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29章 決意

關燈
虞瑤後來依舊強撐著去看被禦林軍帶回來的殘缺屍首。

一張臉面目全非, 辨不出原本的模樣,唯一可以辨認身份的只剩下破爛的衣裳與那些遺物。

丫鬟指認那殘破的衣裳便是虞敏出門前穿的。

事實仿若明明白白擺在她眼前,由不得不認也由不得不信。

虞瑤終究是認了。

她收起眼淚, 撐著尚未傷愈的身子為妹妹籌辦喪禮, 不要虞家任何人插手。

而虞家人眼中那最大的倚仗虞太後又病倒了。

他們之中即便有人為此感到不悅,如今缺少倚仗也無非敢怒不敢言。

但虞瑤卻不止喪禮不讓虞家人插手。

她亦不願意將妹妹葬在虞家, 不願意將妹妹的靈牌位供在虞家。

這般行徑可謂是大逆不道。

可虞敏出事個中因由外人不清楚, 虞家上下卻再清楚不過,在這一樁事情上難免心虛。

虞父唯有頂著壓力站出來, 在虞瑤面前擺一回親生父親的架子,以家訓禮矩令她遵循虞家規矩, 周全虞家在外的臉面。虞瑤早對這個父親失望透頂,全然不買他的賬, 對他一言一語不為所動, 又得楚景玄撐腰,虞父終鎩羽而歸。

虞家人束手無策。

虞瑤不管他們, 另請高人為妹妹選得塊風水寶地厚葬。

又請慈恩寺的大師為妹妹作法超度, 後如同她們早逝的娘親那樣, 在慈恩寺的小佛堂裏供起一盞長明燈。

楚景玄掛心虞瑤的身體, 自不希望她如此折騰,卻曉得她心中悲慟難熬,想為自己妹妹多做一點兒事情,便不阻攔。明裏暗裏也少不得派人幫她看顧著些,直至諸事安排妥當, 再不樂意讓她插手。

本便有傷在身的虞瑤忙完妹妹的喪事後, 身體愈發的虛弱。

她強撐過那些日子, 心裏緊繃著那一根弦松懈下來, 整個人也猶似陷入虛空茫然之中。

這些年的委曲求全、任人擺布變得全無意義。

一直以來,哪怕見面少,妹妹在她面前總歸是如小時候那般活潑可愛的模樣。虞瑤從未懷疑過,便以為自己在宮裏過得辛苦些、受些委屈,好歹能為妹妹撐起一小片天地,能保護好想要保護的人。

可是如今妹妹不在了。

到頭來,她沒能保護好想保護的人。

既沒有保護好妹妹,連妹妹在虞家被欺負、受委屈也渾然不知。

她是一個失敗的姐姐。

倘若……倘若上一次見到妹妹,發現妹妹手臂上的淤青,多問幾句,也許便會曉得妹妹被欺負。

為什麽沒有問呢?

虞瑤反問自己,卻只愈發明白自己疏忽大意。

但已沒有機會補償和挽回。

妹妹,回不來了。

她不知自己從前做的許多違心之事究竟有什麽用處。她究竟圖什麽,她又究竟為什麽?

亦沒有人能給她一個答案。

每每想到這裏,虞瑤便感覺心口被冰冷的事實戳出一個血淋淋的大洞。她置身宮中,無論走到何處,皆是滿目雕梁畫棟、富麗堂皇。而她看見它們長出森森白骨的手,張牙舞爪撲向她,掐住她的脖頸在她耳邊質問她為何好好的。

虞瑤坐在木輪椅上,看眼前朱紅宮墻,又仰頭去看天幕上一輪太陽。

那樣炙熱奪目的光照得她心底魑魅魍魎無所遁形,那掐住她脖頸的一雙雙白骨爪更添力氣。

很快便會結束罷。

虞瑤閉上眼,任憑那種窒息感覺將她淹沒,只想陷入沈睡。

“瑤瑤!”

一聲虛渺的驚呼響在耳畔,手腕被用力握住,被迫睜開眼,望見的是楚景玄鐵青的一張臉。

又有人朝著她撲過來,喊她:“瑤瑤!”

這一次,是碧珠。

虞瑤視線落在沈碧珠滿是擔憂與關切的臉上,再看一看四周的錦衾羅帳,有些恍惚自己為何會在宣執殿。她剛剛,不是坐在木輪椅上被流螢推著曬太陽嗎?

