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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風雨欲來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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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火光仍未散去的雙天寢宮,死死壓下心底同樣的急切,聲音虛飄無力,攬著她的肩,“我們來早了,時候還未到,再等等,再等一會兒……”

“還不能!”三千心頭一縮,擡眸望著他,想起自己聽說過的這段歷史,再想著方才所見,心神轉向裏面,心頭的恐懼心酸更加濃重,微微顫抖著啟唇,“師兄,你告訴我,裏面也會像這裏一樣嗎?還是……”

劍布衣微怔,緩緩垂眸,猶豫了半晌,終究是對她說出了真情,

“三千,真實只會比書上和故事中所載慘烈、慘不忍睹。師兄現在有些後悔,不該將你帶來。三千,吾現在將你送到入口處山洞中,你再那兒等著吾,等吾全部處理好,再來接你進去!”

“不!我要進去!再慘我也要親眼看著!我要知道爹娘伯母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三千死勁兒搖頭,壓下眼底的淚水盯著他決然反對,再多的恐懼她也絕不退縮。

67死亡盡頭

烈烈冷風掃過共命棲,一股濃重血腥氣襲面而來,寂寞冷闊的山地中央,混沌玄母凝石悄然而立,凝著血色的太極之氣無聲鳴泣,似在訴說著片刻前的一場痛心極刑。

佛鄉之人未曾留下絲毫眷念攜佛劍離去,只有偶爾浮動的沙石,透出一股悲慟肅殺之氣,吟唱聲聲淒清哀歌,陪伴這片染了無數鮮血的孤獨之地。

一襲血衣,聲聲淒風,緊緊闔眼的天之佛無聲無息沈眠在駭目血泊中。清聖的面容再也看不到往日的大慈大悲和愛恨情纏,唯有淩亂碎裂的金色佛衣包裹著傷痕累累的身體,無聲哀泣。

冰冷翻開的胸腹肌膚之上,一道猙獰刀痕宛若張開的血盆大口從喉間延伸,直裂開至腹部,暗紅的血色依然不斷的滴答滴答墜落血泊,空洞的胸腹內中五臟已然全失,寸許命息不存。

天之厲怔怔望著夜間才分別的柔情身影,破碎的眸光再也凝不起一絲希望。豁命趕來的身子倏然一軟,鏗的跪在了尖利碎石之上,生氣盡失。 破肉入骨的痛楚激蕩不起瞬間冰冷的心。

這是假的!這一定是假的!

她一定還在異誕之脈安心睡著等待自己回去!

顫抖的手突然擡起死死用力捶打著無波的心口。

痛啊!你為何不痛了!你不是一直痛著嗎?你痛啊!樓至仍在心痛,你怎能不痛!

夜風吹不走滿腔悲慟,只剩下撲鼻的血色噬心痛骨。

血傀師!能趕上進行到一半的刑罰!

你的算無遺策!你的算計便是這般不準嗎!

神思募得恍惚,捶打得手絕望墜落,天之厲垂眸澀然一笑,無意識的抵著雙手按住地面,顫抖著想要起身。

起至半空的身子卻是猛得失了控制,彭得再次落地,再也立不起來。

樓至!你不要著急,一定要等著吾,吾這就過去!過去帶你回家!

可惜天之佛再也不會看到此時正緩緩匍匐靠近的悲慟身影,不會再對竭力探尋希望的溫熱柔暖氣息柔聲回應,更不會對沙石錯骨的簌簌哀鳴和撕心痛喚傷心流淚。

天之厲拖著無力的雙腿繼續緩緩前行,終於靠在了混沌玄母之上。

滲血的雙膝仿如未見,強壓著鈍痛,小心翼翼俯身一手插過天之佛冰涼的脖頸,一手插過她僵直的雙膝,輕輕抱起摟在了自己懷裏。

沾血銀絲瞬間無聲散落割的他磨破的胳膊一顫,一縷一縷淒然飄蕩。

天之厲澀笑著凝視著已看不出明麗莊嚴的面容,輕輕撥開面上沾血的銀色發絲,輕顫的手指緩緩滑落停在曾經感受到孩子心跳的腹上。

“你不是答應要永遠陪著吾嗎?樓至,吾還未來得及雕刻孩子的玉像,

你怎麽能再一次帶著孩子拋棄了吾!你怎麽如此狠心!

