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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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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該是寸步不離,絲毫不休息的守在爹身邊了,沒有人能勸得動她。”

鬼邪淡淡笑笑,意有所指掃過緞君衡,輕嘆凝視他們道:“你們今晚回去休息吧,吾守著。”

厲兒和佛兒一怔,不解他為何如此,急道:“我們守著就好,伯父回去休息吧,有什麽情況我們會及時通知。”

緞君衡淡笑走近,輕擡手拍了拍厲兒的肩:“必須回去,你們得養精蓄銳,還有以後的日子需要守。天之厲今夜病情突生變化,吾和鬼邪不放心,這連著三日便由吾和她輪換守著,確定他穩定下來後,你們四人再開始。不必要做此無意之爭。還有兩個時辰天就亮了,去吧!”

厲兒和佛兒見他們沈凝眸色,不容再商量,心下不放心看看天之厲,半晌後才妥協垂下了眸,嘆口氣:“若是爹有什麽情況,伯父你們一定要告訴我們。”

鬼邪和緞君衡不假思索頷首:“必然之事。”

目送他們離開後,二人又低語密談片刻,緞君衡才離開了雙天宮。

鬼邪轉身關閉了臥房門,走回床邊,抱臂靠在床柱上,一動不動凝視著昏死的天之厲,隨著時間推移,眉心無意識地緊緊蹙在了一起。為何她心總似懸在半空,這還是自他犯病以來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難道是疑問這次病情無法掌握之故?

疑問難解,日子便在悄無聲息的等待中過了三日,並無發生任何鬼邪和緞君衡擔心的情況,天之厲依然青白著面色昏死睡著。第四日後,無淵、曇兒、佛兒和厲兒又恢覆了往日的輪換照顧。

王宮籠罩在一片難以說清的霧霭之中,眾人除了處理厲族事務,最主要之事便是等待天之厲蘇醒。從未有過如此長時間的昏死,難免讓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劍布衣和三千再有幾個月便可歸來,切不要在這之間出了問題。

一個半月後,夏夜的一個黃昏,

“爹!你終於醒過來了!”靜謐安寧的雙天宮中驟然響起一聲歡喜叫聲,一瞬間沖散了這三個月來的沈沈暮霭。

天之厲看著激動眼睛竟然發紅的曇兒,覆雜的眸色掩下了深沈的心緒,露出絲寵溺關切笑容,剛支著床坐起,身子竟似受不了這番動靜,驟爆出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烈咳嗽。

曇兒一怔,急走近擡手在他背上輕拍著:“爹,你怎麽樣?”

天之厲壓下喉間血腥和盤踞的了然於心的窒息,才擡眸凝視她沈聲一笑:“無妨,不必擔心。”

曇兒見他面色與往常醒來一樣,已經是完全病退後的康健情形,甚至比那次醒來神采還好,想起以前聽質辛說過他醒來也咳嗽,這才放了心,微微一笑:“你就先坐著吧,別急著下床,想要看娘也不急在這一刻。吾給你倒水去,先喝些潤潤嗓子再說話。你昏睡期間,娘和我們都很好。”

說完,轉身歡喜出了臥房。

天之厲眸底的笑容漸漸消散,凝成了一片虛無的沈凝眸色,平靜無波地定在了地面上斜射而入的夕陽餘暉之上。

片刻後,曇兒的一聲歡喜之聲傳入,“司殿,快去告訴所有人,爹醒過來了。”

緊接著便是輕快至極地腳步聲,她每次歡喜便會出現這種步伐,天之厲凝固的雙眸微動了動,才從夕陽之上移開,重新露出絲溫和凝向臥房門口。

曇兒進來便看見他的神色,自發理解為他想看到天之佛,了然笑了笑,急將托盤放在桌上,斟滿一杯清茶,端到他身前:“吾剛剛跟司殿說話的時候,看到門縫中娘的衣物一閃,她聽到了。”

天之厲見她慧黠笑眸,沈聲笑了笑,接過茶杯輕啜一口:“幫爹做件事。”

