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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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萩子裹了一件外套,慢吞吞地挪步道了約定地點。

翔一已經坐在了秋千上等她。他那近一米八的個子,坐在上面有種微妙的違和感,好像是被世界遺棄的落魄人。可是萩子知道,那只不過是一個裝13還沒等到雷劈的人。

看到萩子隔著五步地距離就停在原地,一臉防備的模樣,翔一大大咧咧地站起來,把她按在秋千上坐下。萩子害怕他突然從後面,把自己勒死。還沒等他開口,萩子就跟他解釋清楚下午和原澤的事情。

聽完之後,翔一思考了半刻,問道:“他沒對你動手動腳吧?”

萩子翻了一個白眼:“怎麽可能有。”

“那...你沒對他動手動腳吧?”

“今吉翔一你去死吧。”萩子嘩地一下從秋千上站了起來,晃動的秋千,始料不及居然撞上了翔一的下腹。

他捂著肚子,一臉便秘地樣子蹲了下去。

“翔一...你沒事吧?”萩子站在邊上,表情囧囧有神,心裏卻想著活該。

待到翔一恢覆坐到了秋千上的時候,他忽然說道:“萩子,別忘了答應過我的話。”

這時正好起了一陣風,他的話就像被風吹走了一半,出口本來是一句陳述句,傳到萩子的耳朵裏就變成綿綿的輕輕的,缺乏底氣的。

萩子覺得有些好笑,說道:“翔一你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翔一擡起眼,看著此刻一臉灑脫的萩子,就像風一樣,不可捉摸,又像從高處倒下的水,就算順路有挖好的溝壑,她卻還是可能另外沖刷出一條道路來。

頂著翔一打量的神情,萩子繼續說道:“我可以喜歡你,也可以不喜歡你。我覺得我自己能決定。”

她的神情和語氣,就和當初說喜歡翔一時一模一樣。這就是她的性格,太絕對了,說是一絕對就是一,所以不容易變通。像一棵長得好好的植物,覺得自己長錯了方向,就將自己連根拔起,轉個面繼續埋下去。這樣做往往會傷到自己,可是她卻依然堅信,自己還會長得和原來一樣的好。

“你還記不記得有次,你騎車從大斜坡下面沖下來,結果翻車了。等我趕上你的時候,你雙腿膝蓋的肉都磨開了,連裏面的骨頭都看得見。”翔一靠在秋千上,回想起往事,“我記得你當時還仔細研究著說,原來腿裏的構造是這樣的,比雜志上的還真實。”

萩子低下頭,摸摸已經長得完好無損地膝蓋骨,微笑道:“其實翔一,只有受傷過才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傷痛都會慢慢地長好。所以,我才有勇氣去面對所以的傷害。”

“剛一開始就避開傷害不好嗎?”

“可是,就算我們小時候被保護的天衣無縫,長大後我們還是無可避免的會受傷。既然這樣,為什麽不習慣傷痛呢,總會有辦法度過的。”

“避開傷痛不僅僅是一種逃避,萩子。你痛苦,身邊的人也會跟著痛苦,僅此一點,你就應該盡力照顧好自己。”

萩子笑著不在回答,他們本身出發點,所站的立場就不一樣。即使是愛上沈著冷靜步步為謀的今吉翔一,橫沖直撞堅強任性的近藤萩子也不會輕易地改變自己的性格。

沈默了很久,今吉翔一狂抓了一把自己那墨黑淩亂的頭發,苦笑著說道:“這樣子的談話還真不是我們倆之間的風格呢。近藤萩子,你給我聽好了。”

他像拎小雞一樣的抓住萩子的領子,湊近腦袋威脅道:“不準給我和隊長亂來聽到沒有,別的人也不行。”

“為什麽繞了半天,還是繞道這個話題上來了?”萩子挖了挖自己的耳朵,“你在那瞎擔心個什麽勁啊。”

“你...”

“今吉翔一,你也給我聽好了。不準給我瞎想,我只對你有感覺。”萩子偏過腦袋,用力的吸了一下翔一的嘴唇,趁他陷入驚訝呆滯的空檔,百米沖刺地速度沖回了家。

“哈,完勝,真爽快。”

後來放學後,翔一再也沒有把萩子單獨丟下,和同隊的人出去玩了。倒不是這家夥有多乖,而是因為他打的一場失敗的籃球,讓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極限。他沒有別的功夫去考慮別的事情,一心一意地撲在籃球上,每天在球館訓練到很晚,走在路上還總是失神思考。

球館明黃的燈將整個空間照的亮如白晝,空曠的場地不停的回響起翔一運球的聲音,一下一下,敲久了另人心煩。沈重地鐵門被嘩啦地拉開,翔一沒有回頭。

萩子轉過身子,就看見原澤提著便當和水走了進來。

“怎麽還沒回去,難道在等我送你回家?”原澤把吃得遞給萩子,在她的身邊坐下,卻看都不看翔一一眼。

萩子接過便當,用眼神示意原澤上去看看翔一。

原澤聳了聳肩,幫萩子把便當包裝拆開,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聊起天來。

萩子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正要罵他幾句的時候,一個氣勢洶洶地籃球從她身邊險險的擦身而過,嚇了她一跳。

