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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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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錦鄉侯府發生的事情,蜜娘等方惟彥回來就告訴他了,還道:“真是莫名其妙。”

方惟彥笑道:“這大概就是美女的煩惱吧,如果你生的平庸,又無才無貌,肯定就沒有這般了。”

“那我要是長的醜,你是不是也不會看我?”蜜娘冷哼一聲。

方惟彥連忙道:“這話怎麽說的,我肯定不會啊。你怎麽樣我都喜歡,是真的,人的相貌再好看,最多幾天也就看膩了,最重要的還是看這個人怎麽樣。”

蜜娘這才開臉:“這話我喜歡聽。有的人長的再好看,但是性格不好我就不喜歡。我不喜歡那種發脾氣,容易生氣還有吆五喝六的男人,還好你的脾氣好,否則,哼。”

說真的,成親之後才知道,有個不容易動怒的丈夫實在是太好了,無論你做什麽事情,他都是心平氣和,有時候會著急,但是更多時候會想辦法。

方惟彥當然不容易動怒,若是那麽容易生氣,早就被氣死了。

他看著蜜娘,有時候他都不明白為何她永遠都是那麽神采奕奕的,好像一個永遠都發光的人,每次疲倦的時候,和她說說笑笑幾句,煩惱一掃而光。

方雅晴的女兒滿月,蜜娘帶著羨哥兒一起過去,小孩子真的是見風就長,才剛滿月,蘇家的小嬰兒就白白嫩嫩的,絲毫看不出前一個月還是皺巴巴的模樣。

“來,舅母抱抱。”蜜娘抱這團小嬰兒在懷中,問著剛出月子的方雅晴:“名字取了嗎?”

方雅晴點頭:“取了,是她爹爹取的,叫歲歲。”

“是歲歲平安的歲歲嗎?”

方雅晴點頭。

蜜娘心道,蘇子清也是用心良苦了,他是狀元,什麽好名字取不來,卻只取歲歲二字,希冀歲歲平安,可見正如蘇軾所言“人皆養子望聰明,我被聰明誤一生。惟願孩兒愚且魯,無災無難到公卿”。

“歲歲,以後可要好好地長大呀。”

蜜娘喃喃。

方雅晴坐月子的時候,聽說金淑惠就是寫《月影》的作者,很是詫異,聽說嫂子還上門鬧了一場,她心裏有些憋屈,原來在金淑惠眼裏,自己只是個靠著爹娘的廢物。

但今日她也不是要跟嫂子訴苦的,見嫂子放下歲歲,很是小心的樣子,她把自己和徐氏說過的打算說了。

“嫂子,我們姑嫂關系向來好,我知道你是個為人再好不過的人了,若沒有你,也沒有我的今天。”

蜜娘沒曾想她冷不丁的說出這番話來,連忙道:“妹妹真是言重了。”

方雅晴搖頭:“不是言重了,全部發自我的肺腑。”

“我也沒做什麽。”

蜜娘不知道她是何意。

等方雅晴最後說道:“歲歲比羨哥兒小一歲多,我看他們年齡相仿,不若結親如何。”

結果,蜜娘還未說話,在一旁陪羨哥兒玩的方惟彥卻道:“孩子還小,說這個做什麽。兒女們將來如何,長大了再說。”

以方惟彥的角度來看,血緣太近,不利於子嗣,但他知道別人不一定相信,故而婉拒最好。

蜜娘也松了一口氣,倒不是她不喜歡歲歲,或者對方雅晴有什麽意見,只是這種從小定親的方式未必好,人的命運很難說。

就像去年簡凝初還和方惟鈞定親,兩家走動頻繁,親親熱熱的,但是簡家出事,方家就退婚了。

再有她父親前世救了李冠,許下婚約,後來依舊不成。

若真有緣分,怎麽擋都擋不住,若是沒有緣分,強行定下也不一定成。

方雅晴本以為是嫂子會有異議,沒想到哥哥直接這麽說了,她臉上有些掛不住,因為這件事情她已經跟蘇子清說了,蘇子清本來還在猶豫,是她打包票,覺得沒問題的,沒想到哥哥一下就拒絕了。

因此,她又道:“哥哥,你怎麽這麽說,羨哥兒有你和嫂子的教導肯定好啊。我們兩家親上加親又有什麽不好?”

