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莉醒來的時候十分懊惱。

她竟然在卡西和渡鴉探望她的時候睡著了！

“這沒有什麽，馬上你就能再見到他們了，卡西和我說下周一德雷克先生就能帶我去上學。並且渡鴉讓我告訴你，如果你想上學的話可以和她說。”

“為什麽是渡鴉？”

所有麻煩事情一件接一件地砸在多莉身上，她先試圖打電話給提姆道謝，但對方可能正在忙並沒有接到電話，卡西也是。只有渡鴉的電話打通了，但對方顯然也在忙，她不是很懂為什麽渡鴉身邊會有爆炸的聲音傳來，對方告訴她正在看電影。

以後有機會她也可以帶理查德去看電影。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她需要去把傑森找出來。

按照理查德的話來說，傑森之所以會表現出如此怪異的行為，很可能是因為對方恢覆了記憶。

這太過分了！

“我給了他吃的，還給了他住的地方，但他卻連一句話都沒和我說就走了，這不公平！”

“你看起來很傷心。”

“哦？是的，我很傷心，所以我想去問他，為什麽。”

多莉開始起身收拾自己，她這才神奇地發現自己身上的傷全都好了，而且被換上了幹凈的衣服，沒辦法，直到現在她的腦子才逐漸清醒過來。按照老師的說法，魔術歸根結底是用來對抗世界法則的把戲，在戲弄了世界的同時也會給自身帶來負擔，有些人類的身體太過弱小無法承受負擔，就會開始發燒生病。

這很不魔術，如果是以前在高塔裏她還能理解，畢竟那時候的她只是一縷幽魂、一個走丟了的亡靈，根本沒有肉.體來承擔後果。但現在這個身體健康得很，怎麽會這麽容易就受傷呢？

“我會在家裏等你回來的，你會回來的對吧，多莉。”

“是的，我會回來的，這裏可是我的家。”

雖然多莉嘴上說著要去將傑森找回來，可世界這麽大，她要去哪裏找呢？或許對方現在根本就不在哥譚，去了倫敦或者其他什麽地方。

但是她馬上就想到了可能的原因。

理查德說傑森可能是恢覆了記憶再離開的，這讓多莉想起這具身體之前可能做過的糟糕事情。

哦，對方沒有把她打一頓可能已經算夠意思的了。

不過這不妨礙多莉去找她。

她需要知道羅伊德的事情，她需要贖罪。

走過大街，穿過小巷。多莉根本就不認識哥譚，所以她便跟隨者那天夜晚那輛集裝車的路線又走了一遍，這對於現在的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倒不如說能夠走這麽長一段距離卻不用喘氣，這讓她十分欣喜。

等她散步到網眼橋的時候，太陽幾乎要從城市的另一頭消失不見，橘紅色的夕陽被吊橋的繩索切碎慵懶地流淌在水泥地上，多莉盡力不踩到陽光，只走在陰影之下，一步一個跳躍，好不開心。

“你在做什麽？”

多莉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擡頭一看，果然是傑森，他正坐在網眼橋那將近兩米的欄桿上，眼睛被紅色的衛衣帽遮住，不過多莉還是認出了對方。

“你是不是胖了？”她快步走上前去，但很快註意力就被其他地方吸引。傑森坐著的地方有幾處劃痕，如果她沒有記錯，先前她可能就是在這裏被那只羅賓鳥毆打，被逼無奈跳下去的，於是她上前招手：“上面很危險的，你快下來。”

傑森坐在欄桿上，居高臨下地看著站在下面招手讓他下去的姑娘。

哦，姑娘。

一個能暴打蝙蝠俠、甚至能聯合小醜殺了他傑森托德的姑娘。

“你從這裏摔了下去，我很好奇你是從哪裏爬上來的。”傑森問，他承認在他繞著哥譚至少逛了十圈以後依舊憤怒，但他已經在盡力克制自己了。

他看到面前的姑娘明顯哆嗦了一下。

“……我會憋氣。”多莉盯著腳下的影子，老師說過她不會說謊，所以不敢瞎說，但畢竟沒有說全，所以她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但她猛地一個擡頭，“所以你真的想起之前的記憶了對嗎？”

“所以呢？”傑森反問，他倒是想要看看面前這個家夥能說出什麽笑話來活躍一下現場氣氛。

“我……是不是做過一些對你很不好的事情？”多莉又低下了頭，這次不是因為說謊，僅僅是因為她很難過。

她已經從其他地方知道，之前使用這個身體的羅伊德是個混蛋，一個即使不能使用魔術卻將她的血液到處販賣，試圖制造混亂的惡魔。

光是身體的條件反射就能和面前這個少年打得有來有回，多莉簡直不敢想象這具身體之前都在做些什麽。

“你是多莉，你認識羅伊德嗎？”

多莉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擡頭，傑森的手肘撐在彎曲的膝蓋上，下巴隨意地擱在手肘上，看起來十分放松。

“我以為我就是羅伊德。”多莉又後退了一步，她甚至將視線向邊上的欄桿轉移，開始思考如果這次在沒有受傷的情況下跳下去，是不是會很容易就能控制水流將她送到她想要的地方去，“我……不知道。”

