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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雲朵舒芙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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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姨們都學會了銅鑼燒的作法, 應櫻趁著沒事的空檔,想出去找計戍尋。

她摘了圍裙走出廚房,卻發現客廳早就空無一人。

應櫻走到客廳, 看到自己的銅鑼燒還擺在茶幾上,攏共就少了三塊。

她端起盤子, 有些不解:“人去哪了……”

她嘆了口氣,端著銅鑼燒回去廚房。

……

同時。

椿院別墅三樓。

方子站在外面,他盯著眼前緊閉著門的衛生間,面色擔憂。

裏面一陣接著一陣的嘔吐聲傳來。

方子忍不住了, 隔著門問:“哥,那銅鑼燒有問題嗎?”

“沒事吧?用不用我叫醫生?”

裏面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傳出一聲沙啞的“沒事, 不用”。

衛生間裏面。

水龍頭嘩嘩地開著,計戍尋臉上的水從鼻尖和下巴不斷滾落, 他雙手撐著兩側微微喘息,平覆著胃裏翻滾著痛苦。

就像一個半輩子都沒吃過肉的人,忽然沾染肉腥一樣, 他這個兩年都沒有味覺的人,忽然吃出了味道, 不管是精神還是身體都根本承受不住刺激。

太久了。

七八百天的食之無味, 那些躺在病床上毫無生氣,一輪接著一輪接受各種心理治療,被迫回想不堪經歷的回憶畫面, 此刻與站在那一臉甜笑的小姑娘產生著如黑白一般分明的對比, 就這麽生動地在他眼前這面鏡子裏涇渭分明的活躍著。

難受緩緩褪去, 破土一般的癢意在他的心底攢動著。

這股突如其來的甜, 給他原本暗淡的世界砸出了一道裂縫。

當下隨之而來的抉擇擺在計戍尋面前。

他擡手抹了把臉, 站起身打開衛生間的門,方子擔憂的表情映入他眼簾。

計戍尋表情嚴肅,“幫我聯系陳容醫生。”

應櫻病完全好了以後就沒再椿院留著,正趕上計戍尋這陣子都不回來,她馬上收拾東西搬回了柳苑。

說來奇怪,計戍尋說走就走了,這些天也都沒有消息。

前些天,她每天都躺在被窩裏思來想去有沒有值得給他發短信的話題,可是左找右找,都覺得太生硬。

應櫻不太喜歡這種莫名被別人支配情緒的感覺,於是她讓自己更加忙碌,盡可能地把計戍尋這個人拋在腦後。

就這麽又過了三四天。

奇怪的事發生了。

應櫻面前擺著餐盤,她叉著腰,盯著餐盤裏少的三塊草莓蛋糕陷入沈思。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連續三天,她前一天晚上坐好的甜點到了第二天全都沒了幾塊。

“喵——”

應櫻回頭,看向扭著小貓腰從外面悠哉悠哉走進來的蛋撻。

一人一貓隔空對視。

一開始她還覺得可能是蛋撻晚上偷吃,可是後來她把蛋糕放進冰箱,再後來她甚至晚上把蛋撻鎖在籠子裏。

可是第二天依舊會少甜點。

由此可見。

偷吃的是人,不是貓。

這時候,有個保姆阿姨拎著清潔工具路過。

應櫻探頭,叫她:“趙阿姨~”

趙阿姨回頭,“咋啦小櫻。”

“昨晚上是您在這兒值夜班的吧?”應櫻悄悄打量趙阿姨。

趙阿姨點頭。

她小心翼翼又問:“您昨天晚上…出屋了嗎?”

“沒有,我睡的可死,晚上下雨我都不知道。”趙阿姨實話實說。

現在計蕭惟不回來住,柳苑每天除了來清掃的員工和她會在這裏以外就是一座空房子。

這幾天計蕭惟也確實沒有回來過。

如果趙阿姨不是的話……

應櫻咬了咬嘴唇。

這“嫌疑人”就完全沒線索了。

應櫻蹲下身,把貓抱起來,她看著蛋撻漂亮的大眼睛,橫眉嘟囔:“我必須把你揪出來,偷吃鬼。”

蛋撻眨了眨眼,抗議地叫:“喵——”

……

夜深。

房間裏的香薰加濕器還在運作著,苦醇的草藥味順著細細的霧氣從機器裏散發出來,充斥進屋子裏的空氣當中。

計戍尋躺在床上,眼睛闔著,眉頭緊蹙。

這三年以來,無數人都曾勸過他,讓他試著忘記那些,重新開始,重新生活。

可是這個世界上,最容易,也最難的事,就是忘記。

鐺啷啷的鐵鏈聲在耳邊一響。

他就再次,第無數次地被扯回那個時候。

他夢見,自己的戰友使勁攥著自己的手,下半身一片模糊,他顫抖著,懇求著。

“戍尋,活下去……”

“幫我照顧好家裏……”

“你還年輕……活下去……”

再一睜眼,眼前的場景又變,方才還含淚囑托自己的戰友又幻化成一副厲鬼模樣。

他們呲著獠牙,雙眼猩紅,看他的眼神已經超越人與人之間的界限,他們步步逼近——要的是他的命。

他們推搡著他,撕扯著他,將他推下深淵。

計戍尋在空中墜落很久,很久。

最後落到什麽之上,他雙手支撐之處盡是血腥,計戍尋顫著喉嚨低頭一看。

動物的,人的,無數殘肢。

他父母死時,瞪大的雙眼。

“計戍尋!!”來自應櫻柔軟的喊聲突然撕開夢魘的籠罩。

騰!

