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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辭別雙親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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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裏晴空之間,驟見一團一團地黑煙從城外沖天而起,站在城內街巷中看得清清楚楚。正是軍隊還在繼續焚燒疫病蔓延時用過的東西。

死裏逃生的眾人怔怔仰頭望著,有人眸中含了澀笑之淚,有人沈默眼眶發紅,有人連連哀聲嘆息,為死者,亦未他們自己能活下來,卻是沒有一句聲響,皆靜默著,還曾私語,有輕微響動領取物資的其他人,亦漸漸停下了話音。

片刻後,靜謐中,突起一聲清脆的童音,滿是疑惑:“娘,大家為何都在看黑煙呀?”

死了丈夫的婦人聞言,陡急擡手一擦眼睛,才收回視線,紅著眼睛凝視懷中抱著的孩子,強壓喉間哽塞,笑柔聲編著:“黑煙把病魔燒死了,大家都歡喜,忍不住想看。”

只有四歲的孩子小眼睛怔了一怔,想起了什麽,陡然泛亮:“病魔死了,是不是就把爹放回家了?”娘說是病魔把爹帶走綁起來,不讓他回家,所以他才再也見不到爹的。

婦人好不容易壓下的淚陡然又湧了出來,急一垂眸,壓下,等平覆後,剛要說話,這才註意輪到她領取東西了,見三名士卒並未催促,只壓下憐憫,善意笑凝視著他們母子二人,真是糊塗,她這是耽擱後面的人領東西,不好意思急將孩子放下,急急說了句:“娘先將我們的東西拿回家去,再跟你說。”

孩子懂事點了點頭,小手緊緊牽住他娘的手,婦人才看向士卒,伸出手歉意,紅臉報上了人口數目:“吾和孩子,總共兩人。”

一名士卒迅速將物資準備好打包到一起,輕而易舉往肩上一扛,便走出據點所在的房門,笑看詫異不解的她道:“王有令,家中只剩婦人孩子的,物資由我們送去。你抱著孩子,給吾帶路吧。”

這是那最後一批被推遲一個時辰的病人,正欲要探查天之厲究竟做了什麽,途徑此處偽裝模樣的天之佛一停步子,若有所思凝眸,便不再走,隱身隨她身後的暗影怔了一怔,只能隨之停下。王和澤之厲正在議事,至佛未曾告知王,便離開了府衙,到底想要做什麽?

天之佛見士卒隨婦人離開,聽其所指的路,一閃眸,當即便化光消失。

到了一座日子形的小宅院前,婦人急打開了房門,待士卒幫忙都將物資擺置好,婦人送其離開,剛帶著孩子返回家中,卻見房內突然多了一人,竟然是,不可置信刷的睜大了眸,“王後!”

天之佛平靜凝視她,頷首:“吾有事要問你,故不請自入,還請見諒。”王後之身份,更便於行事。

婦人反應過來,震驚眸中陡然有了激動之色,王後竟然會出現在她家中,急抱著孩子一躬身見禮,聲音難掩顫抖哽咽道:“小婦人見過王後,多謝王後和王救命之恩。”

天之佛見她懷中孩子睜大了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看她,怔了一怔,心底不知為何突然湧起了從未有過的暖柔,微動步走近,擡手輕扶起婦人的身子:“不必如此。救你們是天之厲和吾份內之事。吾只問幾句話便離開。”

頓了頓,想起什麽,微蹙了蹙眉,才又繼續道:“今日吾來見你之事,不得讓任何人知曉。”

隱身的暗影眸色微僵,她雖對這婦人說,其實是警告她,不得告訴王。這,她要做什麽?為何不讓王知曉。她該不該告訴王?

婦人聞言,不敢讓天之佛如此扶她,便擡起了身子,一時緊張激動竟忘了請其入座,便抱緊孩子,紅著眼睛道:“王後請言,小婦人若知曉,定如實相告,絕不隱瞞。”

王那日那般近出現在他們身前,是為了壓制他們那一批病患嚴重之人。王後是有何事,竟然回來尋到她這個尋常百姓?