曇兒一楞後笑道:“爹吩咐就是。”

天之厲暫時未出聲,飲完了杯中清茶,遞給曇兒:“再倒一杯。”

曇兒也不急,急先斟滿後再次遞給他,耐心歡喜等著。

天之厲這次只托著杯底,看她沈穩道:“你去傳令,召質辛、厲兒、佛兒、鬼邪、緞君衡、劫塵、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剡冥、魈瑤、咎殃、小四、黑色十九速來此見吾。”

曇兒見他眸中露出絲肅穆的威儀,怔了一怔,爹難道想了解他昏死這期間異誕之脈發生的事嗎?爹既然如此做必有他之原因,也未再深思細思,點了點頭,便離開臥房,分派伺人到各處傳令,她則去了青龍宮親自告知質辛。

天之厲目送她離開後,撤去了貫通周身的荒神之力,恢覆正常的面色霎時成了一片青灰色,沒有一絲生機,靠坐的身子有些不適微動了動,披散地發絲順著肩頭滑落,外面遮掩的黑發散開,露出了內中瞬間出現的一縷縷白發。

一片寂靜的大廳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就在聲音快到臥房門邊時,天之厲虛弱疲憊闔住的雙眸倏然睜開,沈寂靜靜向臥房門邊望去。

天之佛剛要邁步進入,卻觸不及防見他黑眸中覆雜的思念和不舍,清冷的眸子一怔,心頭突然湧起絲說不清楚的澀痛,只覺憋悶窒息,步子不由頓在門口,急擡手緊按在心口,蹙緊了眉心。

片刻後,突然緊闔了眼睛,將天之厲隔絕在視線外,騰得轉身疾步離開了門口。就在跨入她和天之厲曾經的臥房後,心口窒息難受到極點,天之佛雙眸失了控制一紅,恍惚怔怔看著梳妝臺鏡子中的自己,揪緊了心口,幹澀發紅的眼中卻是良久流不出一滴淚水。她剛剛看著他為什麽會那麽痛苦?他只不過睡了三個月,頭發怎麽會變白?他的神色,他的神色是怎麽回事?……

想著,天之佛似突然做了場噩夢驚恐回醒,驟死死闔住了眸,雙手緊按住額側首,用力搖了搖頭,良久後,才冷厭自言自語:“他快死了,吾只要等著……”

擔心她,強撐著強弩之末的身子跟來,站在門邊的天之厲見她如此,緊繃的眸色一松,露出了放心神色,才又轉身,利用荒神之力代替已經消散殆盡的命力支配身體,悄無聲息返回了臥房中。

片刻後,腳步聲和輕松的說話聲在雙天宮殿外響起,不久聲音便清晰進入了大廳內。

“也不知大哥一醒,就著急我們所有人有何事?”

“呵呵,咎殃叔叔,馬上就見到爹了,到時候一問你就知道,別浪費頭腦在這事上。”

“厲兒!明天加練兩個時辰!”

噎住沒了聲音,良久後才嘀咕出聲:“你怎麽跟爹一樣公報私仇!”

“哈哈!”眾人哄堂大笑。

214 天厲之死

笑聲霎時充滿了整個大廳,眾人皆進入臥房片刻後聲音才漸漸低了下來。

臥房內,天之厲又用荒神之力暫掩蓋了自己身體的真相,坐在床頭,看著全部來齊的眾人,沈穩平靜出聲:“質辛、曇兒、厲兒、佛兒、鬼邪,你們五人先到大廳中,吾隨後再傳你們。”

五人一怔,鬼邪眉心微蹙了蹙,見他病並無礙的神色,心底總有種說不出怪異之感,卻也沒有發問,僅點了點,和同樣有疑問的質辛,其他三個人走了出去,坐在大廳。

劫塵、魑岳、緞君衡幾人本略微輕松的眸色,因他這一句話,不由斂起了一絲凝重。有什麽事要他們五人回避?尤其是鬼邪?

