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當初問過雲境，她的孩子能不能滿月生下來，雲境斬釘截鐵的回答她不能，她在自己的吃食上那麽小心，就是練習心法的都是小心翼翼的，她還希望雲境望著自己給他一枚養好的血玉治好雲址腿疾的面子上，放過她的孩子。

可她始終異想天開了。

“這孩子是早產的，需要以母乳餵養，先好好養著吧。”雲境拿著自己的藥箱，語氣淡淡漠漠的，絲毫沒有什麽愧疚的意思，也沒再看一眼蕭若蘭，“你要算賬，也要等你月子坐完再來算。”

蕭若蘭被雲境這態度弄的直瞪眼。

“夫人，不要生氣。”春風溫和勸解。

蕭若蘭看著春風被自己打腫了的臉頰，垂著眉道：“你既然是雲境的人，就隨雲境走吧，我不用你伺候了。”

春風連忙跪地，戰栗道：“夫人……”

“好了。”江衍溫溫和和的發話，看著蕭若蘭連孩子都不看，直顧著生氣，不由勸慰，“孩子都生了，脾氣還這麽大，你啊。”

看著江衍揮退春風，蕭若蘭低著頭看著那個小娃娃，小娃娃的眼珠子黑的像是枚琉璃，她懨懨的看著那個小娃娃：“是個女娃娃啊。”

她腦子裏忍不住的想到江明珠那小神棍說的“哥哥你的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這句話，心中默默罵了一句真是個烏鴉嘴。

江衍看著蕭若蘭了無意趣的樣子，坐在蕭若蘭一邊問蕭若蘭：“女娃娃不好嗎？”

蕭若蘭扁著嘴道：“不好，小時候和我搶夫君，長大了白白便宜別的臭小子，哪裏好了！”

江衍笑了笑，捏捏蕭若蘭的小手，笑蕭若蘭：“親閨女的醋也吃。”

蕭若蘭瞪著江衍：“我就是個醋壇子，怎麽了！”

那容色表情頗有意思，看的江衍心思一動，卻不想那那奶娃娃大聲哇哇的哭了起來。

蕭若蘭看著小娃娃，十分不解，詢問：“餓了？”

奶娃娃只是哇哇哇的大哭，蕭若蘭準備餵乳，奶娃娃並不吃。

江衍看著蕭若蘭裸露出來雪白的胸脯，以及那上面的一點顏色，瞇了瞇眼，倏地站了起來，疾步往外走。

蕭若蘭瞪著那奶娃娃，不忿：“都怪你，江大哥走都不和我知會一聲。”

奶娃娃哪知道這些東西，還是只顧著哇哇大哭。

倒是一邊的小連枝走了過去，伸手輕輕的撫摸上奶娃娃，道：“難道不應該請乳娘照看著嗎？”

蕭若蘭拍了拍自己的頭，連枝這一句話讓她醍醐灌頂。

“快，夏至，給我去請個乳娘，還有，順帶把桃枝帶過來侍奉，春風我不要她了。”

夏至應聲而去，也不為春風辯解什麽。

金陵的三月還是有些冷，沒了雲城那個紈絝搞事情，金陵的百姓表示沒有什麽桃色的新聞可以傳說頗為無趣，朝廷最近也是風調雨順，難得的盛世年月。

只是進來金陵城不知道哪個好事的炒了冷飯，傳出當年沈家大院他們大公子弱冠禮上江衍的糊塗事。

還說江衍那日陰差陽錯上了的姑娘是另有其人，並不是那江蘅的義女。

還被編入了戲文裏頭。

江蘅邀著江衍去梨園聽戲，正好聽得是那一出戲。

彼時戲正演到興頭上，鑼鼓喧天，戲子的唱腔將整個梨園給填滿了，江蘅同江衍一起坐在裏面的一個雅間裏，江蘅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行之啊，近日金陵城裏的傳言可有聽到？”

江衍只打啞謎：“回父親，並未。”

江蘅看著手中拿的茶杯，問：“我聽聞蕭若蘭生了個女兒？”

“是。”

“何時帶回主宅來看看？”

江衍對答如流：“若蘭貪食，不知食用了什麽導致小產，身體還差，孩兒想等若蘭坐完月子，再一道回主宅。”

“如此甚好。”江蘅說完就點點頭，又似不經意的提起一句，“上回祭祖她那肚子看上去是大了點。”

江衍笑了笑，眼底一道精光略過：“孩兒可沒虧待若蘭。”

“你若敢虧待蕭若蘭，為父第一個不放過你！”

等一出戲唱完，送走了親爹，江衍才拿起桌上涼了的一盞茶直接灌了下去，喚道：“聽風，去查查若蘭有沒有得罪過什麽人，還有，去查那則流言，誰放出去的。”

聽風應聲是。

而一邊江府之中，聽著聽月對自己說的話，蕭若蘭抱著孩子的動作一頓，十分懷念那個能算命的江明珠，若是明珠在，自己就一定可以讓明珠算算到底是何人如此歹毒！

侍奉在一邊端茶倒水的桃花聽著，琢磨了下道：“奴婢不知道有句話當講不當講？”

“當不當講，先說說。”

