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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烈焰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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腥甜的血氣,愈來愈濃烈。晶瑩的血珠,在火焰中不斷地蒸發成霧氣。濃稠到極點的飄浮在玄沈璧的四周,築成一道血墻。他知道自己的血液已經流盡了,生機一點點離開他的身體,看上去就像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邪神的傳承就是要抽離心臟,血液,魂魄,受得住這般虐待還能留下一口氣的人,才有資格獲得傳承。

邪靈珠,發出了一絲絲光弧,纏繞著破體而出的血脈。一點點瀅綠色的邪神之力,融入了血絲之中。霸道的力量,沒有一點緩沖的間隙,橫沖直闖得湧入他的心臟,痛不欲生地摧殘著他的神經。

“沈璧——”

水洛霞感覺到胸前的同心玉墜,他的氣息漸漸消失。體內紫色的天命珠,瞬間激發出強大的力量,一舉震碎了束縛的禁錮。青蓮長裙搖曳飛揚,禁空的壓力之下,她的身體宛如湖畔的蘆葦,被輕易的摧折。然而她的眼底沒有絲毫遲疑,腳下重重一跺,身體恍若離弦之箭,飆射而去。

“嘭——”

一聲撞擊靈魂火墻的巨響,猛地響起,玄沈璧努力的擡起沈重的眼皮。渙散的目光,落在撞上火幕的嬌小身影上,看著她那執著不悔的目光,瞳孔陡然一陣緊縮,一種無以覆加的痛,霎時間如電般流竄到他的靈魂深處。

“蓮——兒——”

幹澀皸裂的唇,顫了顫,微弱到極點的呢喃聲,直直飄到她的耳邊。眼皮再度沈沈的垂下,未曾來得及聽到她的回應,魂魄就被一只無形的手,不帶感情的剝離。

他的眼皮重重的垂下,呼吸霎那消失,一切都安靜得令人揪心。

邪神冷冷斜睨著那個小到沒有存在感的身子,眼底滑過不屑的高傲之色。她的魂火界豈是這小小螻蟻能破的?不自量力,自尋死路!

餘光掃了白骨祭臺一眼,邪神祭儀一旦開始,不得結束,否則作為祭品與繼承者於一身的玄沈璧,也會隨之灰飛煙滅。

水洛霞身子一震,咬了咬牙,忍著靈魂之火焚燒的痛意。一次又一次,支離破碎地與這道難以跨越的障礙抗衡。身體不斷地被強大的反震之力,遠遠震飛,她雙手撐地,踉蹌著爬起來。再度不顧一切的以血肉之軀,撞上魂火界!

她不信!不信沈璧會棄她而去!

她不服!不服命運竟如此作弄!

她不甘!不甘他們生世無善終!

記憶碾磨成碎屑,沸騰般的感情,爆發而出。過往的一幕幕,就仿佛昨日重現一般,堆砌成靈魂的信仰之塔。她與沈璧前世無法攜手一生,今生難道也要重蹈覆轍?

“不!我絕不允許!我的人生要自己主掌,縱是神邸也無權幹涉!”

強大絕倫的氣勢,從水洛霞的體內爆發而出。感覺到娘親那悲痛欲絕的心情,腹中的寶寶將自身的力量湧入千葉絲蓮之中,助她一臂之力。鳳凰之心中的七彩鳳魄也激發出了潛藏的力量。青鸞與青龍將靈魂融入她的身上,青鸞羽翼嘩啦一聲綻開。

青絲三千,飄舞飛揚,身披天凰羽衣站在冷月的暗光中,顯得高貴不可褻瀆。

一股令人心悸的可怕威壓,仿若怒濤澎湃,夾帶著毀天滅地的怒氣,徑直壓下。身體在龐大的禁空壓力之下,緩緩升起,眉心的日月交輝烙印,在邪神圓瞪的錯愕目光中,熠熠生輝。

眾人原本還未平覆的心,再度在眼前那一襲青色的身影浴火自焚的畫面中怔然。只見水洛霞身體燃燒在無物不化的靈魂火焰中,伸出纖長的手指,赤足一步一步維艱地朝著空中踱去。一層淡薄到極點的銀白光幕,籠罩在她的身上,為她染上了聖潔的光芒。

若非她身著天凰羽衣,恐怕身上的衣物也都會被化為灰燼。

她每走一步,腳下的空間就沿著交錯曲線,一寸寸割裂。妖嬈的火焰,靜靜蔓延在她的肌膚之上。那足以讓人痛得死去活來的靈魂劇痛,她卻沒有感覺一般,步伐非但沒有變緩,反而加快了幾分,就連臉色都沒有一分變化。隱忍著靈魂融化的灼燒之痛,眼眸清澈透亮,定定的望著近在咫尺,卻被無數靈魂火焰無情阻隔的愛人。

他蒼白無血色的臉龐,鼻梁挺直,嘴角剛毅。緊閉的眸子,微微顫抖的卷翹睫羽就像是流離的蝶翼,即使是這樣無聲無息,依舊是讓人沈迷無法自拔的動人。恍惚間,讓她覺得伸出手似乎就可以觸摸到,曾經將她包裹在懷裏的溫暖。

然而,僅僅是這麽一點點短暫的距離,她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卻終難靠近分毫。滾燙的恐怖火焰,肆虐著火舌,轟然在她的靈魂奔騰。靈魂在高溫中脹痛的感覺,讓她每一刻都清晰無比的感受著,被萬千細密熾熱的針齊齊紮下一般疼痛。

天命之珠,一次次的保住了她的性命,此刻依舊是它在抵禦著那無孔不入的靈魂之焰。腹中的胎兒,若非有千葉絲蓮那般逆天的存在保護,恐怕早就被靈魂之焰,燒成灰燼了。

她伸出的手,固執的顫抖在火紅的血霧之中,向他伸去。

魂火焚盡穹蒼,蒼白了她的容顏。

她的靈魂朝著他不斷地呼喚著,一聲又一聲,如泣如訴,黯然魂殤。

沈璧,沈璧,你可知,這世界倘若沒有你,我的生命便不再完整。

這世間若是沒有你,我還能夠幸福麽?

