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前,在場的人先對唐漢強表示了一番感激之情，若非他說出專利問題中國可要吃大虧了。

“不敢當，不敢當。”唐漢強謙虛著,沒有提出什麽要求，他心裏十分明白中國人從來不虧待自己人。朝戰那些年看似他付出良多，但事後國家給他的禮待也是超乎他的想象的。

一餐飯讓唐強大呼滿足,不過在場的其他人卻當真聊起了工作。因為專利首先是唐漢強提出來的，包括曾主任在內都在向唐漢強請教專利法的問題。

“專利保護期限是以提交專利的申請日開始計算的。”

唐強吃得正香，突然聽到這麽一句，靈光一閃，抹了抹嘴插話：“那我們這幾天可以先收訂單不給貨,等申請了專利再出貨。反正咱們的東西是天下頭一號的，不怕他們不買。”

唐強的提議讓人茅塞頓開。

是呀,五星廠的產品大家有目共睹,別說全中國沒有第二家，就是蘇聯、美國也是沒有的，根本不怕別人不買。

而且國有單位壓上幾個月的貨也不會影響到工資和生產，工人工資本來就是從省財政和銀行走賬的。頂多影響福利，不對,大批量買東西是要付定金的，只要收了定金他們就已經回本了。所以除了倉庫壓力大其他地方完全沒有影響。

許志的心一下子踏實了下來。

“對呀,本來我們帶來的貨也是樣品,他們要大批量訂也得等我們回去發貨,要是訂單再多些還得現生產。”

那些要強買的外商們無疑給他註入了一劑有力的強心劑,好東西不怕沒人買。

“那個……廠長,我決定以後讓紅星廠生產電子寵物。”唐強突然插入,許志楞了楞,若有所思看了唐強和老魏一眼。沒有接過他的話頭反而一本正經地和曾主任匯報起來電子寵物的研發過程。

“好，好，後生可畏啊！”曾主任不禁感嘆，他倒沒想到電子寵物、噴墨打印覆印一體機竟然是個小年輕打發無聊時間的隨手之作。

“如果這樣的話，只要唐強小同志願意確實可以決定是否轉交給紅星廠生產，還有你說的給發明者個人分成我個人覺得很好，寫書都有稿費嘛！搞科研也得有那個什麽……”

“專利使用費。”唐漢強補充。

“對，專利使用費。”曾主任問清了報價，一個電子寵物最便宜售價19美元，一臺黑白噴墨打印覆印一體機要350美元，每對外售出一臺給唐強5分外匯券也不是不能接受，“我們外貿公司和國貿委對此是支持的。”

唐強聞言連忙端起了一杯白開水：“曾主任，您不會是全中國思想最開放先進的領導，我敬您。”

說著一口將白開水幹了。

“慢點，慢點。”雖然是白開水但唐強的猛勁還是有些嚇住了許志，剛才唐強可沒少吃，這麽一大杯白開水下肚也不怕撐壞了。

曾主任笑了笑也跟著舉起了杯子：“到底是年輕人，就是不一樣，我是不行了這麽一大杯子的水可喝不下去咯。想當年長征的時候我和強子差不多大，那時別說這一杯水，就是一壺水也能一口氣喝完。”

“您隨意！”唐強拿起餐巾抹了一下嘴邊的水漬道，旁邊的唐漢強見唐強動作自然隨意卻有著一種難以描述的美感，心裏對唐強的評價也越來越高。通過其和領導的相處模式可以看出對方情商不低，本身有才華了得，完全有可能躋身世界頂尖科學家之列，且他的發明具有很高的商業價值。

這樣一個人絕對值得結交，唐漢強正尋思如何利用唐強好吃好喝的缺點拉近關系，紅星廠老魏也跟著舉起了杯子。

“哎，也帶我一個，曾主任代表紅星廠感謝曾主任、感謝強子。”受益者除了唐強，就是他們紅星廠了，電子寵物有多受歡迎他是知道的，一想到以後紅星廠憑著小小的電子寵物就能多蓋幾棟家屬樓，他心裏激動得厲害。

