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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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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世子之位方惟昌暫時沒了,但日常申氏和方惟昌夫妻還是住在最好的霽月樓,此時申氏很是激動,她嫁到京中許久,也不過只見了娘家人幾面。

“這回來,娘可要好好待在京裏,女兒也好孝敬您。”

只有在母親面前,申氏才會柔軟許多。

申夫人五十好幾的人了,就申氏一個女兒,疼的什麽似的,她很是後悔:“嫁到這樣的勳貴人家,又有什麽好,當年若聽我的,嫁個讀書人家反而清靜,以咱們的家世,也不是不能。”

“哥兒和姐兒都生了,您說這個做什麽。”申氏不知道如何說,那些官宦子弟哪個肯說自己不納妾的,想也別想。

即便他們自己願意,家裏也不願意啊。

少年進士,哪裏願意娶個母老虎,早早就被家世更好的定下了,即便不那樣,人家也要娶賢妻啊。

況且方惟昌對她也很是不錯。

申夫人哪裏看不出女兒的想法,於是道:“不過是隨意說幾句罷了。”

“為官做宰的,哪個不是三房五妾的,就說阮家還是公侯小姐,嫁到沈家那樣的人家去,我上回去了一次,妾侍就好些個,饒是那樣又如何,上頭幾層婆婆,規矩又大,還讓她管家,一個不好就都說。”申氏說的是瀚海公次女三姑娘,這姑娘之前和張靜之拉拉扯扯看不上人家,後來嫁到沈家去,日子可過的不是很順。

申夫人也去沈家去過,不免道:“你說的莫非是那個皮膚挺白,個頭還挺高的年輕媳婦,臉上倒是淡淡的,沒什麽笑影兒。”

“就是她。”申氏點頭,“一個個的自以為能浪子回頭金不換呢,且看看,還是不成。”

都以為自己是特殊的,那阮三娘子以為姐姐是膿包,自己進去又怎麽樣呢?一個庶出的女兒,挑三揀四的。

申夫人笑道:“你說的不錯,可多少人能明白這個道理呢。罷了,我也不是聽你講別人的,今兒我同你那婆母見了一面,外邊看著倒是精明。”

提起徐氏,申氏就咬牙切齒:“她不過是個填房,方惟鈞那是個狗肉上不了正席的東西,方惟彥倒是裝模作樣的,這個位置遲早要回到我們爺頭上。”

“你別急,這事兒你爹和我總會想法子的。”申夫人看著女兒道。

申氏松了一口氣:“有爹娘在,女兒可就放心多了。”

申夫人又說把外孫子接去申家讀書雲雲,申氏更是高興了。

徐氏為何一個續弦敢在府裏這麽橫,最重要的原因是有兒有女,而且兒子還非常有出息,申氏不知道丈夫的世子之位還能不能回來,只能做兩手打算,若能到手自然好,若不能,兒子們走科舉之路也是極好的。

偏這個時候,玲瓏過來了,她是被於氏打發來的,進門見到申夫人連忙行禮,申氏略有些不喜,但還是帶著笑意道:“你怎麽來了?可是你主子有什麽事?”

“大奶奶,我們主子一向有眩暈的毛病,須吃人參才好,二奶奶打發奴婢來問您這裏有沒有人參。”

申氏心下不大爽快,暗道於氏沒個算計,要人參也該跟徐氏討要,跟她要做什麽。

她反問道:“怎麽不去太太那兒要去?我這裏只有些參片,一整根兒的倒是沒有。”

玲瓏嘆道:“奴婢方才就是去太太那兒,太太說府裏的人參都是給老太太常服的。”

這一看就是推脫的話,於氏的丈夫被流放了,還被開除出族譜,雖然頭幾個月還說一應如常,但到底如何,這不就現了原形了。

但申氏也是個周全的,她道:“既這樣我包些參片給你們奶奶,就說讓她好些養病才是。”

玲瓏雖然沒有要到一整根人參,可有參片也就不錯了,千恩萬謝的回去。

看她遠去了,申夫人才道:“你們東安侯府那也是數得著的人家,怎麽連人參都沒了?”

申氏冷笑:“這不過是太太在中間弄鬼罷了,家裏哪裏就到這個地步了,只不過她那個好兒媳有了身孕,也不要鋪張浪費,太太就借這個由頭裁剪了不少用度。”

“哦,有了身孕的可是她那嫡親的兒媳婦?”申夫人皺眉。

“正是。”

“那你看她私下有沒有進補呢?”