天之佛直言說出了許多日猜想到的情形:“十五日前,天之厲是否親自接見了你們?”

婦人怔住,她剛才想到王,王後和王在一起,怎會不知此事?便點了點頭:“是!”

天之佛繼續問:“他見你們是為何事?”

婦人詫異她竟絲毫不知,道:“地之厲提前召集我們安排在一座大宅院中,王來後告知,我們才知是自己病情加重,需要續命方能等到王後救治。王便為我們續命。”

天之佛眸色突然變了變,想起為眾人續過命的魑岳,如今染病危急,那時未曾細問過他,心頭不知為何有些沈窒,皺緊了眉頭,不由得嚴肅了面色:“如何續命法?”

婦人被她突變的冷硬眸色驚得一怔,垂眸急回憶,片刻後才道:“吾不懂王用了什麽辦法,只是記得他說完實情後,所有人就被罩在了一片黑色煙霧中,一片漆黑,什麽都看不到,過了許久,黑煙才散去。我們身上竟意外的沒先前那麽難受,大家夥再擡眼看,見王正以手掩唇,咳了一聲,轉頭對地之厲說話,左胸口衣物上有血。”

說到此見天之佛眸色突然僵硬,還有怒色,微蹙眉詫異,王後這是生氣還是擔心王?頓了頓,略一猶豫,才又繼續道:“吾記得清楚,王來時衣袍整潔。當時地之厲神色又怒又急,為王止血……吾正好離得近,看得清楚。”

說完後,婦人以為天之佛還要問,卻不料她突然抿緊了唇,一言不發便轉身離開了房間,腳步還有些急切,竟似趕著要去什麽地方。

直到走到大門口,她又定住了步子,似是猛然醒悟自己做了愚蠢之事,可以提運功力急走,金光一閃,便匆匆消失在了院子裏。

婦人詫異凝眸。她剛說完,王後面色便刷的一白,難道再為王擔心?王是不死神身,稍有損傷便會很快恢覆的,王後可是關心則亂,才這般著急,一時忘記了?

第六十一回 樓至重傷,天厲醒悟

暗影只在戰場時,見過天之佛以這般電光之速急行,一時詫異怔住,眼看被甩在了後面,急提功追趕。她要去的方向是府衙,那婦人說到王胸口有血時,至佛的面色便突然僵硬大變,難道她是再為王擔心,王這些時日看著並無異常,她在擔心什麽,

天之佛飛馳到宅邸,破空直降在了正在議事的天之厲和貪穢房間門口,咣當一聲便推開房門。

房內的聲音戛然而止,貪穢面有厲色,何人敢擅闖,轉眸見是她,微怔一皺眉,冷色才散去了些。卻是匪夷所思,擰眉註視著站在門口突然又不動的她身上。一臉蒼白茫然,她天之佛也有恐懼困惑之事?這倒是稀奇了。

他們商議的事也不必隱瞞她,貪穢收回視線,嚴峻看向天之厲:“還剩下這一個月時間,過後便要盡快行動,也是時候告知天之佛了……”

突然咣當一聲壓下了他之嗓音,便見在門口僵立了片刻的天之佛,轉手關上了門,又面色不正常地離開。

他還要繼續,卻見天之厲竟起身,一擡手,“此事須樓至韋馱在場,稍後再議,吾離開片刻。”

大哥還從未議事時中斷過,貪穢訝怔,刷的擡眸,不解狐疑看向他,卻見他視線暗沈,定在門口。想到了劫塵秘密傳予他們幾人的信,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陡一皺眉,大哥難道是因天之佛方才怪異才要停止議事?天之佛和大哥間到底是怎麽回事?

“大哥!”

