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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沈默的電話 (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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椅子坐在凈璃身邊兒。

“你幹嘛?”凈璃有些囧。水盆裏的水,終究還是染了血色的,她不好意思讓他看見。

“……反正,你別指望我給你洗。”他翹起二郎腿來,別開頭去望窗外雪光,卻沒能藏住面上一抹紅。雪光雖黯,天卻也漸亮了,凈璃看得真真兒的,“不過我陪著你,倒還是可以的。”

“不用你陪!”凈璃反倒更慌,也不知道他這是什麽意思,又怕他覺得臟,便越發手忙腳亂。好幾回差點自己踩翻了水盆子。

直到終究將衣裳床單洗好了,凈璃捧著它們出院子去,才知道難住。

青爵潔癖,院子裏並沒有晾曬衣裳能用的竹竿子。這些事兒都是在洗衣房的院子裏做的,晾曬幹了,熨燙平整了,凈璃才給拿回來;現在可怎麽辦?

退一萬步說,就算院子裏也能找出根竹竿子來,可是以她的個子,怎麽架得起來?

雪被風吹著,打著旋兒鉆進凈璃衣裳來;手上剛洗完的衣裳幾乎立時便變成了冰塊,將凈璃掌心的皮膚都給粘上。凈璃凍得直蹦,更是急得直蹦。若再耽擱,稍後傅家人都起身了,便麻煩了!

無聲,卻有聲。凈璃明明聽見了背後的腳步聲,卻只覺整個院子驀地一靜。然後她的腦袋就也跟著一停,就那麽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呆呆望著那家夥伸手就將她手裏舉著的濕衣裳都拿走,一個眼神兒都吝惜給她——然後,他將一根竹竿子架在回廊兩邊的梁上。

高高大大的家夥,手長腿長,只簡單伸手,便麻利將床單和衣裳都掛上去了。這才回眸傲然地瞟了她一眼,似笑似嘲,“小矮個兒。笨。”

凈璃眼眶說不清為什麽地一熱,卻不服輸地瞪回去,“四體不勤,五谷不分!”說著趕緊去將他隨便搭在竹竿上的床單扯平整。

少爺就是少爺,你真沒辦法指望他幹活。他是開恩幫她把那床單搭在竹竿上了,可是只是搭上,整根床單還扭得跟條蛇似的……

凈璃一邊扯著床單,一邊嘆氣。腦海裏都是小時候,看爸媽一同幹活時的情景。那時候也是爸幫著媽晾床單,兩口子一邊一個,將床單先扯平整了,這才齊心合力將床單晾曬起來。那時候的動作一致,相對而笑,始終溫暖地烙印在凈璃的腦海中。

而這少爺,你是甭指望了。將來嫁給他的那個女生,一定會因為這些生活瑣事跟他吵個不休……凈璃想著想著卻怔住。她在想什麽?是清醒地明白,將來那個女生一定不是她的,是不是?就算已經成了他的人,她卻也依舊還是清醒地守著自己的身份。她從無一點放松,是因為她知道她無法僭越,是不是?

這樣一想著,手便越發冷了。他在後頭悶哼,“晾個床單你也能發呆十分鐘,我真服了你!光著腿站在雪裏,你也真不知道冷!”

哼,他還說她?他自己被打得這樣重,可是這一晚上可都做了些什麽?比她這樣,可嚴重了不止百倍吧?

凈璃便想反唇相譏——手卻已經被他一把扯住。她的小手被他的大手緊緊包住,一點點溫暖透過指尖而來。凈璃用力吸了吸鼻子。也許就這樣吧,不去想未來,只去看眼前;只要還能在他身邊呆著,便已經是她的福氣。念著他掌心這點熱,不去想前路的風雪,也許心底便會更妥帖些。

那年的風雪,反覆透過今日的飛機舷窗,吹進她鼻腔裏。凈璃用力吸了吸鼻子,垂眸望了望自己的手。他當年給過她一杯熱奶茶,又在那個雪寒的清晨握緊了她的手。雖然那溫暖就巴掌那麽大一點,卻這麽多年來,都始終還烙印在掌紋裏,從未被她遺忘。

“嘿,在飛機上怕唐突,所以一直沒好意思問你來B市是做什麽。我猜猜,能這樣坐夜航飛機過來,還是沒畢業的女大學生——其實也是來看青花和月的演唱會兼《畫心》首映式的吧?”