“她倒是會做表面功夫。”

意思就是沒有抓到證據,申夫人道:“這倒是個謹慎小心的人,要我說你也別太輕敵了,千裏之堤毀於蟻穴,自古皆然。你雖然有萬般手段,但是現在徐氏占了上峰,不管如何她是你的長輩,你這四弟和這位弟媳婦顯然也不是什麽好對付的。”

“嗯,我知曉了。”

不過,申夫人倒是替女兒想了個法子。

很快,蜜娘就得知東安侯出去圍獵時新納了一房妾侍,雖然是莊戶人家的閨女,但荊釵布裙難掩麗色,名字也好聽,姓梅。

比起旁人要有身孕才能封姨娘,梅姨娘進門就是姨娘,且她性情溫柔,東安侯很是擡舉她,連徐氏也要高看她三分。

方惟彥倒是不奇怪,大戶人家多少生的小兒子比孫子還小,沒什麽稀奇的。

蜜娘卻警覺道:“好端端的,怎麽就擡了一房良妾,真是老夫聊發少年狂不成。”

還這麽巧,申夫人一走,侯爺就納了二房。

以前,東安侯也不是沒出去打獵的,從未這樣,冰天雪地,人都凍的跟烏貓子似的,窮人家的姑娘哪個不是生了凍瘡,東安侯什麽美女沒有見過,那梅姨娘性情倒是溫柔,美貌根本算不上,還不說跟她比,比徐氏都差遠了。

“我看必有蹊蹺。”

方惟彥笑道:“你呀想這麽多幹什麽,就是她生了十個八個兒子,總還小呢,也和我們爭不上什麽。”

妻妾地位涇渭分明,少有破格之處。

蜜娘搖頭:“你是不知道這裏頭的利害之處。”說完又道:“你不知道也好,反正你只有我一個,也不必知道。”

這小姑娘現在對他占有欲這麽強了,這樣霸氣,倒是讓方惟彥道:“嗯嗯,你說的都對。”

梅姨娘也的確讓人挑不出一絲錯來,雖是個莊戶閨女,但為人比宅門的人都強,只是徐氏怕東安侯發現她在打探他的行蹤,不敢輕易去查。

又是一場鵝毛大雪,方惟彥還得早起,他躡手躡腳的起來,見蜜娘睡的香甜,特地囑咐下人:“千萬不要叫醒你們奶奶,讓她多睡會兒。”

夏蓮忙應聲:“是。”

故而,蜜娘起來時發現身邊早就沒人了,她還左右看了一下,只有夏蓮和書香在內裏坐著,“咦,四爺呢?”

夏蓮捂嘴笑:“四爺特地囑咐咱們不要喊醒您了。”

蜜娘又道:“你們幾個小蹄子越發會打趣人了。”

不一會兒,唐媽媽親自來發月例銀子,府裏小姐姨娘們一個月二兩銀子,蜜娘進府後,比著前頭的例子是一個月四兩,另外因為她有了身份老太太姑太太再送了不少貴重器具補品來,徐氏從私房裏一個月貼補她十兩銀子。

她抓了一把錢給唐媽媽:“勞煩您老替我送錢來,我這身子不便,總勞你們惦記。”

說罷,讓人上了茶點來,唐媽媽忙道:“太太說讓四奶奶您仔細著身子,年節下忙,皇後娘娘聽說病了一場,咱們太太還得進宮去。”

“皇後娘娘病了,病的嚴重嗎?”

這話是廢話了,病的不嚴重,也不會有命婦進宮探望啊。

唐媽媽心道不好,她都差點忘了四奶奶也是阮家人了,故而委婉道:“這倒是不知道了,我們太太也是聽大姑太太那邊說起,才打了牌子進宮請安的。”

二人又隨意說了幾句。

等唐媽媽走了,蜜娘才覺得蹊蹺,阮皇後身體可從來沒有壞到如此地步過。

她做皇貴妃的時候,皇後都只是被廢了,但還好好活著。

不過這麽想來也很正常,這可不像前世有她護在阮皇後身邊,還奮力和崔貴妃博一把,最後把崔貴妃鬥下去了。

否則,以崔貴妃的狠毒,她可不是自己,她是動輒就要人命的。

盡管阮皇後當年很不喜歡她,但最後她也給了她一條生路,這天,蜜娘破天荒的炒了一冊佛經。

坤寧宮

流蘇餵藥餵了一半,忍不住偷偷哭了起來,娘娘近來身子骨不大好,整個人比之前瘦了一圈,還咳了血,雖然瞞著外頭,只說是舊疾,但不能起身是真,故而不少人往崔貴妃那邊去討好巴結。

