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廠的廠長無奈地吞下了許志投放的‘毒’果子,唐強的名字卻是掛到了一機部重點培養人員名單上。

同時，錢老的推薦也呈到了一機部段部長手裏——申請對唐強開放大參考。

所謂大參考是他們費盡心思從國外收集到前沿科學技術，其中一部分內容來之不易甚至有人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一般而言,通過考驗的大學教授、研究所的研究員都不同程度的開放了大內參。可唐強只是一個本科生，開學也不過是一個研究生,段部長雖然很看好唐強卻仍然有些猶豫。

“人才難得啊！”段部長嘆息一聲，寫下了批條。他同意對唐強開放大內參,但前提是唐強能夠掌握英、俄、德三國語言,畢竟大參考全部都是外文的。像這種專業性的他們可沒有人能勝任翻譯的工作，是以，得自己研讀原文。

錢老收到批文後很快對唐強的課業做了重新安排，唐強自然不知道以後要面對的苦日子,他出發的及早。半下午就到了甘泉縣，一下車拎著兩個大包先去了甄亞青家裏。

難得今天是星期天,他先把半導體零部件送過去省得來回提，那一大包零配件重的很。特別巧，一進入農機廠就看見甄父正在院子裏洗他的自行車。

“強子來了。”甄父十分熱情，車也不洗了，幫著唐強提了一個大包就往樓上走,“走，正好你阿姨在做飯。”

此時甄母對唐強的態度早有轉變，特別是唐強被特招進入理工大,見到唐強後格外熱情。小夥子好相貌人精神,最重要的是腦子好,兩個小兒女還沒捅破那層窗戶紙她反而抱著丈母娘看女婿的眼光越看越順眼了。

她家女兒是優秀,可是如此優秀的小夥子也不好找呀！特別是甄母也是過來人,她就不信女兒會不動心。別的不說,就沖那副好相貌也有女孩稀罕。

吃過飯，唐強趕緊獻寶似的拿出了半導體零部件：“五星廠給我的，您看看用得上不？”

甄父也一直在研究收錄機，可是隔行如隔山，且他手上缺乏配件，研究到現在也不過能把自家的收音機重新組裝上而已。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收獲，至少每個配件他都了如指掌，五星廠的零配件只好不差讓他如獲至寶。

摸摸這個，看看那個，嘀嘀咕咕念了半天零件名稱用途，哪個都舍不得放下。最後，還是都放了下來將大包往唐強跟前推了推。

“你拿去吧，我可能用不上。”

唐強不解，甄父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我也研究好幾個月了，實話說一點頭緒都沒有，這麽好的東西放在我手裏也浪費了。”

他這麽說著，看向大包的眼神還有些戀戀不舍，畢竟耗了那麽多心思在收錄機上不遺憾是假的。

唐強聞言笑了，從書包裏翻出了一張圖紙。

“恰巧，我有一些想法。”

將圖紙展開，唐強細細講解裏面的電路設計、結構設計以及電磁幹擾隔離和屏蔽。甄父本身就是技術員出生，加上又研究了幾個月的收音機和錄音機，被唐強這麽一講解猶如醍醐灌頂，一下子悟了過來。

“你太謙虛了，何止是有些想法，完全可以按照你的圖紙組裝了。”甄父拍了拍自己的腦瓜子，如同看絕世珍寶似的看向了唐強，“你天生就是搞科研的料！”

被誇獎的唐強臉頰飄紅，看天色不早了，忙起身準備離開被甄父甄母攔住。

“就住在這吧！”說話的是甄母，“亞青的房間空著呢。”

聽到讓自己住在甄亞青的房間裏，唐強的聲音小得和蚊子差不多：“那怎麽能行呢，我是男的……”

甄父甄母互相看了一眼，最後還是甄母出面解釋：“你們紅旗大隊不是發現了救面菜嗎？正好是亞青的教授帶著她和幾個同學過去調研，就住在你家。你現在回去也沒地方住，還是先住我家吧！”

