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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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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聲只響了一次。

而後,深夜歸於悄寂。

隔壁只有醫生處理傷口的聲音,謝斯止失血太多,神志已經不清醒了。

囚室外,有人正在趕來。

許鳶隨身帶了一只鯊魚夾,她挽起長發,把謝斯止的臼齒藏進頭發裏。

來人打開囚室的門,將她帶了出去。

……

這是許鳶第一次見到傳聞中的黑色罌粟花。

艾琳擁有著令人驚嘆的美貌。

她穿一身軍綠色的作戰裝,正翹腿靠在沙發上吃葡萄。

這在沙漠裏,是很金貴的東西。

女人將一顆葡萄塞進嘴裏,動作優雅:“我手下親眼看見,白天她塞給送飯的廚師一張紙條,晚上基地就被襲擊,很難不叫人把這次襲擊與她聯系在一起。”

這話,是對坐在一旁的謝盈朝說的。

士兵押著廚師上來。

那人一見許鳶,立即指認:“是她!就是她讓我給城內的人傳信!”

謝盈朝安靜地坐在輪椅上,目光掃落。

廚師被他盯著,仿佛身上落了一塊巨石,呼吸都不順暢了。

艾琳:“紙條寫了什麽?”

“我看不懂。”廚師說,“上面是H國的文字。”

“送給了誰?”

“她讓我放在了城內某個地方,沒看到人。”

“我想,事情已經很清楚了。”艾琳吐掉葡萄籽,“這女人來到這的第三天,就勾結外人襲擊基地,謝盈朝,別忘了你曾說過,不會讓自己在同樣的地方跌倒兩次,她不能留。”

她將一柄□□遞給他:“你的人,你親自處置。”

謝盈朝看向許鳶。

因為語言問題,艾琳的話她沒有全部聽懂,神情還是迷糊的。

就連廚師被帶上來指認她的時候,她也沒有反應,站在這樣場合裏,臉上有種格格不入的遲鈍與天真。

謝盈朝擡起槍,一顆子彈打在廚師腿上。

這令人始料未及。

艾琳怒道:“你幹什麽?!”

謝盈朝拿過桌上的紙筆,在每張紙上都寫了不同的文字:“哪一張,是H國文字?”

艾琳臉色一下變了。

廚師捂著腿痛苦求饒,被謝盈朝的保鏢按在那紙張的面前。

他渾身冷汗,根本辨認不出來。

於是,謝盈朝的槍口對準了他另一條腿。

男人只好顫抖著,指向了其中一張紙。

謝盈朝神情淡淡的:“很遺憾,這三張,都不是。”

槍殼在燈光下閃著黝黑的光澤,他用手帕輕輕擦拭:“如果不是襲擊後第一時間找人設局,那麽今夜的襲擊就是一道假命題,無論哪一種,都令我好奇——背後指使你的人,究竟是誰?”

他手中的槍口擡起,狀似無意中,對準了沙發上的艾琳。

此刻,屋內持槍的人有二十多個。

在謝盈朝把槍口朝向艾琳之後,其中幾人立即舉槍對準了他。

——很顯然,這些人是艾琳的心腹。

“一、二、三……”謝盈朝一一數著。

他被九個人拿槍指著,神態依然自若:“我不喜歡,別人把槍口對著我。”

他緩緩放下槍。

見他先服軟,金斯萊家族的人也放下槍。

但下一秒,他們就為這一輕率的舉動感到後悔。

男人背後的謝靜秋打了個響指,她手下的人全部擡起槍。

一陣子彈狂飛之後,九個艾琳的心腹頃刻被殺得幹幹凈凈,一個不剩。

只剩艾琳孤獨地坐在沙發上,手中的葡萄在槍聲轟鳴中被她掐出了汁水。

艾琳憤怒地拔高了音調:“謝、盈、朝——”

“金斯萊小姐。”

屋內彌漫起硝煙的味道。

此刻的謝盈朝在她眼裏,就是一只戴了溫和假面的惡魔。

她咬著牙:“我這樣做,可是為了你,難道想讓這個女人毀你第二次嗎?”

“如果您有幸了解H國的歷史,就會知道,歷史上的傀儡君主之所以留有名號,不是因為她很重要。”他咬重了那個“她”字,“我需要金斯萊家族的名義行走,但不需要一個對我指手畫腳的同夥。”

“如果無法保持足夠的邊界感,下回,子彈穿過的,就是您的胸口。”

“這是我最後一次,對您由衷的警告。”

男人平靜的言語令艾琳渾身發抖。

從小到大,能讓她感到恐懼的人不多,除了多年前那個毀滅了金斯萊家族的少年,他是第二個。

“金斯萊小姐受了驚嚇。”謝盈朝淡淡地說,“送她回房間,好好照顧。”

臨走前,女人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總有一天,你會為你今天的決定感到悔恨,謝盈朝。”

艾琳被帶走軟禁。

謝靜秋指揮手下將屋內的屍體和血跡清理幹凈。

鬧劇結束。

謝盈朝端詳許鳶。

槍聲響起那一刻,她被嚇到了。

但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從頭到尾,都沒有開口。

屋內很快處理幹凈了。

“靜秋,你出去。”

謝靜秋覺察出氛圍微妙:“襲擊者逃掉了,大哥要不要派人去追?周圍都是沙漠,他們走不出多遠。”

