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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沈默的電話 (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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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遁形飧。

鄧嫻雅站定了身子,在燈光裏擡手抿了抿鬢角,“先生,我沒事。”

這是鄧嫻雅從小就有的小動作。每當她覺得局促或者羞澀,她便會下意識伸手去抿鬢角。微微的一瞬,她的慌亂便淡定下來。嫻雅,原本人如其名。

傅豹生望著鄧嫻雅的小動作,微微笑起,“那石頭臺階上的青苔也不是生了一年兩年了,你卻是從小到大總會踩上去。我索性叫人撤了那些石頭臺階去,偏你還攔著。挹”

鄧嫻雅嘆了口氣,搖頭,“這書房也是太太最喜歡停留的地方。這裏的一磚一石、一草一木,如果沒有太太的同意,都不可擅動的。”

鄧嫻雅說著,心下也是悲涼。她也明白於含之怎麽會這樣喜歡這書房。不過因為,這裏曾經是傅豹生最多停留的地方,一紙一筆、一書一畫仿佛都留著傅豹生的身影和氣息。那些傅豹生不在家中的漫長時光,於含之坐在傅豹生常坐的桌前,手握傅豹生的毛筆,便也仿佛丈夫常伴身旁吧?

更何況,這書房是傅豹生成長之所。那些被老爺逼著苦讀書的歲月裏,他的臥房都搬到這裏來,每日醒來就是讀書。這裏承載著傅豹生的少年歲月。

可能在於含之的心中,她雖然是正室,但是卻是幾個女人中進府最晚的。傅豹生的成長歲月,徐玉鳳知道,杜清荷多少趕上一點尾巴,只有於含之全然不知。所以一定程度上可以說,是於含之在這書房裏來追尋傅豹生的青蔥歲月。

即便身為正室夫人,心中卻也有這樣的劣勢……鄧嫻雅也只能替於含之唏噓。將門之女,她嫁入傅家雖然也算門當戶對,只是這其中的委屈,恐怕也只有於含之自己知道了。

傅豹生皺眉,“宅子裏的房子多得是。縱是書房也有多處。她想要哪裏不成,又何必非要這裏!我的東西,是最厭煩被旁人擅動的!”

“先生,慎言。”鄧嫻雅急忙出聲提醒。

正室太太,如何能成了他口中的“外人”?

她鄧嫻雅這麽多年日日在裏頭收拾,又成了什麽?

這話倘若被人聽去,又要惹出多少麻煩來!

“門口風大,進來吧。”傅豹生皺眉轉身,先走進了房門去。

鄧嫻雅這才跟著進去,將房間中的書畫都收拾妥當。

“嫻雅,我今晚有事問你。”傅豹生在燈影裏擡起眼睛來。他名為豹生,整個人便也有金錢豹一樣的壓迫力。

鄧嫻雅微微一喘,“先生請說。”

傅豹生借著燈光凝視鄧嫻雅的側臉。溫婉柔和,也許不是最艷麗的女子,那份妥帖的溫柔,卻是他心尖獨獨留戀的白月光。

“……嫻雅,我的標底數字洩露了。”傅豹生凝著鄧嫻雅的神色,緩緩說,“30個億的大投資,如今生死都在對手手裏。”

鄧嫻雅手一顫。剛收拾好的幾個卷軸便又亂了。

“……嫻雅,那個標底的數字是我親自制定的,就放在家裏。我的東西平素沒人敢動,即便是於含之、杜清荷,都不敢擅動。更別說允揚、嘉定他們那幾個猴兒崽子。”

“嫻雅,你說,會是誰動了我的東西。而且,要故意讓這個數字洩露給我的競爭對手,想要在商場上置我於死地?”