原來是這樣，唐強松了口氣的同時心生雀躍之情。

“那恭敬不如從命了。”唐強頗為扭捏道，他實在也不想拒絕入住甄亞青房間的機會。為了轉移那份不自在，他又鋪開了圖紙準備再同甄父講解一遍。還沒等他打開圖紙，甄父急哄哄將他拉倒了農機家屬院最後一棟三層樓上。

廠長住在頂樓左側，甄父一進門就大聲說道：“老王，上次我和你說的收錄機有眉目了。”一面說，一面將唐強推了出去。

“這是咱們縣出去的唐強，現在已經理工大的研究生了，收錄機就是他設想設計出來的。縣長不是一直希望咱們廠技術創新打出拳頭產品，你看收錄機如何？”

王廠長半天合不上嘴：“……你當真了呀！”

上次老甄提前收錄機他以為就是說說而已順口還表示了支持，哪裏想到被人當真了。王廠長坐蠟了，他們是農機廠呀，和半導體廠不搭嘎。

抹了把頭上不存在的虛汗，他硬著頭皮說：“那叫老範、老陳過來看看行不行？”

老範、老陳並老陳是他們農機廠技術科的三大金剛，要是他們三個都說行說不準真能申請成立分廠組裝收錄機。一個縣裏小型農機廠的分廠生產收錄機，想想都很瘋狂。

老範、老陳雖然不像甄父一樣對無線電很有研究，但這年頭的技術人員水沒纏過礦石收音機，即使他們並不能確定能否按照圖紙順利做出產品也不能否認它的價值。

“不如我先組裝一個？”唐強看他們討論了半天都沒個結果，提出了個誠懇的建議。他帶來的零部件都是圖紙上需求的，對於他而言，就地組裝不算難事。

唐強說著，挑揀出自己所需的零件到一旁的空桌子上開始組裝，四個大男人見狀屏住呼吸圍在唐強身後，只見他手指十分靈活的將一個個零件組裝在一起。

老範、老陳看得是技術，王廠長看得卻是管理，看樣子心細手巧的女工更適合收錄機廠。機子還沒裝好，王廠長已經想得很遠了。像這種能帶動整個甘泉縣的高科技廠子縣裏不會不批下來的，以他對沈縣長的了解還會得到大力支持，畢竟一批批學生畢業得找個地方讓他們發揮自己的知識才行。

唐強的速度極快，一臺收錄機很快在他手裏成型，眼見要完工卻遲遲沒了動靜。已經對辦分廠很上心的王廠長忙問：“怎麽了？是不是哪裏出問題了？”

唐強很是不好意思道：“沒有外殼。”

他完全忘記收錄機還要外殼了。

王廠長一聽是這個事，忙找人去將工人活動中心的錄音機拿了過來，壯士斷腕般地將它塞進唐強手裏：“你用這個。”

甄父等人不可思議地看著王廠長，那可是工人的寶貝，要是被那群喜好文體的人知道還不要拆了他們？要知道任何廠子裏的文藝骨幹都是各項活動的積極分子，聲勢浩大著呢，哪怕是廠領導輕易也不敢得罪他們。

不過唐強顯然沒有心理負擔將一臺錄音機拆得只剩下殼子，這時候的錄音機個頭龐大，但他做的收錄機受限於材料個頭也不小，正合適。

有了外殼，一臺收錄機很快便組裝完成，通上電，唐強扭動收音扭，隨意扭了扭，搜尋到一個臺。是個男人的聲音，蹩腳嬌嗲的普通話將讓眾人雞皮疙瘩一身。王廠長反應最快，是敵臺。

讓他詫異地是這邊能聽到寶島那邊敵臺，且聲音如此清晰。

唐強聽了兩句不太感興趣，又扭了半天，正好感受了中央新聞，遂打開眾人津津有味聽著。

聽完新聞大家才想起來要事，塞上磁帶聽了一首主席的話兒記心上後王廠長抹了抹頭上的汗。

“可以和工人交代了，沒把他們的大寶貝弄壞。”

把錄音機拿過來讓唐強拆他也是承擔了很大的心理壓力的，接著他又有些貪心了，眼巴巴看著唐強：“唐專家，您看能不能設置一下讓人調不到敵臺，還有聲音能不能再大點？”

