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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順心養老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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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存在離開後, 原本傾塌崩壞的樓房開始自動修覆。

房間裏亂糟糟的一切像魔法一樣回歸原位。

系統面板上的時間不再處於凝滯狀態,時間恢覆了流動。

寄生胎姐妹花飽受驚嚇後,扶著門框朝外探看。

當她們看到沈漣還活著時, 無比驚訝。

“它……它放過你了?”刻薄的那個聲音充斥著不可置信的語調,“我還以為你死定了!”

沈漣心有餘悸地回應道:“我也以為,我死定了。”

但是那個存在偏偏放過了她, 比起殺了她, 好像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沈漣忽然反應過來了, 那個出口的方向……不會是沖著陳哥去的吧!

她應該折返回去幫助陳哥?

不, 沈漣非常確定,自己無法和那個存在抗衡,在對方面前,她就像是一只卑微的螞蟻。

陳哥救她的時候,就叮囑過她,不要回頭,讓她務必完成現在的任務。

回想起與陳歲第一次在瞑泉村所發生的事情。

那個時候,他也是這般堅定地把關乎所有人生死存亡的任務交到了她手中。

只是彼時任務還是失敗了。

她不會容許同樣的事情發生兩次!

沈漣立刻辭別了寄生胎姐妹, 抱著骨灰壇繼續向著走廊深處前行。

越往裏走, 香火的氣息越是濃郁。

耳邊似乎還能隱約聽到誦經聲。

這裏的亡靈和鬼怪們心情平和,沒有怨念, 與世無爭。

偶爾在走廊上與沈漣碰面,也都是用好奇的眼神朝她看看。

沒有亡靈傷害她。

沈漣不知道往裏走了多久,只覺得手中抱著的骨灰壇越來越燙。

原本她徒手就能抱著, 現在得用衣服包裹著,才能適應那滾燙的熱度。

但即便如此, 骨灰壇外面的溫度依然在升高。

到底在哪裏。

徐之誠!

沈漣仔細觀察過走廊兩側的每一間房。

棲息在這裏的亡靈實在是太多了, 走廊沒有盡頭, 房間也沒有盡頭。

她快抱不住了。

骨灰壇的溫度依然在升高,沈漣不得不停下腳步,把骨灰壇放在地上。

怎麽會這樣?

為什麽骨灰壇一進入裏世界就會發燙?

沈漣蹲在骨灰壇旁邊喃喃:“難道,你是在用你的方式提醒我嗎?”

她忽然想通了什麽,擡眼看向自己放下骨灰壇的地方,正位於一間房的房門口。

門口擺了一小塊地墊,門上沒有窗,整扇門上布滿了荊棘。

沈漣找了一圈,才選了個沒那麽多荊棘的地方敲門。

門敲了三下,裏面沒有人回應。

沈漣忍痛強行握住了門把手轉動了一下,被鎖住了。

她收回手,手掌上的血液滴落在地上,但是她毫不在意。

她重新蹲下來想要捧走骨灰壇,可是此刻,骨灰壇的外壁已經燒地通紅。

像是剛出窯的狀態,無法用手去觸碰。

灼熱到她無法帶走。

沈漣有一種預感。

就是這裏了,李順心不願意再往前了。

“徐之誠在嗎?我找徐之誠。”

沈漣繼續敲門,這次說明了來意,“我帶著李順心,來找你了。”

聽到李順心三個字,門上遍布的荊棘迅速褪去。

門內傳來一陣長久的嘆息聲。

然後,有亡靈過來,打開了門。

眼前的亡靈並不可怕,只是他在這裏停留了太久,連皮膚都變成淡淡的灰色。

沒有半點生機。

那是一個年輕的男人,身上穿著老式的軍裝。

軍裝的胸前,有幾個彈孔。

他依然保持著年輕時的模樣。

“你剛才說……李順心?”

沈漣點了點頭,隨後重新蹲下。

地墊上的骨灰壇已經不再滾燙,她能輕易捧起。

沈漣慎重地捧著骨灰壇,對那個亡靈道:“我把李順心帶來了。”

說完,她就把骨灰壇遞了過去。

亡靈此刻已經熱淚盈眶,緊咬著嘴唇,激動地說不出話來。

他只是默默捧住了骨灰壇,轉身走回了漆黑的屋子。

沈漣在門前怔怔地站了一會兒,聽到徐之誠的亡靈對他說,“謝謝你。”

男人牢牢地把骨灰壇抱在懷裏,在漆黑的屋子裏翻找了一番,對她道:“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

接著,男人把東西遞到了門外的光亮處。

“拿著,你會用到的。”

“謝謝你,讓我們團聚。”

那是一束枯萎的花束。

用舊報紙層層包裹住。

幹枯的花瓣早已沒有了當年盛放的模樣。

花桿上滿是荊棘,不是玫瑰。

沈漣認不出那是什麽花。

她低頭聞了聞。

枯萎的花束上,寺廟裏的香火味道十分濃郁到了極點。

……

……

陳歲被怨靈的長發懸吊在半空中,表情痛苦到了極點。

他無法掙紮,右手卻始終牢牢地握住那些與他有羈絆的緣分線。

那些線都已經斷過一次了,他沒法再讓那些線與自己聯系在一起。

所以他只能用最笨拙的方法,把那些線牢牢地攥在手裏。

即便怨靈已經開始啃噬他的身體,他的手也沒松開。

女鬼鋒利的牙齒,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頸。

化為怨靈的楊焱,生生扯下他的左手。

飛濺的鮮血,灑進了他的眼睛。

眼前的世界變得一片血紅。

在劇烈的疼痛中,陳歲逐漸失去了意識。

他又開始做那個夢了。

在那個溫馨無比的家裏,在那扇透著陽光的窗前。

陸鳴潮低頭用勺子攪弄著湯裏的油花。

陽光灑在他漆黑的發上,他忽然擡眼看他,“陳歲,你要不要試試,當一次神?”