……

你告訴吾,是不是一千年後,吾還能再帶著我們的孩子去尋你?

你告訴吾,吾要去哪裏尋你?

是被人追殺的路上?還是青蕪堤?還是……”

天之厲身子顫抖,寒氣透心,霎時氣血翻湧,一抹鮮紅溢出了慘白悲傷的雙唇。

吾怎能把沒有一絲功力的你單獨留下!吾怎能來晚!怎能來晚!是不是吾早到片刻便能將你和孩子救下?是不是吾不曾離開異誕之脈,你便不會被天佛原鄉抓走?

是不是?是不是?

……

樓至,你回答吾!

一聲聲自問飄散夜空,寒了冷夜淒然,卻是沒有人安撫應聲,沒有人能給他即使是有心期滿的答案。

凝殤夜風輕輕拂過瞬間無感的雙手,原來懷抱在手的冰冷身軀便是最真實的殘酷。

痛到極致的心突然變得麻木,眸光凝威看不出任何生動的情緒。

樓至!吾這就帶你回家!

天之厲募得沈沈劇咳,嘔出了一地鮮血,豁命提功,緊緊扣著懷裏屍身,強撐著身子站起。

歸家的雙足,夾萬鈞痛楚,踏得共命棲亂石崩飛,地動山搖。

天佛原鄉!血傀師!來日,吾要你們全部為樓至和孩子陪葬!

埋伏在共命棲準備暗襲的佛鄉之人見此,急忙運起功力,怒喝出聲,

“天之厲,往哪裏走!”

天之厲垂眸看了眼懷中染血之人,樓至,吾今日為你再忍這最後一次!

渾身霎時激射怒恨利光,震懾來人,冷眸無視,跨著步子繼續離開!

“納命來!”

“金剛服魔陣!”

三相修羅看著無所畏懼的他,冷靜各站天地人三方位,提全功拋出手中法器,沖天凝成捆鎖結界,將他鎖罩其中,天之厲步子扣地一如既往。

逼命結界陣心卻突然逼出一股刺目金光芒,瞬間擊向混沌玄母,激發蘊育千年的太極之氣爆發奪目銀光,驟然成形化作利劍急速刺向陣中人背心命門。

“讓開!”

天之厲被迫頓住步子,冷眸掃過三人,為著手臂間的天之佛強壓殺氣。

“今日就是你和天之佛的死期!”

三相修羅看著太極之氣必取其命,陡然厲色沈喝,振聾發聵。

“找死!”

天之厲無視身後利氣,倏然沈眸一闔一睜。化出逼命利光,凝肅殺之氣,急速破空射向運功護陣的三人。身子同時騰空而起,頃刻間便要破除結界而出。

驚心布置的奪命的太極之氣只有這分秒之差,便要被輕易避開。

三人眸光一凜,厲聲喝令,

“還等何時!”

天之厲騰空的身子一窒,眸色驟變,雄渾功力自內元轟然潰散,不受控制墜落地面。

砰然一聲,抱著天之佛的雙膝踉蹌跪地,背心正中逼命而來的太極之氣,刺目銀光爆沖天際,灼熱血色沖破背上傷口澎湧而出,如雨傾盆澆紅了暗夜死陣。

三人不敢大意,提功念咒,加強陣法,一步一步緊縮,將重傷的天之厲禁錮在結界中,眨眼間便能取其性命。

天之厲難以置信,死死看著懷中之人刺入內元的手指,震驚的眸光難阻噴湧而來的希望,震天狂笑霎時破喉震天。

陡然站起,利眸掃過取命而來的三人,雙手倏然穿透懷中天之佛偽裝身軀,翻掌高舉,怒掌將其化器,轟然推向陣心。

“啊!”