她循著球飛來的方向看去,翔一滿臉戾氣地站在那裏,球顯然是他故意丟過來的。

“你們很吵。要不來一場,要不離開。”他憤怒地說道。

球已經被原澤穩當地接住,他敏捷地跳起站穩,把外套脫下,丟給了萩子,罕見地充滿鬥志上場去。

萩子楞楞地站在場地上,想到剛才那個怒氣滿滿的球,頓時覺得呼吸困難。她甩下原澤的外套,匆匆地從球館裏出去。

場上的兩個人打的難解難分,誰也沒有發現她失常地離開。

回到家,她把自己埋在了被子裏,一直耿耿於懷。強烈的手機震動把她從被子裏喚醒,她想到可能是翔一問她為什麽先走了。她索性不理會,可是還沒到1分鐘,還是拿起了手機,為什麽她還怕他擔心自己啊。

打開短信,卻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萩子,為什麽把我的外套扔地上就走了...』

長長的一段話,萩子看了第一句話就沒心思看下去了。她快速地回了一條。

『你怎麽會有我號碼』

『翔一給我的,你怎麽不回答我的問題呢...』後面跟著幾個賣萌的表情。

萩子剛想問原澤翔一現在怎麽樣了,短信編輯到一半,就被她丟進了草稿箱。

她賭了賭氣,在聯系人裏面搜出翔一,發送了一條短信。

『我發現我不再喜歡你了』

發完這句話,萩子覺得心情輕松了很多。而那邊回覆也很快。

『那你接下來要喜歡誰呢』

萩子一不做二不休,把原澤的名字發了過去。對方立即就不再回應。等到萩子打算放棄等待的時候,翔一才間斷的回答道。

『其實,他人不錯』

看到這條短信,萩子一個沒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今吉翔一你這算什麽,你真的不要我了嗎?萩子覺得自己真是自找苦吃。哭著有好一會兒,萩子聽見外面的鐵門有動靜,她悄悄地湊近窗戶,可以看見,一片月光之下,翔一抱著籃球站在他家的門口等媽媽開門。

這個位置看不見翔一的表情,只能聽見他媽媽和他的對話。

“你這孩子,怎麽又練球到這麽晚,是不是又連累萩子等你了。”

“沒呢,媽媽,萩子很早就回來了。”

“你這孩子,每天就知道籃球,難道以後要和籃球過一輩子嗎?”

翔一似乎笑著回應了他媽媽的話裏有話。

萩子重重地拉上了窗簾,腦子裏就響起那句和籃球過一輩子的話。她摸出手機,像是要給自己最後一擊一般,利索地打上一行字,然後無力地倒在了床上。

房間裏沒有開燈。外面路燈的光線照亮了薄薄的窗簾。這扇在黑暗中發光的窗戶,顯得那麽的溫馨充滿希望,可是,窗戶的另一邊,高高平行於地面的虛空卻足以讓每一個沖上去的人跌得頭破血流。

萩子不知道翔一會如何答覆自己,她焦慮不安的為他擬了好多種可能的回答,可就是沒有一種能讓自己徹底地平覆下心情。

『如果你選擇和籃球過一輩子,那我應該怎麽辦』

『萩子,不要任性,我覺得現在不是和你談這種問題的時候』

萩子冷笑著看著光線冰涼的屏幕。這條短信要怎麽理解?對自己根本沒有一點感情,還是對自己的感情總是排在籃球後面。萩子已經懶得為弄清楚他的意思而苦苦思考了。

『翔一,籃球不能夠陪伴你一輩子』

『它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事』

倔強的萩子終於得到了最後的答案。霍然了,輕松了,不再那麽糾結了。她和翔一是兩條軌道上同向而馳的列車,他們並肩穿梭過共同的時光,並依舊保持著共同的空間關系。然而,他們的目的地從來是不同的,在萩子一心一意地追逐著那份自然而然的愛情時,翔一只是想把籃球打好。所以他們行駛在兩條涇渭分明的軌道上。

並不是說萩子沒有遠大的理想,一生為成為今吉夫人而努力著。只是女生的早熟,讓她更早地知道這份感情非要到手不可。最初的最初,在那片綠油油地草地上,最先敏銳地覺察到兩人之間關系變化的人,是萩子。

可是她最終還是錯過了。在這段路程的長跑上,翔一停靠的站點總是在慢一步於她。她不能停下來等待,只能在翔一停下來的一刻,準時啟程,往他們下一個站點趕去。

說是男女生理上心理上的發展規律也好,還是緣分註定不能在一起也好,都無所謂了。萩子抹幹凈自己臉上的淚痕,斜斜地躺進了被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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