“碧珠,我累。”虞瑤垂眼對沈碧珠道。

沈碧珠咬唇壓下哽咽,輕撫她鬢發:“那便睡一會,睡醒一覺便好了。”

虞瑤乖乖地閉上眼睛。

沈碧珠扭頭去看,楚景玄目光從虞瑤臉上移開,轉身出去。

他攥緊從虞瑤手中搶走的那根金簪。

太過用力,指骨微微發白,手背的青筋暴起,一雙眸子幽邃森然,眼底情緒晦澀不明。

流螢跪伏在殿外泣聲請罪。

“奴婢用木輪椅推著娘娘去外面曬太陽,後來娘娘說累,奴婢便陪娘娘回來。娘娘說今兒想吃桂花糖藕,見娘娘睡了,奴婢想著去吩咐一聲,未曾想……”

未曾想,人其實沒有睡,甚至自尋短見。

若非楚景玄這會兒帶沈碧珠去看她,指不定她要怎麽傷害自個。

自從虞敏落葬、將她困在宣執殿將養身體,她便時時失魂落魄、枯坐發楞。

楚景玄也知虞瑤的狀態不對,故而讓沈碧珠來開解她。

誰知她已到得這般自殘自傷的地步。

為何會這樣?

楚景玄直覺有些詭異之處,欲待深想,又聽常祿稟報:“陛下,工部和戶部的大臣已經在禦書房裏候著了。”南方水患成災,他近來確實忙碌,一時收斂神思。

“把皇後身邊可能傷到她的東西全部收走。”

沈聲對流螢下了聲令,楚景玄將那根金簪交給她,擡腳去往禦書房。

宣執殿側間。

沈碧珠坐在床沿看著虞瑤消瘦沈靜的面龐,既疼惜又難受。

原是過得些日子,待她離開鄴京時,便可如她們之前商量過的那般,讓敏敏徹底脫離虞家。

現下那法子卻再也派不上用場。

沈碧珠明白虞瑤的難過,明白她的自責。

只逝者已矣,又希望她節哀順變,往後能夠振作起來。

“瑤瑤……”

見側躺在床榻上的虞瑤睜開眼,沈碧珠低低地喊她,眼底泛起濕意。

虞瑤安靜回望沈碧珠。

片刻,她伸手去擦沈碧珠臉頰的淚,緩緩開口:“碧珠,我是不是,沒有臉面去見敏敏?”

“我沒有保護好她。”

“連她在家被欺負也不知道,天真以為她過得不錯。”

“我算哪門子姐姐?”

她說著這些,已流不出淚,只剩下滿腔苦澀。

沈碧珠聽得心顫,一把握住虞瑤的手:“不是,瑤瑤,這不是你的錯。”

虞瑤慢慢皺了下眉問:“那是誰的錯?”

沈碧珠想她經受虞敏出事這樣一場巨大打擊,未能自我開解,已變得心灰意懶,消沈萎靡,又顯見是被頹喪的自責情緒壓垮,方以至於做出自尋短見之事。

“是那些欺負敏敏的人不對。”

沈碧珠說,“敏敏不願意告訴你這些,定是不想惹你擔心,是為你著想,定不會為此責怪你。”

“瑤瑤,你要好好的。”

“你還有我,還有我們,我們會陪著你的。”

虞瑤一雙眸子懵懂看著沈碧珠。

她聽沈碧珠說是那些欺負妹妹的人不對,眉頭皺得更深,沈默過半晌,扶著沈碧珠坐起身。

這些日子密不透風將她包圍住的自厭自棄情緒,碎裂出一條細小的裂縫。

虞瑤垂下眼,將沈碧珠那句話想得許久。

她想起虞家那些人,想起虞太後。

恍惚捕捉到近來被自己遺忘和忽視的一些事。

她想起不久之前被迫為虞三爺求情,想起她為楚景玄擋箭,虞家白白從中得許多便宜。

他們又憑什麽?!

姑母心甘情願費盡心力養著他們,她何曾心甘情願過?

他們逼迫她,欺負她的妹妹,何曾有哪怕半分善待她們姐妹的心思?