陣心頃刻爆出一聲粉身碎骨恐懼吼聲。

天際渾然血肉化作煙雨飄散天之厲和震驚的三人四周。

“想困住吾!癡心妄想!”

天之厲凝眸恨視,不顧背後洞穿的傷口依然流淌著鮮血,乘勢提功,霎時破了經受佛血影響的金剛伏魔陣網。化光疾往異誕之脈而去。

“你們的命,暫時祭在共命棲!”

暗風呼嘯的異誕之脈,倏然

嘭!嘭!彭!……

緊連著數陣異聲驚爆,頃刻霹靂震蕩,攝魂奪魄之聲穿透雲霄,驚得天崩地裂。

遠在城池的劍布衣和三千毫無準備,眸色一變登時提功,急速退離城池。

暗寂的天光,瞬間被照得亮如白晝,碧空萬裏耀眼。

雲海翻湧,萬氣奔騰間,只見聖潔佛光浩瀚大作,緊接著駭人王厲之氣攜卷無可匹敵肅殺怒氣盤繞佛光而生,直直化成逼命利光,攝入雲霄,陡然翻轉破空襲向地面。

劍布衣眸色驚異駭變,頓提功力,情急化出護身氣罩,將三千和他護在其中。

急速墜落的利光鏗然撞擊著護罩,頃刻間兵刃難催的氣罩竟然已有崩塌之險,劍布衣功力一窒,氣血亂竄,內元竟有不受自己控制之勢,震驚當下,當機立斷,揮手攬著三千退出異誕之脈,立在苦境境地,堪堪避過了逼命之難。

落地瞬間,劍布衣再也壓不出喉間血腥,募得沖地嘔了一地鮮紅。

“師兄!你可還好?”三千眸色驚懼,心有餘悸地急忙扶住身子輕晃的他,亦不敢輕易輸功,只能緊緊揪著心口,擰眉恐聲道,“這!裏面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天地怎會突現異變!”

劍布衣搖搖頭,咬牙闔眸盤腿坐地,雙臂急忙運功調息。

三千見狀知曉他意,雙掌凝功,聚起融合劫塵、咎殃二人功體精髓的療傷掌力,緊緊按在他背心,助其疏導體內崩亂的經脈。

良久後,見劍布衣面色恢覆正常,三千才謹慎撤掌。

“多謝!”劍布衣緩緩睜眸看向驚懼自責的三千,安撫一笑,起身擡起袖子擦了擦嘴角殘留血跡,“別擔心,吾無事!吾要替師父他們照顧你,看到你安然,吾縱使受傷亦可心安,你萬不要愧疚!”

“我只恨自己反應太慢!要不然也不會累著師兄!”三千扶著他有些輕晃站立不穩的身子,愧疚擔心道,“你的渾身氣血現在還不是很穩,怎麽能說是無事!”

“強勢功力波及,僅僅如此小傷吾已是大幸!幸虧我們退得及時。”劍布衣看著三千慶幸凝眉道,“過後再調息便可!時機已到,我們現在進去!”

話音剛落,無意間擡起的雙眸突然一怔,詫異望向不遠處飛馳而來的身影。

“野胡禪!”

“劍布衣!”

野胡禪面色焦躁急切,在二人身邊頓住了身子,擰眉道,“你們怎會在此?”

“來找天之佛!”劍布衣撿起地上墜落的佩劍碧血長風,意有所指,“你又為何?”

“以後再說!”野胡禪橫金剛輪在前,緊扣住他的手臂,直往異誕之脈方向拉:“你定看到剛才的天地異變了,吾恐怕,劍布衣,快隨吾去救臭老禿!”

“我們剛要進去!” 劍布衣回眸看向三千,“一會兒進去,你直接動用自己功力去救你爹娘!吾去救天之佛!”