方惟彥嘆道:“當初舅母也是這麽想的,你看你們日後呢?我也是為了你好。我知曉你的好意,但是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

這話說得方雅晴赧然。

她之所以很願意把女兒嫁到娘家,還不是覺得穩妥,將來女兒不會受氣。

但世上的事情哪裏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你怎麽就能預測到將來會發生些什麽事情,且孩子們現下脾性都不知道,還不知道合不合適。方惟彥前世就是讓他娘定下一門親事,極其的不合適。

不是門第差不多,相貌差不多,都是未婚,大家就合適的。

甚至不是你們是表兄妹,你們就合適的。

夫妻是要過一輩子的人。

他自己重活一世,才找到蜜娘這樣的至寶,可是讓孩子就這樣草草決定了一生,這太不負責任了。

將來如果羨哥兒找不到合適的人也無所謂,方惟彥有時候覺得自己是怪胎,因為他並不太看重所謂的人的後代子孫如何。

他想大抵是因為他自己受過這樣的苦,所以更知道與其和不喜歡的人共處一室,不如一個人還挺好。

前世雖說孑然一身,但無拘無束,想去爬山就爬山,想去泅水就泅水,想吃什麽也沒人管。

有時候雖然也會孤獨寂寞,但大多數時候實在是非常的自在。

都說養兒防老,但前世一個繼子就讓他受不了了。

不操心反而是好事,他記得那時都六十歲了,最後一次辭官,阮太後都道:“方卿還是這般年輕。”

他雖然身體變老,但心裏卻是一直沒變。

太後那個時候據說已經沈屙已久,但因為皇上雖然聰慧,可一直身體不好,阮太後本已經退下的人又勉力撐著。

所以,方惟彥這輩子娶了蜜娘,總是很心疼她。

他怕羨哥兒將來也身體弱,故而更不願意他操心,尤其是婚事,要養好病,還是不要輕易動心動情,否則就像他,什麽時候都隨著蜜娘高興而高興,蜜娘不快樂的時候,他也不快樂。

這麽早定一門親事,對於羨哥兒而言也未必是一件好事。

蜜娘不知道方惟彥想這麽多,她只是覺得這樣符合她的心意,就沒多說什麽。

倒是方雅晴很為難,等客人散盡了就和蘇子清提起此事,蘇子清也是個通透人,不免道:“大概是覺得現在什麽都說不好,況且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提起這話,方雅晴也想到他親弟弟剛和簡家退婚,其實丈夫是有點看法的。

他一向重情重義,自然看不慣侯府退婚的情景,以至於人家姑娘被發配到教坊司,這可不是什麽好地方。

方雅晴一聽也赧然。

但又覺得這也怪不得母親,畢竟簡家那樣的情況,如果弟弟娶了,豈不是主動和爵位無緣。

“我要和娘親睡。”羨哥兒今天跟著娘一天了,累的眼皮都睜不開,還是想和蜜娘睡。

蜜娘親了親兒子的額頭,柔聲道:“好,今天你跟爹娘睡。”

一家三口梳洗好了上床,照例是方惟彥睡最外面,羨哥兒睡最裏邊,蜜娘則睡在中間,小孩子已經發出均勻的呼吸了。

“羨哥兒好像睡著了。”蜜娘小聲道。

方惟彥“嗯”了一聲。

見蜜娘在他身上曾,他嚇了一跳:“怎麽了?昨兒不是剛親熱完,還有兒子在這裏呢,被他看到了多不好呀。”

主要是這麽小的孩子會學舌,要說說點什麽出去,被人家聽到就不好了。

蜜娘惱羞成怒的推了他一下:“你想哪裏去了,我是那樣的人麽?真是的。我是說今天你拒絕了雅晴,你到底怎麽想的啊?你這個人,我從來就看不出來你在想什麽。”

原來是這件事兒,方惟彥笑道:“以後羨哥兒喜歡什麽樣的女子,你就替他找來不就成了。萬一我們羨哥兒他不喜歡歲歲呢,這也不是沒可能呀,到時候怎麽辦,定了婚約很多時候都身不由己。”

“真是說到我的心坎裏去了,真沒想到你這般的有見地。”蜜娘由衷感嘆。

方惟彥開玩笑道:“不是怪胎嗎?”