計戍尋猛地從夢中驚醒。

他從床上坐起來,一手撐著自己的額頭,大口大口喘著氣。

遮蓋著突起青筋的額頭的手在月光照耀下發著微顫。

房間裏安靜得嚇人。

銀白色的月光皎潔,在無雲纏綿的夜晚,剝去柔和,只剩鋒利無情。

計戍尋平息情緒以後,緩緩垂下手。

他斂著眼眸,想起前些天去南城見陳容時診斷後他問自己的話。

【從那天以後,你吃別的東西都有味道了?】

【沒有,之後吃的東西還是沒味兒。】

【那就奇怪了,難道你只有吃那個人做的東西,才能嘗出味道?】

【計隊長,這個人,和你是什麽關系啊?】

面對陳容的問題,他鮮少第一時間沒有做出回答。

計戍尋腦子裏回想著小姑娘的憨實模樣,措辭許久,都沒有說出一個合適的答案。

陳容也沒有說什麽,只是回以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我能看出你的激動,不然你不會這麽急急忙忙從海堯跑到南城,但是這次治療怕是不會有進展性的結果。】

【你不如回去,再確定一下這到底是偶發性的,還是確定性的。】

計戍尋從床上起來,走到書桌前舉起杯子喝了口水。

他仰著頭盯著書架,喉嚨滾動著,腦子裏反反覆覆浮現著應櫻的臉,無味的水到了嘴裏卻莫名嘗出幾分甜。

嗒。

他將玻璃杯放回桌子上。

計戍尋眼神愈深,含著覆雜,啞聲低喃:“應櫻…”

……

夜裏兩點半,應櫻在門口坐著,身上裹著薄被子,撐著下巴困得點頭。

蛋撻在她身邊臥著,早就呼呼大睡,毛茸茸的小肚子一起一伏的。

她將側耳貼著門板,註意著外面走廊的一動一靜。

“今天不會不來了吧……”應櫻含著困勁兒嘟囔。

就在訥訥這會兒,她忽然聽到門外傳來腳步聲。

應櫻瞬間睜開眼睛,雙手貼著,整個人耳朵緊緊貼著門,聽著。

那人從後門進入,經過她的臥室,走向廚房的方向。

就是這個人!

應櫻篤定。

“蛋撻,醒醒,我們抓壞人了。”應櫻用手撥弄撥弄小貓,把它弄醒了。

蛋撻十分不滿地叫了一聲。

“喵——”

應櫻抄起屋子裏的掃把,悄悄打開房門,拖鞋都沒穿,穿著襪子一步步出了屋。

她看見廚房的燈果然開著,應櫻心裏起火,吃就吃,為什麽不能跟她說一聲非要偷吃呢。

想著,她握著掃把的手又硬了幾分。

應櫻沖到廚房,聲音比目光要快一步。

“你在幹什麽!”

話都說出去了,應櫻一打眼,整個人舉著掃把楞在廚房門口。

計戍尋一身寬松大碼的休閑服,站在廚臺前,而廚臺上擺著的正是她幾個小時前放進冰箱裏的雲朵舒芙蕾。

他目光冷如冰霜,嚇得應櫻心裏一顫。

計戍尋頓在空中的指尖還沾著點糖粉。

應櫻掃了一眼,盤子裏已經少了好幾個。

……

她完全傻眼了!!

計戍尋什麽時候回的計家?!

他為什麽要偷吃她的甜點!?

計戍尋看見是她,眼神忽地輕下去,視線緩緩從她那張震驚的臉上收回。

他半不自然地滾了滾喉嚨,然後轉身從冰箱裏拿了一瓶冰水。

砰。

冰箱關門的聲音打破了尷尬到死寂一半的氣氛。

應櫻眼見著他拿著瓶涼的礦泉水走向她,然後故作平常的擦肩而過。

這過程中,她瞪大眼睛,一句話說不出。

他偷吃得理所當然,擦著她肩膀走時輕咳了一聲,嗓音低沈,撂下一句:“太甜,下次註意。”

男人的腳步聲愈行愈遠,應櫻這才回過神來,她轉身看了看已經走出後門的計戍尋,又轉回來看了看桌子上還剩下一半的雲朵舒芙蕾。

不對……

太甜,下次註意……

應櫻品味他方才說的話,抓住了重點。

她擡起手捂了捂嘴唇,更加震驚了。

他,他不是嘗不出味道嗎!!?

……

計戍尋拎著那瓶礦泉水,走在回椿院的路上。

淩晨的夜裏,風稍稍有些溫低,掀起他的衣角。

身側的樹隨風搖曳著枝葉,在幹凈的路面上投射出獨一無二的身影。

他目視著前方,走著。

走著。

然後,計戍尋忽然禁不住隨著風緩緩勾唇。

多天的偷吃讓他得到了答案。

就是應櫻。

只有應櫻。

作者有話說:

白白:你離不開她了!!只有櫻櫻可以救贖你!計戍尋!

計戍尋:我早就知道了,還有,你聲音能不能小點兒。

白白:……

【單數章不用多說~紅包留評~寶貝們生活愉快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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