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說可以吃一點，“那零食裏面不都是食品添加劑，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嘴饞，膨化食品有什麽好吃的啊？”主治大夫上了年紀，抓住我一頓訓，“辣條不許吃，你們這些家屬就是太愛慣著患者，生病了是聽他的還是聽我的啊？”

“聽您的，您的！”我連連點頭賠笑，心裏為那句患者家屬偷樂。

林睿平時就醒的很早，這回身上疼就更睡不著。護工給他擦臉，他被熱毛巾捂熱了臉頰才有點血色，整個人還是沒精打采的樣子。

我答應每天早上給他一小塊巧克力，他就含在嘴裏不動，要我過來。我臉剛靠近，他就擡頭吻我，化了的巧克力，他整條舌頭都是甜的。我還沒反應過來有沒有關門，會不會被人看到，林睿就伸出沒受傷的那只手管我要：“你剛剛也吃了，再給我一塊。”

“……”我起身把門反鎖，窗簾也拉好，沒忍住……又給了他一塊巧克力。

我問他還疼不疼，這其實是廢話，但看著他胳膊上的挫傷，不問我又憋得慌。林睿說還好，讓我幫他選一部寵物電影看。

我發現了，睿睿子對我的示弱有條件，天亮著燈開著對他來說就是在外面；門關上燈熄了對他來說就是在家裏，像那個客廳，永遠有柔軟的沙發和閃爍的路由器，他叼著煙或者棒棒糖看電視，然後靠在我身上縮成一小團。

今天做了血常規以及一些其他項目，因為手術要麻醉，得看身體合不合適。小溪中午來了一趟，送了雞湯過來，說是專門讓家裏保姆給他做的，以後三餐都會送來，讓我監督林睿吃。我想餵他，可他堅持有一只手能用就行，讓我給他讀粉絲評論。

公司已經發了聲明，描述了事故原因以及傷勢情況，底下粉絲已經紅色大字報興師問罪了。

“請晴空正確對待大top林睿，機場潑水私生追車黑粉堵賓館哪一次處理好了！現在竟然還讓藝人出事故，你們有沒有心？”我繪聲繪色地朗讀，小溪坐在一旁露出苦笑。

小溪說：“我能怎麽辦！我能把黑粉都揚了嗎！”

林睿管我要手機自己看，翻了一會兒評論問：“我能回覆她們嗎？都很擔心的樣子。”小溪說不行，顯得你太有精力了，人家說你摔得不重。“那我發條微博行吧？就發張照片，報個平安。”她這才點頭，說文案得控制在一句內。

林睿把左手藏起來，捧著碗沖我笑，我拍好照片，他編輯一條“小手術不必擔心”給小溪過目，然後發出去了。

提到報平安，我突然發現林睿父母怎麽沒來，難道是公司沒通知？就問小溪：“沒跟他父母說嗎？”

病房一下又安靜了，小溪說：“我忙忘了，確實得通知一下。”接著她給我使眼色，叫我出去說話。“我也得回去工作了，睿睿你好好休息哦。”

“不用叫了，今天是周五，他們都有課要上吧。那你路上小心，周末再說吧。”林睿很通情達理的和她道別，繼續喝湯。

小溪抓著我一路走到吸煙區，確定了林睿聽不到才說：“我是傻子嗎？這麽大的事不和他家裏人說？很明顯是他爸媽不來嘛，你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我很吃驚：“兒子骨折了不來看嗎？”我群裏那些林睿的幹媽都哭喊著砸鍋賣鐵要給女兒來治腿了。

“他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周五要給學生上課，脫不開身。”

“那爺爺奶奶呢？”我無奈，“總得來一個吧？”

“你當我沒問啊，人說了怕老太太擔心，沒說。”小溪嘆口氣，把聊天記錄給我看，雙方客氣官方，楞是沒看出一點著急的意思，“親爸媽都不著急，我急有什麽用？”