你不是要成為我的依靠嗎?

你真的如此殘忍拋下我和未出世的寶寶嗎?

你不是說過什麽都聽我的嗎?

我現在要你醒來!

你睜開眼看看啊!

你看到了麽?

你聽到了麽?

你想要什麽,我都依你!都依你!

只是請你不要離開我!

求你,千萬不要放棄,我會守著你,一直守著你。

容我自私一次,你死,我便陪你死!

孩子,不是娘親不愛你,只是我們一家人死也要在一起!

無法實踐諾言讓你出世,對不起!對不起!

我無法看著咱們骨肉生生分離!

就讓我們與你的父親永生永世守在一起!可好?

別怕,娘親與父親都在你的身邊!

“洛兒,不要啊!快回來!”

“傻瓜,你會死的!快離開啊!”

“回來——”

藍月仙舞,櫻洛塵,暮寒落曦三人大驚失色的呼喊道,看著水洛霞在蒼白的靈魂火焰中,那抹淒麗的身影,心疼到了無以名狀的程度。

“傻瓜——嗚嗚,他們兩個都是大傻瓜!明明知道會死,卻都為了對方拼了命不顧一切!”

水洛霞轉過頭,望著幾人的焦急的目光,唇角微微一勾,露出了肆傲輕狂的笑容,淒美得令人失神。

死有何懼?我只怕孤獨無望的活著!

少了你的空氣,我還能夠暢然的呼吸麽?

沈璧,沈璧!

玄沈璧的靈魂,在邪神靈力的浸透中,變得越來越薄弱。然而,卻有著一股力量,支持著他保持清醒,守住意識的控制權。他知道蓮兒在等他!他想告訴她聽到了,聽到她的呼喚。他真的很想告訴她,可是卻說不出一句話。只能任由心痛一層層在他的靈魂中,折疊出一道道痕跡。就像是用一把鈍刀狠狠地刺入心臟,寒芒凜冽,夾帶著驚慌與絕望。

他的靈魂在邪神那磅礴的力量下,漸漸的開始不受控制。胸口上的同心玉墜已經被血液染成了金紅色,色澤黯淡到了極點。靈魂在聲嘶力竭的咆哮著,卻穿不透這重重包圍。不過,他知道她一定聽得到。

蓮兒,走,走啊!

我不成了,你走的越遠越好。

他不想看到自己淪為惡魔,親手葬送了愛人與孩子的性命。

隨著他夾帶著邪神力量的殘念,在天邊劃出一道裂縫,所有人身上的禁制瞬間消失。

出口赫然出現在眾人的眼前,仿佛一道分隔生與死的界限。

只要踏出去,就是生。

留下來,就是死。

這是生死之間的抉擇,沒有人不害怕死亡,沒有人不想活下去。

但是,有一種情重逾生命,有一種義高逾死亡。

空間裂縫消失後,所有人沒有一個背棄夥伴,獨自偷生。

水洛霞看到他們的選擇,心中湧起了巨大的感動與無奈。你們何苦留下來?你們還口口聲聲說我傻,你們此刻不是也那般傻麽?

沈璧,此生,得你相伴,無怨無尤。得友如此,縱死不辭。

水洛霞搖搖欲墜的站在火海之中,癡癡的凝望著玄沈璧。目光順著他想要伸向她的手臂,攀上他頹敗的臉龐。那眉眼,曾溫柔的望著她;那唇線,曾描摹著她的輪廓;那臉頰,曾泛起動人的羞澀。一切的一切,此刻都封存在這幹涸的皮囊之下,死一般的荒涼。

山河傾覆,日月枯榮。

此心不變,此情不移。

相思刻骨,赤血入魂。

阡陌輪回,赴你一場亙古癡狂。

戀戀紅塵,許你一生柔情萬千。

一滴滴淚水,順著臉頰,沒有預兆的潸然落下,化作一只只翩然透明焚情心蝶,環繞著玄沈璧,紛紛沒入他幹枯死寂的身體之中。一瞬間,閃起了耀目的光彩,罹燼了灰暗的血幕。

“天吶!那——那是焚情心蝶!”

正在蓄力要將水洛霞身邊的魂火界打散的三人,眼中驀然滑過了驚愕之色。

那是一種象征著愛情的蝴蝶,浴情而生,焚情而死。四片大大的半心型幽紫色翅膀,合並在一起的時候,就會出現心心相印的形狀。它的翅膀琉璃剔透,如夢似幻,美到屏息,讓人不忍觸摸,生怕它的美麗會一觸即碎。

傳說中每一只焚情心蝶一出生就開始尋找生命的伴侶,世間獨一無二的另一半。它們彼此便是對方生命的全部,相依相隨,直至灰飛湮滅的一刻,依舊生死相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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