擁有聲音更大的收錄機是他們廠廣大的職工的需求，特別是工人舞會時，總有人抱怨錄音機聲音不夠大。

唐強沈吟了片刻：“也不是不能改，不過需要時間，還有一些部件也需要重新考量。”收不到敵臺很簡單，只要把那幾個波段排除在接收飯內就行。增加音量卻需要好好思量，一個不好很容易產生噪音，設計到調整結構設計。

王廠長本來都不抱希望了，聞言大喜過望，緊緊握住唐強的手，可算讓他遇到一個真專家了。遇見高人當然要留下，扭頭就指使自己兒子去農機廠的食堂安排飯菜。

“你可得在我們農機廠多留一段時間，咱們先去招待所等下去食堂吃個飯。”

甄父忙攔住：“已經說好了強子住我家，我家正好空了一個房間。”

王廠長這才不再多言，不等他展示一番嘴皮子功夫，老範、老陳已經將唐強圍住了。他們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

因為對方是甄父的同事，唐強頗有幾分耐心即使有些問題沒問到點子上，問題本身也不甚高明也都好聲好氣地回答了。

甄父在旁喜滋滋看著，他當初通過對方改良的彈弓一下子就認定了強小子不一般，果然，還是他慧眼識英才。

一頓賓主俱歡的晚餐過後，唐強扶著醉醺醺的甄父返回甄家。

“怎麽喝這麽多。”

甄母的話音剛落，醉鬼甄父大著舌頭：“沒、沒喝多，今兒個高興！我高興啊！”

甄母白了一眼甄父，不和酒鬼一般見識：“唐強啊！你幫阿姨把他扶到床上去。”

唐強正要應好，甄父突然轉身，對著唐強酒氣沖天道：“強子，你是這個。”他豎起了大拇指。

“你喜歡我家丫頭不？你要喜歡就把我那丫頭娶走！”

甄父是真是的喝醉了，臉上掛著酒後特有的笑容，唐強臉一下子漲得通紅，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裏擺。

“這……好！”讓他拒絕是不可能的，唐強硬挺著沒縮回去，臉上露出傻氣的笑容。他現在是不是過了未來岳父那一關了，搞收錄機果然大有可為呀！

那他再解決高音問題是不是就能訂婚了，想到此，他恨不得立刻回去好好研究一下。

“嘿嘿。”甄父跟著傻笑，使勁拍著唐強的肩膀，“好，好，好……女婿！”

甄母都不知道說些什麽是好了，按理姑娘家該矜持些的，可甄父難得喝了一場酒，酒後把底子都給漏完了。她有心補救，擡眼就見唐強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

得了，這個惡人她不當了。

甄母全當沒聽見，丟下甄父：“喝了不少酒吧！我去沖兩杯蜂蜜水來。”

說著她忙不疊地去門口，到了打開櫃子才想起來蜂蜜精貴她放在屋裏了，又匆匆回屋沖了杯蜂蜜水端給唐強。

“來，喝口水。”

因為甄父醉得厲害，甄母沒顧上多招呼唐強，指了指洗漱用的盆端著蜂蜜水就進了臥室。哪知沖杯蜂蜜水的功夫甄父已經睡著了，甄母氣不打一處來，索性將給甄父的蜂蜜水猛灌下肚。

“死相！”

她以後可怎麽和閨女說呀！說她爸爸幾年不喝酒，喝一次酒就把許人家了？甄母有些頭疼。

卻說唐強趕了一天的路本來應該很累了，可當他意識到身下的床是甄亞青的後一股興奮之情湧上心頭，鼻尖似乎還縈繞著對方身上的體香。

他失眠了，腦子裏一會兒想著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一會兒想到甄亞青鼓勵他覆讀的場景，已經那兩條大辮子。

直到天亮還囫圇瞇了會兒，等外間響起走動聲立刻爬了起來。

“起來了，正好等下就吃飯了。你甄叔說他今天請假騎車帶你回紅旗大隊。”甄母給唐強煎了個雞蛋，上面還撒了幾粒黑芝麻滴了滴香油。煎蛋卻不在盤子中央，盤子上角還擺了兩片胡蘿蔔。