兩人下了飛機,一起過閘口。因為彼此熟悉了,理工科男生便也放松了許多。

凈璃歪著腦袋望著那男生,仿佛被難住。她其實都說不清,她究竟是幹什麽來了。只是因為阮靈發來的視頻,看見他在夜色裏孤單地給她唱歌兒,她便來了。

依舊舍不得讓他獨自傾訴,依舊看不了他獨自站在淒清夜色裏……所以她便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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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二更~~~】

245、終是逃不開(第二更)

更新時間:2012-9-24 11:06:44 本章字數:4122

“嘿,青花和月的演唱會,你會去的吧?”理工男生還在含笑問著,“到時候介紹你和我女朋友認識。哦對了,你還沒買票吧?我女朋友他們學校同學正在弄團購呢,不如也給你帶一張?”

青花和月演唱會的門票從來都是一票難求。理工男生看凈璃孤身一人坐夜晚的航班過來,便擔心她拿不到票子,只能跟那些小女生一樣,要在場館外頭去聆聽青花和月的演唱。

能在這樣的冬夜,路上偶遇這樣的人,凈璃只覺心頭一熱,下意識便點了頭。男生笑起來,“好,就這樣定了。把你QQ號碼和手機號碼都告訴我,訂好了與你聯系,你支付寶交錢就行。”

凈璃含笑點頭,“好的,等你的好消息。”

其實真該慶幸對方是個男生,而且是個嚴謹的理工科男生,所以才八卦心不那麽嚴重,以致於兩人相鄰坐了這麽久,都能看得清她的眉眼,卻沒能認出來她是誰。若是換了個女生,怕是早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憔。

雖然是淩晨時分到達,機場大樓裏還是有來接機的人。凈璃看那男生張開手臂沖向前方,便趕緊垂了頭,用圍巾掩了面容,匆匆走過。

這樣寒冷冬夜,又是淩晨時分到達的飛機,那女生卻也來接機了,可見那對小情侶感情的深篤。凈璃心中只是羨慕。即便都只是普通人,可是能擁有這樣珍貴的感情,那麽這一生便也註定過得毫不平凡。倒是愛上青爵這樣的人,這一生要付出的要太多,太多。

“哎?宗偉,你看那個女孩子!”背後卻還是傳來那那理工男生的女朋友的驚呼,“她跟你是同一班飛機麽?楞”

被喚作宗偉的理工男生回頭望,點頭,“是啊。還鄰座,一路聊天。怎麽了?”

宗偉女友便尖叫起來,“她,她好像顧凈璃啊!哎呀,就是小狐妖,就是《畫心》裏的青璃!如果真的是她,就真的太好了!我們所有人都在為點映啟動儀式上看不見她而難過。衛長君是離不開小狐妖的,我們一定要看到他們兩人同時出現在首映式上啊!”

後來那個女生還說了什麽,凈璃沒聽清。她轉出大門,被天地之間浩蕩的晨風吹濕了眼睛。

她也以為能遠離,她也以為能遙遙看著他在進行《畫心》的宣傳,可是終究還是來了,終究還是習慣了呆在他身旁。

機場大巴寧靜穿行在破曉的晨光裏,凈璃望向窗外。想起她很喜歡的那則德芙巧克力的廣告,想起廣告中那個也總是要獨自坐末班公車下班回家的女孩兒。加班到深夜,獨自坐無人的公車,這對於任何一個女孩兒來說,都會覺得黯然神傷吧?可是一顆巧克力帶給她絲滑的快樂,同時在那絲滑的甜美裏,邂逅從車門走上來的帥哥……也許總在最絕望的時候,卻會邂逅最美的風景。人生的味道不在坦途直進,而在那些轉彎裏。因為你永遠不知道那個轉彎的背後,會藏著什麽。

