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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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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州, 水汀府邸。

曲拂方負手立在院中,饒有興致的打量完眼前的宅院, 又看了眼遠處亭中的兩道身影, 似笑非笑道:“水汀令主的宅子愈發...富貴了。”

他這不是第一次來水汀的府邸,可他記得,以往好像沒這麽富麗堂皇。

想起方才紫衣少年身上那百金一匹的料子, 曲拂方不由輕嘖了兩聲。

做他的令主,可真是賺錢。

“閣主若是喜歡, 屬下贈與閣主。”水汀神態恭敬道。

哪知曲拂方卻訝異的看著她:“...你竟想金屋藏嬌本閣主?”

水汀:“......”

她不是很理解閣主的思路, 但官大一級壓死人, 她只能道:“閣主誤會了,屬下不是這個意思。”

看來那位異域公主的手段也不怎麽樣,竟還沒有把他們閣主收了。

“本閣主何處誤會, 你瞧瞧你這宅子, 不就是給那位金絲雀兒打造的金屋麽?”曲拂方意味深長道:“柳玉梧, 卿梧, 有點意思, 我聽說他進過樓子?”

水汀眼中閃過一絲暗沈:“是,被人構陷進去的。”

那個人,已經死的連灰都不剩了。

“所以,本閣主聽來的傳聞竟是真的,水汀令主當真是從幽蘭護法手裏將人搶回來的?”曲拂方好奇道。

水汀:“......”

她只知閣主很能惹桃花,卻不知閣主這般八卦。

“算是。”

雖然是他主動送到她手裏的,但若她那日未去, 他就成了幽蘭護法的人。

曲拂方挑了挑眉, 若有所思的望向遠處的亭中。

“所以, 他找柳玉梧做什麽呢?”

玉紅梅的弟弟, 逢幽閣酒樓的賬房先生,樓中掛過牌的小倌,逢幽令主藏在後院的公子。

這怎麽看都不應該與姜慕年有牽扯,與蕭延澤更是不會有半點瓜葛,他非要見這人做什麽。

總不能是...看上人家了?

曲拂方笑容一滯,因自己的想法打了個冷顫。

不會的,姜慕年不好男風。

但萬一呢,畢竟這姓柳的招人的本事可不小,嘶...

這真是個很危險的推測。

“你們...成事了?”

半晌後,曲拂方輕咳一聲,面色不大自然的問水汀。

畢竟,問屬下這種事很有些不妥當。

水汀聞言一怔,閣主何時開始關心下屬的內院生活了?

“嗯。”

她沈默許久,偏過頭輕輕嗯了聲。

將人從樓裏帶回來,又放到後院養這麽久,若是告訴閣主她還沒碰過他,那多丟人。

曲拂方徹底放下心來。

如此就好,柳玉梧也不好男風,姜慕年見他不是為了風月。

可那又是為了什麽?

亭中

蕭延澤無聲地打量著對面清秀俊俏的少年,衣著華麗,氣質清逸,眉眼溫和,膚色紅潤,乍一看,還道是哪世家小公子。

他與他的哥哥玉紅梅,有著完全不同的際遇。

卿梧也在打量蕭延澤。

眼前的這個人舉手投足間盡顯貴氣,身份定是不凡,他想不明白他這樣的貴人,尋他作甚。

“你是,柳玉梧。”

而蕭延澤開口的第一句話就將卿梧嚇得一怔。

他下意識往院子裏水汀的方向看了眼。

所以,她也早就知道他是柳玉梧了,那是否也知道他是玉紅梅的弟弟。

他與哥哥走散時年紀太小,對親人的記憶並不深刻,也是後來才知玉紅梅是他的哥哥。

他也知道,哥哥去歲死在了逢幽令下。

說毫無傷懷自是不可能,那畢竟是他的血脈至親,但他也清楚哥哥殺了太多無辜之人,不論是朝廷,還是江湖,都容不下他。

可是卻無人知,那些枉死在哥哥手上的人命,有他一半的責任。

因為他在無意中,助紂為虐。

卿梧捏緊手中的茶杯,許久才啞聲道:“公子若有事,直說無妨。”

她身在逢幽閣,有著懲奸除惡的使命,若知道真相,就容不下他了吧。

蕭延澤註意到了他方才望水汀的那一眼,當即便明白了過來,他的身份還沒有告知水汀令主,而水汀令主早已知曉,卻未說破。

“抱歉。”

他大約能猜到柳玉梧的憂慮,玉紅梅死在了逢幽令下,而水汀又是逢幽閣令主,雖然是玉紅梅作惡多端,咎由自取,怪不得逢幽閣,可柳玉梧這個身份對他們而言,好像沒有益處。

而若不是他請逢幽閣找人,水汀令主就不會知道卿梧,就是柳玉梧。

卿梧因蕭延澤的致歉微微一楞,而後反應過來,苦笑一聲:“早晚的事。”

“不知公子尋我,所為何事?”