紅星廠是老廠子隨著一批批工人們結婚生子原本分的宿舍已經不夠住了，有些小青工結婚給分的都是騰出來的一間宿舍，別提有多逼仄了。

“哈哈，老魏這樣可不地道，你得單獨敬敬唐強小同志，沒有他你可生產不了電子寵物。”曾主任爽朗笑道。

唐強的臉頓時有些苦了，偷偷摸了摸有些鼓脹的肚子，還是拿起了杯子極小聲地嘟囔：“白開水一點都不好喝，要是有奶茶多敬我幾杯才好呢。”

他饞奶茶饞得厲害，自從進入風和日麗號的游戲他的夥食急驟下滑，營養套餐從1號到九號都是沒有任何味道的糊糊，唯一的不同就是顏色不同。一號是白糊糊，二號綠糊糊，九號是星空糊糊漂亮得很就是一樣沒有滋味。若非五星廠夥食不錯，他真要哭鼻子了。

唐強的話被旁邊的唐漢強聽了去，一道光再次從腦中閃過，這回他抓住了。整個人一下子呆住了，這趟飯他請對了！

眾人沒有發現唐漢強的異常，話題已經從敬水再次回到了工作上。

曾主任見多識廣，立刻就給出了新的意見。

“如果是這樣五星廠的展臺需要重新布置，應該布置成讓體驗場所。盡可能多的擺出樣品讓客商體驗，東西是好東西，相信他們只要試過就會下訂單。”

馬屁精唐強及時上線，豎起大拇指：“曾主任的法子好，也省心，是實話一下子圍上來那麽多人我還怕貨沒賣掉反倒丟。不過您看咱們也沒那麽多兼具語言和技術的天才給他們介紹，不如先把所有客商聚在一起我給他們用四國語言仔細介紹一遍？最好再請電視臺和記者來拍個照啥的。”

唐強有點小私心地提議，他二哥都上過電視了的，雖然只有半張臉上了電視也是上電視。他缺了幾分氣運想上電視還得自己想法子。就算這回上不了電視，能夠被記者采訪拍照上個報紙也是好的，到時他多買幾份給爹娘和甄亞青他們寄去多美，還能留著給以後的孩子看。

曾主任經得事多，一眼就看出唐強的小算盤，卻沒有因為反感。年輕人嘛，都喜歡出風頭，像他們給年輕人做思想工作很多時候都會用到年輕人好出風頭這一點。再者，唐強的實力擺在那，真讓他找同時掌握半導體技術又懂專業外語的人去解說還不好找呢。

“你不是會三國語言嗎？什麽時候會四國了？”許志好奇。

“你忘了漢語。”唐強說，“咱們的主場怎麽能沒有漢語解說呢？”

許志哦了一聲正要說什麽，唐漢強突然站了起來，大力握住了唐強的手。

“我想和你合夥做個生意！”

“啊？”唐強呆住，旋即反應過來，一個大資本家要和他合夥做生意。他無助地向曾主任和許志等人求助，“我，我可不幹，我的人生目標是當科學家不是資本家，你找別人合夥吧，我不幹！”

他連連搖頭，反而是曾主任一面安撫已經慌亂到失去機靈勁的唐強，一面說：“先聽聽唐先生的意思吧。”

“是奶茶，唐強剛才提過兩次奶茶。歐美的咖啡亞洲的茶，但是越來越多的亞洲年輕人喜歡可樂勝過茶，為什麽，年輕人不愛茶的苦澀。但甜味的奶茶恰好回避了這個問題，比起就是糖漿做的可樂，用奶和茶葉做的奶茶不但更符合亞洲的飲茶傳統也更營養健康……”

唐漢強巴拉巴拉像大家介紹自己的宏圖。

“……只要十年時間，咱們的奶茶就能壟斷港澳、馬來、日韓和東南亞的市場！”

看著激情澎湃地唐漢強，唐強目瞪口呆，半晌才回過神訥訥道：“壟斷不是萬惡的資本家才做的事嗎？”

唐漢強不禁苦笑，他一時激動倒是忘了自己在哪裏了，不得不解釋：“新興行業一開始人無我有都是壟斷，比如你們五星廠的產品。”

唐強有些生氣：“那不一樣！”

他們的初衷是為了方便百姓，可不是為了搞壟斷的，可惜理論知識匱乏就是想辯駁也找不到著力點。

曾主任擺擺手打斷了他們的爭論：“這個問題以後再說，飯也吃完了，下午還有的忙，先散了吧！”