房門吱呀一響緊閉後,“緞君衡,用你之功力將臥房與大廳隔絕。”天之厲不假思索下令。

緞君衡微怔,眸光一閃,掌心驟起控靈隔界之法,紫色浩然光氣形成一道殊異屏障,房內再出的說話聲沒有一句可以傳出大廳。

劫塵先凝向天之厲出聲問道:“大哥有何要緊機密之事吩咐?”

其他幾人眸色也變得嚴肅,認真等待他發話。

天之厲卻是擡眸平靜看了他們一眼,突然擡起掌心撤去所有維持假象的荒神之力,露出了已經全白的了發絲和形容枯槁的蒼老垂死之像。

“大哥!”

劫塵、魑岳、咎殃、克災孽主,貪穢、剡冥、魈瑤眸色驟一變,震驚瞪大了眼睛,倏然繃緊的嗓音中帶了絲不受控制顫抖的恐懼:“你……你的模樣……你怎會……”

緞君衡心有不好預感,急皺眉走近床邊,翻掌凝功便扣緊他放在在薄被外的手腕兒,心不受控制地提到了嗓子眼。

天之厲掃過面色大變的眾人,沈咳一聲,最終平靜定在了緞君衡面上,早已曉得自己情況,卻是未直言,說了一句“等他結果出來。”

臥房內氣氛一時窒息,眾人神色全皆緊張急看向緞君衡探脈的手指上,大哥他的情形分明是……

片刻後,向來對諸事淡定自若的緞君衡探得了真實情況,瞳孔驟然一縮,滿面沈痛,不可置信震震定在天之厲面上,手指一時僵冷,艱難擠出了幾個字:“怎……怎會如此?天之厲!”

天之厲平靜對上他的視線,低沈緩慢道:“命力已經耗盡。”

劫塵腳底莫名竄起一股涼氣,面上所有的波動倏然一寸寸凍結。

緞君衡驟闔了眼,僵冷的胳膊啪的一聲,無力從床上垂落在身側,有氣無力踉蹌著步子,退離床邊,沙啞艱澀恍惚出聲:“有什麽話現在都說了吧,以後再沒有機會了。”事情竟是以如此進展來諷刺他們汲汲營營二十多年的準備嗎?原來它從來就未給過他們以挽救的時機!

話音落後,臥房內死凝一片,全是冰冷窒息的恍然。

面色發白的咎殃突然回神,驟奔了過去,一把揪住緞君衡的肩頭,雙眸緊繃急促道:“大哥胡說八道!你也一定診錯了!重新再去一診,布衣和三千還沒回來,大哥要出事也該在他們回來無果後,再出事。你一定是被大哥現在的模樣嚇著,緊張弄錯了!快再去診一遍……”

緞君衡任由他發洩著,等他說得嗓音沙啞,再也吐不出一句話時,才緩緩睜開了無光黯淡的雙眸,擡手輕按住他放在肩頭顫抖冰冷的手:“吾也希望是自己弄錯了!”

咎殃藍眸突然一痛,一把掙脫了他的手,雙手在袖袍中緊握成拳,面部繃緊發白地垂下了眸。

魑岳、克災孽主,貪穢眉頭緊緊皺在了一起,一動不動凝沈看著天之厲,緊抿地唇間已印出了一絲絲血印。

剡冥僵硬著身子,面色發白,一時意識蒙昧空白,定定無神地看著床邊。

魈瑤眸色發紅一濕,急擡手輕按在了眼睛上,掩飾擦去了已經忍不住湧出的淚。

劫塵手指緊抓著佩劍劍柄,手背上青筋畢露,發白的臉上全是冷凝嚴峻。

眾人沒有人再說一句話。

天之厲突然又爆出一聲聲撕心裂肺的沈沈咳嗽,募得沖地吐出了一灘駭人心神的鮮血,臥房內頃刻充滿了刺鼻的血腥味。

離他最近的咎殃急從懷裏,拿出慣用的汗帕欲要讓他擦拭,天之厲深眸擡起看了他一眼,輕搖頭,隨後平靜註視著眾人道:“此種結局意料之中,吾不想看到任何人露出不該出現的面色。接下來所言你們全部記住,以後照做。”

八人雖不情願聽到這本就似遺言的話,袖袍中的手指緊握成拳,只能壓下心頭窒息的痛澀,肅然了面色,對上他的視線,同時彭得一聲單膝跪地:“是!”

