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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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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婺將陸績褲子脫到一半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門,繼而有仆從在門外輕喚:“小姐,大公子來信了。”

孫婺單手壓制住陸績,朝門外答道:“放一邊吧,我現在忙著呢。”

門外仆從卻跺了下腳,“小姐,急信!”

孫婺嘆了口氣。之前受傷太重,她沒辦法回舒縣養傷,便留在了皖縣。她的這群奴仆受雇於孫策,前幾天從舒縣趕過來看到她的傷勢後,全都患上了失業焦慮,所以一看到孫策來信就變得戰戰兢兢。

沒辦法,總得體恤一下下人。

“不準動!”她警告床上的陸績。

陸績不說話,烏黑的眼睛怨念地盯著她,臉頰羞憤之下染上了一層紅,他強自鎮定的樣子落在孫婺眼裏還有點好玩。

孫婺伸手在他臉上揉捏了一把,這才開門接過信,當場看了起來。

孫策的信洋洋灑灑寫了很長一段,主旨可以概括成一句話——“趕緊把陸績送回去!”

之前還強攻陸康的廬江城,孫策現在又一副不想惹陸家的樣子。其中原因,孫策在信裏沒明說,但孫婺也明了。

不過半月,孫策目前已經到達歷陽,準備去江東創業了。爭奪江東其中重要的一站便是吳郡。

吳郡有非常強大的家族勢力——吳郡四姓,陸朱顧張。這四大家族聯系密切,比如陸績的親姐夫就是後來的吳國丞相顧雍,類似的姻親關系在四大家族裏多得很,孫策得罪一個基本上就是得罪全部。

強龍不壓地頭蛇,想要真正拿下吳郡,孫策不僅不能和陸家鬧翻,還必須盡力彌補和陸家的關系。

所以才有了這封信。

孫婺可以肯定,這信一定是周瑜讓孫策寫的。倒不是說她哥不聰明,只是如果他是那種做事瞻前顧後的人,之前也不會把陸家逼得那麽慘。

她知道按照歷史或演義,吳郡這四大家族可以說是東吳的人才培養基地,厲害的文臣武將出了一大堆,對他們孫家非常重要。

但一則經歷了這麽多世,她真想要一統天下的話,其實也未必一定要依靠吳郡這批人。二則,如果她的每一世都按照同樣的劇情進行,那她枯燥的人生豈不是更加枯燥?

總之,她比孫策還不愛瞻前顧後,說了要報仇雪恨,那就一定要報仇雪恨。

“下次大公子問起來,你就說我們什麽也沒收到。”看完信,她囑咐了仆從一句,將信放在燭火上燒了。

“啊?”仆從楞了一下。

“啊什麽啊,快走,該幹嘛幹嘛去。”說著,孫婺關上了門。

轉過頭,她便看到陸績衣服已經重新穿好。他用被褥把自己裹成粽子,縮到了床角,眼神戒備地盯著她。

“怕什麽,一個小手術而已,割完能幫你減掉好多煩惱。你也別想跑,外面全是我的人,你要敢跑我把你腿打斷。”孫婺一邊說著,又就著燭火將小刀重新烤了一遍。

……

陸績又往床角縮了縮,他簡直要瘋了,他前世的妻子明明不是這樣的!

上一世,孫策攻下吳郡不久後,大約為了緩和與陸家的關系,很快便提出了與陸家聯姻,要將孫婺嫁與他。

當時他不過十歲,對孫家還有著怨恨,也並不願意在這個年紀成親。可孫婺嫁過來之後,全然不在意他的冷言冷語,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至少在他成年之前,她都是整個世上對他最最溫柔的人。

——他當然想不到,上一世的孫婺不過是想提前和他搞好關系,便讓孫策趕緊把他倆的婚事定下來。這樣等他成年時候,才能念著她這麽多年的辛勞,才好水到渠成地讓他幫忙水解。只是後來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她的預期而已。

絕望中的陸績看著孫婺手裏泛著森森寒光的匕首,最終還是下定決心垂死掙紮一下。趁孫婺不備,他猛地從床上站起來,打開門竄了出去。

他沒跑兩步,剛出門就撞上了一個人。

來人身材高大,身著茜色綾羅,腰間環佩叮當,一身富貴打扮,看起來二十歲左右年紀,長相卻有些憨厚老實模樣。

兩人互相對視一眼,都很快認出了對方。

“陸郎怎的如此魯莽?”袁耀理了理自己的衣服,對他略有些不滿。

陸績看兩眼袁耀的工夫,孫婺追來門口,把他又抱起來扔回了床上,“小兔崽子你不想活了?”