那道細小的裂縫逐漸變大、變深。

在虞瑤心念轉動之間,一點一點拽著她從悲戚消沈之中走出來。

從前礙著妹妹,她不得不受他們的擺布,一次一次低下頭。

而今,卻還有什麽可畏懼?反倒她如今若有個三長兩短,皇帝指不定會念著她而善待起這些人。

沈默之中,虞瑤擡眼去看沈碧珠。

她雙眸恢覆兩分舊日神采,不似之前那般了無生機。

沈碧珠不知虞瑤此刻心中所想,見她遲遲不說話,擔憂問:“怎麽了?”

虞瑤去握沈碧珠的手,又跪在床榻上幾分鄭重握住她的手。

“碧珠,求你,幫幫我。”

單憑她自己一個人,許多事難以做成,她需要有沈碧珠在宮外幫她。

沈碧珠未開口問虞瑤需要幫什麽忙。

她相信,虞瑤不會提出過分的、會叫她陷入危險中的要求,因而只沒有任何猶豫道:“瑤瑤,我幫你。”

“別怕。”

“我會幫你的,不會讓你一個人。”

虞瑤聽見沈碧珠堅定的、全無遲疑的答覆,一顆寂寥的心終仿似冰雪消融,淌過一陣暖意。

她伸出手去抱住沈碧珠,輕聲說:“謝謝你,碧珠。”

虞家人究竟都做過些什麽事情,虞瑤確實不怎麽清楚。

可不久前虞三爺的事情讓她意識到,暗裏只怕許多汙糟糟的事比她想的更為不堪入目。

妹妹出事以後,她確為妹妹心傷顧不上別的。

然而流螢在她的身邊,也將近來發生的許多事絮絮叨叨說與她聽過。

姑母身體已然不好了。

流螢說,妹妹出事的消息傳回宮裏當天,姑母嘔血昏迷,至今未有清醒的時候,禦醫這一次也無能為力。

她知道姑母為何會被氣成這樣。

正如同她的姑母十分清楚,沒有妹妹,她不會繼續聽他們的話,不會甘願去為虞家謀榮華富貴。

這也意味著這些年所有在她身上的謀劃變成白費功夫。

大約,姑母從未想過最終會變成這樣罷。

曾經的大權獨攬、顯赫一時,蒙蔽姑母的眼睛,總不甘心不覆當年風光。

總以為虞家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不會了。

她勢必要讓虞家上下都為妹妹出事付出代價。

小叔的事,得罪的是趙家,往前細數起來又不知得罪過多少人。

而今姑母身體撐不了多久的時日,想必待到那一日到來,對虞家蠢蠢欲動的必會踩上一腳。

她要做的是推波助瀾、火上澆油。

何況,她所霸占的皇後之位盯著的人更不少。

姑母不在,虞家被翻出諸般惡行,屆時想讓皇帝廢後的人豈會少了?

只要她這個皇後被廢,虞家從此之後是再不可能翻身。

楚景玄的救命之恩她已報答過。

想要她的人、她的心不過是他的偏執,他們之間隔著那麽多人、那麽多事,沒有她,對他才會是最好的。

在以前看不分明的事情,如今看得清清楚楚。

其實,她和楚景玄從一開始便註定不會有什麽好結果。

哪怕最初那些誤會不存在。

單單因他是皇帝,因她是虞家人便註定在日後生出重重的矛盾。

下令把她小叔從大牢裏放出來的那個時候,他是什麽心情?

違心之舉,大概也不是不痛苦,而若沒有一個她,他自不必再因她去做那般違心之事。

更不說楚景玄想要的那些她已不願意給。

光這些年,他如何對待過她,到底全都是內心深處無法抹去的記憶。

她不準備告訴他那些傾慕,亦不準備告訴他那些委屈。

因無心從他身上賺取什麽悔恨。

對於他們之間這一段形如孽緣、有緣無份的糾葛,她不怨不恨。

只是與他有關的感情,不管他愛她或不愛她,事到如今,她統統不想要了。

虞瑤努力從記憶深處搜刮出一些名字悄悄告訴沈碧珠。

這些人無不是和虞家過從甚密的,暗中查探許能從中有所收獲。

查出確實證據,與栽贓汙蔑無關。

無非是想法子捅出去而已,會有人願意鬧大。

沈碧珠聽明白虞瑤話裏的意思,卻又憂慮,而當聽見虞瑤說出自己當初入宮為後之所以心有不願,蓋因被親生父親以妹妹的性命相要挾時,她幾乎呆楞住。

有一瞬間,來不及深想的沈碧珠下意識問:“陛下他曉得嗎?”