一生這樣短,如果不多經歷一些,即便是憂傷,那麽等你老了的時候,便定會覺得遺憾吧?便是憂傷和眼淚,時過經年之後回首,那也是有滋有味。

乘坐的交通工具已經從天上的飛機,變作了地面的大巴;地點也是已從D市到了B市,可是凈璃的思緒還是被困在回憶的時空裏。

寧謐的夜色,窗外頻頻閃過的景物,實在是讓人不能不產生穿越之感,無法收攏自己回憶的心。

那晚多虧他受傷,多虧他一身的血汙,所以早晨起來,傅家人見了晾曬在院子裏的床單和衣裳,便也沒人太多懷疑。凈璃有幸逃過一劫。只是看他每回一看向他自己的床褥便皺眉,凈璃便恨不得原地挖條地縫鉆進去。

那家夥,果然還是嫌棄了。

那幾日凈璃千方百計逃避見他,千方百計不進他的房間,就是無法面對這種尷尬。看他厭惡床褥,她便覺得羞囧又難過。

其實那日沾上血汙了的,又何止是床褥和衣裳?嚴格說起來,他身上也是沾上了的……他既然那麽討厭,那麽嫌臟,便也將她一並嫌棄了吧?

所幸,那些日子青爵也開始忙碌起來。錢未然是個專業的經紀人,既然簽約了,便開始對他進行全方位的包裝和打造。那些日子他恨不得24小時連軸轉,馬不停蹄四處宣傳,都很少回傅家來住,凈璃這才得以喘息。

那個年,是傅家過得最壓抑沈重的一個年。傅豹生雖然是個強勢的父親,雖然傅家的勢力可以輕易改變一些事情,但是好在傅豹生也是個愛面子的人物,既然青爵已經與錢未然的芒果娛樂白紙黑字簽了約,傅豹生便也只能按捺著。那個年,就連年紀尚小的嘉康都被關在屋子裏,杜清荷沒讓他沒事兒就跑到傅豹生眼前去,省得添亂。

凈璃說自己不在乎,可是還是會小心翼翼開始關註起娛樂新聞。從最開始的很少有人提及,或者只是報紙娛樂版面一個小窄條的報道,凈璃都小心地搜集起來,一張張地拼貼成了剪報,撞進小時候放餅幹的鐵盒子裏。她的“時間鐵盒”,從那個時候起開始胃納越發膨脹。

興許是青爵真的忙,卻也興許是青爵有意識在避開傅豹生——或者,凈璃也不能不想,或許他也是在有意避開她的吧——總之,青爵再回來的時候已是大年三十。天都擦黑了,門口的紅燈都點亮了,嘉康嚷著讓門房老王帶他去門口放炮仗;還因為個炮仗,跟門口的幾個小孩兒差點沒打起來。

一片熱熱鬧鬧的混亂裏,就聽見老王從大門口就亮開嗓門兒喊,“青爵回來了,青爵回來過年了!”

傅豹生跟傅青爵不愧是親生父子,脾氣跟扒下來似的那麽像,傅豹生繼續繃臉生青爵的氣,青爵自然也會同樣生他爹的氣。傅家上下都擔心這兩父子這麽擰上了,怕這個年青爵都不會回來過。所以一看見青爵大老遠地進了門,所有人都長舒了一口氣。

那時候凈璃正坐在房間裏,學著媽剪好的窗花模樣在那兒鼓搗著。可是剪窗花卻不是三五日工夫便能學會的,結果一剪子就動錯了,原本要連在一起的花紋被她一剪子就給剪斷了,這個窗花就成了一對作廢了的紅紙。

“哎喲我的姑娘喲!”跟鄧嫻雅要好的一位阿姨一把就過來扯住凈璃的手,“大年下的,你朝手上去動剪子?幸好你媽就怕你剪了手,提前給了你把鈍剪刀,不然你今兒就見紅了!”