窗外的風都停了,蕉葉都梗著脖子仿佛在向窗內張望。窗內書案上的紗燈朦朧,將書房周遭都照得溫軟——便是傅豹生的語氣都是溫柔如許,可是鄧嫻雅額頭上的汗卻滴落下來。

原本是溫熱的一滴汗,一直滑下頸側,便成了冰涼的。冷冷的一滴一下子鉆入衣領子裏去,讓人鉆心地難受。

“先生,府中唯一能動您東西的人,只有我。先生是懷疑了我吧?”鄧嫻雅絞緊手指,卻在努力地微笑。

傅豹生搖頭,“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我甚至知道,府裏太多人想害你。不管於含之、杜清荷,抑或是嘉定那個兔崽子,他們都一直拿捏著想要陷害你,巴不得我將你趕出府去。”

“所以這件事情出了之後,我懷疑過府裏所有人,連門房老王我都沒放過——我唯一沒有懷疑你。可是嫻雅,我做事的習慣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有了確定的答案,我便不會將懷疑說出口。”

鄧嫻雅微笑,“先生一旦說出口了,即便說是懷疑,但是實則也已經定了案。此時先生既然向我問出口,心內便是已經認定了這事情是我做的。”

鄧嫻雅依舊那樣溫柔恬靜。傅豹生驚楞擡頭望向那一朵始終寧靜如靜蓮的面龐。那些年的驚濤駭浪裏,無論遇到多難的事情,他只要擡頭去看向她的笑靨,心便會平靜下來——可是此時,她一向的冷靜與溫柔,卻仿佛凝成了一個諷刺。

“我知道這次的大生意,府中一定會有人打自己的小算盤。我不怕家裏出內鬼,我甚至想借著這件事將那個內鬼給揪出來。”傅豹生硬生生從鄧嫻雅面上扯回目光來,仿佛心虛的人士他一般。

“我在幾個地方留下了不同的數字。那些地方都是家中人各自習慣去的地方。那幾個數字各自不同,倘若將來知道對手手裏捏著的是哪個數字,我便可確定那洩露了的人是誰!”

狡兔三窟,雞蛋不放在一個籃子裏。這些淺顯卻永遠百試百靈的法子,被傅豹生用到了毫巔。

“嫻雅,現在對手那邊傳來了可靠的消息——那個到了他們手裏的數字不是我虛張聲勢的任何一個,而是恰恰就是真實的數字!而那個數字,只有你能拿到。嫻雅,只有你……”

《畫心》的殺青飯吃得大家都食不甘味。夏涼一張臉寫明了她的憤怒和不滿。夏天也在座,雖然還在努力與大家圓融氣氛,但是久在這圈子裏混的人,幾個是看不出眼色的?

凈璃在席間接到媽的電話。

媽來過電話問她歸期,凈璃說過今晚是殺青飯。媽向來是嫻靜知禮的人,知道她今晚的殺青飯,如果不是出了意外,定然不會在席間打電話過來。

凈璃握著電話走出雅間,站在飯店的走廊上。

走廊上靜靜的,只有各個雅間裏偶爾傳出的碰杯喧嘩聲。凈璃按下電話輕聲問,“媽,怎麽了?”

媽在電話那邊如往常一般柔靜地笑,可是凈璃卻聽出了不同來。

鄧嫻雅說,“凈璃,明天的飛機是不是?幾點到,媽去接你。”

凈璃連忙說,“媽您別去了。機場那麽遠,來回也不方便。我跟青花和月他們一起走,彼此有照應的。”

鄧嫻雅還是微笑,“凈璃,媽去接你。”她只是堅持,有異於往常的堅持。

凈璃心中的不安終於擴大到了整顆心,“媽您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鄧嫻雅在電話那邊終是忍不住了眼淚,“凈璃,媽要去接你,是怕你回來找不見了家門。”

“媽您說什麽呢?”凈璃也訝住。

難道不是回傅家麽?她跟媽早已沒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回傅家回哪裏呢?