唐強吃得極為香甜，不住誇甄母手藝好。

“哎喲，過獎了，過獎了，哪裏是我手藝好，不過加了點芝麻而已。”甄母聽到誇獎心裏美滋滋地，面上假意謙虛了兩句。

“光一點用心您就超過許多大廚了，您做的煎蛋不但色香味俱全，還有種藝術美感。”唐強並沒有隨口亂誇，現實中甄母確實是他見過最講究的人了。甄家其實沒有什麽裝飾，但卻有一種簡潔的美感。

特別是那一籃淺藍色皺面紙折的小花配上收音機裏音樂聲使早餐提升了一個層次，由此，唐強八字還沒一撇就開始期待婚後生活了。

他也希望自己婚後能夠這樣溫馨而不是充斥著雞零狗碎的家長裏短。

唐強不會騎自行車，所以是甄父騎車帶著未來女婿去紅旗大隊的，到了村口，發現他的大侄女唐抗美居然等在那，一見面立刻飛奔過來。

“小叔，你回來了！”

唐抗美自從知道她小叔要回家後就守在村口，等了好幾天，終於被她接到了人。

“小叔，家裏來了好多人，男的住進你的房間，女的住在小姑房間。”一路上唐抗美就嘰嘰喳喳將這段時間家裏的變化說了個遍。

雜草長成了面條，大隊長特別高興受到上面的表彰，家裏來了人，全村的人都特別忙……她嘴巴伶俐語速又快吵得幾乎一晚上沒睡的唐強有些頭疼。

“好，好，我知道了。”唐強胡亂應付著。

正是幹活的時間，唐家只有要帶孩子的唐大嫂在家，見到唐強回來後忙招呼出來：“他小叔回來了，這不是亞青她爹嗎？又來看女兒呀！”

唐大嫂認出了甄父，葉教授學生裏就甄亞青是本地的，甄父甄母常常來看她，大家混了個臉熟。每每看見甄亞青被父母寵愛，唐大嫂心裏就有些酸澀，到底是鄉下的女兒沒有城裏的女兒值錢，她娘家爹娘一年到頭哪裏能想到大包小包過來看她呢。

以前她羨慕小姑子唐洋，不用下地，和父母兄弟嗆聲後也不會因此被懲罰，現在她則是滿心滿眼羨慕起甄亞青來。父母愛重、人漂亮又有文化，那種日子她想都不敢想。不過她的女兒有希望過上那種好日子。

在發現城裏人流行寵女兒後，她將視線轉到自家閨女身上，抗美鬼點子多說不準腦瓜和她小叔一樣聰明。

“你們先坐，我去下面條。”

見唐大嫂去了廚房，唐抗美跐溜鉆了出來，悄悄同唐強說：“小叔，我和愛國在屋後的林子裏也發現了面條菜。”

唐強心裏有底，那應該是當時他撒的，沒想到還真長出來了。不過眼下他已經認定情人草是野生野長的，自然是不同捅破的。裝作十分欣喜地模樣：“真的，抗美真厲害！”

得到表揚的唐抗美立刻拉著唐強去了屋後，甄父好奇也跟著。說來也算是件奇事，自從開了飼養場後紅旗大隊的隊員特別忙，竟然沒人發現那片空地上和林子裏有些零散的情人草，最終還是被唐抗美邀功了。

“好，這是獎勵你的。”唐強不缺錢，掏出一塊給了唐抗美。

“一……一塊錢！”唐抗美捧著錢躥老高，頓時看哪裏都覺得不夠安全，她得找個她娘絕對找不到的地方把錢藏起來。

還得她隨時方便看的地方，看了一眼錢幣上的□□，她希望每天都能看一遍□□。

甄父的心思全在女兒身上，頭一個想到的卻是也讓閨女過來看看野生的救面菜。遂跑喊人了，他來過不少次，知道此時他閨女大概在唐家的自留地裏。

救面菜收掉一茬後，絕大部分還留在地裏等著長出種子，誰成想那些被割了一茬的和韭菜似的又長了一茬出來。

這個發現可讓葉教授激動壞了，預計畝產2200斤也就算了，還不止一茬，就是甄父這個不種地的人也覺得救面菜當真了不得。

要是早幾年發現哪裏會出現糧食不夠吃的現象，就是科幻小說都沒這樣寫的。

唐大嫂端上面條，只看到唐強一個人，有些奇怪地問：“甄師傅人呢？”

