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笑幾句。兩人開始幹正事。

種種方式裏秦綴玉選了電擊，這種選擇取材方便，從旅館連上兩根明線就行；其次它動靜最小，不會把左鄰右舍吵起，而且如果有心隱藏，在事後也沒有什麽大傷口；最關鍵的還有它可以調整強度，調整時間，有一個逐漸增加的經過。不像跳樓那樣，是一錘子買賣。說不好就把小命玩掉了。

然而秦綴玉選擇的理由其實還有一條。她究竟是知道“劇情”的，盡管那已經是多年以前，模模糊糊的一點印象。然而“主神”，“主神四大類兌換物品”“人體六大數據”之類，還是記憶十分鮮明的。對於“基因鎖“這個主線任務，秦綴玉隱約有一點自己的推斷，電擊，便是檢驗的一環。

每一個人的電阻值不同。然而一般來說，電流強度在25 毫安就可以燒傷皮膚令人肌肉收縮，50毫安左右人體便出現昏迷肌肉強烈痙攣，80毫安培左右，只需要通電25秒，人就會因為心室纖維顫動而致死。而如果電流增加到了300毫安，只要通電0.1秒，人就難以存活。

秦綴玉十分想拎著鄭咤這個二階，甚至楚軒那個一階，以及幾個在主神空間強化過的人，一起先來測一測致死電流，證實一下自己的推斷，然後再選擇個安全電流開始一點點增加。

可惜以她這隨時就可能被拋出去做誘餌的新人身份，這真是純粹的妄想。

《神鬼傳奇》的背景在19世紀上半期，這時候電視還沒有發明，當然也不會是旅館的標準配置。屋子裏電器只有電燈。兩個新人身上也不太可能裝著物理電工試驗設備。秦綴玉和蕭宏律，跑到旅館前臺請他們幫助購買了一大堆燈泡，說好明日和房間一起付賬，這才勉強組成了一個最基本的串聯電路。

秦綴玉坐在床上。因為電擊對於主要臟器的傷害最大，尤其是心臟，所以最後他們選定了從一腳進入一腳出的姿勢，進行通電。

這才是活膩味了，找死啊。

第一次是試探。用上了全部的燈絲。秦綴玉才感到一陣灼熱酸麻，蕭宏律已經切斷了電源：“怎麽樣？”男孩問。

“有點沒反應過來。”秦綴玉不好意思地說。

蕭宏律點頭。“再來？”

秦綴玉嚴陣以待。全身上下，每一個部分，從內到外，似乎都在她的指揮下，準備著，準備著與外敵大戰。

蕭宏律突然停了停：“真的要在今天？”男孩的口氣難得有些勸諫意味——他說話一向十分淡漠。“明天還要行動的。你也知道，電擊如果沒能打開基因鎖，你的身體就可能受到很大傷害，然後影響隊伍的行動速度。作為新人，這足以被隊伍拋棄——就算，我們那位隊長，是個難得的好人。”

“繼續吧”，秦綴玉擡頭一笑，算是謝過他的好心。“早死早超生。”這個看起來十分艷麗的大明星說。

蕭宏律默默地接上了電源。

時間好像慢了下來。

秦綴玉清楚的感覺到，那個不屬於自己的異樣部分，好像能夠被清楚的勾勒出來。它正張牙舞爪的獰笑著，從足心，走內踝，經過小腿後側，順著身體而上，然後從另一條腿背面走出身體。我擦！這玩意兒走的還是足少陰腎經和足太陽膀胱經！！秦綴玉果斷驚詫了。然後下一個瞬間，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耳邊好像出現了什麽嗡嗡的聲音？接著，她後知後覺的發現，電流經過的部分好一陣灼熱。

“停！停停停！”秦綴玉大喊。

蕭宏律關了開關。“這次怎麽樣？”小男孩有些興致勃勃。

“這次有多久？”秦綴玉反而提問道。

“和上次一樣10秒……”蕭宏律看表：“嚴格說，是9秒半”