天之厲見他們如此,眸底欣慰放心一閃,出聲讓他們都站起後,又忍不住咳了咳有些疲累地闔住了眼,緩慢啟唇道:“鬼邪曾經拿了未來劍布衣留下的兩封信給吾看,一封是未來的天之厲親手所寫。信上的內容你們後來都知道了,是吾病入膏肓,需要劍布衣和三千倒溯之術挽救。”

緞君衡繃緊的眸色一凝:“確實如此。”

天之厲微睜了眼:“不知曉其中秘密的你們都會如此認為。”

劫塵七人眸色震驚一閃,不可置信皺眉道:“還有何秘密?”大哥竟然隱瞞了他們!

天之厲徹底睜開了眼,轉向八人,凝沈道:“只有同樣身為天之厲的吾能發現內中秘密。那些字跡看似墨跡,實質是用了荒神之力與天之厲自身之血寫就,一旦再遇吾氣息,字跡便會散去,現出其下隱藏的真實內容。”

緞君衡似是猜測到了什麽,面色驟變緊凝:“是何內容?”

天之厲看向幾人如實道:“那個天之厲,不妨說就是犯病後的吾提醒過去的吾。吾之病必死無疑,死期到來時吾會有感,倒溯時空之術無用,不過是為了救鬼邪之命和穩定過去之時空。過去的那段時間中,必須要有劍布衣和三千兩人。他們是以未來之人的身份充當過去應當存在的人,否則歷史便會出現改變,影響其後的發展。鬼邪身患絕癥,我們都不知曉,若非吾看到此信,也還被蒙在鼓中。若是他正常病重到最後,必然散命,毫無生機。利用倒溯時空之術,四次耗費他大量元力,可使體內病癥提早爆發,急性情形下方有生機可覓。”

一旁的緞君衡倏然明白了天之厲過去給他信的真實目的,眸色一緊,手指霎時扣緊了頭骨之身。

天之厲話音一頓,轉向緞君衡凝沈問:“救治之法準備得如何?”

緞君衡壓下心底覆雜,掃過看向他震驚的其他人,才對上他的視線,肅然輕點了點頭:“萬無一失。鬼邪之命,吾必然可保住。”

劫塵面色發白,緊繃著心神看看緞君衡,又看看天之厲,沒有料到重要的兩個人一同都出了事,喉間一窒,難受覆雜喚了聲:“大哥!”

天之厲聽到聲音,凝向她露出絲安撫的沈穩眸色,低沈笑道:“鬼邪不會出事。吾和緞君衡暗中計劃這許久,一切皆進展順利,等布衣和三千回來,緞君衡便可為其轉死為生。”

劫塵眸色陡然一紅,嘴唇止不住的發白顫抖著垂眸:“大哥呢?”

天之厲沈咳了一聲,才擡眸凝視她平靜道:“劫塵,吾要你和其他人一同輔佐質辛,成就另一個厲族之王。”

劫塵喉間哽住,咎殃面色發白,藍眸間已隱有淚意波滾動。

臥房內久久沒有人說話,許久後,魑岳和克災孽主、貪穢、剡冥、魈瑤猛得單膝跪下,垂首闔住發紅的眸,沙啞沈聲:“是!大哥!”

劫塵和咎殃這才直直跪地,忍著眸底淚意,莊嚴肅穆看著他低啞出聲:“謹遵王命!”

天之厲壓下喉間還在不斷翻湧的血腥,頷首,眼神示意讓他們站起,歇息片刻後,才又凝視他們繼續道:“吾會同意鬼邪的倒溯時空之術原因便在此。此事在布衣和三千歸來前不可洩露讓他知曉。”

幾人壓著心頭震驚和沈澀,不假思索頷首:“嗯。”鬼邪他有病為何要隱瞞他們?大哥卻是隱瞞了一切,一直都知道自己必死無疑,只不過在他們面前做戲,什麽倒溯,什麽訓練幾個孩子,都不過是想要讓他們安心!