三千急嗯一聲,三人同時化光再次進入了異誕之脈。

滿城血染屍首,厲民危機,天際將亮時豁命趕回異誕之脈的天之厲,肅眸一掃,凝重的心頭已有所覺悟,身子未頓片刻,直飛雙天寢宮而去。

城池血戰,死傷多為厲族將兵,佛鄉卻是無幾,劫塵和咎殃為拖延時間保護其他人,一定是重傷了。

方才兩境交界處所見重傷昏迷的審座,雲滄海、葦江渡等眾多天佛原鄉武僧,明顯是破城進入異誕之脈腹地後,受到純元佛力和王厲功力同時攻擊,才潰敗不敵。

有此純元功力相護,樓至劫塵咎殃他們一定還活著。

只是,樓至功力全數消失,根本不可能催發功體使出如此至高功力,難道是質辛情急之下無意使出!

想到此萬幸情形,天之厲眸底憂色卻並未有所減少,凝視著遠處籠罩在晨霧中頹敗的雙天寢宮,忍著太極之氣重創後無法愈合的灼燒傷口,再次爆沖受傷內元,急速飛馳。

68樓至蹤跡

“爹!娘!”

破空痛呼,三千難以置信眼前竟是此種情形,急忙飛身從雙天寢宮落地,扶起血泊中昏迷的二人,擔憂的淚水霎時奪眶而出。

劍布衣震驚定在本該躺著天之佛,此時卻空無一人的寢宮地面上,又掛念三千只能急聲喊道,“快輸功!你爹娘無事!”

三千一怔,震痛慟的眸色才反應過來,急忙按掌地引黃泉、雪凝冰華流,引大地山泉靈源進入自己體內,雙掌同時推向昏倒在地的二人丹田,浩瀚靈元源源不斷註入內元之中。

周身混元內功疏導著瞬間凝滯的穴脈,咎殃身子內元感受到,隨之恢覆活力,流轉周身血脈,緊閉的眸瞼良久後微不可見的動了動。

三千淚眸驚喜,心神微松,輸功之手這才敢催功到極致,激發冰晶藍光籠罩咎殃周身,加數功體恢覆。

光芒散去後,咎殃緩緩睜開了雙眸,

“三千!怎麽是你!”

“爆沖!危險!”咎殃眸色驟變,還以為是方才爆沖異光之時,急忙翻身欲將三千護到身後。

“別亂動!你剛恢覆!”三千驚叫道,皺眉一掌按住他欲動的身子。

咎殃一震,擡眸心有餘悸地看看暗黑色的天光,方才光芒不是?變故難道已經過去了!

見他反應縱有疑問,三千只能暫時擱置,凝神看著毫無起色的劫塵,剛松的眉心又皺到了一起,雙掌同時猛提功力加強灌註劫塵內元。

娘的魄元竟然損毀至此!功體根基耗竭更加嚴重!到底是什麽人,居然把娘傷到了這種地步?

良久之後,眸色越發凝重,三千心有不好預感,當機立斷使出秘傳之招,急聲低喝:“大地土塵,聽吾號令!元魂歸一,萬劫回生!”

地屬元厲無上異能霎時被引動,銀光刺目間亂石飛旋,頃刻間將三人籠罩土石間。

咎殃難以置信的死死盯著三千,方才恍惚的神色霎時被震得半絲不存。

你怎麽會劫塵無上厲元覆生之招!此招只有地之厲特殊功體才能運用!你居然能使出?這是怎麽回事?

納入純元大地之能的劫塵雙眸未睜,卻是突然沖地嘔出一口鮮血。

三千見狀緊繃的心神頓松,總算見效了,眸光慢慢轉喜,繼續輸功半晌後收回了掌力。

咎殃急忙轉思扶住回醒的劫塵,暫時收起了方才疑惑,“劫塵,現在感覺怎樣?”

“無礙了!”劫塵說罷,睜開的雙眸怔怔看著三千,突然擡手按住了她溫熱的手,促聲道,“你!”

“我?“三千故作詫異指指自己,心虛環視四周,“我來看你了啊,姐姐!我們晚上到了異誕之脈,卻是找不到你們,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怎麽會受傷呢?”

剛剛厲元之招應該不會洩露了自己身份吧?她怎麽這麽大意。爹肯定是全部看到了,娘更親身感受到,要是他們盤問起來該如何回答?真頭疼!

