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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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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鳶一擡眼,撞進了他深邃的眼眸。

他眼底的顏色和神情一樣冷淡,似乎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想得到答案。

這個問題她不打算回答,越過他想走,手腕卻忽地被他一扯,踉蹌著後退,整個人跌進了他的懷裏。

他扶住她的腰,鼻尖呼吸的熱氣剛好落在她發端,

許鳶手撐在他胸口,掌心肌肉的觸感令她想起從前。

謝斯止只是看上去清瘦,脫掉衣服後,卻有著清晰漂亮的肌肉。

過往的傷口縱橫交錯,穿過肌肉的紋理,令他身體產生了一種獨特的吸引力。

某些夜裏,他總是握著她的五指,一寸寸觸摸那些傷痕。

遇到猙獰凸起的疤痕,他會沈默地凝視著她,而後低下頭,發瘋一般吻得她喘不過氣。

許鳶站穩身體,離開他能觸碰的範圍:“既然你不再是從前的謝斯止了,這天意味著什麽,對你而言又有什麽意義?”

謝斯止盯著她,情緒一層層自漂亮的眼眸裏蘊起,黑不見底。

“你說得對。”他唇角彎起,笑得散漫。

許鳶走進了蛋糕店,系上圍裙,準備做蛋糕。

謝斯止慢騰騰跟在她身後走了進來。

她先給鮮果店打了電話,訂了一盒草莓。

謝斯止靠在沙發上玩手機游戲,一言不發,等到新鮮的草莓送到後,才淡淡地開口:“我不喜歡草莓。”

鮮果店的人還沒走,許鳶說:“請您再給我送一盒芒果。”

“也不喜歡芒果。”

許鳶:“如果有蜜桃……”

“更不喜歡。”

“你喜歡什麽?”

謝斯止冷淡道:“盡管去猜好了,做不出我喜歡的蛋糕,我一口都不會吃。”

許鳶有些惱了:“你非要這樣幼稚嗎?”

謝斯止盯著手裏的屏幕:“如果你認為這是幼稚,那麽我會一直幼稚下去。”

許鳶不明白他情緒的由來,從前是,現在也是。

記憶中,他總是陰晴不定,叫人猜不透為什麽生氣。

謝斯止玩游戲的指尖一頓:“你喜歡吃蓮霧和香瓜,蔬菜最喜歡的是紫甘藍和番茄,喜歡吃魚肉,討厭豬肉和羊肉,除了白粥之外,最愛吃的,是加了南瓜的小米粥。”

“你呢?知道我喜歡什麽嗎?”

許鳶一怔。

他掀起眼皮:“你才是那個最自私的人。”

“不懂愛,不懂恨,不懂我,就連最喜歡的時候也不會想去了解我,或者說你從來都沒有真的愛過我,對人溫柔只是出於慈悲和教養,其實心底,你誰也不在乎,誰也不想要。”

“謝盈朝愛你,失去了一切。”

“裴霽言愛你,你只把他當做獲取自由的跳板。”

“我曾經也愛你。”他嗓音一頓,“可在你眼裏,孩子氣的謝斯止是負擔,就算我們開局沒有陰謀,沒有算計,你不恨我,照樣會在擺脫了謝盈朝之後,毫不猶豫地離開我。”

許鳶靜靜地聽他說。

直到他停下,她才解開圍裙,離開了蛋糕店。

見她身影消失在視線裏,謝斯止眉宇間流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戾氣。

越是溫柔的人,心就越硬。

想要將打開她堅硬的外殼,靠融化是不行的,只會給她可以無限回避的錯覺。

只有強硬地拿斧頭劈砍,拿錘子錐鑿,或許才能露出一點心臟的顏色。

謝斯止靠在沙發上,這幾年修煉出的一點耐心並不能壓去心底的煩躁。

他惡劣地想:

幹脆讓保鏢把她綁起來帶回莊園,或是送到某個與世隔絕的小島。

雖然她會更恨他,但至少這樣,她不會再跑掉。

就算會在監.禁下一天天枯萎也沒有關系,大不了他就和她一起死掉好了。

正做著一些很壞的幻想,許鳶回來了。

她拎著塑料袋,裏面裝了一點櫻桃,不知哪個路邊攤上買來的,個頭很小,還沒有完全成熟。

她一言不發,甚至沒給他一個多餘的眼神,走進了操作間。

謝斯止靜住。

多年前的春天,許鳶喜歡去福利院做義工,他也跟去。

不過比起獻愛心,他更喜歡在無人的角落把她堵住深吻,看她因驚慌和害羞而一點點紅起的臉頰,分外有趣。

春日裏,福利院裏還未成熟的野櫻桃綴滿了枝頭。

有幾根枝幹被前日的大雨壓彎了,落在伸手就能觸碰的地方。

謝斯止隨手摘了顆櫻桃塞進唇間,用尖利的齒間咬出汁水後,堵住了她的唇。

櫻桃的汁水染紅了她唇角,激烈又靡.亂。

等到她終於推開了他,唇瓣已經濕漉漉的了。

“不好吃嗎?”他問。

許鳶沒有回答,他自言自語:“可我很喜歡。”

說著,又摘了一顆塞進嘴裏。

果子未熟時,味道並不好。

他的口腹欲不重,但對櫻桃的喜歡是真的,因為那味道很像他與許鳶之間的關系。

既甜,又澀。

“其實我吻你的時候,你也很舒服吧?”謝斯止不解,“為什麽總一副受了委屈的樣子?”

