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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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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瑢教的細心, 姜瀅學的認真,一晃便是半個時辰過去。

姜瀅已能彈出一小節歸音, 雖有些磕磕絆絆, 但到底是能聽出來的。

“今日便到這裏。”蕭瑢看了眼她發紅的指尖,語氣溫和道。

姜瀅正沈浸其中,聽了這話小心翼翼看向他:“是我學的不好嗎?”

蕭瑢輕笑, 隨即握住她的手,用手指輕輕摩挲她的指尖:“再學下去該受傷了。”

姜瀅隨之望去, 包裹住她一只手的手掌骨骼分明, 帶著絲絲暖意, 她的臉頰添了紅霞,眼底隱有微光閃過,一眼望去, 似一汪泉水, 泛著瀅光, 滲著綿綿情意。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靜止, 連微風都帶著漣漪。

似是察覺到什麽, 二人先後挪開了視線。

但蕭瑢並未放開她的手。

掌中的纖手白皙柔嫩,握在手中柔若無骨。

蕭瑢不由輕輕捏了捏,他知她膚色白,身子柔弱,但總覺得這雙手過於嬌嫩。

靠的近了,一股好似被刻意掩蓋的幽香傳來,似花香, 又似青草。

這股香味他之前便聞到過。

第一次見她時, 在魏宅時, 都是這股香。

後來, 福如寺再見,這香味便沒有了,如今挨得近些,便又聞到了。

“換了熏香?”

蕭瑢的話剛出口,便覺失理。

到底還沒成婚,他這話有些逾矩,是以他沒有註意到姜瀅眼中一閃而逝的慌亂。

“嗯,換了。”姜瀅垂眸,看著二人交織在一處的衣擺,輕聲道:“你不喜歡嗎?”

蕭瑢手一頓,明白她問的是現在的熏香後,輕輕點頭:“喜歡。”

這個話題無法再繼續下去,蕭瑢便道:“今日的事,抱歉。”

姜瀅眼帶茫然的看向他。

什麽事?

蕭瑢溫和的看著她。

姜瀅突然便明白了。

他說的是今日進高家被為難的事。

“無妨。”

姜瀅想了想,又道:“還得多謝郡主出手相助。”

蕭瑢眼神暗了暗,好半晌才道:“游廊的那處岔路,一處是通往府中公子的住所,一處是前院書房,去關雎亭的路口不在那裏。”

姜瀅聞言心中不由生起一股後怕。

所以當時她們不論怎麽選,都是錯的。

不管是進了府中公子的住所,還是相國的書房,那都是要命的!

“可是後來...”

後來梵箬姑娘帶她們走的也是游廊。

不,不全是。

有一段路,她們穿過了一個小院。

姜瀅唇角緊緊繃著。

高三姑娘,出手這般狠,是有多恨她。

蕭瑢見她心中已然明了,便沒有解釋,只握了握她的手,帶著歉意道:“此事是我疏忽了。”

姜瀅搖搖頭,眼睫輕輕顫著,不自覺的往蕭瑢身邊靠了靠,像是無意識的在尋求庇護:“是高五姑娘嗎,她為什麽這麽做?”

蕭瑢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不是,是高芫,因冊封側妃的聖旨。”

若是姨娘,高芫不會出手。

他本意是給她更好的名分,卻也因此給她帶來了危險。

若是將來冊封正妃...

“原來是高三姑娘啊。”姜瀅眼底帶著顯而易見的訝異。

她沒再問為什麽,答案過於明顯。

她再裝只會顯得她蠢笨。

明郡王應該不會喜歡過於愚蠢的人。

“你日後需防著她。”蕭瑢溫聲道:“我派人去你身邊?”

姜瀅心中一跳。

不行!

她說不定何時就要接任務,身邊有人難免麻煩。

姜瀅抿了抿唇,細聲道:“多謝郡王,但是...”

“如此一來更惹人矚目,還是不要了,我會註意的。”

蕭瑢知道她的顧慮,道:“是暗衛,只在暗處,旁人不會知曉。”

那就更不行了!

