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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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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的風寒本不厲害,只是果親王心裏積火已久,猛地一激之下,這可不就給引出來了麽。不過這會兒發散下倒好,不然總是憋著,不定哪天就要出大亂子。”

老太醫又是嘆幾聲氣,吩咐小徒弟整理了藥箱提著,對著弘晝做個揖,“王爺,微臣告辭了。”

“啊,”弘晝心不在焉的點點頭,待他走出去幾步又忙喊住,“且慢,”

“王爺還有何吩咐,”老太醫又停住,轉身問道。

“那,”弘晝的眉頭皺的緊緊的,一手握拳在另一手掌心一下下的捶著,“你可有法子?”

“哈哈,”太醫一笑,“王爺玩笑了,微臣只看病,不算命。心病還須心藥醫,要治根本,還需果親王自己想通了,王爺與果親王一向親厚,何不幫著解了心結?”

弘晝點頭,又不大放心的追問:“對了,最近本王見弘曕一直沒什麽精神的樣子,不用開些補藥之類的麽?”

太醫忙搖頭,又不忘叮囑,“斷斷不可,果親王年紀尚輕,體格一向強健,最是不必用補藥的,王爺豈不聞,過猶不及?只日常飲食即可。”

弘晝這才打消了讓廚房燉參湯熬雪蓮的主意,親自將太醫送到院門口,又吩咐人備了厚厚的謝禮,著管家好生送出去。

太醫走了之後,弘晝就像是失了魂魄一樣,直楞楞的站在原地,也不進屋,也不出院門,就這麽老半天不動,半垂著頭,思緒都不知飄到哪裏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小順子在他耳邊喊道:“王爺,王爺!哎呦餵,爺!”

“啊,啊?”弘晝猛然回神,就見小順子一張大臉赫然在前,冷不丁的還真是有幾分駭人,不由得微惱,“做什麽呢,青天白日的嚎什麽,爺沒聾!”

小順子嘴角抽了抽,心道,您是沒聾呢,左不過小的才喊了您一十三聲,離千八百遍還遠著呢。

等著弘晝嚷嚷完了,小順子這才朝一邊一瞥眼珠子,開口道,“爺,福晉過來了。”

弘晝一扭頭,見吳紮庫氏正站在遠處看著他,便道:“你怎麽站在這裏?風大呢。”

吳紮庫氏笑笑,微微理一下鬢邊的流蘇,向後面一伸手,接過嬤嬤拿著的鬥篷,過來給弘晝親自披上,“我倒不礙事,反倒是爺,走的那樣急,鬥篷也不披一件,要是也跟著著了涼可怎麽好?”

論來,吳紮庫氏像這樣給弘晝穿衣、披鬥篷、整理著裝什麽的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最是自然不過的。然而今天,弘晝卻是莫名的不自在,在吳紮庫氏的手剛一伸過來的時候就飛快的接過來,自己系起來,“不必勞煩福晉,爺自己來就行。”

吳紮庫氏看著空蕩蕩的手心,眼底一沈,不過隨即便像是沒事人一樣問道,“對了,倒是六弟,太醫怎麽說?”

弘晝微微一怔,正打著最後一個結的手也頓了下。剛要回答,話到嘴邊卻臨時變了內容,連自己也不知為什麽的,只知道心裏隱隱的有個念頭:小六兒的事兒,他不想要別人知道。

“嗯,沒大礙,只小六兒前些日子累得狠了,加上又下了冷水,還穿著濕衣裳吹冷風,連日來的火氣可不就一下子發出來了麽。”

“哦。”吳紮庫氏聞言,點了點頭,眼睛眨了幾下,半晌,又道,“我去吩咐人燉幾個湯粥吧,受了寒發熱的人吃最好了。”

“先不急,”弘晝叫住她,想了想又道,“剛太醫說了,怕藥性有沖突,先只讓喝熱熱的白粥,我剛已經讓人煮上了。”