“可是感覺時間好長！”秦綴玉脫口而出。然後兩個人一起註視到她的兩條腿上。方才還光滑平整，顏色白凈的小腿，陡然出現了一條黑色的痕跡，就好像有人用濃墨大筆，劃過一樣。

秦綴玉感覺一陣悶痛襲來，當即忍不住哼了一聲。

“燒傷”。蕭宏律倒很鎮定。“電擊神經反應強度越高，耐受性越差。最常見的是肌肉痙攣和燒傷，然後可能影響心臟節律造成死亡。要繼續嗎？”他問。

秦綴玉點頭。“我做手勢說停你就停……啊不不不，你看著不對也就停了吧。”秦綴玉親身體驗了兩把，好比女烈士一般的豪言壯語也再說不出來了。□又一陣悶痛傳來，她扯過一張枕巾塞進嘴裏咬住，再不看那兩條腿一眼。腿變難看了很糟糕，可是，在輪回世界，永遠有更糟糕的事情等著你不是？

蕭宏律默默地準備通上電流。

秦綴玉突然想起了什麽，揮手讓他等一會兒。

她被電擊的有點糊塗了，足少陰腎經對應的是手少陰心經，這可不行，心臟和腎都是大臟器，不能出一點毛病的嬌貴臟器。

話說回來，五臟六腑，又有哪個不重要呢。

兩害相權取其輕。秦綴玉唉聲嘆氣了一會兒，最後決定還是委屈一下肝，膽吧，指著兩只腳的大拇指第一關節處，和蕭宏律商量。換個地方，從這兒通電流。理論上，這裏應該走的是足厥陰肝經和足少陽膽經。

蕭宏律很奇怪的看了她一眼，類似“你居然真懂醫”之類的含義明晃晃擺在裏面。然而他並沒有開口說什麽。不知為何，這小男孩兒在開始電擊之後，竟然安靜了許多。

秦綴玉坐正身子。用平靜的語調，對蕭宏律說道：“繼續。”

一次比一次更疼。

基因鎖，更好像根本摸不到門徑。

秦綴玉卻只覺得每一秒，每一個瞬間，都游走在半死不活要死要活的界限中。

她能夠忍受的時間也越來越短。

生死間有大恐怖。這句話她不知道是在哪裏聽到的。從來沒有如同此時此刻一般，明白這句話的意義。

她吃過苦。做明星並非全是臺前風光。武打片中白衣仙女飄飄欲飛，是之前多少個日夜學武學招式的積累。演唱會熒光棒如海人潮目光聚集在一人身上，是十年不間斷日日練嗓每周練舞做基本功才換來的那臺上幾分鐘。她明明已經想清楚了，這一次，輪回世界，基因鎖開啟，賭得就是生死。白天故意引起這個話題，為的就是晚上這一刻，然而——她竟然退縮了。

生死間有大畏懼。還要，還要堅持嗎？

算了，她聽見自己心裏有個聲音說。原來那個一直討人嫌的秦綴玉，在這部恐怖片裏也沒有什麽大危險。後來還是她自己抖小機靈，主動提出要出海，才被蕭宏律布局當了誘餌，被印洲隊抓住。你看一直跟著鄭咤的張恒不久活得很命大？就算不會遠程狙擊，最後跟著混下來，也有活過恐怖片獎勵一個D支線加1000點，再加上兩隊的人頭分2000點呢——不，如果自己不被抓到，或許運氣好的話，人頭分會是6000點呢。何苦……這麽折騰自己？

還要，堅持嗎？

“繼續！”秦綴玉聽見自己說。

不能把生的希望依賴在別人的施舍上。基因鎖一階是輪回世界的初級水平，沒有開基因鎖，拿什麽和別人打鬥，憑什麽比隊友活的長？

想明白生命的意義嗎？不明白。

可是想要真正的……活著，卻似乎已經體味到了那種艱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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