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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周孟航心裏有了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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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信號不好,手機網絡都不太能用,周栗無聊到仰著頭數星星。

夜空澄澈,星雲成群,成群的還有蚊子。周栗在樹下坐了會兒,腿上被咬了好幾個大包,周孟航把相機收進背包裏,拿著小噴瓶過來,往她腿上一頓狂噴。

差點忘記他帶了驅蚊水!

周栗好奇道:“你這包裏到底還有多少東西啊?”

周孟航笑,鉆進篷子前向她揮了揮手,一盒撲克捏在他手裏。

“玩不玩?”

“玩!”周栗也跟著鉆回帳篷裏。

周栗不會玩鬥地主,只會簡單的地主平民對打,但是兩個人玩不起來。於是她臨時學個了簡單的:比點大,誰數小誰輸,可以自主選擇加牌,以數字 21 為準,超過為爆牌。

周孟航講完規則開始發牌,周栗直起腰坐在對面,像極了上課時準備搶答的樣子,他勾了勾唇。

新手手氣好,前面三局輕松完爆對家,周栗摩拳擦掌,嚷嚷著要自己發牌做莊家,周孟航沒意見。

手握發牌大權,周栗卻遲遲沒下一步動作,周孟航眼神詢問她,卻見她突然嘿嘿笑起來。

周孟航:“......”

“我們加點賭註,怎麽樣?”周栗躍躍欲試。

周孟航隨便她,只問:“什麽賭註?”

“玩點刺激的。”

“真心話啊?”

“我哪有這麽土?!”周栗發完牌,又嘿嘿笑兩聲:“我們來賭錢吧!”

“......”

這也潮流不到哪兒去啊。贏了幾局就得意忘形,周孟航懶得挖苦她了,隨她去。

可惜周栗的新手手氣沒有維持太久,後面幾局戰況急劇轉變,把她輸得哇哇叫。

“怎麽這樣啊?”她指著周孟航,懷疑他剛才在故意放水,扮豬吃老虎,玩先抑後揚的把戲。

周孟航冤枉。這個玩法他也很少玩,全憑感覺,就跟喝酒搖骰子一樣。只是他每次胸有成足的樣子,旁人都誤以為他是老手,其實不然,周孟航的游戲規則永遠只有一條:愛開不開!

然而大抵是他心態夠穩,每回都能把對手整得很慘。周孟航行走江湖多年,還沒吃過虧。局勢逐漸向“財源廣進”發展,一塊錢一局的小賭局,周孟航楞是贏了三十多塊。

周栗徹底不幹了,完全忘了是自己先提議賭錢的。

“願賭服輸吧。”周孟航朝她招手,掌心朝上,指尖向裏,是要錢的姿態。

周栗手裏還拿著撲克牌,當即躺下裝死,把毛毯扯來往自己臉上蓋。

“土匪入土了。”

沒見過這麽無賴的!周孟航被噎住,她蒙住自己整個腦袋,只留幾根頭發絲給他。

帳篷頂上掛了盞照明燈,她的長發在燈下格外柔軟。周孟航端詳一會兒,食指扯住一根,力道沒控制住,直接把她一根頭發扯斷了。

“呀!”周栗還悶在毯子裏,說話聲音不太清晰:“賠錢啊周孟航!”

話剛說完,柔軟面料被人從上方掀開,淡淡的洗衣液味道消散在她鼻間,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檸檬清香。周孟航單手撐在她身側,她看到“氣勢洶洶”的討債鬼。

“誰欠誰的啊?”周孟航垂眸瞪著她,被她顛倒黑白的本事氣到,故意板起嚴肅表情。

兩人從十幾歲起就打鬧慣了,周孟航叛逆期的時候拽得像個二百五,人人都怕他。奇怪的是,無論他在外面怎麽兇,周栗都不怵他,甚至還能笑瞇瞇地逗他玩。現在也一樣,周栗舉起手上的撲克牌,剛好是爆牌的 22 個點,直接就往他臉上貼,她嘻笑著,聲音清亮:“賞你的!”

她臉皮太薄,本就容易臉紅,這會兒剛從毯子裏被“解救”出來,兩頰更是飛起明顯的粉。

周孟航倏地想起那天的“臺風海”。

人的主觀意識是不可控的,是面對當下情境的第一反應,誠實得讓人無處可躲,周孟航也沒想著躲。

比如那天窗外狂風暴雨,她跌在床上,周孟航看到她通紅的臉,聽不到外面的海風呼嘯,卻能聽到自己清晰的心跳聲。

比如那次徹夜談心,她最後笑意盈盈地問他“覺得成績好的怎麽樣”,外頭天光大亮,他應該是舉起相機的,可他只覺得自己的心過分跳躍也過分安定。

又比如此刻,她泛著水光的雙眼澄凈靈動,周孟航能看到她眼睛裏明晃晃的自己的倒影。

吾冬縣稱得上窮鄉僻壤,山頂是夜晚觀星的最好視角,他開了將近兩個小時的車,特意過來收集景色,甚至在半個小時前,他才把攝影機收起。只是在這一刻,再閃耀的星光也無法浮現在他腦中了。