陸績抿著唇,不說話,一副小受氣包的樣子。

孫婺看看徑直進了屋的袁耀,再看看陸績,明白陸績這小模樣是怎麽回事了——袁耀勾起了他的傷心事。

——孫家、袁家、陸家,再加個周瑜所在的周家吧,他們幾家的恩怨說起來還真的頗有些覆雜。

這恩怨還要從袁術自領揚州牧說起。“自領”這個詞很微妙,說明這不是漢室皇帝封的,而是他自己任命自己的。當今漢室式微,皇帝也管不了這麽多。於是,揚州底下幾個郡的太守,要是認了他,他這揚州牧就算坐實了,要是不認他,那他就是亂臣賊子。

袁術的出身非常好,四世三公袁家的嫡子,有這身份背景光環加持,即便都知道其本質,揚州各郡太守大多都認下了他這個揚州牧,其中也包括轄地在廬江郡的陸氏陸康,以及轄地在丹陽郡的周氏周尚。

但成為揚州牧沒兩年,袁術看陸康很不順眼,或者是因為其他什麽原因,故意刁難陸康,向他勒索三萬斛糧食。

要的實在是太多了,陸康給不出。況且袁術的揚州牧本來就不是正經得來的,陸康便憤而反抗,拒不給糧,也不承認袁術這揚州牧的合法性。

於是,袁術派出了自己的頭號打手孫策,去攻打陸康。

陸康在廬江素有官聲,很受愛戴。要說孫策為什麽這麽聽話地去打廬江,其一當然是因為袁術承諾了打下廬江就讓他當廬江太守,另外一點是,孫策和陸康本來就有過節。

這過節還要從公元189年,也就是六年前的中平六年說起。

那一年,周瑜邀請孫策搬去舒縣住,還將自己家一處房產借給了他們全家。舒縣當時便已在陸康治下,孫策又很愛結交,便去拜見了陸康。

但是,和名門望族的陸家和周家不同,孫家祖上是種瓜的,能躋身社會上層全靠他們父親孫堅作戰勇猛。所以,在陸康眼裏,孫家就一個妥妥的暴發戶,他並不是很看的上孫策,當時便沒有親自接待,孫策便覺得受了冷落。

——種種原因之下,孫策攻打廬江很賣命。

至於周家。周瑜和孫策升堂拜母總角之交,感情很好這沒的說。但是,周家老宅在舒縣,與太守陸康也一直都有交情。所以,孫策攻打廬江期間,周家就有點裏外不是人,所以幹脆誰也不幫,隔岸觀火了。

這件事情說起來牽扯的很多,但究其關鍵,還是袁陸兩家的矛盾。孫家不過工具人,周家更只能算個局外人。

所以,無論哪一世,陸家對孫家一直是普通的怨恨,對袁家才是真的怨恨。陸績父兄的死,說到底還是袁術逼的,所以他今天一見到袁耀便不爽,那也是理所當然。

如果孫婺也把自己放在孫家的立場上,其實不管袁耀、周瑜還是陸績、陸遜所在的整個陸氏,最後都成了他們孫氏的臣子,她也沒必要偏向誰。

但說不清為什麽,她從情感上一直不太喜歡袁家人,於是也沒與袁耀寒暄,兀自找了布條將陸績的手綁了起來,又教育小陸績,“少掙紮,少痛苦。”

陸績眼裏的怨念更濃了。成了孫婺案板上的魚肉,他現在甚至猶豫是否該以他們前世的夫妻情分來請求她放自己一馬。

而另一邊的袁耀進了屋倒是有些拘謹,從孫婺口中得知她要親手閹了陸績之後,在門口獨自淩亂了一陣,才像個仆從似的同孫婺道:“阿、阿婺,皖縣如今已平,再過兩日我便要回舒縣,你可要同我一道回去?”

皖縣只是陸康被攻打之後的臨時治所,如今一切安定下來,袁耀這太守當然還是要返回舒縣。

孫婺也有點想念舒縣家裏的橘子,於是點點頭,“行,過兩日我同你一道走。”

說完,手上的刀也已經準備好,床榻上的人也已經安置好,但轉頭看袁耀那不想走的樣子,她只好開口攆人,“袁懷山[1]若還有事,可下次再與我相約。今日我還有要事,就不相送了。”

聽了這話,袁耀也不離開,也不說話,只站在原地,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最近見袁耀已經好多次,他每次都這樣有話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次數多了,孫婺有點不耐煩,“你有什麽話可與我直說。”

袁耀深深吐出一口氣,又沈默了一會兒,才像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終於說出口:“阿婺,你可信這世間有轉世重生?”

這話一出口,孫婺和陸績都楞住了,兩人全都看向了他。

作者有話說:

[1]袁耀的字在史書裏沒有記載,這裏字“懷山”是私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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