天之厲說完後,平靜凝向緞君衡輕嘆:“去傳他們進來吧。”

幾人暫收起了臉上難以控制的淒傷之色,全部離開了床邊,安靜站在了另一旁,看著緞君衡撤去結界走出了大廳。

“義父!”“緞君衡!”“緞宰相!”

“天之厲讓你們都進去。”

歡喜笑聲響起:“終於輪到我們了,也不知道爹跟你們說了什麽秘密。居然不讓我們聽。”

“進來便知道了。”

故作的平靜聲音落後,緞君衡帶著幾人進入,人還未走入,先便傳來了佛兒高興的叫聲,“爹!”

天之厲聽到聲音,灰白的面色上露出絲淡淡笑容,“嗯!”靜靜等待他們走入。

鬼邪和質辛、曇兒、佛兒、厲兒怎麽也不會料到在他們面前的,是如此判若兩人的天之厲,眸色驟變,幾人疾步奔了過去,驚恐震驚道:“爹,你怎麽變得如此?”

鬼邪眉頭一緊,極快掃過房內幾人,發覺他們面色雖掩飾可仍然有一絲痛傷,心頭一沈,一步拽住了緞君衡,沈聲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質辛、曇兒、厲兒和佛兒走近這才註意地面上的血,這熟悉的血氣息,看著天之厲的眸色更加害怕擔憂,急聲問:“爹,到底怎麽了,這血怎麽回事?”

天之厲剛要說話,喉間血腥壓抑不住,驟又沖著地面已經發暗的血跡上又吐出一灘。

“爹!”曇兒和佛兒的面色刷的一白,急手扶住他,拿起袖子幫他擦拭嘴邊的血,“伯父!你快來看爹到底怎麽了?”

被拽住胳膊的緞君衡抿緊唇,看著鬼邪覆雜恐沈的雙眸半晌,聞聲才微轉動了雙眸,擡手輕推開她的胳膊,沈澀一字一字道:“你想的一點兒也沒有錯,鬼邪,去聽聽他有什麽事情要你做。吾無能,你也無能,我們都沒有回天之力。他撐不了多久了。”

說完,將方才探得的已經瀕臨死亡的脈象情況全部說出,還有天之厲知曉自己死期之事,隱瞞了倒溯時空之術是為她相關諸事。

啪的一聲,胳膊恍惚墜落打在了身側,鬼邪震驚間,痛極攻心,突然氣血大亂,面色一白,強撐了二十多年只為救他業已強弩之末的身子竟一瞬生了變故。

“鬼邪!”緞君衡面色驚變,急將她失了控制墜倒的身子接在懷中,感覺她身子疼痛顫抖,完全就是她壞死之軀犯病時曾經隱瞞他的癥狀,也不顧在場許多人,一把掰開她的下頜,將胳膊讓她咬住,另一手抱起她的身子向不遠處的軟榻放下。

劫塵紅眸一澀,本邁出慢了一拍的步子又暗暗收了回來。

質辛、曇兒、佛兒和厲兒聽著緞君衡之言,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恍惚怔怔看著天之厲,片刻後,四人紅著眼睛,蒼白的面上不約而同露出絲悲慟的笑意,凝視他不相信笑道:“爹這是又要考驗我們能不能識破你的偽裝術吧……”

話還沒有說完,天之厲出聲打斷了他們,擡手按在了質辛和厲兒俯下的肩膀上,望進他們眸底,凝沈不放心囑咐道:“以後定要照顧好自己,還有你們娘親。不必傷心。爹,只能到今日了。”

一直以來的希望,一直以來的準備,原來都是假的,根本就是爹他一手操弄只為讓他們安心的手段嗎!根本自開始爹就知道他必死無疑!真相原來竟是如此!本還想自欺欺人的佛兒雙眸一濕,再也忍不住,淚水刷得奪眶而出,募撲在了天之厲懷裏,哭叫道:“爹……爹……”