吳紮庫氏的腳步停在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微微僵了下,片刻之後才神色如常的笑笑,“是了,比起我,還是爺更上心。”

昏睡中的弘曕只覺得迷迷糊糊的,渾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氣,整個人仿佛被架在火上翻來覆去的烤,火燒火燎。

似乎有什麽人來了,又走了,雜亂的腳步聲,說話聲,持續了好長時間。

再來就是有人往自己嘴巴裏灌些不知名的苦汁子。

真是苦啊,意識有些游離的弘曕下意識的咬緊了牙關,不想下咽。

又是誰?那樣溫暖的手在自己額頭上輕撫,一遍又一遍的無聲安慰,也許是有聲音的吧,只不過自己什麽都聽不見。

那手仿佛帶著不可思議的力量,如此苦澀的藥汁也變得不是那麽難以忍受。

“王爺,餵下去了,餵下去了!”小李子驚喜交加的看著弘曕口中那緩緩下咽的黑褐色藥汁,激動地眼淚都出來了,一邊用袖子抹眼淚,一邊拿感激的眼神看向床頭的弘晝。

弘晝終於也松口氣,只覺得給這人餵藥簡直比聽皇阿瑪在世的時候訓話都艱難,只一會兒的工夫,一身衣裳就都被冷汗打濕了。

趁熱打鐵餵完了藥,弘晝又吩咐人拿熱水和幹手巾進來,自己親自給弘曕擦洗,又不斷地換濕手巾給他擱在額頭上退熱。

看著因喝了苦藥而眉頭眼睛皺成一團的人,一顆熱心終於緩緩落回腔子的弘晝忍不住好笑,多大人了,還是一點苦東西也碰不得。

太醫說了,常言道,小病不斷,大病不犯。若是時不時的有些個不適反倒好了,而弘曕大小到大就沒怎麽碰過醫藥,身體好得不得了,這會子冷不丁的猛然倒下,可知是多少年來的積火一起發出來,端的是來勢洶洶。

又加上,弘晝拿著手巾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心病?聽太醫的意思,這個倒是大頭呢。看著那雙緊緊閉著的眼睛,弘晝只覺得自己的心裏跟油煎似的。

嘴巴幹的厲害,喉嚨像被糙石子硬生生刮著,一下又一下。

“水。”本能的想要點水分滋潤,然而嘴巴費力的張開,說出來的話卻輕的如同囈語。

朦朦朧朧間,似乎有誰在叫自己的名字,“弘曕,六兒?”

然後耳邊便是更加輕柔地聲音,“六兒,張嘴。”

誰?

“六兒。”

五哥?

弘曕努力地想要按照對方說的話做,然而身體卻死沈死沈,半點兒都不聽使喚,連一根手指都沒辦法動彈。幹裂的唇上面碰觸到溫熱的瓷器,不冷不熱的水順著倒進來,他幾乎沒力氣吞咽,大部分的水分又沿著唇縫流出去,順著下巴、耳後,滲入紋有精致刺繡的枕頭,轉眼間消失不見。

弘晝似乎憂心忡忡的嘆口氣,然後餵水的動作更加的輕柔,似乎是換成了勺子之類的,一滴滴的滴進弘曕的唇舌。

被滋潤了的喉舌似乎恢覆了一點點原本的功能,弘曕用力,眉頭都死死地揪在一起,聲音沙啞,“五哥。”

“哎,”一天多了,終於守著床上的人有了點動靜,弘晝說不出心裏是如何的高興,忙不疊的應了聲,伏低身體,趴在弘曕耳邊道,“五哥在呢。”

這話一入耳,那一顆一直以來起起伏伏的心突然就像是找到了歸宿,猛然又落回了本來應該呆的地方,安寧無比。

弘曕一直緊繃著的眉眼瞬間舒展開,周身的陣陣不適仿佛也在這一瞬間離自己而去。

啊,就這樣吧,暫且,放肆這一回。

最後一次,什麽都不想要想了。

看著床上的人的表情漸漸放松下來,原本有些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覆,弘晝輕手輕腳的放下茶盞,用手背在對方額頭上試了試。嗯,雖然還是有些熱,但是高燒已然退去,應該不打緊了。