虞瑤平靜道:“陛下不知道也是好事。”

“哪怕陛下曉得此事,亦不會改變我是虞家人的事實。”

“我身上流的是虞家人的血,陛下回護我,朝臣必有意見,對陛下何嘗不是兩難?不如不知。”

沈碧珠擰眉:“可若到得那般地步,瑤瑤,你在宮裏又如何自處?”

“再說吧。”虞瑤淡然道。

變成冷宮廢後的日子自不可能好過。

卻又何妨?貪戀這榮華富貴的人,從來不是她,哪怕玉石俱焚,如今對她也無甚影響。

“陛下他……”

沈碧珠遲疑中說,“陛下他應是在乎你的。”

同樣十七歲,相比虞瑤,沈碧珠生活順遂,經歷的事的確少一些,仍留有少女的天真。她便總覺得若有情,凡事應有轉圜的餘地,不至於要到那樣糟糕的局面。

況且今日撞破過虞瑤自戮。

她擔心到得那個時候,虞瑤會又一次想不開。

“碧珠,記得未出閣之前,我們最投緣的、想法最相近的是什麽事嗎?”

虞瑤的話讓沈碧珠記起舊時她們兩個人在許多事情上志趣相投。

最為投契的是一個對未出閣的小娘子而言難免羞澀的話題。

亦即對於未來夫君的期許。

說來不過寥寥一句——

只願君心似我心,一生一世一雙人。

見沈碧珠眸光微閃,虞瑤語聲鎮靜說:“他已然是不可能了。”覆笑一笑,久違露出笑容,伸手捏一捏沈碧珠的臉,低聲道,“你和王爺要和和睦睦的。”

沈碧珠卻又想哭。

想到虞瑤往後不知要過什麽日子,她實在心疼,恍惚中,一個大膽的念頭從她腦海中閃過。

那想法實在太過大膽了些。

以致於當它出現在腦海中以後,沈碧珠自己也嚇一嚇。

沒有沖動把這想法說與虞瑤聽。

沈碧珠抱一抱她,在她耳邊輕聲道:“不管怎麽樣,你絕不能再像今日這般做傻事。”

“好,不會了。”

虞瑤答應下來沈碧珠的話,“往後定再不會像今日這樣犯傻。”

沈碧珠見虞瑤緩過神,雖依舊有不放心,但相比剛過來時少了兩分驚慌。

直到陪她用過晚膳,沈碧珠才出宮回瑞王府。

是夜。

楚景玄終於與大臣商議完南方水患相關的事宜,抽身去看虞瑤。

流螢捧著藥碗在床榻旁,正準備餵虞瑤喝藥。

楚景玄步入側間,看一看虞瑤神色,不似白日兩眼空洞,暗暗松一口氣。

“給陛下請安。”

覺察到身後似乎有人,流螢回頭看得一眼,連忙行禮。

楚景玄緩步上前,接過藥碗讓流螢退下。

他在虞瑤的目光裏側坐於床沿,如之前那樣耐下性子餵她喝藥。

“陛下,臣妾可以自己喝藥的。”

當盛著湯藥的瓷勺遞到虞瑤唇邊的時候,她微別過臉,伸出手去接藥碗,開口對楚景玄道。

這樣疏離而又客氣的口吻楚景玄很熟悉。

很長一段時間,虞瑤皆這般同她說話,偏偏此刻聽來令他不由怔松。

楚景玄看著她,嗓音低沈道:“朕想餵你。”

是想餵,不是要餵,不是必須餵,似給她回絕的餘地。

放在從前,虞瑤知道倘若她又一次拒絕,楚景玄將多少心生不快,而她的不領情更像不知好歹。

如今反倒拿不準他的態度,可是也無所謂了。

“臣妾,自己可以。”

虞瑤試探著手上略添力氣,口中回絕楚景玄,沒有在意他是否會為此不快。

一碗湯藥終是落到她手中。

楚景玄沒有執著餵她,只在一旁看她將藥碗遞至唇邊,凝眸看她將一碗苦澀湯藥灌下。

藥碗空了,楚景玄又將空碗接過去放在一旁。

“要吃蜜餞嗎?”他問虞瑤道。

虞瑤聞言,卻對楚景玄說:“臣妾想回鳳鸞宮休養。”