一聽“見紅”二字,凈璃便越發心浮氣躁。仿佛遠遠能聽見青爵從大門口一直走向澄波閣的騰騰腳步聲,她的心跳便越是亂了,便只能嗔怪地埋怨那位阿姨,“哎呀,您說什麽呢!”

“這孩子,這是怎麽了?”凈璃奔出門去,那位阿姨在後頭捧著團紅紙,納悶兒地望著她背影。

傅家雖大,凈璃卻仿佛一下子不知該躲到哪裏去。便向大門去。鄧嫻雅追過來問,“天都擦黑了,你這是幹嘛去?”

凈璃咬了咬唇,“我去看小孩兒放炮仗去!”

小時候的凈璃也是膽大的,幾歲大的時候就敢把二踢腳握在手裏,點著了再扔出去,看二踢腳“嗖”地一聲躥到空中去,“砰”地一聲炸開。盡管有時候會弄得一手黑,但是那快樂卻是更重要的。不過每回這樣幹,總能看見那少爺站在門廊下冷冷的一雙黑眼珠。

他早就嫌她臟,她知道。

凈璃越想越煩,一徑垂著頭奔向大門去,不想砰地就跟人撞上了,還撞了個滿懷!

頭頂就傳來清冷的笑謔聲,卻是壓低了嗓音在她耳畔,“原來,比我還急……”

“什麽啊?”凈璃慌了,趕緊向後急退幾步。卻忘了後頭就是回廊,後腦袋砰地就撞在柱子上。幸好後腦上紮著馬尾,算是隔了一隔。眼睛卻再躲不開他玄黑的凝望,一時只覺得喘不上氣來。

原本是想逃開的,怎麽整整兒還就撞進人家懷裏去,真是的!

說也奇了,那天原本聽老王說,少爺進門的時候還一臉的陰晴不定;結果那會兒站在當院裏,就登時滿面笑容了。凈璃也記著那一刻庭院裏紅燈搖曳,他跩跩地一仰下頜,“成,我給我爸磕頭敬茶去。你們誰都不許跟著進來偷看啊!”

便去了,身影穿過垂花門,化作一縷染了燈紅的青煙一般。

那麽地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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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先更新到這裏,明天繼續。稍後去更弄棋的番外~~~】

246、好女怕郎纏①

更新時間:2012-9-25 9:56:15 本章字數:3887

凈璃的心陷在回憶裏,輕輕嘆了口氣。轉頭望車窗外,一根根的電線桿被街燈拉長了影子,就也像是一抹抹宛如青煙一般的身影。

擺渡大巴到了站點,“茲扭”一停。凈璃鄰座的乘客下車,凈璃連忙起身讓開空隙。那人離去,凈璃剛想坐好,卻忽地從大巴後頭走過來一個人,也沒說什麽,徑自鉆進座位裏面去。那人穿長長的羽絨服,仿佛怕冷一般,將羽絨服的帽子還扣著,便是在空調車裏頭都沒摘下來。凈璃望著那人楞了楞,也還是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去。

夜班大巴的人本不多,許多下了飛機的乘客也就在機場附近找旅館休息了,不然這個時間就算進了市區也不好找旅館。倒是這個人有點意思,半道還帶換座的。

也許每個人都有不被人理解的怪癖吧?凈璃就也坐下來,沒想太多。都說十年修得同船渡,這樣能在冬日的淩晨時分同乘一班機場大巴,倒也算是一段緣分。

電話響起來,凈璃打開看,原來是那位理工男生宗偉發來的一條短信:“我女朋友一定要我問問:你是顧凈璃麽?憔”