鄉下習慣把有手藝的人尊稱師傅，甄父是技術員，自然就被尊稱甄師傅了。唐強瞅了眼，是白面條，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進入游戲的契機就是因為過生日想吃晚白面條鬧絕食。想到當時幼稚的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是白面條。”唐大嫂笑瞇瞇道，唐強鬧了個大紅臉，原來人家也是記得的。

“呃，大嫂的面條搟得真勁道。”他一面吃一面誇，唐大嫂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轉身回屋拿出幾塊白色的疙瘩給唐強。

“這是他小姑寄來的，叫奶疙瘩，他二叔說你最喜歡喝牛奶想來也愛吃奶疙瘩。”唐大嫂的轉變也是肉眼可見的。

快吃完時唐母急沖沖進門了，看見唐強後眼淚忍不住一下子掉了下來。

“回來了。”唐母哽咽，“一個兩個都往外面跑，外面就那麽好？”

唐母輕輕捶了下小兒子，她知道兒子是出去上大學，有出息著呢，就是忍不住有些埋怨。女兒走了，小兒子也出去了，剩下的二兒子心也長草也要往外頭跑的。家裏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可惜留不住兒女。

唐母想著便有些悲傷，以前家裏條件差孩子想吃口白面條都難，好容易能吃兩口好的了，孩子又飛了。人生總是難以兩全的，她放在手心裏的小兒子已經長大了。

看了一眼碗裏剩下的面條，白面條，唐母對大兒媳滿意了幾分。溫和道：“趕緊吃吧，別放涼了。”

唐強擡眼要問唐母，唐大嫂忙說：“我搟了不少，等下下鍋也方便。”

如此，唐強便不操心了，埋頭吃完一碗面條。近來唐強吃過不少好東西，唐大嫂的一碗白面條味道實在普通，他吃著卻有些不同，可能這就是家的味道。

吃完飯，唐母將唐強拉到堂屋裏從櫃子裏掏出一包的奶疙瘩出來。

“吃這個，你姐從新疆寄回來的，你姐也是，多大的人非要學騎馬，馬是那麽好學的嗎？摔下來怎麽辦？”唐母憂心忡忡的絮叨著，突然想起了什麽，“對了，小劉還給你了一封信寄到這了。你知道吧，唐洋和小劉訂婚了，沒想到你姐她有那個好運道，小劉那個孩子人俊俏性格好還是個高中生，她支邊也就占了這一條好處。”說著，又起身拿出一封信來。

唐強展開信看了遍，臉色有些難看。

劉鴻文並不同意兩人的婚姻，他暫且用唐洋年齡不夠法定結婚年齡穩住了對方。唐強接著往下看才發現劉鴻文並不是因為看不上他姐才如此行事。兩人被分到了塔城地區靠近口岸，雖然水資源比較豐富但氣候大冷大熱，據說有時間冬天下雪能達到□□米厚。他希望唐家要是有法子的話還是的把唐洋轉回來。

不過他想錯唐強了，他了解他三姐的性子，當初非要過去不是他們說讓回家就肯的。再者，支邊青年一旦進入哈密地區戶籍就變成軍籍了。劉鴻文也是知道這個的，不過他到底對唐強抱有一絲希望，在他看來，那裏不太適合嬌弱的女人生存。

“信裏講得啥？”唐母見兒子臉色不太好看，忙問。

“沒啥，就是說那裏特別冷，4月還下了幾天的雪，沒過了腳踝呢。”唐強收起了信，“娘，你不是要給唐洋準備嫁妝嗎？棉衣棉褲做厚點，薄了禁不住凍。”