剛要問,“你去查看物資發放情況,晚膳時再來此處。”驟被天之厲一聲阻止。

話音尚未落盡,他早已化作黑光大開房門離開,他根本來不及再說第二句話,貪穢本是懷疑審視的眸中,陡然化成了一抹冷利,騰得站起,一掌拍碎了身前石桌。大姐信中所寫,看來並非是她懷疑猜測。大哥果然有變化了,當真如他所言未來會殺了天之佛是真?

咎殃收到大姐信後,還戲謔給他們每人都又發了信,說大哥這是深陷情網而不自覺,不然怎麽會淫威大發,還是對一個不男不女的,更過分是時間地點,挑在半夜,天橋之上。苦境戲裏他最愛看的相殺相愛的戲碼,還邀他們幾個要細細專心看,決不能錯過……否則來日不論是大哥殺了天之佛,還是天之佛殺了大哥,他們都看不上了。

咎殃言語放肆,沒個正行,可風月場中之事,卻了如指掌,絕不可能出半絲差錯,落尾字裏行間戲謔不止,卻分明就是提前提醒他們。難道大哥真對天之佛生了不該之情?

貪穢面色一變,霎時寒霜密布。

天之佛陰險奸宄,苦境好幾次布局都險些置大哥於死地,方才她看向大哥的神色,似有憂色,覆雜恍惚,離開前突又變成屬於敵對時才有的怒恨,這根本不是她會有的情緒。佛經中有以身渡魔,難不保她效仿,來個以身殺厲,否則怎會有那夜劫塵所言,她根本毫不反抗,反有迎合大哥之嫌。只有一種解釋,她再故意算計大哥。

這次疫癥後,他們必要想辦法逼她盡快為大哥,治療四劍之傷,隨後殺掉,以免夜長夢多。

天之厲離開,到了二人住處門口,才追上了倉促離開的天之佛,見她疾步進入,反掌飛功,便要關門,急射一道黑光,止住了房門,奪身而入,這才彭得一聲關了房門。

瞬息移身堵住了她步伐,凝眸深沈問道:“你找吾何事?為何突然離開?貪穢和吾之談話,並不避諱你。”

她的滿色早已恢覆了正常的冷漠,不覆在方才門口的瞬息萬變。若非他看錯,她方才是在擔心他?

天之佛不願去想從婦人家離開,到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麽,那一瞬空白的思緒竟如雲煙般,只在她看到沈穩囑咐貪穢事情安然無恙的天之厲時,突然如夢驚醒,仿如未曾發生過,便恢覆了她身為天之佛該有的樣子。

見如此質問,天之佛冷漠對上他視線:“吾可以為你治好太素之氣的傷勢。”

天之厲未意識到緊張本懸著的心突然一松,他還以為發生了什麽重大事情,冷靜如她,居然會面露急色,大失方寸奪門而入,望進她果決的眸中,沈凝散去,眸底卻是一絲威嚴王霸之色顯露:“為吾治傷意味著什麽,你很清楚。一旦失去這一牽制,你之實力又要弱於吾一層。”你本已不是吾之對手,這一句卻是未曾說出。來尋他前,發生了何事,竟會促使她心甘情願提出治傷?這比他預料的要早了些。

天之佛從他神色中看得出其又不知算計什麽,很明顯她毫無預兆之舉亂了他之安排,冷笑一聲,翻掌便化光,通體白色的奧義吠陀現於二人眼中:“吾既敢治,便有把握再傷你,易如反掌之事,有何可懼!疫癥過後,你會知曉吾之手段。”

若非為了疫癥,她絕不會為他治傷。四劍之傷,治愈其一,便只剩下三,對她沒有一絲好處。

竟是因疫癥,天之厲突然皺了皺眉,早不治,晚不治,為何偏偏選在現在?

