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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五十三只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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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一下就不會疼了◎

雲詞錯愕地看向一旁, 只見站在心慈身後的詔安,手死死地握著匕首,而匕首另一端正插入心慈的心口, 緊合的指縫被血全部染紅。

心慈身體晃了下, 整個陣法隨之也碎了徹底。

雲詞沒反應過來這個變故, 身體就先脫力往下傾倒。

餘浕瞬間到她身邊將她緊緊地抱入懷裏, 掌心急忙按在她的心口,驅動她心口的逆鱗給她療傷。

雲詞虛弱不堪地靠在他的懷裏,望著不遠處的心慈和詔安。

心慈大概是不敢相信, 自己護在身後的人會用匕首捅他一刀,緩慢地轉頭望著濕了臉龐的詔安。

詔安搖著頭,哭的不能自抑:“心慈哥哥, 不要這樣了。”

他沒料到詔安會中途醒過來,看她眼淚連串地落下, 心比刺中了還痛, 伸手捂著心口:“詔兒,我馬上就能給你換上仙魂了。”

“我不要。”她抗拒著他給自己的一切, “你殺了太多人了。”

“他們都是該死的人, 我們沒有殺無辜的人。”他還想哄騙著這個不谙世事的公主。

但是詔安知道的東西比他想象的更多:“第一個第二個第三個甚至是第一百個是該死的人, 但是那無數的皇城百姓, 我的兄長姐妹都是該死的人嗎!”

她說完便猛烈地咳嗽起來,鮮紅的血從她的唇角滴落下來。

心慈看她這模樣硬生生地轉過身, 逼得她不得不松開握住匕首的手, 往後退了一步卻失了力摔落在地。

他蹲在她面前, 指腹溫柔地擦去她唇邊的血跡:“一定有人在你面前胡說八道了是不是?”

詔安手猛地推開他手, 往後挪退著, 看心慈的眸中全是悲痛:“我親眼看到你殺死我最喜歡的三妹妹!可我當時連拆穿你的勇氣都沒有。”

她艱難地喘息著:“因為我知道你只是想讓我活過來, 可我每日每夜都在想要怎麽做才能讓你停下來,心慈哥哥,你說我要怎麽做才能替你下地獄啊。”

心慈半跪在她面前,抖著滿手的血去擦她的眼淚,卻不小心用血沾染了她純白的臉:“不,不哭了,你會疼的。”

她祈求地看他:“你放了他們好不好?我陪你去沒人知道的地方。”

心慈點頭:“好,我答應你。”

他伸出手將她緊緊地摟在懷裏:“我帶你離開。”

他溫柔地說著手卻撫上她的後頸。

雲詞預感不妙,著急地看了餘浕一眼,餘浕擡手猛地打向心慈的手,一條水線將詔安猛地扯到結界之內。

詔安驚魂未定地望著還蹲在那裏的心慈,聽到餘浕說:“他想弄暈你。”

她眼中就算蓄滿了淚水也看不到一絲光,張了張唇卻被淚水浸濕:“為什麽要這樣。”

心慈的手背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痕,他站起身,走向結界:“詔兒,我不會半途而廢的,我一定能成功的。”

詔安不可思議地搖頭:“你真的瘋了。”

“只要你活著,瘋了就瘋了。”他說完再次看向餘浕和雲詞,那眼中都是陰狠。

“你要做什麽!”詔安朝他喊道,“心慈哥哥,你不要再殺人了求求你了。”

她說完便哭的肝腸寸斷:“停手吧。”

詔安想站起來,但是脆弱破敗的身體早已經透支了,她伏在地上,看著心慈全身黑霧繚繞,他手中的長笛再一次發出了尖銳的笛聲。

餘浕沈心給雲詞療傷,聽到這個笛聲,擡眸透過已經破了一個大洞的屋頂,能看到上面烏雲密閉,星辰瞬移。

他神色凝重起來:“他打算用全皇城的人獻祭了。”

詔安手緊緊地握著,臉色灰敗。

“心慈哥哥。”她無力地喊著,手死死地抓著地面,想要爬出去將她的心上人抓回來。

雲詞緩過來幾分氣,望著詔安,聲音虛弱地朝餘浕說:“不能讓他成功,我自己療傷,你去阻止他,要不然溫酒和懷鈺就出不來了。”

“好。”餘浕握了下雲詞的手就飛離出結界,手中的力量直接襲上心慈。

心慈被打成一道黑氣,但瞬間又出現在其他地方。

他已經完全瘋魔了,雙眸赤紅:“沒有人能阻攔我!你也不行!”