“你是?”劫塵繼續要問,手指緩緩擡起想要觸摸她的臉,突然耳邊轟鳴刺痛聲音傳來,駭得眸色驟變,急忙望向雙天寢宮之上。

“臭老禿!臭老禿!你在哪裏?你要活著就說句話呀!

狂爆獅子吼聲破空入地,震得林鳥飛竄,卻是分毫不見記掛之人一絲回音,野胡禪心神緊繃,四處疾走。

劍布衣從各處寢宮之處翻身而回,急促道,“野胡禪!找到人了嗎?”

“連根頭發絲都沒見著!能藏人的地方全找遍了!”

咎殃一震,眸色驚懼,和劫塵急聲喚道,“劍布衣!沒有找到大嫂?大嫂就在高臺地面上啊!”

劍布衣這才註意到已經回醒的二人,眸底憂色重重

“沒有!冰無漪!快告訴我,你們最後見她是在何處?”

“我們受異光沖擊昏迷前,她的的確確就在這裏。” 劫塵靠著咎殃支撐,勉力走上高臺天之佛曾站過的地方,眉心緊皺擔憂道,“可是昏迷後又發生何事,卻全然不知!”

三千與劍布衣面色刷一變,死死盯著腳下。

歷史中天之佛應該安然無事,僅僅是沈睡在劫塵所站的地方,可現在根本不是,縱使是歷史可能有假,但離開前,師父們怎麽會忘記囑咐如此重要之事?

“異光?那道是因為那道異光!”

野胡禪突然一拍腦門,按住咎殃的手,掃過高臺下橫臥之人,“我趕來時看到的。現在凡七夜、霎無樓,審座,所有人重創昏迷!是不是異光將臭老禿帶走了!你快說,那會兒到底發生了何事?”

咎殃眸底驚懼一閃,下意識避開他的視線,看向燒塌半邊的雙天寢宮:“說來話長!先找人要緊!別浪費時間!”

當時之事只能讓天之厲知曉!

“你們可去荒神禁地找過?有沒有見到質辛、緞君衡和黑色十九?” 劫塵眸前閃過當時畫面,扣著咎殃亦有些緊繃的胳膊,看向三人,掩下心底驚悸緩緩問道。

劍布衣和野胡禪擰眉搖搖頭,眸底的擔憂瞬間擠滿了心口。

天之佛一定活著,只是他到底在什麽地方?

“劫塵!咎殃!”

突然兩聲驚喜震呼,驚得幾人望向聲源處,是他們!

“緞君衡!”

“黑色十九!”

從荒神禁地回轉要繼續救二人的緞君衡和黑色十九疾步飛身上了高臺,

“你們無事了?”

“可是劍布衣,野胡禪和小姑娘救了你們?”

“嗯!”劫塵點點頭,見他們安然無事,並沒有受波及之狀,希望陡升,著急出聲問道:“你們可見過天之佛!質辛現在怎樣?”

“幸虧厲族兵士報信及時,我們提前躲入了荒神禁地,質辛安然無事!”緞君衡眸色慶幸,道出幾人關心之事,卻是避開了要害,“天之佛已被安置在荒神禁地,吾剛用控靈術將她的情況穩定下來!孩子和她都安全,你們放心!”

喜訊傳來,劫塵強撐站立的身子一軟,咎殃驚得急忙擡臂扶住。

緞君衡見狀看向黑色十九急促囑咐,“你先護送他們二人去荒神禁地繼續調息!劫塵傷勢一時半會兒不可能痊愈!”

“不必!”劫塵喘息片刻,借著咎殃身體之力才又站起,掃過高臺下昏迷的天佛原鄉眾人,幕然色厲聲沈,“大嫂安然,我們便都安心了。

“緞君衡,接下來吾要即刻處置這般罪魁禍首!是殺還是剮,你有何提議?”