思量未已,卻見天之佛早不管他之意願,一掌便凝功拍向了他心口。

治療一旦開始,便不能停下,除非中途封印,天之佛不予拖延,要速戰速決,凝神提掌便用上了全功,另一掌同時控制劍上太素之氣,並非可中途封印的治療之法。

天之厲見她面色冷靜,動作卻將心底急燥倉促洩露無疑,似乎再趕著要為他療傷,生怕晚了便改變主意,心頭突然一動,到底發生麽什麽事,竟將她影響到如此地步?一絲怪異暖脹之感,由她溫熱的掌下瞬間彌漫開來,威嚴眸色一凝,不由擡起一手向她並未意識到自己心緒的面上觸去。

你當真清楚自己在做什麽嗎,樓至韋馱?你明明知道一旦治愈,想要再傷吾是絕無可能之事。或者還是你以為,吾會毫不反抗地任你再刺一劍?

天之佛本專註療傷,面上突毫無預兆傳來溫熱觸感,猛一受驚,身子一顫,這才發現是他之手,功力微窒,可雙掌皆無閑,不能拂開,受驚的面色不悅頓冷:“想讓吾繼續療傷,便立刻收回去!”

天之厲卻是未收,反變本加厲,移向了他親吻過數次的她唇上摩挲著,再不掩飾心底突然湧起的欲念,凝進她眸中,不徐不疾低沈了嗓音:“吾未要求治療,你現在便可以停下。相較而言,吾此刻更想要了你的身子。”

一把怒火騰得燒紅了天之佛的臉,此時根本不可能停下治療,否則兩敗俱傷,她會受倒灌之力傷了心脈,而天之厲更是傷上加傷,她不能停下,天之佛不知心頭有什麽東西再阻止她停下,額跡青筋直跳,雙眸怒嗔,恨不得立刻將天之厲撕成碎片。雙掌卻並無撤離,依然再運功為他療愈。“放肆!”

天之厲見她怒恨中竟夾雜著痛苦,與那夜天橋上她迷離後,無意識回應他寵幸時所露一模一樣,眸光陡然一沈,想不通她怎會露出如此情緒,唯一能解釋的便是,未再想其他可能,便下移手剛要掐她脖子,西城第一次寵幸她發生之事驀然閃過,手指微僵,便只微加了些力道緊圈住,還溫和的眸子一冷,頓沈下了嗓音:“你就是死也要死在吾身邊,死在異誕之脈,生死皆妄想逃離吾之手掌心,”

天之佛見他猙獰之色,眸底怒恨和自己不知的痛淒之色倏然散去,縱聲冷笑:“吾比你多了一條,吾不止要你死在吾手上,還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恰好治療到了關鍵時候,話音下落,房內陡然佛光大熾,將二人的身影投射在了房門之上。

那身影,佇立不動之人是天之厲,舉劍便要刺向他的只有天之佛,貪穢本欲暗探離開的二人究竟,剛靠近便聽二人最後口出厲語,緊接著是如此動作,大哥怎竟不還手?難道是大姐囑托,他為眾人續命損耗太過,中了天之佛奸計,不能動作?眸色一變,冷寒頓從周身射出。

貪穢急掌震開門,滿眼厲殺,攜雷霆萬鈞是勢,便把匯聚了他所有功力之掌,直直擊向背對房門毫無防備的天之佛。

綠色殺氣和因救治天之厲而起的佛光相撞,轟然一聲,便直穿毫無用處的佛光而過,隨掌彭得一聲攻在了她背心。

貪穢動作迅猛至極,他之功力跟天之佛相差太遠,為了救天之厲,已聚全身所有功力,仍是做好了與天之佛兩敗俱傷的準備,這一掌威力之大,比之尋常情況下更甚萬倍。

天之佛毫無功力防備,幾如普通人受他此掌,心脈霎時被震斷,她本為天之厲療傷已到最後一步,只要將吸走他體內太素之氣的奧義吠陀,撤離他心口便可,卻不料受此殺氣猛擊,反應過來已來不及,若不撤,劍便刺入天之厲心口,功歸一簣,傷上重傷,電光火石間,天之佛面色一白,就在心脈斷裂瞬間,蒼白著面色強忍錐心之痛,急凝僅有的一次功力,最後的恢弘佛光一閃,瞬間撤了奧義吠陀。