蜜娘搖頭:“才不是怪胎呢,這才好,世俗的人因為怕犯錯,總是隨大流,可這世間也總有那麽些人是世人皆醉我獨醒,咱們羨哥兒要快快活活的長大我就什麽都不求了。”

至於什麽孫子重孫子,她真的不在意。

徐氏知曉兒子拒絕方雅晴後,自覺兒子應該是因為日後另尋高門親事,雖說蘇子清是狀元,但是兒子升遷的夠快,蘇子清又是寒門,大抵是看不上。

故而也默認了。

她雖然疼女兒,但是將來還要靠兒子,也就沒有二話了。

又說方惟鈞得了禦前護衛的差事,越發勤勉,方惟彥見弟弟越來越成熟,也不免打心眼裏為他高興:“你從軍營歷練回來,剛得了這差事,要多往父親那兒走動,多聽前輩的,勤勉習武,日後總有出頭之日。”

方惟鈞笑:“四哥,你放心吧。”

“等你這次陪皇上回來,父親可能就要奏請你為世子了。”

方惟鈞更是高興。

天子要出巡,顧望舒是必須要跟著去的,信陵侯把兒子喊來囑咐了不少事情,顧望舒盡管內心已經很不耐煩了,但還是要聽著。

從信陵侯府出來,他見到了世子顧望亭,他眼下烏青,眼袋浮腫,一看就是縱欲過度,聽聞他最近很不成樣子,信陵侯夫人對庶子都動輒打罵,但是親生兒子卻寵溺不已,每每訓斥完,還會給錢送美女討好兒子。

他看向顧望舒的眼光不善:“六弟,爹又喊你進去說話了。”

顧望舒也不理會他:“少管我的事,讓開。”

“你這小兔崽子,小雜種,你——”

顧望亭嘴裏嘟嘟囔囔的,但是看到繡春刀突然驚醒,連忙賠笑。

顧望舒冷哼一聲,又進宮一趟,出宮時,正好看到方惟彥遞腰牌出來。

方惟彥這個年紀就能輪值內閣,聽說做的十分出色,很得幾位宰輔的欣賞,認為他日必定能成大器,都用心在栽培他。

“顧指揮使。”

方惟彥似乎看到他了,喊了一聲。

顧望舒淡淡點頭。

“家弟就拜托你了。”

聽說方惟鈞這次做了禦前護衛,這是東安侯特地為兒子弄來鍍金的職位,如果穩住了,日後自然前途不可限量。

方惟彥這樣說也就是客氣幾句,顧望舒頷首,隨即去了莊子上。

偌大的信陵侯府並不是他的家,惟有那個莊子,算是他唯一能夠睡安穩的地方。

再次來到莊子上時,那個女人正在放風箏,她笑的那麽開心,真是可笑,一個階下囚,卻比自己還要開心。

他出手直接飛了一枝鏢過去,風箏應聲而落。

方才正陪著簡凝初放風箏的丫頭們都連忙跪下,簡凝初心裏大喊晦氣,這人已經許久沒來莊子上,她都拋諸於腦後了,沒想到突然出現。

但是簡凝初也知道什麽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自己若是沈默不語,真的惹他不喜了,這個人本身就喜怒無常,到時候把她丟到教坊司,又該如何呢?