鄭豆娘怕流蘇惹阮皇後傷心,忙接過碗來,親自餵道:“娘娘,等明年春天,您最愛的梔子花到時候就開了,多好看啊,您還說要替奴婢簪花呢。”

“不,豆娘,你不必拿話哄我,我知道我的身子骨絕對不行了。”阮皇後虛弱的笑道。

“娘娘……”

“你聽我說,我倒是無所謂,可福柔那裏,我已經替她請旨,讓她嫁給錦鄉侯世子。至於你,皇上那裏不放人,我會在遺言上懇求皇上,若實在是不行,你就和流蘇去投靠麗昭儀,她是我的表妹,如今又有了身子,好歹是一宮主位。”

聽阮皇後仿佛像交代後事一般,幾個伺候的宮女都受不住了。

鄭豆娘強笑:“娘娘不要這麽說,只要好生吃藥就成。”其實她也知道娘娘至多也就一年的功夫了,即便上好的藥材包過來也沒用。

她看向周福柔這個傻妞,她福氣倒是好,有娘娘賜婚就是不同。

只可惜自己了……

娘娘終究還是拗不過皇上。

晚間,阮皇後派周福柔去探望了麗昭儀一次,阮皇後雖然沒有那個奪別人孩子的心思,但現在她眼看身子骨不成,也多往範玉真處走走,這樣即便日後她去了,她們也有個好歸宿。

範玉真近來養胎養的不錯,但是她知曉承恩公夫人的意思,心下很是惶恐,見周福柔過來,面上卻不變。

“又勞皇後娘娘來看我了,等娘娘好些了,本宮是必定去請安的。”

周福柔在宮裏這一年,也懂些眉眼高低,忙坐下來道:“我們皇後娘娘說讓您好生養胎。”

好生養胎?養了把孩子過繼給你嗎?

哼,只有你一直臥床,我才能擁有我的孩兒。

範玉真笑道:“你好不容易過來一趟,替我帶些我抄的經文給皇後娘娘吧,這也是我為她祈福。”

因為範玉真有小廚房,也特地送了一些糕點讓周福柔帶去給皇後娘娘品嘗。

周福柔看了看這糕點和經文,心道這麗昭儀倒是個實誠人。

於是也忙應承了。

範玉真又道:“我聽聞你要嫁給錦鄉侯世子了,真是先提前恭喜你了。”

雖然有這個風聲,但並沒有下旨意,周福柔連忙搖頭,臉上帶著紅暈:“昭儀娘娘別打趣我了。”

在周福柔走的時候,範玉真又給了她賞錢,讓大宮女送她出去。

範玉真就更心情不爽了,當年她進宮,處處以皇後馬首是瞻,皇後卻從不為她打算,現在卻要擡舉身邊的女官,還要賜婚。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本來還讓你活一年的,既然如此,那你就速速去死吧。

想到這裏範玉真又打了個冷顫,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不免又覺得自己是否太惡毒了。

可旋即,她又撫著肚子道:“別怪我,要怪就怪你要奪去我的兒子,還有崔貴妃,你們一個個我都不會放過。”

因為宮裏皇後不大好,徐氏怕出什麽意外,到時候國孝期間不能辦喜事,這但凡喜事,就不能一波三折,尤其是姻緣,波折多了二人成婚後也會過的磕磕絆絆。

雖然這是迷信,但是大家總希望一個“好”字,順順利利的嘛。

因此徐氏和簡夫人商量,又找來簡凝初的繼母商量,簡夫人有意對簡凝初的父親道:“東安侯老夫人是我老姐姐,方四之妻又是我外孫女,凝初嫁進去絕不會吃苦。”

其實簡凝初雖然是簡家嫡長孫女,但她因為替母親守孝耽誤了年紀,再者她的嫁妝有限,簡夫人雖然為人海量,但也不至於替她特地置辦一份嫁妝。

她又沒個嫡親的兄弟,能嫁進這樣都是親戚的人家,已經是難得的好處了。

像簡夫人自己的孫女簡月華嫁的雖然是元輔家,日子也不一定那麽舒心呢!