天之厲心頭不舍,沈澀定定凝視著她,寬厚的手安撫輕輕拍拍她的背。

質辛扶著淚流滿面身子僵冷的曇兒,強迫她坐在了床邊,看著天之厲垂落的滿頭白發和蒼老枯槁的面容,脹紅著黑眸,和悲慟強忍淚水的厲兒,撩起衣擺雙膝跪了下去,澀啞著嗓音一字一字痛心道:“請父親教誨,孩兒謹遵。”

曇兒擡起袖子驟擦去了所有淚水,紅著眼睛站起走到質辛旁邊,也雙膝跪下,咬牙壓下澀痛:“女兒謹遵父親教誨。”

佛兒聽了他們三人聲音,驟擡起紅腫的雙眼,淚水滂沱傷心怨恨看了眼深沈凝視她的天之厲,錐心痛楚襲來,急捂住耳朵死勁兒搖著頭:“我不要聽!我不聽!我不聽!……”

說到最後,只剩下一聲聲打嗝的抽噎。

房內的其他人見此,心底酸澀哀傷,不忍再看,垂下了眸。

軟榻上的鬼邪緩過勁兒來,緩緩睜開了眼,緞君衡見她眸色一片冷靜,心下微松:“如何?”

鬼邪口中還有血腥味,反應過來是什麽,急松開唇,見他手臂被她咬得血肉模糊,眸底自責一閃:“多謝!”隨即坐起,看著在床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佛兒,和跪拜的三人,不假思索走近將她悲慟顫抖的身子摟在懷中,強迫她微微安靜下來,低沈澀啞道:“你爹沒有多少時間了,你當真不願意聽他最後的話嗎?再這樣下去,他依然是死,你連個念想都沒有。還是你想讓他離開後不放心嗎?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們五個和你娘。佛兒,你已長大了,讓他安心。”

佛兒眼底淚水一頓,顫抖著手指突然抓緊了他的胳膊,鬼邪發覺她這動作,已是哭得快要暈厥,眸色一緊,掌心急疏導一道功力,佛兒噎在喉間的哭聲才又出來,鬼邪隨即半摟著半扶著她顫抖的身子,走到了曇兒身邊。

天之厲本要讓跪拜的三人站起,奈何力不從心,全靠荒神之力支撐最後一絲命氣,再不能運使其他功力,否則立刻斃命。

質辛看出他關心他們神色,酸痛的心頭一縮,啟唇道:“爹,聽完你之教誨,我們會全部站起來。就讓我們跪著吧。”

佛兒聞言,留著淚看了鬼邪一眼,輕輕掙開了他扶著的胳膊,直直彭得一聲跪了下去:“爹,受女兒三拜!”

說罷,忍著心頭悲傷,嘭嘭嘭地對著他就是三個震耳的響頭。

天之厲聽著心疼,見她僅三下磕破了額頭,眉心皺住,心緒波動間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片刻後才打起精神,深沈凝視四人沈聲道:“記住吾平日教誨便足夠,莫讓吾在黃泉之下擔心。若是未來布衣和三千回來,勿讓布衣自責,將吾此言轉告他,有子如他,吾很滿意。”

質辛、曇兒、厲兒和佛兒聽得此事,心裏又是一酸,急擡手擦了擦眼淚頷首。

天之厲說完後,翻掌化出一道提前寫好的黑玉王令,看向質辛囑咐道:“收好它,若是日後你娘提出要回返苦境,你將此道王令拿給她看。”

質辛頷首,雖有疑惑也未問,肅然雙手接過,化光收好:“爹放心。”

天之厲微歇了片刻,才又轉向厲兒道:“你現在去書房打開暗格,取出裏面的兩件東西。你平日見吾放過。”

厲兒微怔後,急頷首,奔去了書房,不一會兒就帶著一個四四方方的黑玉錦緞包裹返回,放在床榻上。

房內所有人視線都不解凝在了此物上。

天之厲轉動眸光,定定凝視在此物上半晌,才咳嗽著說:“幫吾打開!”