姜瀅另一只手搭在蕭瑢手背上,輕聲道:“無礙的,我平日都在府中,不會有什麽危險。”

蕭瑢看了眼覆在他手背上的小手,眼底漸漸湧起暗光:“嗯,好。”

姜瀅這才似意識到什麽,慌忙收回手,女兒家嬌態十足。

身旁的那道視線越來越灼熱,姜瀅也大約感受到了什麽,在察覺到他靠過來,她想,她是不是應該擡頭,再轉過頭,迎合他?

好趁這個機會與他多親近。

然而就在她擡起頭時,他的手碰到了她的額頭。

若她沒有擡頭,他的手應該是...

蕭瑢也因此楞了楞,但很快他便擡手捏起落在姜瀅發絲上的一片竹葉。

姜瀅看著他手中的竹葉,也說不出此時是什麽感覺。

有點想打個地洞鉆進去。

竹葉被放在了琴旁,蕭瑢道:“母妃已經看好了日子,這兩日便會去與你父母商議。”

姜瀅默默地點頭。

“你屆時無需緊張。”

姜瀅繼續點頭:“嗯。”

嗯?

不對,這種事都是長輩商議,她緊張什麽?

“不緊張便好,母妃很早便想見你。”

姜瀅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了,她快速擡頭盯著蕭瑢:“啊?”

宸王妃要見她!

蕭瑢一楞:“怎麽了?”

姜瀅:“....”

好像也沒怎麽。

宸王妃見她是應該的。

只是,不知為何,她心中有些忐忑。

雖然她不明白這種感覺從何而來。

她早就練就一副波瀾不驚,從容不迫的性子,不應該會為了這點子小事亂了心神的。

蕭瑢大約看出了什麽,眉眼一挑:“害怕?”

姜瀅窺見他眼中的打趣,忙垂下頭:“沒,沒有。”

這人每次都這樣,當她覺得他溫潤有禮時,他偏露出幾分頑劣;當她覺得他喜怒無常時,他偏又是君子之風。

讓人捉摸不透。

“母妃不會為難你,無需害怕。”蕭瑢收起笑容,溫聲道。

似安撫,又似承諾。

然姜瀅的心仍未完全落下。

蕭瑢的手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突然問道:“下次想何時學琴?”

姜瀅剛想說不急,但突然意會到了什麽,柔聲道:“妾都可以,只怕耽誤了郡王。”

“無妨。”蕭瑢溫淡道:“那便三日後,我有空。”

姜瀅乖巧點頭:“多謝郡王。”

蕭瑢的手指一頓,偏頭看向她。

姜瀅疑惑的擡頭。

怎麽了,她的回答不合他心意?

“我們已經算未婚夫妻,私底下你不必同我如此生分。”

蕭瑢緩緩道。

姜瀅:“?”

側妃如何能算未婚夫妻。

且...

姜瀅看了眼被他一直握在掌中的手,這算生分?

回想起方才的一幕幕,電光火石間,姜瀅突然悟了。

她擡頭試探道:“那...我應該怎麽喚郡王?”

見蕭瑢面色稍霽,姜瀅便知她猜對了。

可是,她如何喚他,名字當然不行,喚字?

姜瀅恍然想到什麽,輕輕開口:“明哥哥?”

話落,她便見蕭瑢一頓,隨後眼神覆雜的看了過來。

姜瀅心中不由忐忑。

她喚錯了嗎。

難道這只能高慧喚?

“高慧這般喚我,是曾皇祖母開的口。”

姜瀅暗道,果然只有高慧能喚,那還得重新想。

“你無需介懷。”

姜瀅一楞:“?”

介懷什麽?

二人視線相對片刻,姜瀅又悟了。

他以為她吃醋了。

姜瀅趕緊道:“我不介意...”

下一刻,便見蕭瑢眉頭微皺。

姜瀅:“...”

她到底該不該介意。

“既是太後娘娘的意思,妾不敢介意。”

是不敢,不是不會。

明郡王臉色又柔和了。

姜瀅無聲一嘆。

明郡王的心思真難猜。

“你不必同她一樣。”蕭瑢又道。

姜瀅忍不住了,她無辜又茫然的擡頭看著蕭瑢。

想讓她如何喚直接說吧,她不想猜了。

蕭瑢卻只是靜靜的盯著她。

姜瀅眨眨眼:“....”