野胡禪眸色陡變,跨步而出,急忙搶過話頭斟酌道,“劫塵、咎殃,佛鄉此次為緝拿臭老禿確實太過殘忍心狠,真是敗壞佛鄉名聲。死一萬遍都活該。只是你們還須三思,切不可因一時憤慨做下追悔莫及之事。異誕之脈此時實占著有利形勢。若佛鄉之人此時當真全數死在異誕之脈,便落了下風。到時異誕之脈之脈全數人與佛鄉為敵,你們時時身陷圍殺之中,臭老禿豈不是更加無法安然自處!”

“吾與野胡禪大師意思相同!” 劍布衣提步走到劫塵和咎殃面前,意有所指道,“佛鄉將來對異誕之脈尚有極大用處,為將來之大利,不妨忍此一時之屈!”

“乘人之危暗下殺手,是佛鄉手段,可不是吾地之厲作風!”劫塵沖著佛鄉之人沈眸冷嗤,隨即看向二人緩和了聲音,“但,如此良機,放過又確實可惜!”

二人聽了前半句本來平靜的心被她後續的話驚得又提到了嗓子眼兒,

“你的意思是?”

劫塵和咎殃對視一眼,冷聲道,“總要付出一些代價!”

緞君衡眸底精光閃過,看向幾人,“大家不必為此事費神,若還信任緞某,便聽吾一言。”

“請講!”

“無論如何做,都必須以異誕之脈厲族和天之佛安全為考量,吾之建議,讓他們從此以後投鼠忌器,縮手縮腳,至少在天之佛誕子前再不敢與異誕之脈為敵!”

劫塵似是想到了什麽,眸光微亮,“所以?”

“所以,我們非但不損傷他們一員一將,還要將他們安全送出異誕之脈!”

野胡禪急聲主動道,“此事交給我辦,我的力氣多的是!一次扛五個不是問題!”

劍布衣和三千道,“我們也可以!”

緞君衡看向劫塵和咎殃,“異誕之脈剩餘兵力可否現在召喚出?”

咎殃毫不遲疑,“不必動用其他人,吾水部剩餘兵力即刻便可調動!足夠將這群瘟佛送走!”

劍布衣走向他們二人,“此事我們可以辦妥!你們不能再耽擱了,必須趕緊去調息!而且還可以順便看顧天之佛的情形。”

緞君衡見他們不願,凝聲囑咐,“你們必須去,劫塵的功體雖然恢覆,可是斷裂的厲骨不能過多勞累。而且荒神禁地只有質辛和不會什麽功夫的魅生丫頭,若是天之佛稍微有什麽不適,質辛又是小孩兒,你們二人還可從旁相助!有你們在那裏,我們幾人在此方能無後顧之憂處理。”

“這!”劫塵一怔。

“劫塵,有吾在便可!你必須休息!”咎殃當機立斷橫抱起她,凝眸掃過戰火襲擊過得異誕之脈,看向緞君衡,“吾先送她去,隨後便回!吾之功體稍作休息便可。異誕之脈有些地方,你們還不甚清楚!”

大哥尚未回來,他得主事,異誕之脈必須盡快恢覆!

“十九,你就在此和他們一同做事,不必送我們!”

咎殃轉眸對黑色十九囑咐完,不待緞君衡回答,縱身直下高臺,穿過橫躺著的佛鄉之人,恰好審座身子躺在必經之地上,憤恨一閃,擡腳便踩著他攻擊過天之佛的手心走過去,

“踩爛你,讓你握刀,讓你攻擊人!”

在有一刻鐘天際便要泛亮之時,幾人送走所有佛鄉之人後,直往荒神禁地而去,僅留一人等待眾所盼望未歸之人。

晨風漸漸吹落了如棋星光,清霧籠罩下的雙天寢宮終於迎回了舍命趕來的王厲氣息。

傾頹的火燒殘跡,殘餘的暗紅血跡,再也聞不到熟悉佛氣。

天之厲定定看著眼前蒼夷,心頭所有的感覺倏然全部凝固,連帶著凍結了異誕之脈周遭所有的一切。

靜止!荒蕪!吹不起一絲聲響的無情之風本就只該存在於此番世界中。

“天之厲!”

一聲等待良久的促喜,突然破空而來,震碎了迅速蔓延的冰封。

天之厲心神微動,擰眉緩緩轉身向生源處望去。

“劍布衣?”