她的手心還貼在他臉上,帶著笑意的雙眼比星辰更奪目幾分,劫走他的註意力。周孟航盯著她看了幾秒,接著緩慢地、沈默地擡起手,扣住她的手。

他們最近肢體接觸漸多,周栗不覺得別扭,周孟航更不覺得——

雙方都心無旁騖的時候,肢體接觸是輕快的、自在的,是出於對彼此關系的信任和安全感,除非一方心裏有鬼。

周孟航心裏有了鬼。

獨屬於女性的柔軟被他攥在手裏,周栗掙了一下,沒掙開。她又開始“誒誒誒”地亂叫:“別動手動腳啊!”

周孟航捏了捏她的手背,沒放手,只悶聲笑起來,側眼看她:“動手動腳又怎麽樣?”

地痞流氓似的。

“動一下三十塊錢!”周栗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可惜打不敗土匪。

周孟航松手,無奈嘆氣。

這一次碰上好天時,第二天他們在山頂看到了日出。

他們和許多一起在山頂露營的年輕人一樣,享受這片刻遠離喧囂的寧靜,耐心等待著太陽破開厚重雲層,直至大地折射出第一道金光。

日照青山的時候,周栗站在崖邊,既畏懼又出奇鎮定。

總要克服恐懼,才能看到更高處的風景。

周栗一直是願意攀登的人,但“願意”並不代表“勇於”,她缺少一些一往無前的勇氣,也多了一些瞻前顧後的猶疑。這是她的本性。

“還怕高嗎?”

耳後傳來一道聲音,周栗偏頭,周孟航就站在她身旁。他們比肩而立,身姿同樣筆挺,傲如驕陽。

“不怕。”她的聲音堅定。

只有自然萬物能給人帶來永恒的震撼,周栗深有體會。

——

回程時堵了一會兒,車開了將近三個小時,兩人才重新看到沿灣的路牌。

沿灣不是城市,只能算作基礎設施稍微完備一些的城鎮。只是他們從吾冬縣開回這裏,竟也有一種從清冷回歸熱鬧的過渡。

街上車流不息,人人都忙碌奔波。

周栗望著窗外,接連打了三個哈欠,突然感慨:“好像跟著你,我出門的幾率都高了。”

周孟航眼看前路,沒看她,“感覺怎麽樣?”

“當然......”周栗刻意拖長尾音,車開進無人的小路,周孟航側頭看過來,她高聲說:“好啊!”

周孟航沒忍住,嗤笑出聲。

快到她家門口了,周栗又連打兩個哈欠,周孟航看她一眼:“一會兒回去補個覺吧你。”

“你不用補覺?”周栗怏怏地擡起眼皮。

昨晚兩人都沒睡好,帳篷和毯子都是單件的。下午的時候睡了一覺,晚上他們都精神得很,玩膩了撲克牌,又接著玩了幾個小時的猜畫游戲。周栗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好好躺在帳篷裏側,周孟航則在門邊坐著。

周栗猜測他大概一晚上沒睡。

此時他臉上倒是看不出多少倦意,只有幾分平日裏常見的懶態,周栗再次感嘆攝影師的精力無限。

車停在周栗家門前,周孟航解釋說:“中午要去一趟青州。”

周栗手都摸到車門把了,又縮回來,她回頭,警惕地看向駕駛座的人:“你最近打雞血了啊?”

周栗有從林清口中聽說,周孟航從年前回來就一直呆在家裏了,但也經常鄰市鄰省地跑,有時候一去就是十天半個月。周栗剛回家那陣子碰上他,它便是剛從鄰省回來地。這兩個月倒是很少見他出門了,最近看上去倒是相當忙碌。

這也算是師承他父親周啟文,成天神出鬼沒。

“不是……”他再次被周栗莫名其妙的勝負欲逗樂,兀自笑了好一會兒才說:“去幫朋友拍一個片子,應該兩三天就回來。”

“今天要出門,那你昨天還去爬什麽山啊?”周栗聽了他的解釋,罵他瞎折騰。

“看風景還要挑時候嗎?”他答得理所當然。

“……”周栗沒法反駁,幹脆不再跟他繼續扯,開門下車去了。

回到家裏,洗了澡躺下,想象中的混沌睡意卻遲遲沒來。周栗睜著眼側躺著發呆,不知怎的,腦中想起周孟航那一句“看風景還要挑時候嗎”。

又翻了個身,她徹底沒了睡意,重重嘆一聲氣,怨周孟航這個文盲總能隨口說一些大道理。她認輸般坐起來,掀開被子下床,去書桌前打開電腦。

太久沒用,電量已經耗沒了,周栗插上電源,過了一會兒,電腦重新啟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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