鏗鏘一聲,佛光散去,劍身墜在了二人身側地上。

天之佛亦用盡了最後一絲功力,本怒視在他面上的瞳孔灰敗散開,憔悴闔上了眸,再無一絲生氣,迅疾向地上墜去,鮮血霎時從她唇鼻間噴湧而出。她本只是心脈斷裂,卻不料最後一瞬她為不讓他受傷,本不會受損的奇經八脈卻因強凝功,而亦寸寸碎裂。

反應過來,卻為時已晚,天之厲只接住了她毫無生機的身子,觸手冰涼,經脈盡斷,還恨怒的心陡然一空,茫然怔定在滿目鮮血的她面上,低沈喚了一聲:“樓至!”

天之佛雙眸緊閉,無怒,無恨,只耷拉著頭靠在他臂彎,沒有一絲回應。

天之厲面色一白,空無所有的心頭陡然竄起一陣從未有過的鈍痛。

他為何會以她為撤軍條件,為何心緒波動,為何會想要她誕下屬於他的子嗣,一切一切此前茫然的心緒倏然間全有了答案,卻是在如此情形之下,天之厲驟一把死死將她抱在懷中,厲色沈怒掃了眼僵立在房中的貪穢,“尹都看管好!”

瞬間便抱著天之佛消失在了房中,化光豁命急往王都荒神禁地趕去,摟在她染血身上的手指卻是止不住的繃緊。

樓至韋馱,從此之後,你再也沒有離開吾之機會。

貪穢見他眸底從未有過的痛色,本只僵立的身子越發僵硬,思緒有些混亂,怔怔看著自己攻擊過天之佛的手,茫然點了點頭。大哥為何那麽痛苦?他剛剛做了什麽?天之佛不是要殺他嗎?為何身上卻沒有一絲功力,而他就那樣輕而易舉重傷了她?

恍然間,一絲金光夾雜著白光突然刺入眼中。貪穢下意識閉住了眼,片刻後才睜開向光源處望去。

鮮血染紅的奧義吠陀靜靜躺在二人曾站過的地上,天之佛只救了天之厲,卻還未來得及徹底封入劍身的太素之氣,懸浮在四周,如煙似霧般湧動。

第六十二回 奪心之路

貪穢定視著,片刻後紛亂思緒漸漸平靜下來,不由走近蹲下,握住劍柄,小心拿起,不觸及劍刃,撕下衣擺,將整個劍身包裹起來。這才轉眸向大開的房門二人消失的方向望了一眼。

大哥第一次奪了天之佛此劍,上面太素之氣並未像今日般。既不是殺大哥,那天之佛方才再對他做什麽,劍上之氣怎會如此,

一個時辰後,王帳中,一道綠光疾馳而入。

“貪穢之信,”正在議事的鬼邪擡手一接,綠光頓化作了一份書信。

“何事?”已經安排好青川城諸事,前來匯報的咎殃詫異。

鬼邪急速覽過,想到了什麽,眸光突然暗沈,又將信遞給咎殃:“天之厲帶著重傷的天之佛返回王宮,去往荒神禁地救治。”

“天之佛重傷?”咎殃眸色驀然大喜,眸光一亮,急接過去看:“是誰傷了她?吾回去定好好好賞……”

“賜”字卻在他看到貪穢所形容的天之厲面色時,僵硬一噎,眸底的喜色一變,頓成了嚴峻沈凝,再也裝不出平素的戲謔輕松。

大哥的這模樣分明就是動了真情才會有!當初知曉劫塵受傷,他亦差不多情形。竟然讓他一語成箴!他這張破烏鴉嘴!

良久後,咎殃才看向鬼邪,緊鎖眉頭,凝視他艱難道:“若你不想看到天之佛真成了王後,大哥這便是壞事!”