凈璃捏著手機,良久,有一點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就是她,這原本是毫無疑問的事情,可是她不能不考慮到坦誠回答了的後果。宗偉的女友顯然是青花和月的忠實粉絲,若是確定她來了,便一定會興奮地將這消息傳播出去——再經那些無孔不入的媒體的放大,那麽就無法預估她的到來所可能帶來的後果。

可是如果不回答呢?這一路多虧宗偉照拂,說謊又不是她的行事風格。凈璃便被難住。

許是看凈璃良久沒有回覆,宗偉又發過來一條,“真是對不起。我女朋友是‘青花瓷’骨幹,她確信你是顧凈璃,興奮之下便將這消息通知了青花瓷姐妹……如果你真的不是顧凈璃,我要對你說聲對不起;如果你真的是顧凈璃,那我要說一萬聲的對不起。僳”

凈璃便傻了。她還沒想好該怎麽辦,對方竟然先斬後奏了!沖動是魔鬼,看來她也許今晚真的不應該這麽沖動,不應該想到就來了。這樣會給青爵增添多少麻煩?

凈璃低低垂下頭,握著手機為難。身邊卻驀地伸過一只手來,將她的手機給搶過去!安卓系統的設定,讓所有的短信都一條條地擺在那裏,而不能像傳統手機那樣打開一條是一條的,於是之前的內容便都被那人給看見了!

凈璃驚慌地搶回手機,同時想要大喊。卻猛地看見那人緩緩掀開的風帽,便怔住。

那人一笑,按著手機發短信。這手機原本就是他的,他玩起來比她利索多了,三兩下便發完,凈璃搶過來時只來得及看到“已送達”三個字。發出的內容是:“小偉,謝啦!”

凈璃捏著電話,委屈就忽地鋪天蓋地而來——是她遲鈍了,她應該早就想起他是理工大學的,而宗偉也是理工大學的,他們倆有可能是早就認得的!

好吧,沒錯,這個半道從後頭串座過來的家夥,就是青爵。

“你在D市等飛機的時候,宗偉就發現你了。偷偷地拍了照片給我發過來。我就來了。”他說得那麽天經地義。

“他怎麽會認得我?”凈璃有點掙紮。

“他不認得你。他不知道你是顧凈璃,不知道你是小狐妖;但是他知道,你是我藏在皮夾子裏的女孩兒。”他聳肩,說得還是那麽天經地義。

“什麽?”凈璃怔住。他藏在皮夾子裏的女孩兒?他的皮夾子那麽重要,那麽容易曝光,他何曾把她的照片放進去過?再說,她也沒給過他照片啊!

“小偉來給我打過工。因為是學弟,我跟他關系相處不錯。有回我皮夾子擱在桌子上,他收拾東西不小心給打飯了。裏頭夾層裏的東西都掉出來,他就看見了。”青爵轉過頭來,黑瞳深深凝視凈璃,“我偷.拍的,用手機。你站在家裏的櫻花樹下洗衣裳,微微弓著身子,側影一片柔光。所以宗偉對你側影印象很深,在機場大廳見了你就給我拍照發了過來。”

凈璃咬住唇,心頭一顫。卻還是硬撐著閉緊了眼睛,“你何必來?我來B市,並不是為了你。”

“嘁……”他又那麽欠揍地笑,仿佛不爭論,卻輕易透露出他對情勢的盡在掌握,“不是就不是。反正,我找見你了;反正,現在你在我身邊兒。”

夜班大巴裏沒開燈,只有前後兩個門處開著地燈。車廂裏幽幽的,乘客多數都在睡覺。窗外昏黃的街燈光一漾一漾地湧落進來,落滿了他的肩頭。他那比子夜還要玄黑的目光,就在這樣的幽幽昏暗裏,熾烈地凝視著她。