“我說,出去。”

謝靜秋仍然沒動:“艾琳試圖把這件事栽到許鳶頭上,但那些人絕不可能是她安排的……”

謝盈朝擡起眼,眸光凜冽。

謝靜秋剩下的話卡在喉舌間,無法說出口了。

她無能為力地看了眼許鳶,走出屋子。

門外,守衛將門緩緩拉上。

許鳶如同一只不屬於這裏的羔羊,被關在一個她無法抵禦的、殘酷的世界裏。

她神情帶著一絲純真的茫然,好似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

多年前,她十九歲生日那夜,在被玫瑰花田包圍的玻璃書房中,她望向他的神情,也是如此。

謝盈朝的輪椅靠近,她後退。

他繼續靠近,她被沙發腿抵住,無路可退了。

她衣服上粘著一大灘血漬。

他投來了一瞥:“謝斯止的血?”

……

月夜荒涼。

謝靜秋隨腳踢飛地上的易拉罐。

瓶子在空中打了個旋,砸到一個士兵的腦袋。

那人咒罵了一句,回頭見是謝靜秋,臟話憋回嘴裏。

謝盈朝是地獄裏走來的惡魔,就連艾琳小姐都在他手底吃了虧,這種時候,不會有人不開眼地去惹他的人。

男人咽下這口氣,和同伴嘀咕了幾句。

兩人剛結束巡邏,打算去黑牢找些漂亮的人質玩玩,走到一半,被謝靜秋攔下。

“誰允許你們這麽做?”

男人:“艾琳小姐沒說過不許,謝先生也沒有說過。”

“這話是我說的,人質的存在是為了換取贖金,不是為了給你們折磨。”

謝靜秋走到男人面前,盯著他的眼睛,“滾。”

男人臉色陰沈,出於忌憚,他放棄了邪惡的打算,和同伴轉身離開。

他們走遠了,風裏飄來男人們不幹不凈咒罵的言語。

謝靜秋沒放在心上,在這樣的環境裏生活了多年,她什麽都經歷過。

她回頭看,背後大門緊閉。

只能隱約從窗戶裏,透出一點微弱的光亮。

以往遇到這種事,她會跑去和謝盈朝說。

男人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

他告訴她:在別人的地盤,要守別人的規矩,金斯萊家族的黑牢向來如此,不要試圖改變。

即使這樣,謝靜秋還是像個不長記性的小孩,見到看不慣的事就要說,總用同樣的事情去煩他。

可今晚,她沒辦法再用這個理由去打擾他。

——謝盈朝看許鳶的眼神,平靜只在表面。

只有最熟悉他的人,才能看清表象之下的東西——游蕩在山林的獵手,等待多年,終於捉到他最想要的獵物,他不會放手。

盡管很想要幫許鳶,但她做不到。

剛才那一瞬,謝盈朝看向她的眼神,真切地讓她感受到了殺意。

離開謝氏太久了——久到謝靜秋幾乎快要忘記,他是一個怎樣男人。

謝靜秋拿了一瓶冰鎮的啤酒。

她坐在沙漠的月色裏,想起這些年的種種,忽然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

許鳶攥起指尖。

謝盈朝的靠近,使她整個人處在一種戒備的狀態裏。

頭頂,水晶燈光芒閃爍,她眼睛被刺得很痛。

“他以為這樣的伎倆,能騙過誰?”

那年,謝斯止要廢掉他一雙膝蓋,是許鳶擋在他面前,才為他留下一條完好的腿。

就連對他,她都不忍心,更何況她愛謝斯止。

對“愛”這個字,謝盈朝不屑一顧。

但一想到,許鳶愛著謝斯止——那個陰晴不定的幼稚小孩。

他穩定的情緒就崩開了一道裂痕,只不過藏在很深的地方,除了他自己,沒人看見。

“從一開始,您就沒打算放過我,對嗎?”許鳶擡起眼。

謝盈朝笑。

許鳶和他談放過——無異於和富人談疾苦、和暴君談慈悲、和獨.裁者談自由。

天真得要命,卻又帶著一點溫柔的純粹。

他視線沿她烏黑的發絲滑至胸口,呼吸一點點沈重,當梭巡了她全身之後,又落回到她的臉頰。

她臉色蒼白。

與他對視時,眼裏掩不住的恐懼和驚慌。

像只被獵人逼到角落裏的兔子,無路可逃。

“謝先生,我想和您談談……”她嘗試開口。

謝盈朝無視她小聲的請求,拉過她堵住了唇。

那不是吻,是啃咬,帶著原始的侵略欲。

在性.事上,他原本也不溫柔,更別說這個吻裏有懲戒的意味。

許鳶身體僵硬,在他懷裏不住地掙紮。

她嘴角被咬破了,血珠滲出,下一秒又被他吮回舌尖——有種獨特的清冽氣味。

謝盈朝盯緊她唇上的血跡:“和謝斯止的時候,你也是這樣?”

許鳶眼裏噙著淚:“他和你不一樣。”

至少在床上,他從不這樣。

謝盈朝停下動作。

並不是因為她的眼淚,也不是因為她的話。

而是因為,探進她衣邊下的指尖,觸摸到一塊疤痕。

兩豎兩橫,一個“止”字。

——謝斯止的止。

他原本就沈的臉色,一瞬間陰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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