鬼邪雙眸倏有冷光凝聚,“你暫繼續留在王帳,尹郡等吾從王都回來後再去。”

咎殃下意識沈凝問:“你現在要去見大哥?”

鬼邪肅冷眸光,頷首:“他之情形,比災區之事更嚴重。”

咎殃暗嘆一口氣:“你放心去吧,這裏有吾。”

三個時辰後,王都,荒神禁地,所有祭司皆被天之厲遣出了神殿。

偌大的殿內,天之佛毫無意識躺在祭臺上,面上仍殘留著血,印在煞白的面上莫名駭人,越來越冰涼的身子,依然沒有生機。

一股一股的黑色闇氣從他內元逸散,八線飛騰,源源不斷地急速罩向她身上。祭臺橫面閃爍著一層銀色光暈,與闇氣合抱,將天之佛如蠶一般包裹。

如此已經持續了足足一個時辰。天之厲佇立在旁邊,依然強催著功力。

路上來此前,他已用功力迅速凍結了她身子,心脈和奇經八脈內奔湧的血全被冰凍在原處,不會生變。祭臺上神祖遺留下的些許神力可以為她續脈。但她非厲族,若要用,必要靠他王力造成假象,將厲族特殊氣息灌註進入她體內,才能瞞天過海,強行招引神力行此事。

神殿外,匆匆趕回的鬼邪,破空俯視見眾祭司站立在外,眸色倏然怒沈,他果然要利用祭臺神力救她!急破空而降到殿門外。

眾祭司發現他,急一躬身:“大祭司!”

“都退下!沒有吾命令,不得擅自靠近神殿!”鬼邪沈聲喝令修仙界農業專家全文閱讀。

眾人不敢違背,瞬間便全化光消失,回到了各自在荒神禁地的住處。

“咚咚咚!”鬼邪一手凝功,當即厲色敲打神殿殿門,“天之厲!撤去你之結界!若不撤,休怪吾破封進入!”

聲音透過殿門上洶湧的黑色闇氣,直達祭臺。

話音落下不久,緊閉的殿門才沈沈緩慢開啟,露出了恰好能容一人通過的縫隙。

鬼邪掃一眼內中情形,急身光閃進入,眸色瞬間冷得能凍結一切。身後殿門隨後又沈沈閉上。

祭臺上天之厲已經灌註厲族氣息進入一半,再有半個時辰便可開始召引神力續脈。

鬼邪進入後才看清,神力尚未開始使用,仍然可以打斷,方才一眼誤視,繃緊燥怒的心神松了松,飛身停步立在了祭臺天之佛腳邊,驟便凝聚雄渾的祭司之力,按掌在祭臺之上,冷冷看向天之厲:“這是神祖留下之神力,為在你有性命危險時使用,若被天之佛用去,來日你有危險時,如何處置?”

天之厲未詫異他會趕回,只能是貪穢告知,早已料到他要如此言,只對上他視線平靜道:“數萬年來,你何時見過吾有性命危險?鬼邪,神力吾不需要。”

鬼邪心底一股怒氣騰得燒了起來,掌心祭司之力突然帶上了封印之光,厲色看他:“克制你的天命五劍一日不毀,這句話你便一日說不得。”

天之厲還從未見過他如此怒火,皺了皺眉:“吾從未錯過。鬼邪,你擔憂太甚。”

鬼邪聞言,高燃的怒氣,倏然化成了一聲冷笑,毫不掩飾不悅看他:“擔憂太甚?今日天之佛會躺在這裏,便說明吾的擔憂一絲也沒錯。今日你會為了救她,用掉自己的保命神力,來日便做得出毫不反抗,讓她刺上五劍!”

說著掌心封印之力陡然大熾,直灌而入尚在祭臺內的神力。他有能力封印神力,只要封印,除非他解開,否則天之厲妄想取用。他決不允他用來救天之佛。

天之厲陡急撤出一掌,轟然擊向祭臺,雄渾功力霎時在其中與他之功力成僵持之勢:“鬼邪!樓至韋馱吾必須用神力救!”