凈璃的心慌亂得拿不成個兒,只能別過頭去。他的手卻伸過來,霸道地握住了她的手。凈璃想要掙脫,卻反倒被他蠻橫地將手指都穿進她指間去,緊緊纏繞。凈璃卻又不敢在這寧靜裏過分掙紮,怕驚動了周圍的乘客,怕他們醒來發現坐在他們身邊的這個人,竟然是大明星十二少。

這趟抵達B市的班機,多數乘客都是年輕人。他們這樣盡力節省旅費到來,大多數都是為了來看青花和月以及《畫心》的首映,所以若是讓他們知道了青爵就在這輛車裏,那一定亂了。

凈璃只好放棄掙紮,任由他握著手,心跳紊亂。

他卻輕輕嘆了口氣,頭向她肩膀歪過來,“我50個小時沒睡了……幸好,你來了……”尾音都沒落,他就那麽直接睡著了。頭越來越沈,到後來幾乎將他大半的體重都擱到凈璃肩上來。凈璃使勁兒撐著,累,心底卻湧起無法言說的——甜。

終究是要自己騙自己,終究自己卻也永遠都騙不成自己。

凈璃不知道他住在哪裏,也不知道自己該在哪個站點下車,就也只能看著大巴停靠了一個又一個站點,看著車上的乘客一個個地拖著行李起身下車。直到大巴行到最後一個站點,車上已是空了。司機大叔轉身望向後頭,目光落在凈璃面上,“姑娘,該下車了。”

可是肩膀上的青爵依舊睡著,凈璃輕聲懇求,“大叔,我可不可以在車裏再坐一會兒?我保證不給您的車添亂,不然我把身份證押給您吧?”

司機大叔嘆氣,“姑娘,不是大叔我狠心,我也知道你們這幫學生來一趟不容易,旅店都挺貴的;只是這是公司的規定,沒看麽,車上都是有攝像頭的。要是違反了規定,我的飯碗就也砸了。”

凈璃只能點頭,輕輕喚著肩頭的青爵。他咕噥了一聲,“小孩兒,別走。”

車上雖然別無旁人了,可是畢竟前頭還有司機大叔,可是凈璃的眼淚就這樣齊刷刷滾落了下來,就當著司機大叔的面,藏都藏不住。

大叔有些慌了手腳,“這樣吧,你們先坐一會兒。前頭有個24小時的便利店,那老板娘心眼兒挺好的,跟我也熟,我去跟她說說,讓你們在她店裏歇會兒,啊!”

大叔下車,奔著便利店去,車廂裏全然安靜了下來。凈璃終於放縱自己的眼淚,盡情流淌。

少頃,司機大叔回來,裹著一身涼氣,卻帶著滿面的溫暖笑意,“說好啦!你們去吧。那邊還有個沙發,能半躺一會兒!”

凈璃千恩萬謝,扛著死豬似的青爵下車去。實則他這一折騰已是醒了,卻依舊半個身子都趴在凈璃身上,不肯起來。

機場大巴開走,凈璃看著汽車的後頭白氣裊裊。以前都討厭那是尾氣,避之則吉,可是在這個冬日的淩晨,望著那裊裊的白氣,卻只覺溫暖。

聽見他越來越清醒的呼吸聲,凈璃嘆了口氣,“醒了就起來,你別鬧了。難道真的要上人家便利店去蹭半宿?”

他才受不了的。有潔癖的家夥,豈能受得了人家的那種誰都坐、誰都躺的沙發?

“那你又不肯說跟我走,自然就我跟著你嘍。你去哪兒,我就跟著你去哪兒。”他帶著鼻音咕噥,仿佛是剛剛睡過又被冷風吹著,著了點涼。凈璃就越發擔心,“你回去吧。我天亮就回去了。”

“嗯,那我也跟你回去。”他像個孩子似的還纏著她。

“你別鬧!”凈璃心底有不可思議的柔軟,卻必須抗拒。

他還在她肩上,卻瞇起黑瞳望她,“那你就別走。你既然來了,我再放你走,你當我半身不遂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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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後第二更~~~】

247、好女怕郎纏②

更新時間:2012-9-25 11:35:13 本章字數:3897

青花和月落腳的賓館裏,錢未然、花和月以及阮靈、小孟等幾個人都聚攏在青爵的套房裏,個個神情凝肅。大半夜的,這大少爺一聲不響地又上哪兒去了!