“……凈璃,媽已經從傅家辭工了。”鄧嫻雅努力地還在微笑,“幹了這麽多年,也厭了。媽想換個環境。既然辭工了,咱們自然就不好意思再住在傅家。媽在外頭租了個小招待所,條件雖然差一點,不過還是能住的。等媽再找到工作,咱們也出去租一個房子……”

凈璃的眼淚一下子就滾落下來,“媽,您別擔心。我拿到片酬了。雖然新人的片酬不多,但是我們母女的生活是沒問題的。”

“是麽?”鄧嫻雅在電話裏也是微微驚喜,“我的凈璃,也能賺錢了。”

凈璃流下淚來,“媽,這筆錢雖然不算多,可是對於我來說,是筆巨款!您放心,如今女兒長大了,再也不讓媽您吃苦。明天您要來接我也行,但是您要答應我,一定要打車來!”

機場在城市的另一端,媽要去機場,要換四趟公交車;路上至少要三個小時。凈璃如何舍得。

鄧嫻雅還是不放心,“凈璃啊,媽反正也沒事兒。坐公交車也像旅游似的,沒看現在電視上都演,許多背包客就是坐公交車來行走陌生的城市呢!”

“媽!”凈璃難過,“您別跟我說這個!我知道,您是舍不得那兩百塊的打車錢!媽我告訴您,我這次拿到的片酬稅前是十萬!刨掉給經紀公司的傭金,稅金等,到我手裏還能有好幾萬。媽,您別再省那200塊,求您了……”

凈璃在《畫心》中已經是實際上的女主角,可是她是新人,剛簽約的時候又是配角的合同。十萬對於她來說已經不低。周冬雨當年拍《山楂樹》的片酬不過也只是10萬。雖然阮靈有點替她打抱不平,凈璃自己還是滿意的。

“有那麽多?”鄧嫻雅也微微驚訝。老人家並不知凈璃戲份兒,只以為是小龍套。

“嗯!”凈璃流淚,卻自豪地笑,“媽,我以後還會有更好的機會,片酬一定還會上漲。我不要您再出去工作,賺錢的事情您就交給我好了!”

媽又嘮叨了許久,仿佛凈璃第一回出門般,事無巨細都囑咐清楚了這才掛了電話。

凈璃將電話抱在胸口,將額頭抵在走廊墻上,無聲卻用力地哭。

媽雖然不說,但是她能想到,媽一定是遇到了極重大的事情才會從傅家離開。雖然在傅家只是傭人,但是媽的情感上也早已將傅家當成了自己的娘家。如果不是出了極重大的事,如果不是受了極大的委屈,媽一定不會離開……

媽遇到了什麽事?是不是杜清荷又欺負媽?還是傅伯伯又發了雷霆之怒?……不管是什麽,都一定是很難過的。可是那個時候,她這個當女兒的竟然沒能陪在媽身邊。這些日子,因為沈浸在戲裏,她連電話打的都少。

媽在這個世上只剩下她這個女兒,可是她卻讓媽獨自熬過那段時光。她真不孝,真不孝。

再去想象媽現在租住在小招待所的情形,凈璃的心更是疼得如同針紮。那些小招待所,凈璃知道是怎樣的。都是那種在地下室的,兼並成極小的房間。沒有陽光,沒有獨立的衛生間,周圍鄰居就更不一定是什麽樣的人……媽竟然就獨自在那樣的環境裏,孤單地等待她回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自己終於能賺錢了,終於……

不敢想象,如果這次沒有演出《畫心》的機會,若是聽見媽這樣的情形,她又該多麽無助。

就像當年,她們母女一無所有,卻要承擔300萬的天文數字。那一瞬仿佛天都塌了一樣。

那樣的生活實在太可怕。她不想再來一回。

“凈璃?”

