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哥哥因然兒的離去，因我有夏木修照料不必掛心，便準備與世長辭，所以日夜守著他，寸步不離。

他房內會客廳裏上好的梨花木桌因我的夜夜光顧，一層口水才幹便又要添上一層。我疑心，照這麽下去，日後這梨花木桌要因受我的口水滋潤長出青苔。

夜夜是惡夢，一夜我總要不自覺醒來兩三回去看他，感到他氣息雖弱卻也均勻才覺大石落地，繼續睡。

這麽一連十幾天下來，我形容消瘦憔悴了許多。

一天早上，我頂著黑黑的眼圈給他擰面巾時，他說，無恙，你回自己房裏睡，我不做傻事。

我搖搖頭，哥，我信不過你，我怕。

他接過面巾淺淺地笑了，無恙，你又犯傻了，既曉得怕，怎還留在我身邊？驚蟄說的不錯，我手上浸滿了鮮血，死後勢必下到煉獄最底層。

我搖頭，哥，不會的，我會幫你分擔，十八層地獄五五開，你九層，我九層。

我說，哥，你手上明明只有奚楚城主那條命，他兵變滅了我們古月家一百二十三人，我只恨自己那時年幼，讓你一人承擔。

我的小哥哥看了我很久很久，苦苦地笑了，傻丫頭啊，你錯了。若用死屍的皮相，換完皮相後面色會灰紫的，當年奚楚錦落入谷底的時候並未立即斷氣……

我捂上了他口，夠了夠了，小哥哥，不論怎樣，你都是我在世上僅剩的血親。

他說，無恙，你真是該走開的，哥最怕的不是你厭惡我、唾棄我的行為，而是你因看著我一點點向地府靠近、一步步走向死亡無能為力而難過啊。哥不要你難過。

不是這樣的，我救不了你已是遺憾，我不會原諒自己讓你一個人孤單地上路。

塤聲依舊每晚不失約，不遠不近地飄在那裏讓人雙眼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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