我想了下我在匈牙利有年滑冰韌帶拉了下，我爸就飛過來給我燉了三天骨頭湯的事，表示無法理解。

小溪說林睿父母都是一心撲在教育事業上的知識分子，兒女情長妨礙人家教書育人鉆研學術，這麽多年就沒見他們對林睿親切過。“你知道不，林睿管他父母都叫老師，我們全公司見到他媽都覺得像我們教導主任！”

我說：“那麽誇張？”

“真不誇張！”她板著臉學林睿媽媽，“小趙啊，你們這行雖然不需要，但也多監督林睿讀書，我們不希望他被這些浮在表面的東西迷了眼……”她學了幾句，最後總結，“可能這就是知識分子吧，雖然沒明著說瞧不起，但就是透著一股清高感覺，覺得娛樂行業很混嘛。”

“這，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林睿做的還不行嗎？”我為老婆打抱不平，這還有職業歧視？

“反正就是不喜歡他拋頭露面嘛……唉呀不和你說了，我真該走了，不然馮姐得罵我，拜拜！下次請你吃飯！”

小溪踩著高跟鞋飛快跑走，我回去看林睿，他的電影又到了尾聲，正在挑下一部。我上次和他說我上學時拉片過超級無敵掌門狗系列，他就把全集都下載下來看，現在看到了月球野餐記。

“張凡，月球是乳酪做的。”他模仿臺配版本的口音重覆臺詞，說完自己先笑了，眼下堆出一條可愛的橫紋，“為什麽要念乳luò？”

“臺灣人就是這麽念得吧，挺可愛的。”我摸摸他的腦袋，後半句是誇他。

林睿問我剛和小溪說什麽去了，我不太擅長撒謊，就實話實說，直覺他不會因為這種事生氣。果然，他沒太大反應，只是點點頭：“就知道，怎麽可能不通知家人嘛。我又不是不知道他們周五要上課，她把我想的也太脆弱了。”說到這裏，他很驕傲。

我說你太牛逼了，我不行，我要是骨折我爸媽沒來我得打十個電話過去，上班就請假。林睿居然嘲笑我，說我是個成年人，受點傷還要給家裏打電話。“不過也挺好的。”

“你和家裏關系不好嗎？”我嘗試走入桃浦的內心世界，桃浦很坦然給我開門。

林睿說：“沒有，我們一家都比較客氣，有種相敬如賓的感覺。但我比較喜歡你家那種氛圍。”他聽過我和我爸打電話，每次都在邊上笑不停。

喜歡我家的氛圍？那還不簡單，嫁到我家來不就好了！

這話我沒敢說，說了又尷尬，就邀請他說：“等你腿好了去我家吃飯，我爸媽都很好客。”

“嗯嗯，”他滿口答應，“我喜歡你做的飯。”

林睿突然話頭一轉，說起自己小時候起名。“我既不跟我爸姓，也不跟我媽姓，我的姓是跟他們共同的老師的姓，取名‘睿’就是希望我能聰明，好好學習報效祖國。”他問我，“你名字怎麽取的？”

我回憶了下小學作文“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我爸翻字典取的，結果挑了個很簡單的字。他說“凡”這個字的意思是“所有的，一切”，他希望我這輩子凡此種種，應有盡有。

我講完這個又想到了一個哄睿睿子笑的好說法，我把他的輸入法調到九鍵說：“你知道嗎，你用九鍵輸入法打我名字，和打出‘站哥’的拼音一樣，這說明我天生就要給你當站哥。”

“真的嗎？”睿睿子將信將疑，他平時用二十六鍵，“真的！”

我很為我逗笑林睿而驕傲，林睿捧著手機發消息，過一會兒更高興地舉給我看聊天記錄。“我發微信講了，我媽說明天會來看我的！”他炫耀的神情像個小孩子，我想想他要是上大學的話現在應該剛畢業不久，可不就是孩子。

老爹保佑，我最後真的能想要的應有盡有，爸爸，我想要睿睿子做我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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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今天畫的睿睿子，所以做成封面了，啥時候完結了再上色。原圖三連拍放在微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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