蕭延澤這才道明來意:“我想問赤亡真正的主人。”

卿梧動作一頓,很快便恢覆如常,緩緩放下茶杯:“我的哥哥,柳玉桐就是赤亡的主人。”

“他不是。”蕭延澤堅定道。

卿梧低垂的眉眼中閃過一絲光,好半晌才擡頭看向蕭延澤:“我不懂公子的意思。”

“約六年前,柳公子跌落山崖,被一江湖人所救,他有一把刀,名喚赤亡。”蕭延澤:“我已經去過那處崖底。”

話說到這個份上,卿梧已沒了否認的必要,他沈默片刻後,道:“既然公子去過那處崖底,便應該知道他已經死了。”

蕭延澤:“知道。”

“那麽公子想問他什麽?”

蕭延澤聞言沈默了下來。

其實他也不知道要問什麽,他尋到這裏,只是因為一個頻繁的夢,不,不能只算是夢,或許,那個場景本就是他親身經歷過的。

“聊了這麽久,還不知公子如何稱呼。”卿梧見蕭延澤久久不答,便壯似不經意的問。

蕭延澤想了想:“喚五公子便是。”

他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是以並未發現卿梧一閃而逝的異常。

“公子對我了若指掌,卻連姓氏也不肯告知?”卿梧淡笑道。

蕭延澤微微皺眉,倒不是他不肯告知,而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誰。

最後,在卿梧的註視下,他道:“我姓蕭。”

卿梧眼底浮現一絲訝異,很快便又平息。

他連忙站起身,拱手行禮,卻又摸不清蕭延澤到底是皇家何人,只能道:“見過五公子。”

蕭延澤擡手,溫和道:“柳公子免禮,請坐。”

“我今日來,只是想問問有關於那位…江湖人的事跡。”

卿梧依言坐下,態度恭敬,卻並未能給蕭延澤想要的答案:“其實關於恩人,我知道的並不多,甚至連名姓恩人也未曾同我透露。”

“我當時沒有地方去,加上恩人日子不多了,便與恩人在洞中生活了一段時日,後來恩人離世,我也就離開了,如今已過去多年,很多事我都記不大清楚了。”

蕭延澤追問道:“他可曾與你留過什麽話?”

卿梧搖頭:“未曾。”

“那赤亡是如何易主的?”蕭延澤。

卿梧聞言情緒頓時低落了不少,過了好一會兒才徐徐道:“赤亡與刀譜,都是恩人贈予我的。”

“你把它們給了玉紅梅?”蕭延澤。

卿梧神色痛苦的搖搖頭:“我不是有意的。”

蕭延澤見此,沒打算再追問下去。

赤亡是如何到了玉紅梅手上,好像與他沒有牽扯,他想知道的只有那個江湖人。

可卿梧卻將當年的事徐徐道來:“恩人本想教我刀法,可見我並不喜歡習武便作罷,恩人怕赤亡落入歹人手中,臨終前便將它交給了我,囑咐我,若是我將來始終不願學武,亦或是沒有找到可以托付它之人,便將赤亡封存起來,永不出世。”

卿梧說到這裏,已是滿眼愧疚。

他最終還是有負恩人所托,讓赤亡沾了無辜之人的血。

“我帶著赤亡與刀譜離開,循著幼時已有些模糊的記憶,找到了最初的家。”

“那裏已是一片廢墟,我把它們封存在隱秘的地窖中,可沒有想到,哥哥竟也回了那裏,還找到了它們。”

所以,赤亡與刀譜是他送到了哥哥手中,最終危害武林。

他,難辭其咎。

蕭延澤沒想到真相會是這樣,看著對面的人眼眶微紅,他不由出聲安慰:“你與你哥哥不一樣,不必自責。”

“赤亡雖說是煞氣重,但它是殺是護,還是看主人的心境,這件事怪不得你。”

“而且…”

蕭延澤看了眼院中二人,繼續道:“逢幽閣乃江湖門派之首,有肅清武林之責,而接那道逢幽令的,應該也不是水汀令主,你的身份,不應該成為你們之間的阻礙。”

卿梧反應過來他的意思,苦笑道:“我明白,此事怪不得逢幽閣。”

“況且…我也是逢幽閣中人,要是因此憤恨,第一個該恨的也是自己。”

蕭延澤因這話一楞。

他只以為他是水汀的人,卻沒想到竟也是逢幽閣中人。

“入了逢幽閣,終身不得脫離,我曾是逢幽閣一間酒樓的賬房先生。”卿梧道。

蕭延澤:“原來如此。”

他自然不會去追問柳玉梧是如何從賬房先生到了這裏的,只道:“柳公子的恩人對我而言很重要,若柳公子他日再想起些什麽,還請能告知。”

卿梧頷首:“自然。”

二人沒有再聊下去的必要,蕭延澤起身告辭,卿梧也隨他到了院中。

“聊完了?”曲拂方道。

蕭延澤點頭:“嗯。”

“那就走吧。”曲拂方看了眼卿梧,道。

蕭延澤:“好。”

“叨擾了。”

水汀頷首回禮:“公子不必客氣。”

出了府邸,蕭延澤默默地跟著曲拂方上了馬車,行駛了好一會兒他才道:“我們可以回京了。”

曲拂方卻道:“不急,等兩天再回。”

京中已經亂了,一片烏煙瘴氣,回去做甚。

“為何?”