“對了，我給唐洋添妝兩個大樟木箱子，就是我床底下的那兩個給她。”

“好，都聽幺兒的。”唐母連聲說，其實她是有些心疼兩口樟木箱子的，也不知道幺兒從哪裏淘來的，想來得來也不容易。但一想到在新疆受苦的女兒，她將那份不舍硬是壓下去了。聽聽，那是啥鬼地方呀！4月還下大雪。

“我聽東北的同學說他小時候要秋褲套毛褲套薄棉褲再套上一條十來斤重的厚棉褲穿，我這有好多票，應該夠給她做一套冬衣了。”唐強不乏壞心眼道，大學確實有個同學說過，不過那人是在抱怨小時候家裏長輩總怕他冷，導致穿上那一身行頭走不動路。他和他弟弟總偷偷脫掉厚棉褲跑出去玩，為此沒少挨打。

他說的真，唐母也信以為真，準備照兒子說的來。雖然她覺得一條棉褲十來斤有些太誇張，趕上兩床冬被的重量，但幺兒是個見過世面的大學生想來不會說錯。

說話間，葉教授帶著人看完‘野生’情人草回來了。唐強聽到那道讓他魂牽夢繞的女聲後忙下炕沖了出去。

“唐強！”甄亞青看到唐強也十分激動，“我聽說你的事了，真想不到你能走得那麽遠！”

唐強嗓子有點堵，運了半天勁才訥訥道：“我想讓你驕傲。”

甄亞青有點不明所以，在場的眾人卻都明白了過來，特別是和甄亞青一起的一個女孩揶揄地在二人臉上盤了一圈，稍稍退後了一步。

甄亞青是個感情比唐強還要遲鈍的人，笑著鼓勵：“你現在是甘泉縣的驕傲！”

唐強聽了嘿嘿撓頭傻笑，心裏卻總覺得似乎有些地方不太對。

在場的人除了一心掛著的救面菜的葉教授，都有些忍俊不禁，原來學霸們是這樣談戀愛的。

趁著葉教授在，唐母讓中午趕回來吃飯的唐大哥和唐二哥將唐強床底下的兩個樟木箱擡到了堂屋。

“這孩子好容易淘換了兩口好箱子非說要給他姐姐當嫁妝。”唐母不無顯擺道，子女和睦是父母最大的吹噓點，多少人家為了根破木棍都能打起來。還是幺兒爽氣，兩口箱子說送就送了。

看著兩個嫂子羨慕的目光，唐強沒有拿出給唐洋買的大紅呢子衣服出來，過猶不及，而且他和唐洋的感情其實沒那麽好。

接下來是分發禮物的時間，他從百貨大樓可是買了不少好東西。解放鞋、衣裳、手絹、發卡，家裏人人有份。唐抗美分到了一塊手絹和一枚紅黃色絞絲發卡立刻別到頭上飯也顧不上吃跑到外面炫耀去了。

“這孩子！”唐大嫂端著一盆子面條出來只看見女兒的背影不由嘀咕了一聲，同時深深懷疑，她閨女似乎和普通的鄉下野孩子沒啥區別，她是不是指望錯人了？再扭頭一看，二兒子唐愛國正在翻來覆去擺弄他小叔送他的陶瓷小口哨，發現她的目光後擡頭沖她甜甜笑了笑。

唐大嫂覺得似乎她把兒子和丫頭的性別生反了。

唐二哥眼尖看到一件紅呢子大衣沒有分，等人差不多散了又找到了他三弟。

“那件呢子大衣你是不是買小了？”唐二哥眼神利，一眼就看出那件衣服的尺寸和他弟弟心上人的尺寸不符。

唐強笑了笑，“是買小了。”

唐二哥黑紅地臉上閃過一絲扭捏：“能不能賣給我，我給錢的，你二嫂跟我這麽多年就一件出嫁的衣裳還算可以。”他有私房錢但沒有布票。

“35塊。”唐強伸手。

唐二哥覺得有些貴，但想到那件衣服確實好看，咬咬牙付了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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