許鳶踮腳,折下一根綴滿櫻桃的樹枝,丟到他懷裏。

她收斂著怒意:“喜歡就都給你吃。”

很多年後,謝斯止仍記得她那天的模樣。

午後光影漫過了樹梢,灑在她白凈的肌膚上,她臉頰一瞬的紅暈,勝過滿樹的野櫻桃。

……

許鳶總能很容易激起他的戾氣,又總是能一瞬間就將他所有的壞情緒澆滅。

無論過去多久,他的喜怒都依然牢牢地被她握在手裏。

許鳶在裏屋做蛋糕,這一回,她用櫻桃做點綴。

他喜歡吃櫻桃,她記得。

謝斯止像個得到了確切愛意和在乎的小孩,停止了哭鬧。

他沒有再說話,低下頭,安靜地玩起游戲。

……

桐花街。

因為連日暴雨而暫停的劇組覆工了,人員來來往往。

遮陽傘下,黎茵瞳將手中的劇本甩了出去。

助理連忙去撿,不過劇本掉在了水窪裏,難免沾濕了。

“你沒看錯吧?”黎茵瞳鎖著漂亮的眉關,“他從來不吃蛋糕,怎麽會去蛋糕店?”

去年,黎茵瞳打聽到了謝斯止的生日,特意訂做了一個漂亮的蛋糕送到莊園。

可她連莊園的大門都沒能進去,守在門口的保鏢告訴她:謝先生不過生日,也不喜歡吃生日蛋糕。

“蛋糕店是那女人開的。”助理壓低聲音。

黎茵瞳神情一凜。

從小她就被父母捧在手心裏,成名後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脫光衣服站在面前還被人趕走,那令她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挫傷。

但相比之下,更多的,是恐懼。

一想到那女人長著張和油畫中一樣的面孔,她就在夢中夢見失去了一切。

她很清楚,自己的演技和藝德都很差勁,這些年憑跋扈的性格也得罪了不少人。

如果有天她失去了倚仗,一定會被人踩到塵埃裏。

“您讓我去打聽那個女人的身份,莊園有個保鏢是您粉絲,他私下告訴我,她叫許鳶,是謝先生哥哥的女人,五年前,曾對謝先生開了一槍,之後就逃離了莊園,謝先生好不容易才找到她。”

黎茵瞳驚訝:“開了一槍?”

“聽說謝先生的哥哥,是被謝先生親手害死的,或許她是在報覆吧。”

黎茵瞳回憶著謝斯止對許鳶的態度——不冷不熱。

如果是很重要的人,也不會讓她在那樣的暴雨裏等上三個小時。

可如果毫不相幹,又怎麽會幾年來,反覆以她的面孔作為繪畫的素材呢?

那晚李子豪生日宴上,謝斯止喊她嫂子。

淺淺的兩個字,淺淺的音調,看似平常,尾調卻放輕了,帶著一絲暧昧。

“試試就知道了。”

助理猶豫:“如果她真是謝先生在乎的人……”

黎茵瞳拍了拍劇本上的水漬,眉眼間捎帶了一抹狠色:“好不容易才擁有現在的一切,我可不會輕易放手。”

……

許鳶將蛋糕端到謝斯止面前。

簡單的白色奶油蛋糕,綴了幾顆淡紅色的櫻桃。

他沒有立即享用,接過保鏢遞來的白紙,寫下一個地址:“晚上八點,送到這裏來。”

他人離開了,紙條還留在桌子上。

許鳶拿起來看,地址是她從前的住處,此刻已經是謝斯止的私產了。

謝斯止的字很好看,線條鋒銳中又帶著些清雋的味道,和他的人倒是完全不像。

傍晚時,林哲來了。

他說林佳的父親被放出來了,張羅著請她去吃飯,算是慶祝。

許鳶坐上車子,到了地方卻發現這是林哲的家。

桌上做好了飯菜,只有他們兩個人。

林哲一路上都很沈默,回到家也沒有說話,一個人安靜地喝著酒。

許鳶不習慣這樣的氛圍,她坐了一會兒,想找借口離開,林哲卻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他眼睛有些紅:“你和那個人是什麽關系啊?”

許鳶知道他指的是誰,沒有吭聲。

“早上兩個穿西裝的人把二叔送回來,說中毒是場誤會,還賠償了一筆巨款,那是筆二叔家一輩子都賺不到的錢。”

“我知道他是謝斯止,新聞裏偶爾才能看到的人,我也看見,那天雨夜他把你抱了進去。”

“我還聽見,今早在桐花街,他拉著你說話……”

今早謝斯止說了很多話。

大概林哲聽到的,是最露骨的那句。

許鳶平靜:“林伯父的事情,我很抱歉,是因為我才……”

“我問的不是這個!”林哲忽然吼了起來。

從前許鳶接觸男人都是哪怕下一秒會死,這一秒也依然能淡定說笑的人。

即使情緒最不穩定的謝斯止,也從沒吼過她,此刻,她在這密閉的房間裏感受到了一絲危險。

“你喝多了。”

她拿起包,想要離開,手腕卻被林哲用力拽住。

喝醉的人是沒有分寸的,那一下,許鳶聽見自己的腕骨都發出了哢嚓的響聲。

“是他逼你的對不對?用我的畫室,還有我的工作,你做這些都是因為我……”

許鳶忽然覺得,林哲似乎對他們之間的關系有著一些錯誤的認知。

而她對於他的認知也有些偏離,她曾以為,林哲該是像裴霽言一樣溫和有禮的人才對。

“請你放開我。”

無論她如何用力,手腕就是死死地被他握住,掙脫不開。

客廳光影的映照下,林哲醉酒後的眼睛越發得猩紅:“你在他面前脫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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