“我還想多游玩幾天,五公子不陪陪我?”曲拂方。

蕭延澤:“…好。”

府中

水汀與卿梧一前一後而立,許久都沒人開口。

一股清風拂過,卿梧捂唇輕咳了兩聲。

然前頭那人還是不動。

他的眸色漸漸暗了下來。

苦肉計,也沒用了。

“對不起…我不該瞞著你…”

“今日,我要睡你!”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二人都怔住了。

水汀回頭看著卿梧,不解:“你說什麽?”

卿梧眼底訝色更甚,耳尖還有些發紅:“我…我說我不該瞞著你,我是柳玉梧。”

她又是在說什麽!

水汀皺眉:“入了逢幽閣,閣中人便以逢幽閣的身份相稱,過往包括另外的身份,都可不必告知閣中同伴,你是不是沒背門規?”

卿梧:“…我…”

可他們只是同伴嗎。

“再說,你在我這裏就是卿梧,不管你是柳什麽張什麽王什麽,都必須是我的人,明白?”

卿梧動了動唇,低聲道:“明白。”

“你不明白。”水汀靠近他,瞇起眼道:“你現在還沒有真正成為我的人。”

卿梧語塞:“……”

他臉一紅,許久都沒能發出聲音。

她不是不願意碰他麽。

“來人!”水汀盯了他許久後,喚道。

“伺候公子沐浴,半個時辰後,到我房裏。”

卿梧一張臉頓時漲的通紅。

伺候卿梧的小廝倒是眼睛亮晶晶的:“是,奴才領命。”

“我…”

“你不願意?”水汀厲聲打斷他。

卿梧:“…我有事求令主。”

水汀聞言大感意外:“哦?說來聽聽。”

除了第一次求她將他從樓裏帶出來外,他可是再也沒求過她什麽。

“我想進京。”卿梧道。

水汀眉頭一擰,進京?進京做甚?

她盯著卿梧看了許久,才不耐的嗯了聲。

“等你成為我的人,再求我。”如此,她今日就不算對閣主說謊了。

“是。”卿梧繃直唇角,默默地轉身離開。

他實在是招架不住水汀一而再再而三的,如此直白的撩撥。

他有過未婚妻,但那時年紀都尚小,還不懂男女□□,待他懂時,她已經不在了。

他的養父,養母,未婚妻,都是因他而死的,這份恨在他落下懸崖的那段時間時時刻刻的折磨著他。

可恩人告訴他,那一切因他的哥哥而起時,他都不知道該去恨誰。

那段時日他過的渾渾噩噩,幾近失了心智,他痛不欲生,病的奄奄一息,沒了求生欲,是恩人將他拉了回來。

與其說是他為恩人送終,倒不如說是恩人讓他新生。

所以,恩人臨終交待給他的事,他必須做到。

‘若有朝一日,一位姓姜的五公子找來,將東西交給他,在這之前,不可主動尋他’

今日來的是五公子,可他不姓姜,而是姓蕭。

‘切記,東西萬不可落入皇家手中’

他原本不知道他會等多久,但現在看來,好像就快了。

但對於今天這個人…

他心中存疑。

他自稱五公子,卻不姓姜。

或許不是他要等的人,也或許…其中有他不知道的隱情。

他雖然並不清楚那裏頭裝的是什麽,但他知道那個東西很重要,所以他得確保萬無一失,既然他來自京中,那他便要去京中一趟,確定他的身份。

蕭瑢已進宮整整兩日,始終沒有傳出來半點動靜。

倒是明郡王府,已經進了好幾次刺客,也是那時姜瀅才知衛烆沒有跟著蕭瑢進宮,而是留在了府中護她。

姜瀅擔憂的坐立不安,可又不能闖進宮裏去看一看,只得每日提著一顆心等消息。

到了第三日下午,沒有等來蕭瑢歸來,卻等來了瑯一的求救信號。

瑯二當即變了臉色:“王妃出事了!”

姜瀅面色一白。

母妃身子不好,受不得驚嚇,要是有個什麽差池…她不敢細想。

瑯二衛烆經過三日的廝殺,都已受了不少的傷,此時就算去支援宸王府,怕也是難以支撐。

“是紅色求救信號,王妃已經被帶出府了!”衛烆見到信號,也急急趕了過來。

姜瀅正在激烈掙紮的內心,突然有什麽東西驟然斷裂,若非將瑯二衛烆放在她的身邊,母妃也不會出事!

她握了握拳,等不及了!

她此時已顧不得去想暴露武功帶來的一應後果,眼下,救人要緊!

她已經沒了母親,不能讓蕭瑢也沒了母親。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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