她飛快的想著話本子上的女子對情郎的稱呼。

蕭哥哥,瑢哥哥。

蕭郎?瑢郎?

不成啊,他是郡王,她的稱呼不能帶他的名。

那...

“明郎?”

蕭瑢的眉頭肉眼可見的一抽。

姜瀅眼神無辜,這也不行啊。

誰來救救她。

蕭瑢嘆了口氣,擡眸朝竹林深處望去,許久後,道:“喚我名字即可。”

姜瀅仿若受到什麽驚嚇般,直楞楞看著蕭瑢。

只有他的正妻才可這般喚他,她如何喚得!

“私底下旁人聽不見。”蕭瑢仍舊瞧著遠處,卻知曉姜瀅心中所想。

姜瀅抿了抿唇,半晌後:“瑢哥哥。”

直呼名字太過逾矩了。

蕭瑢手掌的力道驟然加重,但很快又撤去:“罷了,就這樣吧。”

“姜三姑娘此刻應已經回了宴席。”

姜瀅聞言,先是道謝,而後欲言又止。

蕭瑢知曉她想問什麽:“姜三姑娘會告訴你的。”

姜瀅聞言自然不會繼續詢問。

她知曉她應該離開了,但...

她的手還被蕭瑢攥在手心。

蕭瑢也反應了過來,輕輕放開:“阿禮會送你過去。”

姜瀅頷首告退。

待姜瀅與阿禮走出竹林,她才想起一件事。

他約她三日後相見,可卻沒說在何處見。

罷了,他應當自有安排。

姜瀅離開後,蕭瑢遲遲未起身,他撚起那片竹葉,眼神深邃。

似是,在等著什麽。

沒過多久,一道淡黃色身影緩緩而至。

“兄長。”

蕭傾停在琴前,屈膝行禮。

蕭瑢頭也沒擡的嗯了聲。

蕭傾心中一嘆,知曉他兄長是動了怒。

她看了眼那片微微泛黃的竹葉,道:“阿芫她...”

“你護她,她未必感恩。”

蕭瑢擡頭打斷她。

蕭傾輕輕垂眸,許久後才道:“她以往不是這樣的。”

她認識的高家三娘子,高傲且熱烈,從無害人之心。

可不知何時,她變得冷漠寡言,執著倔強,果決狠辣,好似在與什麽較勁一般。

難道只因為突然傾心兄長?

“你應知曉她將姜家三姑娘引至何處。”

蕭傾手指微曲,眼神閃爍。

梵箬從陸公子手中將姜三接過去的,她自然知曉。

相府禁地。

一個窺探相府機密的罪名,足矣要了姜三的命,也能叫姜家丟掉官職,離開京城。

半她閉上眼呼出一口氣。

“兄長要如何降罰?”

雖然他們及時阻止,可她自己做錯的事,該受罰。

蕭瑢將竹葉再次放在琴旁,緩緩起身出了亭子。

“告訴她,下不為例。”

蕭傾輕輕睜眼,松了口氣。

恰這時,一陣微風將竹葉吹落在她的裙擺邊。

竹葉泛黃,落地成泥,她一顆心又提了起來。

她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蕭傾靜默幾息後,疾步走出亭子,喚來梵箬:“派身手好的跟著姜家的馬車!”

阿芫,別再犯傻了!

姜瀅離開竹林,剛步入游廊,便聞到一股熟悉的蘭香。

她不動聲色的四下掃了眼,目光落在游廊上正朝她走來的女子身上。

女子做相國府侍女打扮,容顏也有所變化。

但姜瀅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

眼看要到詩會的大廳,姜瀅停下腳步,客氣的朝阿禮道:“前面就是大廳了,我自己過去便可。”

恰這時,侍女迎上來:“姜姑娘,我家姑娘見姑娘久久不歸,派奴婢來尋。”

阿禮看她眼熟,知曉是高家的侍女便駐了足。

但也沒離開,他得看見姜瀅進大廳才行。

姜瀅自然也知道,默默的隨侍女前往大廳。

二人一前一後行著。

“去與明郡王幽會了?”