黑色綢緞應聲被解開,散落在床上,露出了其中的兩樣東西。

所有人的眸色還是不解皺緊了眉,急凝神看向天之厲,怕他還有什麽交代。

厲兒、曇兒和佛兒卻是眸色一變後,想到了什麽,驟僵硬定在了天之厲面上,心頭針紮般的傷痛又增,淚水募得從眼中湧出。

天之厲凝眸轉向厲兒和曇兒、佛兒道:“錦囊由厲兒保管,手劄由曇兒和佛兒保管。吾入葬時,將兩物放入吾棺木中,不可遺落。”

厲兒、曇兒和佛兒壓下眼底淚意,死勁兒點了點頭。爹收集了那麽多年娘的發絲,他說的替娘保管這些手劄,原來竟是為了這一日……他們怎會那般愚蠢,若是早日看破爹的心思,是不是就不會有這一日了……

鬼邪和緞君衡見他們神色,業已猜出可能是有關天之佛的東西,定定看著生命力越來越少的天之厲,覆雜痛心垂下了眸。

天之厲又擡眸望向不遠處的鬼邪,露出絲默契的笑平靜道:“你必然知道吾死後,該如何做。厲族有你在,吾很放心。日後,質辛便交托於你們了。至於你心中疑問,吾為何方才不讓你和緞君衡他們一同聽命,日後緞君衡會告訴你答案,吾死後,你去問他。”

鬼邪凝沈對上他之視線,看著他如今殘燭模樣,腦中閃過以前元種厲族共同征戰,他一幕幕梟雄沈霸的過往,悲從中來,心頭脹澀,袖袍中手指一緊,沈沈頷首:“吾從未讓你失望過,你也從未讓吾失望過。”

天之厲沈聲笑笑,交托完了這一切,忍不住沈咳了咳,最後向眾人看了一眼,面色上露出了疲憊收回視線:“你們都退下吧,讓她來此。告訴她,若想要回去苦境,立刻來見吾。”

質辛、曇兒、佛兒和厲兒急擡手擦了擦淚,收拾好東西,小心抱在懷中起身:“我們這就去叫娘!”

鬼邪、緞君衡、劫塵、咎殃、魑岳、克災孽主、貪穢、剡冥、魈瑤相繼而出,卻是都不約而同的站在了大廳內,負手而立,靜靜凝望著臥房方向一動不動。

聽到質辛傳話,天之佛面色清冷無波從房中出來,見眾人,也無太大訝異,冷靜一掃他們看不出心緒的眸色後,邁步進入了臥房。

天之厲見她停步在床邊甚遠處,眸色在看到他現在的模樣時微怔有一瞬的震驚,沈咳了咳,低沈道:“為了回到苦境,你現在也該坐到吾身邊來。”

天之佛冷厭眸色一閃,袖袍中手指緊了緊,才邁步走到床邊,感覺他身上氣息,瞬間僵硬了身子,暗咬銀牙壓抑住心底不喜,直挺挺坐下,冷沈道:“說吧!”

天之厲平靜凝視著她冰冷無情的雙眸,不由伸手想要輕觸她,天之佛一怔,身子幕然一躲,想要站起,天之厲手更快,已將她身子壓制在了懷中,緊緊扣住,天之佛厭惡,掌心驟提功力欲要掙開他,耳邊突來一聲沈咳,蓄起的功力陡然一窒。

“一刻後,不必動手,吾便會死。”

天之厲雙手摟在她腰間,如以前那樣摟著她,見她身子僵硬,本還有光彩的眸子在她看不見的地方溫柔一閃後,平靜輕嘆一聲,疲憊緩緩闔住:“吾死入葬後,去找質辛,他會送你回苦境。”