守了這麽長時間,弘晝也已經是疲憊到極致,這會兒見弘曕沒大礙了,自己也覺得有些撐不住,連日來的擔心緊張一下子湧上來,竟是眼睛都睜不開了。

一點點落下來的眼簾中,弘曕在床上睡得正熟,一貫肆意張揚的眉眼也格外的安靜祥和,怪乖巧的。

唔,這樣的場景,很多年前似乎也曾經有過呢。

是了,大約是七年還是八年前來著?那次是小六兒闖禍。臭小子太皮,好端端的閑著,哪兒不好去,偏偏要甩了一幹奴才,自己個兒往樹上爬,結果剛化了雪,樹枝杈上的殘雪多滑啊,一個沒留神就跌下來,若不是自己好懸接住了,怕就不只是擦破皮。

呵呵,只不過,自己的胳膊卻是折了,這小子,正經挺重的呢。

然後再怎麽著來著?哦,對了,自己養傷的日子,六兒日日都湊在跟前,眼睛一直都紅紅的,活像只小兔子,怪好玩兒的。

這麽一想,那個場景還真是清晰啊。

一貫神氣活現的小子也低了頭,垂頭喪氣的樣子,眼睛連著小鼻頭都紅彤彤的,時不時的抽噎一下,可憐巴巴兒的認錯,“五哥,你打我吧,是弘曕不乖。”

自己怎麽回答的來著?算了,想不起來了。

不過那小子說的話,自己怎麽就都記著呢?一字一句的,活像是刻在了腦子裏,怎麽都丟不開了。

小東西三下兩下的踢飛了靴子,輕手輕腳的爬上床,撅著屁股湊在自己身邊,鼓著腮幫子一下下的吹著自己吊著的胳膊,到最後吹得自己個兒都頭暈了,還道,“五哥,你放心,我照顧你一輩子。”

哈,臭小子,瞧那認真勁兒,活像真的似的。

不過六兒啊,你怎麽,一轉眼就長了這麽大了呢?

“福晉。”守在門口的小李子見吳紮庫氏領著人過來,忙紮個千兒。

“你怎麽在外頭?”吳紮庫氏疑道,又看看連一貫伺候弘曕的婢女也在外頭,又道,“還有你,不在裏面守著麽?”

“回福晉的話,”小李子道,“五爺在裏頭呢,剛嫌奴才幾個笨手笨腳的,說索性我們爺也沒大礙了,就一股腦兒的趕我們出來了。”

“都出來了?”吳紮庫氏有些意外,心底又浮起那種隱約的感覺,“就倆個爺在裏面?”

“是。”

吳紮庫氏捏著帕子的手緊了下,下意識的加重了呼吸,剛要親自叩門進去,卻見管家急匆匆的跑過來報,“福晉,宮裏的吳公公來了。”

“吳公公?”吳紮庫氏一怔,“可是皇上身邊的吳書來吳公公?”

“正是呢,”管家點頭,“宮裏可不就這麽一位吳公公麽。”

“在哪兒?”吳紮庫氏趕忙問道,“快請進來。”

“福晉,奴才已經把人請到大廳了,”管家忙應了,又道,“吳公公說了,他是奉了皇上、太後以及皇後娘娘的旨意,定要親自見了王爺說呢。”

“是麽?”吳紮庫氏正想著呢,就聽身後的屋子裏面有動靜,一轉身,弘晝出來了,“爺。”

“得了,”弘晝剛趴在床邊小小的打了個盹兒,這會兒哈欠連天的,隨手往眼睛上一抹,伸伸胳膊,隨意的點點頭,一擡下巴,“就把人請這兒來吧,六兒病著,爺也走不開呢麽。”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還是那個問題:有人要雙更麽?請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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