耳畔有溫柔的呼喚。凈璃卻並不想聽見這聲音,猛地回頭望去。

夏天站在走廊幽暗的光影裏微笑,“其實,就算沒有你的片酬,伯母的生活一樣無虞。”

163、多想創造一個美好結局(②更,4000字)

更新時間:2012-8-18 11:59:50 本章字數:4885

凈璃止住眼淚,瞇起眼睛來望夏天。

她甚至還看了看電話,確定方才她是正常接聽的,而不是按了免提。

“夏天你說什麽?”凈璃抹掉面上淚痕,向夏天仰起頭來,直直去望他的眼睛,“你怎麽會知道我媽遇到了事情?”

“夏天,這個世上沒有先知先覺這回事。我有理由相信,這件事是你早就知道的。你對我媽做了什麽,你說!”

夏天站在幽暗的光裏,不急不慌地望著凈璃。走廊裏幽暗又寂靜,偶爾傳來的碰杯歡聲讓眼前的安靜變得那麽不穩定、不真實飧。

“……凈璃,你知道我們跟傅家在爭奪港口的一塊地。這是個大生意,在商言商,我們必須要得知傅家的標底數字。傅豹生是頭豹子,他性子如豹子一般兇猛,他的生活習性也跟豹子一樣獨往獨來。他雖然已經將生意交給了杜清荷和杜允揚,但是這個標底數字必定是他親自制定的。他除了他自己,不相信任何人。”

“要想得到這個數字,我們必須要找到一個最妥帖的人。這個人不但要做事穩妥,而且一定是傅豹生最不會設防的人……”

夏天說到此處停住,靜靜望著凈璃。他面上從前總掛著的那抹微笑也盡數收起,此刻是毫不掩飾的憂色挹。

凈璃望著夏天,忽地笑起來,“夏天,你想說你們找到的這個人,是我媽,對麽?”

夏天不再說話,只伸出手臂來,輕輕扶著凈璃的手肘。

凈璃不自知地,已經在原地搖晃起來。她沒喝多少酒,只是方才在酒桌上應景地跟導演和制片人等碰了一杯;可是這一刻那一杯酒全都在胃裏翻湧起來,一波一波的酒意直沖頭頂,讓她不自知地搖晃。

好在這走廊裏光線暗淡,視野裏能看清的事物不多。縱然身子在搖晃,眼前不過依舊是一片黑,又一片黑。

只有夏天的臉,明凈的男子,目光籠滿心疼。那樣欲言又止地望著她,面上漾滿憂色。

也許真的是在擔心她吧?可是在她眼裏,怎麽那些心疼和憂色都變成了絕大的諷刺?

“夏天,你他媽不是人!”凈璃拼盡全身力氣,猛地伸手朝夏天的面頰扇了下去!

心疼?

憂色?

他明知道這樣的結果會給她帶了多大的傷害和絕望,可是他還是做了!

他竟然讓媽給他做商業間諜,他竟然讓媽出賣了傅家!

所以媽才會被傅家趕出來,媽才會舍棄了那被她幾乎當做娘家的歸處!

耳光聲凜冽地在走廊裏回響起來。像是漣漪,一波一波湧向遠方。

夏天硬生生接下了這個耳光,沒有絲毫閃躲。他甚至在那一瞬間,連睫毛都沒有抖一下。所有的目光只是依舊疼痛地凝著凈璃。

“你為什麽去找我媽,啊?你是不是還用我作為威脅,來讓我媽就範,啊?”凈璃大哭,瘋了一樣只知道將手臂和腿腳都揮舞向夏天。

自從這次再遇見夏天,夏天一次次做了讓她失望的事,但是她都能忍住,沒動手去打他——可是這一回,讓她如何再忍!

他可以做任何事,但是唯獨不許傷害她媽媽。

唯獨!

凈璃在走廊裏大哭著打夏天,終究驚動了人。附近雅間的人都開了門出來看熱鬧。看是女生哭打男生,便自動認為是情侶吵架;以為定然是男生劈腿,才會讓女生這樣發瘋。

便有人說,“餵小夥兒,你女朋友長這麽漂亮,你還好意思劈腿啊?趕緊哄哄,重歸於好吧!”