“你終於回來了!天之佛劫塵他們現在在荒神禁地!”劍布衣看著剛回來不到片刻的天之厲總算松了口氣,“你……”

話音還未落,眼前身影驟然消失,席卷而來的涼風吹得劍布衣身子一楞。

這才反應過來,急忙旋身去追。

好歹聽他把話說完吧!

質辛聽到荒神禁地入口的熟悉腳步聲時,眸色一喜,登時從祭臺旁跳下來,飛奔出去。

“爹,急死我了,你終於找到我了!”

天之厲疾馳的步子倏然頓住,下意識張臂一接。

質辛緊緊摟住他的脖子,閃著亮晶晶的黑瞳,得意歡喜的揪著他的頭發,“哈哈!你輸了,老爹!義父說你提出跟我玩兒捉迷藏游戲!我可乖乖藏在這裏三個時辰了,可惜這期間你都沒有找到我,現在還多出了半個時辰。你一定不能耍賴,義父是證人,到時候把你準備的禮物雙手給我奉上!”

天之厲定定盯著懷裏的質辛圓圓的笑臉,冰冷的心臟倏然恢覆了劇烈的跳動,輕聲應道,

“是,爹輸了!過些日子,爹再給你禮物!”

“帶爹去見你娘吧!”

質辛突然擡手掩住了嘴,他怎麽忘了,急忙湊近天之厲耳邊,小聲道,“爹!娘躺在祭臺上睡著了!”

說著想到了方才聽到的話,黑瞳中突然湧起激動興奮,更加貼近了天之厲,“再告訴你個大秘密,娘肚子裏有質辛的小弟弟和小妹妹了,一定要好好睡覺,小弟弟小妹妹才能長大陪質辛玩兒!義父不讓我大聲說話,怕把娘吵醒,所以爹你一會兒見到娘也千萬別大聲

69劫後相見

“天之厲!”

“大哥!”

“大哥!”

“天之厲!”

……

此起彼伏地激動喊聲瞬間驅散了禁地緊張肅氛,幾人擡眸興奮看向終於歸來之人。

天之厲看著他們安然心神微松,眸光隨即穿透眾人,定定凝向了祭臺上靜靜安睡的天之佛。

絲毫不曾停頓的步伐,直直沖著她邁上高階,一步快過一步,越來越近,越來越重,毫不猶豫踏出了滿地思念和眷戀。

天人永隔的不能承受之痛,他嘗夠了!

一次,僅此一次,

他絕不對不會再嘗第二次!

緞君衡見他面色倏然變化,眸色一變,急忙拉過質辛向外離去,眾人會意隨之輕步退到禁地走廊。

短短的一段臺階,未有片刻他卻覺走了仿如千萬年之久。

終於站在了祭臺旁,天之厲視線緊緊鎖著眼前安然無恙的天之佛,強忍的急切痛澀倏然逼紅了雙眸,猛得俯身將天之佛死死摟在了懷中。

一夜的生離死別竟是這般地寒心透骨!

活著!樓至,只要你活著!吾什麽都不求了!

一滴灼熱的王者之淚悄無聲息順著緊闔的眸角滑落,滴答一聲回蕩在靜謐的禁地中。

祭臺頓起微不可見的柔光,無聲無息吸收了淚水。

天之佛不舒服的蹙了蹙眉,不知咕噥一聲什麽,抵在二人身前的手微動,似是感受到了熟悉之人的氣息,朦朦朧朧睜開了睡眼,

“天之厲!”

天之佛一怔,等待許久的喜悅登時蔓延出來,“你終於從罪墻回來了?”

“為何不把吾叫醒?吾等了許久,一直不見你回來,竟不知不覺睡著了!”

天之厲一震,怎會如此?忙壓下眼底濕意,回眸看向欣色懊惱的她,嗓音難抑沙啞:

“覺得怎樣?要不要再睡會兒?吾在這裏坐著陪你!”

天之佛剛要說話,腦際突然一陣疼痛,散發的頭下意識緊緊靠在了天之厲懷裏,

“怎麽了?”

