天在家依舊習畫,看書,彈琴,日子過的十分清閑。

故而,她也只能搪塞徐氏:“甭管旁人如何,他對您總是孝順的,皇上賜了鰣魚下來,特地讓我送兩條回來給您和侯爺吃。”

徐氏才開顏:“他這個孩子的確很孝順,就和棠哥兒現在一樣,我在旁邊管家理事,他就乖乖的坐在那裏,我都嫌棄他太安靜了。”

把婆婆哄笑之後,蜜娘方才離開。

之後進宮給皇後請安時,兩位皇子妃都在皇後這裏伺候,她們雖然一位是郭瑾妃的兒媳,一位是崔貴妃的兒媳,但是在名義上都還要伺候夏皇後。

可她們三人年紀都差不多,這就有些尷尬了。

夏皇後前段時間還很憔悴,現在卻容光煥發了,她還養了一只西洋哈巴狗,那狗兒通體雪白,看起來很是可愛。

蜜娘心道,皇後這麽想就對了,禮法所在,誰做太子都要尊敬她的這個嫡母,即便日後待遇比不得手下的妃子,可想一想,夏皇後的家世才貌本就成不了皇後。

當然,這要通達的人才能想到,若是不通達的人,就自怨自艾了。

請完安後,夏皇後忽然道:“方夫人,太素真人說有一物想交給您。”

宮中其實是不允許這樣傳遞物件兒的,但蜜娘知曉這是範玉真有話對自己說,故而也同意了。

夏皇後見蜜娘同意,不免道:“那就快些去吧。”

宮闈深深,曾幾何時這裏的一磚一木,對於蜜娘而言都是那麽的厭惡,她被束縛在這個地方,永遠都不知道怎麽辦?所幸,有了重生的機會,她才能有了自由。

深秋的落葉仿佛怎麽掃也掃不完,小太監們有的還在修屋頂,他們還要隨時留心有沒有宮中妃嬪經過,還得跪下行禮,就怕被人發現後膽戰心驚。

這就是宮裏的生活,時時刻刻都要提心吊膽。

不說別的,現在她在家中怎麽都睡不醒,方惟彥有時候回家沒有都不知道,可再宮裏,風吹她都能醒,誰的腳一動,她怕是奸人。

當然,能夠一直繃得住的人,最後會成功,但是要繃的住也很難。

在一座偏殿裏,蜜娘見到了穿著棉布衣裳的範玉真,她正在用早膳,早膳非常簡單,一碗豆粥,一個窩頭。

蜜娘正欲下拜,卻見她道:“方夫人,我早已不是紅塵中人,你萬萬別行此大禮,我們內裏說話。”

隨範玉真進屋之後,屋裏也是很簡單,一張架子床,床邊放著一條半舊不新的幾案,案上放著一些黃紙香案。

連她平日愛看的書都沒有搬來,看來此處的確如此簡潔。

蜜娘忍不住道:“真人何苦清貧至此?”

範玉真苦笑:“皇上對我要出家十分不滿,我若還錦衣玉食在這宮中住著,別人又會怎麽看我呢?”

是了,這就像有些人中了進士,卻偏偏不做官,有人認為是氣節,但是在天子看來,這等行徑你就是在打臉,這不是明晃晃的說我天子不修德,政治不清明,所以你不願意做官。

同樣的道理,你範玉真清高不願意做皇帝的妃子,是不是看不起皇帝?

一個妃子難道敢嫌棄皇帝嗎?

他雖然大度的讓她在公眾學道,但是不代表他能容忍她真的好吃好玩。

範玉真很聰明,她跳出這個局面來看,知道自己其實已經是天子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蜜娘默然,但她也知道自己被範玉真喊過來,肯定是有話吩咐,她湊近道:“真人是有什麽話想跟我說嗎?”

範玉真左右看了一下,上前小聲對蜜娘道:“我是想求你日後替我多照看五皇子和六皇子,自然,並非為他們爭取什麽,只保他們一命就好。”

“你這話嚴重了,他們只是皇子,現下還沒到那個地步?”皇子們才出閣讀書讀了幾天啊,就連二皇子都不敢隨意私下聯絡大臣啊。

“不,很快了。”

她看著蜜娘道:“皇上近來夜寵數女,聽聞都開始流鼻血了。”

範玉真掌管宮務多年,在宮中人脈很多,皇帝到底如何,她雖然不打探,但隱秘之事,她還是知曉了。

原來如此,前世皇帝獨寵她一人,雖然也會偶爾寵愛別人,但不出三日必定會找回她,蜜娘時常陪天子,眼睛也尖,天子也不知道怎麽地,有人也這般悄悄進獻良家子,他還不敢如此野。

現在夏皇後管束不了宮中,鄭妃可不會管這麽多,她可能還給皇上送助興的藥。

人的身體又不是鐵打的,蜜娘頷首:“我知曉了。”

二人又恢覆如常,說了些曾經的往事,她才散去。

皇帝身體不好,皇長子勢必要早立,蜜娘又回頭看了一眼宮墻,範玉真的樣子像托孤似的。

可她還那麽年輕啊……

回去之後,蜜娘把這話和方惟彥說了,方惟彥卻搖頭:“此事,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擔心,放心吧。”

李覃再次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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