也有人說,“這小女孩兒長得這麽純,動起手來卻夠兇的啊!這小夥兒就受不了這個,所以才動了別的心眼兒的吧?”

旁觀的人說什麽的都有,但是都是看熱鬧的心態。

凈璃心底的悲哀便更重。她的疼痛,原來只成了看客眼裏的熱鬧!

“你們都閉嘴!”凈璃雙瞳燃火,猛地轉身環視周遭雅間門口的看客,“與你們有什麽關系?用得著你們品評?”

一眾大老爺們兒,都被小女子的吼聲震住。便都有些訕訕的,“我們這不是也幫你鳴不平麽?”

“你們各自收拾好了自家的事情,再出來給我鳴不平也不遲!”凈璃含淚,卻凜然凝望那些人,“你們確定自己都不是辜負過妻子的丈夫?確定自己都是從不惹女人傷心的男人?我的事不須各位好心,請你們各回各屋!”

看客們有些惱羞成怒了,“本是好心,她還惱了她!”

長長走廊,忽然傳來一個陰森的聲音,“如果不想各回各屋也行,那就統一出門向左右轉,然後下樓,出大門。”

眾人都驚訝回望。凈璃也一顫,遲疑了一下,這才轉頭望向背後。

走廊的另一端盡頭有幾盆巨大的盆栽。葉片肥厚又繁茂,遮蔽著燈光。那裏影影綽綽立著一個人。

竟然不知,那人站在那裏已經有多久。

“趕我們走?憑什麽呀!我們飯菜還沒吃完呢!我們自己花錢的,憑什麽不能吃完?”有人叫囂。

“打包帶走。”那人依舊立在暗影裏,卻沒人敢走上去,“而且——我替各位買單。不是花各位自己的錢,你們總該甘心了吧?”

那人好整以暇,卻嗓音如冰。

“如果我們不走呢?”有人不服。

走廊盡頭的樓梯上忽然一陣腳步聲雜亂。眨眼的工夫,幾十個穿黑背心、寸頭的年輕男子走了上來,沿著走廊站成兩排。

最後走來的是穿黑T恤的男子。孔武的身子在走廊裏籠成一片陰影。

凈璃一看來人,便吃了一驚!

是盧一山!

“這我妹妹。”盧一山站在凈璃身邊,面露客套微笑,甚至朝周圍人微微鞠了個躬。

有人仿佛認得盧一山,又或者是被這架勢嚇到。便有膽小的已經弓腰離去。

凈璃眼淚刷地掉下來,轉頭望盧一山,“盧大哥,你怎麽會來?”

其實不必問,凈璃也明白原因。阮靈走了,定然臨走的時候囑咐盧一山罩著凈璃。就宛如當初凈璃離開《初戀》劇組的時候,也拜托了韓賡來照顧阮靈一樣。

盧一山卻輕輕搖了搖頭,“不光是阮靈。還有那位打電話威脅我親自過來。”

盧一山回手指了指燈光暗影裏的人,“本來這點小事兒不用我親自來。可是那人卻跟我發了脾氣,我惹不起他。”

凈璃驚訝回眸,從沒想到過原來盧一山跟青爵也是認識的!

盧一山擡頭瞇起眼睛來望了望夏天,“今晚你們都喝高了。殺青飯難免情緒高昂。我妹妹醉了,你再有什麽話也不必說了;或者直接說給我聽,我回頭替你轉達。請你先離開吧。”

有兩個黑背心男子便走上來一左一右站在夏天身旁。

夏天的臉色變了變,便也點頭,“凈璃,我先走了。回見。”

夏天跟著兩個黑衣男子走去,卻兩步之後站定回頭,望著凈璃,“凈璃,我從沒威脅過伯母。我甚至從沒跟她接洽過。因為她是你的母親,所以我不會這樣做……不管你相信與否,你永遠是我的底限。”

“那件事,是伯母主動做的。而原因也不用我與你說明。凈璃,你該知道那原因是什麽!”