螻蟻尚且偷生,她現在還是不得罪他為妙。

“指揮使。”

顧望舒冷哼一聲,在前走著,丫鬟推了推簡凝初示意她跟上,簡凝初沒辦法只好跟上。

在莊子上,顧望舒就是最大的,下人們無不戰戰兢兢。

管事上了茶,遞到簡凝初這裏,暗示她給顧望舒端過去,簡凝初只好硬著頭皮上茶。

顧望舒倒是什麽都沒說,呷了一口茶,對管事揮了揮手,管事知趣的離開,屋裏只剩下顧望舒和簡凝初了。

簡凝初覺得日子好像更難熬了。

“方惟鈞可能要升為世子了。”

他淡漠的說了這一句,簡凝初還楞了一下,才發現,方惟鈞是她未婚夫。

她差點都忘記了,就短短幾個月,好像很多以前她以為會很重要的東西,都沒了。她所在意的禮義廉恥,不如活著更重要,以前為了做好東安侯府世子的未婚妻,她不知道做了多少雙方惟鈞的鞋子,甚至還幻想過她和方惟鈞的婚後生活。

可隨著簡家遭殃,東安侯府退婚,她覺得天旋地轉,之後簡家被抄家後,她就被送到這裏來了,雖然顧望舒不是什麽好人,但某種程度而言,他救了她。

這要放在以前,她還是戶部尚書的孫女的時候,絕對不可能看他一眼,甚至覺得是風馬牛不相及,但現在她還要在他的羽翼下生活。

這很屈辱,可隨著他時常不在跟前,她在莊子上想做什麽做什麽,甚至比在簡家更自由的時候,她真的會忘記很多曾經不想記起來的事情。

在簡家她日夜憂心婚事,整個人每天都處在一種焦慮中。

即便當初婚事定下,她還擔心去了東安侯府怎麽和婆母妯娌相處,阮氏聽說很得婆婆寵愛,還是簡夫人的親外孫女,她還怕自己受委屈了,都不能回家傾訴。

但在這裏,一切都不用考慮。

大家都知道她是顧望舒帶回來的女人,因此對她很尊敬。

“是嗎?我已經不記得了。”

她說的是真話,顧望舒卻覺得她是故意想忘記的,畢竟方惟鈞成了世子,日後會娶一門好的妻房,將來有親哥哥幫忙,有爹娘照看,他比好些人都強。

因此,顧望舒諷刺一笑:“不管你記不記得,這世上壞人沒有壞報,你氣不氣?”

這話說得極其誅心。

簡凝初卻道:“方惟鈞退婚的時候,簡家只是有人參,還沒倒。而且當初東安侯夫人曾經許諾,我有難會救我出去的。你說他壞,那阮氏也是東安侯家的,聽說當時退婚,方惟鈞拿不定主意,正是阮氏一錘定音,所以你說的人是阮氏嗎?”

不知道是不是跟顧望舒待久了,她說話也是找痛點戳。

你不是喜歡阮氏嗎?

我專挑你這點。

這放在以前,她根本不會說這也的話,以前的她對每個人都是同情,作為女人,她對女人更是同情。

可現在,她居然說出這麽惡毒的話來,只是為了和顧望舒擡杠。

但不得不說,這樣說話真的好爽。

不必在意這句話對不對,也不必在意這句話會讓多少人反感,就是想說什麽就說了。

果然,在她說完這句話後,顧望舒站起來掐住她的脖子,狠狠的道:“我要告訴你,你之所以存在,是因為她。”

簡凝初覺得自己呼吸困難,眼前一黑,幾欲暈倒,此時,顧望舒才松開手。

“那我告訴你,當年她父親是舉人的時候,就想過要和李次輔家結親,但是她堅決拒絕了。後來,李夫人想要她做兒媳婦,求娶了好幾次她都沒有同意。因為她知曉齊大非偶,李冠到現在還後悔為何沒娶她。”作為錦衣衛,這些官員們都在他的監控中,尤其是李次輔,曾經是張相的人,重點被皇上監視。

這樣的秘辛,顧望舒知道後只覺得她很清醒。

比起李冠來,方惟彥還算是很有擔當,而且爬的很快,非常專一,這貨私生活幹凈的簡直令人發指。

“她想要什麽,不要什麽很清楚。她壞也壞的真實,很能夠認清自己,也從不信邪,而你呢?除了等東安侯夫人救你,還有什麽後著。你被賀廷蘭調戲,也只敢躲避,她被人挾持卻敢直接自救。你們這些善良有什麽用啊,除了那些狗都不要的破爛名聲,你們真的過的好嗎?你跟她提鞋都不配。”

顧望舒瞇了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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