鬼邪掌心頓時又加了功力:“吾之職責是保護你不受任何威脅。任何與此相背的都是吾要鏟除之對象。除非吾死,否則這神力,今日絕不讓你動!”

天之厲一掌還在強堵他之功力,另一掌灌註已是快完,需要用神力,還未見過他這般執拗,竟然豁出了畢生功力,一皺眉沈聲道:“若不救樓至韋馱,你可知道異誕之脈將面臨何種後果?”他上次救劫塵尚有傷,心神不可勞損,本不欲說出真相讓他費心,如今卻是不說,他必不會善罷甘休。

鬼邪不料他為了使用神力救天之佛,竟然還開始編造謊言,眸底怒氣霎時一燃:“天之厲!你糊塗!厲族有多少絕代女子,你偏要選擇樓至韋馱!”

天之厲陡才明白他阻止,又不願聽他緣由的另一個原因,心頭一擰,略一計議,眸中只露出了一絲威冷凝視他,便毫不掩飾目的之一:“厲族需要更為強大的王嗣來保證繁榮昌盛,當今天下,你認為尚有何人能滿足誕下吾子嗣之條件?”

鬼邪面上冷色微頓,剛要啟唇。

天之厲卻已繼續道:“這只是一條。還有更重要之原因,若是厲族因疫癥而亡族滅種,留這保吾命的神力還有何意義?”

鬼邪詫異一震,陡沈聲問:“這是何意?”

天之厲凝沈道:“此事吾本打算疫癥解決後,再告知你們。卻不料貪穢會誤傷樓至韋馱。”

隨即才將他欲要借天之佛,與他共同封印除滅疫癥根源之事說出蠻王。

鬼邪不料還有如此內情,聽完面色變了變,掌心功力卻是一瞬全撤去:“疫癥竟是直通尹都的地脈出了問題!”

“嗯。”天之厲亦同時撤掌:“尹郡還有數十萬人等她救治,時間只有一個月,解決源頭問題亦只剩下一個半月時間。若非如此,吾不會動用荒神禁地神力。自可將她留在王都,耗費三月時間慢慢治好。”

如此牽涉厲族存亡之事,鬼邪曉得他不會編造,神力可在兩個時辰內讓天之佛康覆如初。若不救她,當真此次疫癥解決不了,心頭最後一絲不悅散去,面上冷厲卻仍是不減,意味不明掃過天之佛,才又肅冷看向他:“天之佛並非女子,要如何誕下子嗣?”天之厲動心,他和其他人都無意見,若要因此壞了厲族千秋大業,他們便絕對要幹涉。

天之厲眸光一閃,轉眸看向天之佛:“她會誕下的。”

鬼邪見他竟然如此篤定,微皺了皺眉,他明知她毫無色相,怎敢如此胸有成竹?而且,“縱如你所言,她未來能誕下子嗣。之後你又打算如何處置她?”

天之厲聞言擡眸對上他視線,平靜道:“在厲族卷土再入苦境時,她若還有向苦境之心,吾便親手取她性命祭旗。”嗓音平靜地仿佛所要殺之人是別人,而非他動心之人。

這話留有諸多餘地,若厲族不入苦境,天之厲便要一直留著她之性命。縱若進苦境,天之佛若心向厲族,亦可活命。他處處為樓至韋馱留下了生門,鬼邪眸底一絲冷沈凝起,天之厲實言,卻是未對自己隱瞞真實心思,卻仍是望進他眸底,直接問道:“貪穢言你性情大變,更在他傷了天之佛後,心緒大慟,你要如何解釋?”絲毫不將眼前之人當做王。