有那高門大戶,只一味圖門第高,人不好,倆家因為兒女之事鬧矛盾,那就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況且方惟鈞極有可能襲爵,東安侯可是鐵莊稼,擁有丹書鐵券的人家,否則申家為何把個女兒嫁了過去。

自然,就是不能襲爵,襲爵的也是方惟彥,那也是方惟鈞的親哥哥,方惟彥不可能會虧待親弟弟,那也過的平安。

人啊,不求別的,就是求一個平安,就勝過許多人了。

簡凝初當然也是願意的,她雖然沒見過方惟彥,但是見過蜜娘了,雖然驚鴻一瞥,可她的氣度說話都令人難忘,她嫁的人肯定很好,同理,方惟鈞作為方惟彥的弟弟那肯定是不錯的。

倆家都是大戶人家,但默契的定親又很迅速。

方惟鈞當然很高興,她已經聽人說了,說簡家這位姑娘不僅賢惠端方,而且相貌非常好看,和四奶奶生的很相似。

他是見過四嫂的,叔嫂當然不能隨便相見,但四嫂已經是極美,若自家妻子也生的那般美,他就更沒什麽好求的了。

定親這日,蜜娘也早早到了徐氏那裏,徐氏嗔道:“哪裏要你過來,還是好生保養才行。”

“太太,今日可是五弟的好日子,雖說也是後年成婚,但定親是大事,我怎能不過來,您放心,我坐暖轎來的。況且,大夫也說讓我多走動呢。”

徐氏笑的很開心:“你們做哥哥嫂嫂的這樣捧場,你五弟高興壞了。”

今天來的人也不少,錦鄉侯府、信陵侯府、瀚海公府、承恩公府,再有其他姻親南平伯府等等,蜜娘現在也坐穩了胎,出來給大家見禮。

瀚海公夫人和蜜娘相熟,忙道:“哎呀,這身子幾個月了,你穿這個大衣裳倒是看不出來。”

蜜娘又特地解開披風,大家看她肚皮圓滾滾的,面色紅潤,心道這大概懷的是個女兒,民間自古懷男孩,母親臉上就醜還有蝴蝶斑,懷女兒就沒什麽變化,甚至還很漂亮,而且肚子尖尖是男孩,肚子圓圓是女孩的俗話已經深入人心了。

但想著她是頭胎,都不便說什麽。

瀚海公夫人還好心道:“我看蜜娘準保懷的是個男兒,我們上次去確雲庵,那師太有相人之術,說你是宜男之相。”

這也是承恩公夫人為何一定想蜜娘替阮皇後生孩子的原因。

蜜娘笑道:“這頭胎生兒生女我都好,生兒子固然不錯,生女兒,先開花後結果也成。我婆婆也是這樣和我說的。”

眾人都誇徐氏是個好婆婆如何開明,徐氏當然臉上有關,讚嘆兒媳婦會說話。

齊國公夫人也帶著兒媳在這裏,她是簡凝初前世的婆婆,這婦人在外倒是看起來彬彬有禮,正和徐氏說話,聽說方雅晴操持著宴席,拉著方雅晴還送了一對水頭頗好的鐲子,蜜娘暗道不好。

再有信陵侯夫人看方雅晴也是誇了又誇,徐氏更是高興,女兒的事情也是她的一樁心事。

現在小兒子定了親,下一步就是女兒的婚事了。

蜜娘晚上回房時和方惟彥提起今日的事:“我看齊國公夫人和信陵侯夫人都對雅晴有意。”

“信陵侯家最出息的就是顧望舒了,其餘世子倒是還行,但也就那樣,不過她們家有錢倒是真的,可惜我們家倒是不缺錢。沒錢就是富貴閑人,但凡分家,繼承爵位的分七分,諸子分三份,信陵侯兒子可不少,不成。至於齊國公府……和我們家關系一般,我看都不成,這事兒我會和娘說的。”方惟彥道。

這倆家本來就有問題,這不像簡家姑娘,挑不出錯來,簡家目前也還成,簡大人官聲非常好。

“有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蜜娘笑道。

二人睡下後,沒想到半夜喪鐘仿佛從鼓樓傳來綿延不絕,一直在響著……

蜜娘也被驚醒了,方惟彥數了數:“一共響了幾萬聲,怕是宮裏出事了。”

“該不會是皇後吧……”

正說著,天兒一早,就有人道:“四爺,現下四處禁止走動,宮裏皇後娘娘崩了。”

蜜娘和方惟彥對視了一眼,他們都沒想到去世的是阮皇後,蜜娘前世做皇貴妃時,阮皇後四十多了都還在,現在不過才二十多歲……

方惟彥則是想前世都說是阮太後害了同族姐妹阮皇後被廢才上位,可現在阮太後在她家裏呢,怎麽皇後這麽早就去世了,也許,蜜娘根本不是害她,反而保護了她。

而蜜娘心道,瀚海公夫人今天還說皇後娘娘想為身邊宮女周福柔請旨嫁給錦鄉侯世子,那現在她都去世了,周福柔還能如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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