他再次吹響手中的笛子,尖銳的笛聲操控著那些遍布整個皇城的黑氣,黑夜之中響起了人痛苦嚎叫的聲音。

狂風席卷著整個皇城,本來繁華的都城似乎一夜之間成了鬼城。

餘浕和他對立而站:“強行獻祭只會讓這裏的一切都摧毀包括詔安。”

可是心慈已經聽不進去任何話了,方才的獻祭的陣法失敗,眼前只有這一個辦法能成功啟動聚魂陣,就算是他死,也必須做到。

他吹著笛子,口鼻都流出了血卻像是沒有知覺,等他看著所有的黑霧都往這邊聚來形成一個漩渦,摧毀著整個城市。

餘浕雙眸一瞇,手一擡殺意成萬劍,從四面八方刺向心慈。

心慈沒有躲,他唇角是詭異又興奮的笑,等他被餘浕強大的力量刺的唇角溢血。

餘浕就看到他身上的黑氣驟然變紅,四周的黑霧像是尋到了追隨者,飛快地往他身邊聚過來。

他知道心慈是利用他這一殺助自己化成鬼煞,那些厲鬼會將他吞噬。

到頭來他打算用自己的魂飛魄散來開啟聚魂陣。

眼見那洶湧恐怖的黑霧要湧過來,餘浕迅速地劃破自己的掌心,在半空迅速地化成一道鎮魂符,符篆光一亮,他還未念符語。

半空響起了心慈撕心裂肺的聲音:“不!”

餘浕看著那些黑霧沒有襲上心慈,而是如同奔流的瀑布傾斜入洗梧宮之內。

整個洗梧宮都迸發著金色的光芒,餘浕能看出這是超度的陣法。

他的心跟著一顫,同心慈一般義無反顧地飛入被黑霧籠罩的洗梧宮。

黑暗之中,雲詞耳邊是無數冤魂的哭泣,她隔著陣法朝坐在陣法中心的詔安說:“你別怕,我能留住你的魂魄,我師尊會讓你起死回生的。”

“不用了。”她唇邊是虛弱的笑,“讓我長存十六歲吧。”

雲詞瞳仁微動,強撐著笑:“偷吃了一碗長壽面,應該是十七歲了。”

詔安眼睛彎起來,點了點頭,將脖間的玉墜扯下放到地上:“姐姐,若是有人說你眼睛同故人很相似,就把這塊玉給他看看吧,你告訴他,我過得很好。”

她說完手交疊在一處,安心地閉上眼,一身嫁衣在光芒之中格外的耀眼。

雲詞不忍地閉上眼,手艱難地擡起,只需要等所有的黑霧進入就可以落陣了。

詔安也會被那些黑霧啃食粉身碎骨。

她鮮血淋漓的手飛快地結成陣法,刺痛的眼睛望著天邊全部湧過來的黑霧,等看到突然出現在陣法中心的心慈,她心裏一駭,看到最後的黑霧落下。

雲詞沒有任何猶豫,飛快地將手中的陣法推出,沈聲道:“鎮!”

她拼盡全身的力氣,但是在陣法之內的心慈護著詔安,怒視著她:“放肆!”

他一揮手那些黑霧在猛烈地掙紮著,雲詞的心神被陰氣重震,撞飛出去,餘浕將她一把抱入了懷裏。

她擡頭,看到黑暗之中他冷峻的模樣,感覺一直空空如也的心口,似乎有什麽在淩亂地跳動著。

餘浕看著被困在陣法之中的心慈,單手壓下,那些長著無數獠牙的黑霧瞬間被壓了下去。

“你壓陣,我超度。”雲詞壓下喉嚨的血,想從他懷裏出來,但是被他壓著腰側。

“不許運力。”他神情嚴肅,語氣帶著命令。

雲詞難得被他鎮住了,訥訥地說:“若是這次沒有成功一切都白費了。”

餘浕沒說話,強勢著不讓她動,她現在的情況再動力,只會給重傷的身體雪上加霜。

他飛身到高空單手化成超度陣法,沈著臉往下猛地一壓。

強大到撼動天地的力量,讓天地一顫,洗梧宮地面裂出了數道深溝。

陣法一成,光芒直入黑夜之中。

“住手啊!”心慈想將懷裏奄奄一息的詔安推出去。

詔安笑著搖了搖頭,努力地擡起手碰上他的臉:“心慈哥哥你在我身邊,我不怕的。”