恰好到了需開始招引神力時,天之厲暫未回答,只急速移動身形,站在天之佛心口附近,彭得一掌擊在祭臺上,另一掌當即按在她心口,一半身子運使厲族功法,另一半提運在佛鄉時所修得的佛功,將自己當做神力過渡之體,以融煉神力,消除掉屬於厲族的純邪神力治愈的同時,損傷她之功體。雖短時間內看不出來,但時間一長,必出問題。

等神力順利進入天之佛體內後,天之厲才看向他:“吾這裏只有一個你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鬼邪見他一副已認定他猜測,勢在必得的模樣,暗沈了眸光,寒氣逼人道:“在你將天之佛收服前,她若敢傷你一根汗毛,吾便和眾人親手取她性命。今日貪穢之事,就是例證。她最好安分守己,這是我們之底限。其他仇怨,觀其後續舉動,吾和其他人再以別法了斷。”

天之厲曉得他這是觀望,並不因他之言生氣,只眸光掃向毫無意識躺著的天之佛,淡淡道:“四個月後,她會心甘情願做吾之王後,你們靜待佳音便可。”

鬼邪聞言,又見他為救天之佛,提運神力耗損功體,雖不再排斥他傾心天之佛之事,面色卻一時難以調轉,冷哼一聲,抿唇不言。雙手卻是驟然飽提渾然祭司之力,移形換影,一掌推向天之厲背心助力,一掌成爪,凝出銀色光罩,將天之厲,祭臺和天之佛罩在了其中。如此可以隔絕出一處真空之界,加快神力修補脈絡。

留下天之佛是大患,卻亦有大用。若能扭轉她之立場,於厲族有百利而無一害,若不能,他們再殺掉也不遲,只要暗中確保她無法做有損天之厲之事。

兩個時辰後,完成治療的鬼邪便迅速離開,返回了王帳,神殿內只剩下祭臺上擁坐的二人。

又過了片刻,只見天之佛眼簾顫了顫,緩緩睜開,初回醒的雙眸中一片恍惚,腦中空白,茫然怔楞著望著眼前幽沈視線。

天之厲見她神思未明,若非疫癥耽擱不起,他倒願意靜靜等她清醒,但現在,眸光深沈一閃,本在她面頰上輕撫的手指頓住,略一低頭,便吻上了她微有些發白的雙唇,輾轉吮弄著低沈出聲:“樓至韋馱,功體感覺如何?”

第六十三回 纏綿心意

天之佛驀得回神,唇上灼熱氣息,下意識便一掌急攻向他。“卑鄙,”乘人之危,

早已料到她會如此,他一手輕易扣住她手腕,壓入二人身間,見她意識已徹底清醒,嗓音雖尖卻無力,說完便靠在他懷中細細喘息著,帶著剛愈地虛弱,天之厲這才擡起頭,望進她緊皺眉頭,卻並無怒氣的眸底,低沈不徐不疾道:“時時想攻擊吾,卻不是吾之王後該有的好習慣,來日給吾改了。”

天之佛見他口舌上又占上風,欲要駁斥,卻是重傷初愈,心有餘而力不足,只更皺緊了眉心,冷哼一聲,驟闔住了眸,不再看他,剛剛那一掌,已是耗損了體力,氣息難寄,只能繼續慢慢調息。

天之厲未曾料到她身子重傷後竟虛弱至此,那次在苦境中了他之計策,她並非如此,而且面色上並看不出來,沈眸一皺眉頭,當即擡手按在她心口灌註紓解功力。

一股綿柔至極的溫暖氣息從他掌下,徐徐進入。天之佛才覺胸口憋窒散去,氣息順暢了些,眉頭微動,身側擡起欲要推拒的手一頓,又垂了下去,任由他灼熱掌心在胸口施為。緊繃的思緒漸漸松動平靜,開始厘清到底發生了什麽。

貪穢不可能無緣無故重傷她,除非以為是她用奧義吠陀刺殺天之厲,當時情形,有如此解釋,亦是正常,否則他不會豁出了畢生功力,本就是做好了豁命救人的準備。

如今心脈和奇經八脈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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