話音落後,天之厲又微睜雙眸,最後藏著情意看了一眼銘刻在心她的側臉,才眷念闔住,摟著她身子的雙手輕輕微動,悄無聲息撤去了已經支撐到極限的荒神之力。

天之佛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答應了讓她回去,不可置信一怔,剛要說話,卻發覺他身子突然變得僵硬,心跳聲也消失不見,眉心驟蹙了蹙,身子卻是未再動,徹底散去了功力,雙手抵在二人身間,任由他摟著。他又再耍什麽把戲?他怎麽可能輕而易舉放她離開?是否又是他要攻打佛鄉苦境的計策?以為掩飾心跳聲故作死人之僵冷便可騙過她,一刻,她便忍受他這一刻,有什麽陰謀絕不會讓他得逞。

臥房內霎時陷入一片安靜,只有射入房內的金芒靜靜拂過二人摟在一起的身子,清晰地映著一滴滴的鮮紅從緊閉的雙眸中無聲流出,滑過冰冷青白的面頰,墜落在天之佛身後的床榻上,一點點幹涸變成了暗紅色。

215蓋棺入葬

等在大廳內的眾人聽房內再無說話聲音,以前所能感覺到的王厲之氣再無一絲,驟闔住了澀脹的眸,嘭嘭嘭數十聲全部單膝跪在了地上,沙啞著嗓音低沈喚了最後一聲:“恭送大哥!”

曇兒、佛兒、厲兒腦中突然一片空白,恍惚望著臥房門,淚水刷的奪眶而出啪啪的墜落,地面上霎時濕了一片。

質辛刷的睜眼,脹紅著眼睛,哀泣看向旁邊的緞君衡沈啞道:“現在可以解開對吾功體之鎖了。”

緞君衡看著他蒼白的面色,沈澀一嘆,擡手輕拍拍他緊握成拳的手背,收回視線,不假思索沈眸拒絕:“天之厲入葬後。”

說完站起,掃了眼跪著的眾人,與他同時的站起的鬼邪對視一眼,當機立斷向臥房中走去。

天之佛聽到房門吱呀開啟聲,擡眸望去,眉心微皺了皺:“天之厲未傳你們。”還不到一刻,他們沒有天之厲命令怎能私下進入!

緞君衡和鬼邪掩下心底沈痛,對上她蒙在鼓中的雙眸,又移開,凝在軀體已經冰冷靜坐摟著她的天之厲,袖袍中手指嵌入了掌心,再次凝哀對上她的雙眸,緩步走近,沈聲:“他已經死去有半刻,永遠不會再傳了!”

天之佛見他們神色突然慟哀,怔了一怔,他們的話,天之厲,他方才明明是說一刻,募得反應過來,天之佛下意識竟一手抱住了天之厲的身子,轉頭皺眉看他的側臉急喚了聲:“天之厲!”他說是一刻後才能見分曉!

緞君衡和鬼邪走近沈澀提醒:“你可以離開了,我們要開始處理後事!”

屍體的僵冷!眼下已經停止出血,只剩下痕跡的血淚!天之佛恍如未聞,怔怔定視著他眼下的血痕,本以為他是做戲陰謀的心驟不受控制席卷一陣穿心之痛,觸摸在他腰背間的手一顫,似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她還未來得及去探究瞬間抽空,再也沒有厘清的機會,天之佛蒼白的面色上突現恐懼無錯,本能一把抱緊了他冰冷的身子,意識怔楞間,竟像往常情意纏綿時那樣手指緊緊扣鎖,胸口相貼,轉頭輕輕吻向他冰冷的脖頸和蒼白的發絲,無意識做著昔日她曾做過的事,似想要留住什麽。

鬼邪和緞君衡見一滴淚水,從她恍惚突然哀死的眸中流出,濺落在天之厲脖頸裏,心頭一震,她怎會?不該會有如此情形,緊凝的眉心一皺,現在她的意識有問題,不能讓她再受刺激。

二人當即沈凝走近,鬼邪急伸手覆在她顫抖冰涼的手一按,看她似乎壓抑著一絲怒氣沈冷道:“天之厲終於身死,你該高興了,到如今難道連他的屍身也不放過嗎?縱使你恨他,以他為蒼生之害,看在他深愛你一場,立刻放手!若他的身軀有何損傷,吾絕對不惜一切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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