“還啰嗦!”那兩個黑衣男子怒喝。

夏天又望了凈璃一眼,這才轉頭離開。

直到看著夏天的背影消失在了走廊盡頭,凈璃才一口氣喘出來,淚水已經撲簌簌滑落。

原來是這樣麽?原來真的是這樣麽!

“凈璃。”盧一山有點措手。喊打喊殺的事情他擅長,但是安慰流淚小女生的事情,他很棘手。

凈璃努力微笑,“盧大哥我沒事。今天謝謝你。我沒事了。大哥先帶著各位兄弟回去吧,哪天我請大家吃飯。”

“不必、”盧一山撓了撓頭發,“阮靈要是知道我敢吃你的飯,一定會撓死我。那我們先走了,這麽一幫人在這裏站著也不好看。你快回劇組那邊去吧,他們一定都納悶兒了。”

黑衣人來的迅速,走得無聲。長長一條幽暗的走廊裏,轉眼只剩下了凈璃,還有那依舊站在暗影裏的人。

方才那麽多人,凈璃都能坦然面對;可是這一刻,只剩下兩人時,凈璃反倒不知該如何面對。

如果夏天說的那一切都是真的;如果真的是媽出賣了傅家……那她與他之間,又該如何相對?

凈璃此時多麽希望媽是被迫的,多希望是夏天用她來做代價來要挾媽!如果媽是被迫的,一切還都有轉圜的餘地——可是如果這一切都是媽主動做的,那該怎麽辦?

夏天方才臨走那句說得對。媽如果真的主動出賣傅家,其實理由不必去問夏天,不必……她都知道,她都能猜到!

爸當年死得不明不白。

爸死後,身背社會上的輿.論,都說媽跟傅豹生有私情才會害死老公……但是媽還是毅然選擇了回到傅家去。雖然是她們母女走投無路,可是卻真的未必只有回歸傅家一途,可是媽還是選擇了回去——這樣的忍辱負重,又為的是什麽?

是媽一直在等待機會給爸報仇,是不是!

是媽也一直在懷疑爸的死因,是不是!

如果真的是這樣,如果爸的死真的與傅家有關——那麽她還如何能繼續跟青爵在一起!

即便早已情意兩心知,即便這兩個月美妙得宛如一場夢——可是終歸還要醒來,終歸要回來面對殘酷的現實,是不是!

所以媽才一再警告她,不許跟青爵再多親近;媽一直在小心翼翼提醒,不讓她對青爵產生感情。

所以傅家上下,無論是傅伯伯,還是伯母,甚至杜清荷等人,雖然平常對她也是禮遇有加,卻始終只將她定位在“傭人女兒”的身份上,擺出絕不肯接受她跟青爵之間有半點感情的態度來……

因為他們也許都知道,有一天,她將與青爵以仇人的姿態,面面相對!

凈璃深深地吸氣,用盡全身的力量,想要控制住身子的顫抖,還有不斷不斷跌落的眼淚……良久,她才能轉頭去望那站在暗影裏的人。

暗影裏有一點紅,明明滅滅地閃爍著。他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已經點燃了一支煙。紅紅的火點急速地閃爍,便說明他一直是在用力地吸煙,仿佛想用這樣的力道和頻率來壓制下心頭的恐懼。

他也一樣在恐懼,一樣在顫抖,是不是?

凈璃卻忽地笑了,迎著那暗影,迎著那明明滅滅的火光,“傅青爵,你別在公共場合吸煙。那點煙灰沫子都會讓你咳嗽大半天。我不提醒你,你就又忘了?”

“嘁……”他依舊習慣地哂笑,卻還是將那紅星熄滅。

他似乎猶豫了下,終於從暗影裏走出來,面容映在幽暗的燈光下,“那就,回去吧。劇組的人我安排那三頭豬先給遣散了。”

凈璃輕輕搖頭,“殺青飯,因為我不歡而散?”