“詔兒,我能救回你的,你再等一下就好了。”心慈大顆的淚落下來,砸在她的唇邊,緊緊地抱著她,不讓那些惡鬼碰她。

她伸手摸上他發紅的眼角:“下輩子我會投在身體好的姑娘身上,這樣你就不用這麽辛苦了。”

心慈搖頭,抓著她的手:“下輩子你怎麽樣我都不辛苦。”

他想起身,卻被她扯住了衣袖。

她咳了幾聲,血便咳落在身上,她無奈地嘆了口氣:“我還是弄臟了嫁衣,本想美美地嫁給你的。”

她知道自己現在一身狼狽,面色灰白,一點也不像個新娘。

顫著手點著唇邊的血跡,擦在蒼白的唇上,朝他揚起笑:“這樣會好看一些吧。”

心慈看著她身上的嫁衣,徹底崩潰,他朝陣法之外的餘浕怒喊道:“餘浕!放她出去!我求你了!”

他還想破陣,但是那些黑霧直接將他撞倒在地,他就爬起來跪在地上,背脊彎成了最卑微的姿態,從怒吼變成了苦苦哀求:“求求你了,她怕疼。”

但是雲詞和餘浕都知道,來不及了。

超度的陣法一旦成了,直到最後一縷魂魄凈化才能消陣,況且這個陣法是以詔安為陣眼的。

詔安看他這個模樣,撐著身體,跪坐在他的面前,捧起他的臉,讓他看自己,想說自己是自願的。

最後還是不忍,低頭在他唇上落下一個淺淺的吻:“親一下就不會疼了。”

她笑望著他,漆黑的瞳仁都是柔意,餘光看到那沖過來的黑霧,猛地將他護在身下。

滿是戾氣的黑霧重重地襲在詔安的後背。

心慈整個人都僵住,看著詔安唇角止不住的血,抖著手去擦,卻怎麽也擦不幹凈。

“我錯了,詔兒,我錯了,你別嚇我。”他眼中都是慌張和悔恨。

詔安想咽下湧出的血,卻全部吐了出來,她眼中的光微弱,倒在他的身上,滿是血的手碰上他的臉,聲音微弱地問:“心慈哥哥,是不是過子時了?我該許十七歲的生辰願望了。”

心慈心徹底碎了,抱著她躺在那裏,看著天邊高掛的明月,他知道一切都遲了,冰涼的掌心撫著她的頭:“嗯,今年什麽願望都能實現。”

“希望……”她的手從他的臉上緩緩滑落,眼眸漸合,“明天……天晴……吧。”

她話音低低地落下,眼睛便垂閉,但是她的手被他握住緊貼在胸膛。

心慈親吻著她沾著血的唇,溫柔地將她淩亂的頭發別好,溫柔地笑著說:“會的。”

他安詳地躺在那裏任由那些黑霧將他吞噬,啃咬著他的全身,他都蜷縮在那裏死死地抱著懷裏的人。

心慈從未想過自己能這麽安穩地死去。

雲詞看著陣法之內相擁的兩人身上散發出金色的光芒,像是散沙一點點在陣法之中消失,包裹著那些黑霧,直到裏面的黑霧都消失殆盡,陣法的光倏地一滅,天上瞬間下起來大雨。

雲詞從餘浕的懷抱裏出來,急忙走到陣法中心,急忙畫了招魂符,她想將詔安的魂魄收集,看虛微有沒有辦法讓她轉個好世。

“沒用了,她用自己的魂魄安撫了這些冤魂,償還了心慈欠下的殺孽。”餘浕握住她的手,“他們兩的魂魄都沒了。”

雲詞畫符的手一頓,最後無力地垂下來,她茫然地看向四周,從未想現在這樣懷疑這一切。

詔安明明是個很好的小姑娘。

她在雨中,低頭看到地面上一塊明亮的玉,彎腰撿起,想到她同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伸手握緊,腦海像是瞬間閃過無數的畫面,都是有關詔安。

她看到了年幼時的溫酒抱著她,用撥浪鼓逗著她玩,高興地喊她妹妹。

雲詞心裏瞬間明白過來,詔安就是溫酒口中的妹妹。

她將手中的玉松開,想起身眼前一黑直接栽倒在餘浕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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