“奴婢有個認識的姑娘未婚先孕，說是江府大夫人的侄女，此時肚子已經有九個月大了。”桃花站在一邊，“問她誰是她肚裏孩兒的父親，她也不願意說，總是賴在大夫人那邊。”

“義父？”蕭若蘭聽得有些糊裏糊塗，“江府的大夫人，可是……韓姨娘？”

“正是。”

蕭若蘭突然就想到了燕流蘇給自己傳的字條。

又想到了當初在大牢裏江衍的一句：“韓姨說你和雲家的大公子私通，我開始還不信。”

她心裏七上八下的，只能問桃花一句：“你和她……熟麽？”

“不熟。”

“你下去吧。”蕭若蘭揮退桃花，就見連枝走了進來，很是有模有樣的給蕭若蘭行了個禮。蕭若蘭笑著將連枝抱在了腿上，問連枝：“怎麽來了？”

連枝的小身板望著乳娘手裏的小娃娃，道：“我想滿月了。也不知道爹娘的孩子有沒有生出來了……”

蕭若蘭當即叫乳娘帶著滿月同連枝一道走出去玩玩。

整個牡丹苑寂靜了下來，蕭若蘭坐在石凳上，用手撐著額頭，覺得煩悶。

江衍走進來，陪在一邊的桃花和夏至正想要行禮，就見將江衍做了個靜聲的手勢，又罷罷手示意他們退下，他走到蕭若蘭的身邊，脫下自己的直裾蓋在了蕭若蘭的肩膀上。

蕭若蘭回過神，攏了攏衣裳，才覺得料子不大對。

轉頭，赫然是江衍。

“你在坐月子，可別涼了。”江衍溫溫和和的同蕭若蘭說話。

蕭若蘭眨了眨眼睛，望著江衍，問：“江大哥，你怎麽來了？”

“來看滿月啊，你剛才在發什麽呆？”

“滿月？”蕭若蘭絲毫沒聽到江衍的後半句話，十分不開心的看著江衍，恨不得雙手插著腰破口罵江衍，但是顧及自己應該塑造個賢妻良母的形象還是忍著，她望著江衍，眼中頗為憤恨：“你過來就看滿月？我說的果然不錯，生出個閨女就是同我搶夫君！”

“好了好了，小醋壇子。”江衍說著，伸手刮了刮蕭若蘭的鼻子，又變戲法似的給蕭若蘭拿出一串糖葫蘆來，道：“看，這是什麽？”

“呀！糖葫蘆！”蕭若蘭的眼睛都亮了，轉頭亮晶晶的看著江衍，“給我的嗎？”

江衍點了點頭。

蕭若蘭伸手去拿的時候卻撲了個空。

蕭若蘭的眼睛就沒有移開那一串紅艷艷的冰糖葫蘆，伸手又去搶，江衍剛才給她蓋上的衣服都落到了地上，還被踩了兩腳，饒是這樣，蕭若蘭還是撲了個空。

“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問，你答，說了我就給你吃一枚。”江衍看著蕭若蘭，刻意將冰糖葫蘆舉高。

蕭若蘭在江衍面前站定，問：“你要問什麽？”

“什麽時候認識的雲境？”

“我逃婚被義父罰了之後，雲城讓雲境來給我治傷時候認識的。”蕭若蘭看著那一串紅艷艷的果子，說完就咽了咽口水。

江衍看著蕭若蘭的樣子，默了默，將冰糖葫蘆放到了蕭若蘭的嘴邊，蕭若蘭咬下一口，就狠狠的咬著串著糖葫蘆的簽子不放，一雙眼睛還得意的瞟了一眼江衍。

她的雙手也沒有閑著，一只手伸手去掰江衍拿著簽子另一端的手，一手去抓著江衍的手腕。

可惜江衍是個商人，還是個頗懂人心的商人，對上個歡喜自己的女人，怎麽會拿捏不住？只見他風輕雲淡的一笑：“我親自餵你，你竟然不要。”

蕭若蘭含糊著說了一句：“那你不準問話！”

手上的動作停是停了，可牙齒還緊緊咬著那串著果子的簽子。

江衍眉梢一挑，整個胳膊都放松了下來，蕭若蘭連忙放開咬著簽子的牙，也放開捉著江衍手腕的兩只手。

那一串冰糖葫蘆啪的掉到了地上，冷風一吹，幾片枯葉黏了上去。

不能吃了。

蕭若蘭蹲到地上，畫圈圈。

一片委屈的模樣。

江衍看著這樣的蕭若蘭，又免不得的想到當初蕭若蘭還是個小孩子，被同齡的小公子小姑娘欺負了，她也是蹲在地上畫圈圈，可憐得緊。

他伸手放在蕭若蘭的面前，道：“起來，地上涼。”

蕭若蘭擡了擡頭，繼續低頭，在著那掉冰糖葫蘆的地方繼續畫圈圈。

江衍低笑了一聲，覺得這蕭若蘭的性子還是同小時候一個模樣，他溫聲軟語道：“起來，我帶你出去買一串。”

蕭若蘭立刻抓著江衍的手站了起來，走到江衍身邊，低著眉道：“兩串。”

江衍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望著蕭若蘭道：“你還在坐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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