“跟你沒關。”青爵兩手插在褲袋裏,“夏涼那張臉都快耷拉到鞋面上了,沒人願意瞅她。明天大家各奔東西,都得回去收拾東西。”

“我好想家。”凈璃垂淚低喃,卻趕緊收住自己的話,“不是,我是說,我好想我媽……”

她哪裏還有家?自小當做家一般的地方,此時只是仇人的巢穴!

一個字眼的小小差別,卻引來青爵深深的凝望。他一直一直望著她,目光比幽暗的夜色還要深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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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你心裏是否會有一點舍不得?(第一更)

更新時間:2012-8-19 11:43:24 本章字數:3492

飛機從豎店飛回D城。巨大的白鳥滑過碧空,身畔白雲如絮,氣流沖開千堆雪。

在飛機上一路,她都在假寐;便是睡不著了醒過來,也只是與花和月三只在說話。或者跟小孟玩五子棋。

她的目光一直小心躲避青爵。

好在青爵也始終獨自坐在最角落的座位上,從始至終都戴著耳機在閉著眼睛聽音樂。手上握著鉛筆,不時在桌面的白紙上記錄下什麽。

影片拍攝結束了,他們緊接下來就要制作《畫心》的影片音樂。主題曲的EP迫在眉睫。青花和月的工作總是一波連著一波,極難有喘息的時間飧。

“哢嗒”一聲,凈璃跟小孟玩兒著五子棋,便一咬嘴唇。

那聲音是鉛筆尖斷了的聲音。從前他工作的時候,這哢嗒一聲就是無聲的命令,她就得趕緊過去給他削鉛筆。

不知道是不是有潔癖的人,同時也會是完美主義者,對身邊凡事都挑剔到了骨子裏——青爵用的鉛筆還是老式的木桿鉛筆,墨綠皮子的2B。只是他不許人用卷筆刀給他削筆,必得用美工刀整齊地一刀刀將筆尖削出來挹。

筆尖不能太粗,否則過重,他說怕鉛中毒;也不能太細,否則就會刺破白紙,打斷了他的靈感……

就連筆尖邊緣那一圈削開的木紋,都得用美工刀給一點一點劃得圓潤;否則如果有了棱角,會硌著他的手。

這活兒看似簡單,每個上過小學的都會幹,實則卻是青爵身邊人的酷刑。

一聽見那哢嗒一聲,小孟登時就要哭了。他也知道此時凈璃不會過去削鉛筆,這事兒註定了是他的。

小孟帶著一臉風蕭蕭兮易水寒,裝飾一去不覆還的表情走向青爵去。凈璃垂下頭去,戴上耳機,讓自己不要去關註那邊。

如果有一天,她不在他身邊,他總要去適應別人來照顧他。

少頃小孟走回來,已是面如灰色。手裏握著兩端被活生生掰斷的鉛筆,頹然地垂頭看。

凈璃不忍,輕輕伸手拍了拍小孟的手臂,“小孟哥哥,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小孟一笑點頭,“凈璃你別多心,我只是在自責。削個鉛筆都不能削好,我這個助理幹得也真失敗。”

凈璃難過,“小孟哥哥,他是圈裏最難伺候的老板。”

小孟卻輕輕搖頭,“可也是最護著工作人員的老板。凈璃,你曾經見過哪個明星,為了幫自己的小助理而不顧自己的形象,當街跟人打架的麽?”