在最初南苑中箭受傷中毒艱難醒過來以後,她曾提起過一次這件事,楚景玄當時拒絕了她。

楚景玄本便敏銳,虞瑤開口三兩句話足以讓他覺察出她的反常。

這種反常在於虞瑤對待他的態度。

往常她的疏離客氣裏,每每帶著些小心謹慎,大多時候亦會選擇對他順從。譬如,放在往日,他說要餵她喝藥,她不會拒絕,抑或他說過讓她留在宣執殿養傷,她不會再對他提出要回鳳鸞宮。

楚景玄眸光微沈。

他有意拒絕:“你留在宣執殿養傷便很好。”

“臣妾想回鳳鸞宮。”

虞瑤重覆一遍自己之前的話,語聲已從疏離轉至淡漠。

楚景玄問:“為何?”

虞瑤沒有和他講什麽道理,又繼續重覆自己的話:“臣妾想回鳳鸞宮。”

楚景玄徹底確信虞瑤今夜的反常。

他原不想提白天那些,徒勾起她的傷心事,叫她難過,然能叫她變成這樣的唯有白天的事情了。

“瑤瑤,你今日險些做出自傷之事,朕不放心讓你回鳳鸞宮。”

楚景玄對虞瑤解釋,又說,“你若不想一個人待著,朕明日也讓常祿請瑞王妃進宮陪你。”

他好聲好氣。

說話間略略前傾靠近虞瑤要伸手去攬她入懷。

虞瑤卻推開楚景玄的手臂,在他一怔間,便從床榻上下來。

她站在幾步外:“臣妾想回鳳鸞宮,不想待在這裏。”

“朕說了,你就在這裏。”

楚景玄再出聲時便恢覆一貫不容置疑的口吻,失去之前誘哄的溫情。

虞瑤卻頗不識趣去觸他的黴頭。

她道:“臣妾不想待在這裏,陛下又何必執意強留?”

在耐心被耗盡之前,楚景玄想到此前隱瞞過她虞敏不見的消息,暗暗揣測她或為此發作,重又按下心緒:“瑤瑤,你講講道理。朕那時瞞下你敏敏的事,是因你有傷在身,受不得刺激。雖瞞下你,但也當即命禦林軍去找人,盼著把人盡快早點,讓你不必憂心。朕不知事情會變成那樣。”

“那日臣妾想見妹妹一面,陛下不允。”

虞瑤提起便心中刺痛,聲音發顫,“那時,倘若陛下應允臣妾,敏敏也許不會有事。”

她知道錯不在他。

可是要她怎麽不後悔?也許早那麽一個時辰妹妹便能平安無恙。

楚景玄啞然。

他只記得當時背著虞瑤派常祿去請人,可細想起來,距離她提出想見妹妹確實過得一個多時辰。

“瑤瑤,朕那個時候……”

楚景玄終於慌了,兩步上前想要去抱虞瑤,被虞瑤又一次推開。

雙手落空,且眼見虞瑤退開幾步,避他如避瘟神,他更疾步朝她走過去。

一個逃避一個步步緊逼,虞瑤終被逼至角落。

退無可退,楚景玄高大的身影籠罩下來。

虞瑤仰面去看他,楚景玄也低下頭,兩個人在側間一隅無聲對峙著。

“啟稟陛下。”

“清寧宮的楊姑姑來了,道太後娘娘醒了,想要見皇後娘娘。”

常祿兩句話打破沈寂。

楚景玄眉心微攏,曉得話裏暗藏的意思。

禦醫此前稟報過太後的身體狀況,或是在這幾日,而在這個時候乍然醒來,多是回光返照。

這一去,許便是最後一面。

“擺駕清寧宮。”

楚景玄揚聲吩咐過常祿,掃兩眼虞瑤身上的寢衣,維持著面上的鎮定,“朕讓流螢進來幫你換身衣裳。”頓一頓,又補上一句,“今夜大約須得守在清寧宮。”

作者有話說:

呀,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放火!

明天不能後天也肯定能了,就在這兩天。

謝謝大家的支持!評論送小紅包,大家周末愉快=v=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