人家要在國外搞壟斷和他們可沒啥關系，再者說能提出合夥而不是回去甩開他們單幹已經說明對方十分有誠意，至於思想觀念方面的不同，大家求同存異嘛！

唐漢強只得暫時作罷，跟著去了會展場地，他是聽說電子辭典強大的外語功能而心動的，不過這回到五星廠的展地倒是一眼看中了速錄機和噴墨打印覆印一體機。畢竟對於他而言這個東西在商業合作上更有用，商業在更多時候拼的就是速度，哪怕合同出得快些有時都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夜長夢多，有時間就是修改合同慢了那麽一點很有可能對方突然不願意簽約了。

還有計算器，對於他也很實用。他家在印尼除了有橡膠種植園還有大量的零售商店，一個會算盤的售貨員在印尼有多難雇沒有人比他更了解了，特別是一些地區的零售店雇傭地是當地人，那數學能力，找零找錯是常有的事。

所以，給每一個零售商店配一個計算器勢在必得。

唐強這會兒已經恢覆了正常，又湊到唐漢強身邊說笑了起來：“你多訂一些，我告訴一個關於計算器的秘密。”

“哦？”唐漢強挑了挑眉毛，“多少才算多？”

唐強猶豫了一下，覺得自己想的創意實在好，很符合資本家對未來的期許怎麽也得賣5000個出去。於是伸出一個巴掌。

“5萬個啊！行，我這就去付定金。”唐漢強的大手筆有些嚇著唐強了。

“你可想好，一臺計算器120美元呢，光定金就要120萬。”因為科學計算器不在對外售賣之列，五星廠定價最終定在了120美元。對於五星廠而言簡直是天價，對於外國人而言能接受，同時，因為利潤‘過低’也能讓外國資本家打消研發計算器的念頭。

唐漢強笑了笑：“我和印尼財政部有幾分交情。”

吃飯時他已經了解到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生產力會是個問題，他搶先訂5萬臺計算器只會賺不會虧。不說自家用，就是售賣的市場也是驚人的，哪怕他懶省事轉手倒出去也能賺一筆。

而且，印尼財政部效率之低下簡直令人發指，想必計算器對他們而言是剛需。

因為要設置成體驗模式的展廳，為了容納更多的人不得不臨時撤銷一些帶著老舊產品過來的展廳，立刻就為此鬧開了。

“不是我們不發揮精神，但我們可是帶著全廠的期望和榮譽過來的，撤掉我們的展廳容易，您先把我調到別的單位去吧！我沒臉回廠！回去怎麽和廠裏人交代！”

幾個被撤展廳的負責人說著不禁拖出了哭腔，索性賴在曾主任辦公室不走了，廣交會是頭一次設機電場，能來參加的至少都是省裏排得上號的大廠。如果臨到頭被撤了展廳不說他們自己覺得丟人，一個省的人都會覺得丟人現眼，還不如不來呢。

曾主任也是兩頭為難，被撤掉的幾家廠子也是經過國貿委討論過的，他們的產品和其他廠子的產品不但重覆，在質量上也比不過。

然而，事情不能一概而論，大家一個體系內的，多多少少都有幾分情面。曾主任等人是嘴皮子磨破了也沒法勸服他們主動撤展廳。

唐強聽說後想了想後提出一個解決方案。

“電子寵物體驗完全沒必要站那麽大的一個地方，就挨墻弄一圈掛鉤掛在墻上，要體驗的他們自己在墻角拿著玩。不過這樣一來我們的人力就看不住了，還得諸位幫忙盯著千萬別讓人家外商拿走了。”

電子寵物只有巴掌大，如果不單獨設展廳確實容易被偷。

“這個好辦。”曾主任一拍巴掌，看向了那幾人，“你們也看到了，就能騰出一個展廳，你們幾家就共用一個吧！”

其實那幾個廠的負責人也明白自家產品確實拿不出手，但是來都來了，如果再被撤他們也沒法跟廠裏人交代只好賴著，如今不用灰溜溜帶著自家產品撤櫃已經很好了。至於像之前一樣一個廠單獨占一個展廳在看過五星廠的產品後他們是想也不敢想了，差距太大。

幾個人投桃送李，也紛紛說他們帶來的小子們正好閑著無聊可以幫忙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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