她其實是想要辯解的，但她做不到。

即使她不是羅伊德，甚至幾乎從未和對方交談過，但她無法否認他。

因為那是在她出生，不，是在誕生意識前，就犯下的罪惡。

傑森更加憤怒了。

但不是因為面前這個家夥曾經聯合小醜在蝙蝠俠的面前殺了他，而是因為其他的什麽原因，但他又很難說出這個原因。

他想起之前在多莉房間找到的電腦裏，那個隱藏在文件夾裏的視頻。

名字叫做【嗨，多莉】的文件。

那段視頻只有短短半分鐘不到，還是光頭的多莉穿著黑背心，半只胳膊靠在沙發上，從視頻裏還能看到對方翹在矮桌上的那兩條腿。

她笑得很開心，兩只眼睛瞇成了一條線，視頻裏只有一句話。

“生日快樂，親愛的多莉。”

即使當時的傑森還沒有恢覆記憶，但他依然能從那一分鐘不到的視頻裏感受到極致的惡意，就好像被一頭看不見的野獸盯上，即使你知道對方存在，但你永遠無法驅逐對方。

那段視頻在傑森看過以後就被自動銷毀了，那時他們的關系還很普通，所以還沒有告訴對方這個視頻。

現在他恢覆了記憶，但正是因為恢覆了記憶，所以繼續沒有將這段視頻告訴對方。

現在有兩種可能。

一：多莉和羅伊德是兩個不同的人格，他們互相知道彼此，傑森不能確定哪個是主人格哪個是副人格，只知道對方八歲前用的是多莉的名字，八歲後改名為羅伊德。

二：這他.媽.的從頭到尾就是個騙局，根本沒有多莉的存在，包括那個視頻都是羅伊德做出來戲弄他的把戲。他在看他的笑話，想要讓他再死一次。徹底的、完全的、再無可能從棺材裏爬出來的那種。

傑森的耐心用完了，他終於聽從了多莉的話，從欄桿上跳了下來，但卻從腰間掏出一把軍用彈.簧.刀，毫無保留地向對方刺去。

多莉的反應比她自己想象中還要快，幾乎在對方躍下的瞬間就猜測出之後要做的事情，她擡起了她的右臂，但在對方小刀刺過來的瞬間又放了下來。

她在害怕，理查德還在家裏等她回家，面前的這個人能夠不經過她的允許就進入魔術工房，所以她不能激怒面前這個憤怒的少年。

本來傑森的計劃是將那把該死的小刀插到對方的胳膊上，這樣會使對方大量出血，然後感到劇烈痛苦，只要稍加操作他就可以讓面前這個混賬在死前說出他想要聽的實話。

但那把小刀最終只是貼上多莉的脖子，他給了她一個機會。

傑森幾乎可以感受到對方的鼻息，兩個人之間離得很近，他甚至可以從多莉的瞳孔中看到他那張憤怒的臉。

“是你殺了我。”傑森說，他還是沒有忍住，大喊道，“第一次見面時我救了你，你卻說要殺了我。結果第二次你真的在蝙蝠面前殺了我！所以我才會從那個該死的棺材裏爬出來！你.他.媽.現在竟然想要裝個乖寶寶，來問我你對我做了什麽？”

連接上東城和羅賓斯鎮的望眼橋上一直有行車經過，但沒有一輛車因為他們兩停下，因為這裏是哥譚。

“我很對不起。”多莉的聲音在顫抖。

傑森發現對方的眼珠在向邊上轉動。

“該死的，你又想從這裏跳下去是不是！”傑森立即用另外一只手掰住多莉下巴，迫使對方轉回頭直視他，“你、究、竟、是、誰？”

傑森醒來時第一個和他搭話的人是說了兩件事：

他是傑森。

多莉不是羅伊德。

那多莉是誰？

你是誰？

我是誰？

多莉的眼睛中現在只能看到傑森那張憤怒的面孔，甚至是對方那張開開合合的嘴巴，她幾乎能看到潔白的牙齒和翻滾的舌頭，還有那暴.露出來的喉道。她頭腦一空白無法思考，因為她沒辦法給出一個能讓對方滿意的回答，所以她只能機械地重覆對方的問題來拖延時間。

水浪拍打在石柱上的聲音從橋下傳來，更深處還有暗流湧動的聲音。

如果可以的話，多莉多想就這樣從這裏跳下去，只要跳下去一切煩惱就會消失，她就輕松了。

就像上次遇到羅賓那樣。

在16歲生日之前，多莉做了很久的準備，她從老師那裏學習如何與其他人類交流，如何能夠得到其他人類的認可，她學習得十分認真，並完全按照老師的教學去做。她想要回到人類的身邊，想要多交幾個朋友，去外面看一看，就像書裏寫的那樣。

但也有可能從一開始就錯了。

畢竟她的老師連人類都稱不上，只是一個偽裝成人類的異形，她又該如何從一個非人類身上，去學習如何與人類相處溝通呢？

“……我是多莉。”多莉闔上眼簾又睜開，她嘗試著深呼吸，努力表達自己想要訴說的內容，“但我無法否認羅伊德，如果你覺得殺了我能夠減緩你心中痛苦的話，我允許你這麽做，但是你不能傷害理查德，他是無辜的。我和他只認識了幾天。”

同時她擡起右手握住橫在她脖子上的那把刀身，軍用刀鋒利無比，加上多莉沒有控制自己力道的意思，猩紅的血液就從她的手掌留下。

“只要你答應我不傷害理查德，我現在就可以去死。”

多莉說。

作者有話要說：

別問我為什麽傑森在外面晃蕩蝙蝠俠他們不知道，迷失歲月中傑森在像傻子一樣在街頭游蕩了五個月都沒人發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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