要不是英鴿半夜忽然打電話來,說青花瓷成員有人傳說凈璃也來了B市,花上苑這才跑過來找青爵的話,大家夥兒就還不知道青爵不見了!

英鴿聞訊也趕了過來,站在房間裏抱著手臂冷冽望向大家,“青花瓷的眼睛都很毒,肯定不會看錯!”

錢未然瞄了阮靈一眼。阮靈有點繃不住,起身揚了揚電話,“我去給凈璃打電話!”

和郁擔心地坐在地毯上念叨,“哎喲,凈璃要真是來了,他們倆會不會站在機場大廳就開始吵?完蛋了,媒體肯定都糊過去了。凈璃最不喜歡被媒體跟拍,一氣之下肯定又得走了。憔”

月如璧皺眉,看了看掌中的電話,還是轉身走到走廊去給AA打電話。是他跟AA說再別聯系,可是這回還是他自毀前言,主動跟AA聯系。若是媒體真的都糊到了機場去,AA肯定是第一批到的;反過來說,如果她還沒不知道,那就一定還沒出事。

各方消息迅速透過電話匯集。錢未然則凜然望著團隊的工作人員,“切記,今晚的事,誰都不許透露半個字給夏涼那邊知道!”

僳.

淩晨時分,便利店裏的方便面可真香啊。一碗從小吃到大,吃得都有些厭了的康師傅紅燒牛肉面,凈璃都絕對想不到,它會有如此鹹魚翻身,好吃到讓她幾乎想要落淚的一天。

隔著方便面的熱氣,她瞄向青爵的眼睛。不知是不是熱氣作怪,她看見他的眼睛也濕潤了。

凈璃吸了下鼻子,將手中的榨菜包推了推,“放點榨菜進去,好吃。”

青爵潔癖微犯,伸出兩根手指頭尖兒捏起榨菜包小心地看了看,卻還是搖頭,“太鹹。”

凈璃瞪他,“好吃,不騙你。”

榨菜被熱湯溫熱了之後,那口味是涼著吃的時候無法體會的。尤其是跟方便面纏繞在一起,讓那被泡軟了的面條平添一股筋道,咬在嘴裏就特別帶勁兒。

便利店的老板娘似乎對兩個年輕人的“打擾”很是開心。這樣冬夜的淩晨,正是人最困倦、最容易感覺孤單的時候。看著他們兩個熱熱乎乎吃著方便面,老伴娘也笑得一臉的溫暖,“丫頭說的一點都不錯。小夥兒,嘗嘗。”

傅大少爺從小到大吃方便面的次數都是有限的,他尤其吃不慣康師傅這種還帶醬料包的,倒進熱水裏就浮起油花來,常讓他看一眼就倒了胃口。現在吃著也只是倒了蔬菜和調料包,肉醬包是死活沒放的,清湯寡水看著那叫一個冷清。凈璃就笑,也不經他同意,就將榨菜倒進他碗裏去。好在現在的榨菜做得都很好,不像小時候那種會粘著許多紅辣椒面兒的,現在的都是清清爽爽,擱進面裏去也不影響面本身的“清.白”。青爵這才勉為其難地挑起一根兒來嘗了嘗,卻似乎有點意外,點頭再嘗了一根兒。

凈璃先吃完了,到櫃臺去結賬。老板娘笑著低聲跟凈璃嘀咕,“這小夥兒挺嚼性啊。丫頭你可真是好脾氣。”

凈璃就笑,深為同意“嚼性”這個詞兒,簡直太配他了。凈璃笑著點頭,“順毛驢,找著他脾氣就好了。”

小便利店原本就不大,這時候又是安靜,他當然就聽見了。扭過頭來呲出兩塊大板牙,學著驢“嗯啊”地跟凈璃叫喚。

凈璃就樂,“是黑丫來了麽?我真想看看它頭頂上那朵大紅花!”