天之厲心底一驚,驚懼按住了她的額角,輸功紓解。

“無事!估計睡久了頭疼!”疼痛疾閃而過,恍若未曾有過,天之佛恍惚闔了闔眼,按下他的手,意有所指挑眉道,“那幾日睡久便會有此情形,你現在還要堅持讓吾再睡?”

“隨你和孩子喜歡!”

天之厲扶著她緩緩從祭臺上起身,眸底凝重一閃而過,她的記憶怎會只停留在自己去罪墻?

天之佛這才註意到自己竟然在荒神禁地,眉心一擰,促聲道:“吾怎會在此?發生了什麽事?”

厲族之規,若非祭典,平日進入此地只會是為避險之用,難道?

天之厲凝視著她心底沈重,猶豫了片刻才斟酌道,“吾亦剛回到異誕之脈!只見城墻破碎,雙天寢宮被燒,定是被人入侵過,到底發生何事,具體情形還須問過緞君衡、劫塵、咎殃他們三人才知!”

“這!”天之佛驚得眸色一震,心緒頓時沈到了深淵。

有人入侵異誕之脈,厲族現今隱身異誕之脈並未在江湖上有何動靜,世人已多半忘卻他們之存在,不可能招人逼殺。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她的原因,招致了武林正道或是天佛原鄉攻擊。

“立刻把你的想法給吾埋葬了!”天之厲眸色沈怒,一把將僵立在地的她緊緊扣回自己懷裏,厲色急怒,“你若再敢自責,吾立刻率兵滅了天佛原鄉!一報城破之辱!”

天之佛眸色一變,“吾!”

天之厲死死盯著她,“吾不能失去你!樓至!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若非劫塵他們,你已經被……你讓吾……”

天之厲說到此處,共命棲慘像閃過,眸底一痛,嘴唇輕顫著聲音越來越啞,

“吾竟然不能護你周全!吾決不允許,決不允許……”

天之佛心頭相似的絕望襲來,心神一慌,急忙回手將絕望糾纏的他回擁臂間,“天之厲!吾完好無虞在你身邊,吾在這裏好好的!你別這樣!你如此吾心裏難受!”

語落心底的絕望不減反增,感應到此,天之佛的眸光一澀陡然泛起淚意,嵌入他滲血背後的手指鎖緊,讓二人的胸口緊緊貼在了一起,

“天之厲,你感覺到了沒有?吾的心很痛,像你一樣痛,它不會停止的疼痛,吾會讓它一直痛下去。除非哪日你的心不再會因吾而痛,否則,吾絕不會棄你而去。”

你在罪墻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絕望痛不欲生,又是因為吾?又是因為吾!這全是吾的錯,吾怎能讓你如此痛苦,怎能……

天之厲良久後才微微拉開二人間的距離,擡手擦去她眼角淚水,眸光泛紅,啞聲道,“吾今日自私一次,便讓你的心一直痛下去,不管你是否願意。縱使你會怪吾,吾亦絕不改變決定。”

“霸道!”天之佛含淚澀然輕笑,擡手按在他心口,“你的心豈不是亦要一直隨吾痛著,沒想到吾竟愛上了個思維異常之人!”

“樓至,異常只因為是你!”天之厲啞聲說罷,垂首輕顫著落吻在她盈淚的眼瞼,再擡眸時深邃的黑瞳緊緊鎖著她的每一絲神色變化,眨眼的功夫都不願錯過。

天之佛心頭澀然,手指上方才觸摸到的驚駭血色只能顫抖著暫時壓下,靜靜對上他的深眸,任由他貪婪看著自己,這樣的日子他們二人過一日少一日。

今日他心上的傷治不好,身上的傷縱使治好依舊會繼續潰爛下去,不死,不休。

“義父!爹和娘在幹嘛呢?為什麽把我們全趕出來了?”

質辛不時探頭往遠處的祭臺觀望,可惜太遠什麽都看不到,只能郁悶地看著緞君衡,咕噥道,“不就是看娘睡覺嘛,我看娘睡覺,大家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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