陳歲無聲地笑了笑,聲音輕松。

“成神?那也太高不可攀了點,畢竟我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哦,用你的話來說,我只是一片,漂浮在你湯碗裏的油花。”

如此難以逾越的鴻溝。

一片小小的油花,又怎麽能擺脫被無情攪弄的命運,成為神?

陸鳴潮抓住他的手,用力地把他拉進懷裏。

陳歲坐在了陸鳴潮的腿上,聽見對方在他的耳邊說:“其實很簡單,只需要……”

夢境到這裏戛然而止。

陳歲再次被疼醒。

他的半邊身體已經被啃噬地鮮血淋漓。

奇怪,所謂的神眷,好像已經走到頭了。

身上的傷口不再自動愈合。

流血的地方,依然在流血。

失去的左臂,不會再長回來。

他有一只眼睛已經看不到了。

想想現在的處境,還真是可笑呢。

所謂的系統千恩萬寵的餌,就這樣淪為被怨靈吃掉的命運嗎?

樓道口的盡頭,那扇透著光的門,忽然被打開了。

他緊閉著無法視物的那只眼,抓住最後一絲生機,朝那裏看去。

走出來的,不是沈漣。

那是一團漆黑的粉塵。

那團粉塵緩緩漂浮到了他的面前,分散的顆粒逐漸匯聚在一起,憑空合成了一只白皙的手。

然後,那個人的身體在粉塵中,逐漸顯現。

直到陳歲看清他的面孔。

那是陸鳴潮。

不,或許,是主神?

他已經分不清了,他們原本就是同一個人。

他用那只手輕柔地,觸碰了一下他的臉龐。

像是夢裏那樣,將他擁入懷中。

陳歲努力保持神志,在昏迷的邊緣,努力對他說出了那句話。

“救……我。”

只是兩個字,說出來,仿佛就耗盡了他所有的力氣。

可陸鳴潮依然沒有任何行動。

他沒有阻止怨靈們繼續吞噬他的血肉。

也沒有為他治愈身體上的創傷。

“不要怕。”陸鳴潮溫柔地抱住他,在他的耳邊呢喃著。

“你忘記了麽,我分明,告訴過你的。”

陳歲面色蒼白,仿佛隨時隨地都會死去。

耳邊斷斷續續的鳴音已然消失。

他想,既然他不願意救他,那他也沒必要繼續哀求什麽了。

只是,牢牢握在右手之中的那幾條羈絆的緣分之線,他至死,也不願意松開。

“人類若想成神,須舍棄靈肉,行神之事,得信徒饋贈……”

陸鳴潮溫柔的聲音,在他的耳邊響起。

在不知不覺中,與夢境裏的那個聲音重合在一起。

怨靈繼續撕扯下他的一塊血肉。

不知道為什麽,陳歲現在已經覺得,沒那麽痛了。

也許血液即將流幹,現在的他,只能感受到無邊無盡的寒意。

人到瀕死的時候,之前不能看見的,也能看見了。

除了和其他人之間聯系著的那條緣分線之外,他看到了另一條線。

那是一條斷過很多次的紅線。

整條線上,已經很難找到一星半點完好的地方了。

他的嘴裏泛著濃烈的血腥味。

陳歲虛弱地掀開眼皮,用完好的那只眼睛,找到了了紅線的另一端。

陸鳴潮攤開手,紅線的另一端,就躺在他的掌心之中。

“你能看到了,對吧。”

陸鳴潮和陳歲之間的紅線,早已斷開。

陸鳴潮捧住了陳歲的臉龐,在他蒼白的嘴唇上印下一吻。

“現在,抓住它。”

他用祈求的語氣,顫聲對他說:“像抓住他們一樣,也請你,用力地抓住我。”

因為他始終是陸鳴潮啊。

陳歲無法對他的話置之不理。

所以即便身體殘缺,狼狽不堪,靈肉分離。

只要他一句話。

他什麽都願意為他做。

如果那條紅線,就是他與神之間的緣分之線,那麽,身為渺小人類的他,那一片小小的油花,即便是竭盡一切,他也要,牢牢地抓住。

陳歲被懸吊在空中地破碎軀體動了動,或許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雙腿。

無法為他奮力一躍。

全身上下,唯一能動的,只有這只右手了。

他的視線緊隨著那根紅線,刺目的紅,用鮮血染就的紅。

然後伸出右手,努力地抓住了它。

仿若抓住了那道刺目的光。

樓道裏的那扇門,再次被打開了。

沈漣踏出黑暗,手裏那束枯萎的花在她踏出裏世界的瞬間,恢覆生機,倏然盛放。

沈漣幾乎是朝著他飛奔而來。

舍棄靈肉。

行神之事。

得,信徒饋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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