青爵這才住了,瞪她,“沒有!”他能學驢叫,可是他死都不會在自己頭上弄朵大紅花就是了。

兩人吃完,站在外頭。冬風沁涼而來,肚子裏卻是熱熱乎乎的。凈璃深呼吸了下,用盡力氣笑開,“傅青爵,我真的該回去了。這地方是市區跟機場中間的地段,我向左,回機場;你向右,回酒店。”

剛才那麽著告別,他不幹;凈璃便只能哄著他,進了便利店,一起吃了面,溫暖了這個冬夜。然後,再與他道別。

如果他沒能發現她來,她可能還能多留下幾天;可是他既然知道她來,那麽她便不該再繼續留下。雖然舍不得,卻也必須離開。

青爵瞇起眼睛來,之前的濕潤和溫暖點點褪去,“這50個小時,我跑了三個場地站臺,接受了一次獨家專訪和一次媒體群訪;給雜志拍了3個P的時裝大片,又緊接著出席一個紅毯、一個慈善晚宴……”

凈璃深深地吸氣,心裏的疼排山倒海地翻湧起來。

“可是終於回到酒店了,我卻怎麽也睡不著。”他走到她眼前來,腳尖對著她的腳尖,垂下頭來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我從小就這麽習慣了,要是沒有你在身邊,我連覺都睡不了。顧凈璃,這一切都是你的錯。如果你當年沒到我身邊來,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可是你害了我了,卻想這麽著什麽都撒手不管地就跑開麽?顧凈璃,你怎麽能這麽不負責任呢?”

凈璃深深吸氣,閉上眼睛。仿佛又看到那年的那個冬夜,春節的紅燈映滿傅家古老的宅院。他就那麽凝著她的眼睛,讓她看清他黑瞳裏如火一般的灼熱,呢喃著對她說,“我發現我抱了你之後,再自己一個人的時候,睡都睡不著。你說該怎麽辦呢,都是你的錯……我不想原諒我爸,可是為了能回來再見著你,我只能給他跪倒敬茶。顧凈璃,這都是你的錯,你不能這麽不負責任……”

那年的他,與此時的他,交替重疊,都在她眼前。凈璃仿佛站在時空的夾縫裏,同時對著當年的少年,與今日的男子。似乎不是一個人,卻根本都是他。

“我得抱著你,才能睡……”那年的他,與今日的他,同時在她身邊傾下了身子來,貼著她的耳朵,輕柔卻霸道地宣告。

凈璃聽見當年的自己與此時的自己同時的緊張吸氣,同時的——幾乎哽咽,“傅青爵你別鬧了,求你。”

“留下來,別走了。”他抵著她的額頭望她的眼睛,“求你。”

求你……這句話或許在旁人口中,已經被說得爛到毫無價值,可是在傅青爵的口中,卻那麽稀罕。凈璃無法不震動,卻也只能咬緊嘴唇,幾乎失去抵抗地,還在搖頭。

她不該心軟,她不能心軟……她若稍微心軟一點,他就會抓住機會攻擊過來。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可是她偏還不記教訓。

“就算你回去,也會立即接到通知,你還得過來。”他的長眉在淩晨時分的夜色裏輕輕揚起,“因為錢未然現在一定已經給你發了通告單過去,讓你必須得參加《畫心》的首映式。因為——《畫心》的首映式不僅僅是投資方的影片首映式,它也是我青花和月的演唱會!就算《畫心》不需要你來站臺宣傳,可是我青花和月的演唱會裏,卻有作品需要你的合唱!”

他的嗓音輕柔,卻帶著凜冽,在這晨色裏擲地有聲。

“你說什麽?”凈璃驚訝擡頭。

“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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