凈璃只覺心底一個翻湧,深深垂下頭去。

飛機降落,凈璃第一個起身取拿行李。在她自己發現之前,手已經抽出了青爵的背包。

凈璃心一慌,下意識去望青爵。他依舊還坐在座位上,耳機還在頭上,可是一雙玄黑的眸子卻定定落在她身上。

凈璃驚慌更甚,手就停在半空,不知該將那包繼續拿出來,還是推回去。

“凈璃我來。”月如璧回頭望了一眼青爵,嘆了口氣伸開長臂接住凈璃手上的行李。他們四個都是當慣了大少爺的,往常這些事自然都有助理去做;可是今天花和月三只都主動當起力工來。

錢未然來接機。凈璃向錢未然努力地笑,轉頭再向青花和月四人微微躬了躬身,“我媽會來接我。就不跟你們一起走了。路上小心。”

花和月三只互望了一眼。錢未然趕緊笑著走上來,“凈璃,正好讓杜阿姨跟我們一道回去。”

凈璃含笑搖頭,“我媽暈車。你們幾個人那種開車的方式,我媽怕會受不了。”

“那還不簡單。”青爵的司機王大哥難得主動冒出句話來,“我開成自行車的速度。”

凈璃笑開。機場高速若真的以自行車的速度開車,那一定會讓那條高速公路腸梗阻了。

就連那忠厚的老王大哥都看出來她跟青爵之間發生問題了麽?否則,他怎麽會這樣主動說話,而且是在開玩笑來調節氣氛?

“王哥,我媽更酷。她的暈車已經發展到最高等級,只要一看見好車,都還不用啟車,她只要一坐上去就要吐了……”

是真的。傅豹生多輛新車都被媽給吐過。到現在傅豹生如果跟媽一起出門,開著的還是一輛老爺款的普桑。媽每次都不好意思,傅伯伯卻都說,“還好,你沒要求我開夏利。那車我還真沒地方淘弄去。”

凈璃的拒意再明白不過。花和月三只跟錢未然都有點為難。

青爵從後面走上來,身影直接越過凈璃去。鼻梁上卡著墨鏡,冷冷一聲,“走吧。站在這兒幹什麽,等著被曬暈麽?”

錢未然、花和月三只,還有司機老王都疼痛地望著凈璃。

陽光沒遮沒攔地投射向巨大的機場停機坪,水泥地面騰起一片喧囂的熱氣。凈璃忍著眩暈感,向他們微笑,“再見。”

錢未然還想爭取,“凈璃,下一步的工作,我要跟你談。”

凈璃搖頭一笑,“錢大哥不急於一時吧?我明早會去你辦公室。”

芒果娛樂的車子呼嘯著離去。凈璃手裏握著行李的帶子,努力含笑目送。不去管,胃裏一陣陣的虛空感盤旋上頭頂,與熾烈的陽光攪合在一處,將一陣陣眩暈感從她頭頂灌下。

眼前是被陽光照成白熾的地面,她卻只看見一片又一片的黑。

從昨晚起直到此時,她水米未進。仿佛整個世界都向她傾塌下來,哪裏還有心思飲食?饑餓與疲憊此刻一並襲來,仿佛想挑戰她最後的極限。

“小姐,你還好麽?”有機場工作人員走過來詢問,“需要幫助麽?”

凈璃努力一笑,“謝謝,我沒事。”

進了機場大樓,這才在出閘口看見媽。凈璃伸手拍了拍面頰,向媽伸開手臂。母女兩人擁抱在一起。

鄧嫻雅還是微微擔心地問了句,“青爵他們呢?”

凈璃努力微笑,“他們已經從停機坪那邊直接開車走了。”

幸好,那個跩跩的家夥最不喜歡從正常程序出機場,唯恐粉絲接機;否則她還真的擔心媽會面對青爵的時候會尷尬。

——又或者是,他也不願意見到媽,所以才直接離去?

“他們已經先走了啊?”鄧嫻雅仿佛長出了口氣,點頭微笑,“那就好。凈璃,我們回家。”

最普通的兩個字,回家;可是凈璃卻險些滴下淚來。她們娘兒倆,還哪裏有家?

坐在出租車上,司機還在跟鄧嫻雅嘮叨,說剛剛看見了青花和月的車隊雲雲。出租車司機都是話癆,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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