侍女輕聲笑著,全然沒了方才的卑微恭敬。

“嘖嘖,這都多久了,怎還未成好事啊。”

姜瀅知曉她說的好事指的什麽,無奈道:“幽蘭護法有何事。”

侍女正是幽蘭易容假扮的。

她莞爾一笑,尾音婉轉,帶著說不出的魅惑:“自然是來送任務啊,順便瞧瞧小慕歲與明郡王進展到哪一步了。”

“不得不說,很有些失望,這都幾個月了,怎麽還沒滾完帳子。”

“放著明郡王這樣的人物不吃,嘖嘖,小慕歲真是暴殄天物。”

一句話比一句話露骨。

姜瀅終於受不住了。

她放緩腳步,與幽蘭並肩:“有勞護法走這一趟。”

把任務給她,趕緊離開吧!

幽蘭無趣的癟癟嘴,從懷裏掏出逢幽令遞給姜瀅,姜瀅目視前方,飛快接過逢幽令,打開快速的看了眼,然後放進來懷裏。

從背後看,只能瞧著兩人挨得近,看不見其他動作。

這次的逢幽令是找人的暗紅帖。

只是找的這人讓她猝不及防。

“柳玉梧?”姜瀅擰眉:“他沒死?”

幽蘭聳聳肩:“不知道呢,雇主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姜瀅眉頭擰的更深:“消息送到何處。”

能遞到她手中的逢幽令,不是棘手就是雇主錢給的太多,指定要榜上前二十接任務。

可據她所知,柳玉梧已無親人在世,誰會這般大動幹戈找他。

“京城逢幽閣,雇主會定時上門詢問。”幽蘭說罷,放緩了腳步:“不過呢,你若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可以順便附贈一個消息。”

姜瀅看著游廊盡頭的大廳,駐足假意整理衣衫:“幽蘭護法請問。”

“你跟明郡王進展到哪一步了,牽手,親吻?”幽蘭眼中帶光問道。

姜瀅:“....”

她對幽蘭護法抱什麽期望呢?

但消息,她想知道。

找一個落入懸崖死了的人不難,但人若活著,找起來有些費力。

“嗯。”

姜瀅輕輕嗯了聲。

幽蘭挑眉:“這就是牽手親吻都有了,嘖嘖,與我說說,什麽感覺?”

那可是天人之姿的明郡王啊,怎麽就落到小慕歲這根木頭手裏呢?

真是浪費了。

若是她,早就把人撲了。

姜瀅忍不住偏過頭:“幽蘭護法,這是在相國府,我得進去了。”

幽蘭失落的嘆了口氣:“好吧。”

“雇主在找柳玉梧之前,打聽過赤亡。”

姜瀅詫異,打聽赤亡?

難道雇主找的不是柳玉梧,真正找的是赤亡?

不對,眾所周知,玉紅梅,也就是柳玉桐上了逢幽令的血紅帖,伏法之後他的赤亡便歸於逢幽閣,雇主若要尋赤亡,該找逢幽閣才是,尋柳玉梧作甚。

這更像是因為赤亡才查到柳玉梧身上。

“不行,我這顆心啊被明郡王撩的七上八下的,我得找機會去試試。”

幽蘭突然道。

姜瀅:“...?!”

“幽蘭護法想做什麽。”

幽蘭正色道:“我去替你試試他。”

“早先他故作風流,實則卻是不近女色,我去幫你試試他是不是真的不近女色,看看這個男人值不值得托付。”

姜瀅看著幽蘭眼底掩飾不住的興味:“...”

她分明是自己打蕭瑢的註意。

“幽蘭護法...”

“放心,他是你的人,我不會真的碰他。”幽蘭認真道:“我只作試探。”

姜瀅看著她。

她怎麽那麽不信!

“哦,對了,還有個事情要提醒你。”

幽蘭道:“你的馬車被動過手腳,還有...路上可能也不會順利。”

“要我幫忙嗎?需要的話我很樂意的,只要你告訴我明郡王平日去那些地方...”

“不用。”姜瀅咬咬牙擡腳便離開,然走了幾步她突然停下腳步,轉頭看著幽蘭:“別碰他。”

幽蘭微微瞇起眼,喲,小慕歲真動情了。

這個歸宿倒是旁人求而不得的,怕就怕,只是側妃,將來會受委屈的呀。

作者有話說:

來啦,轉圈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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