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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狐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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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瑾在街市偶遇一雙孩童的時候,長豐和青梅成親後首次起了爭執,起初是青梅看著懷瑾的背影感慨:“做了皇上不是該吃香喝辣嗎?怎麽越發的瘦了?”

長豐趁機說道:“阿姐看見該心疼了吧。”

青梅扭頭就走,長豐一把拉住她:“我是答應過不問你的事,可我總覺得你知道阿姐的去向,你看看皇上如今的摸樣,消瘦憔悴,內侍說每夜睡不了幾個時辰,睡著了也不踏實,總是大喊著驚醒過來,然後就坐著發呆,後宮一個妃嬪也無,內侍們找來暖床的宮人,也總被轟出去,他是皇上,九五之尊,卻孤寂冷清,青梅你……”

青梅甩了甩手:“答應過就要做到,不該問的不要問。”

長豐話語裏含了些央求:“青梅,就算我替皇上求你,我從來沒求過你什麽,你原來說皇上不親自尋找,不夠誠心,如今降尊紆貴親自來了,你就說了吧。”

青梅嘆口氣:“不是不說,我不知道。”

長豐盯著她:“你發誓,拿我發誓。”

青梅甩開他手回內院去了,長豐揉揉額角,他也想過阿姐會來青城,也曾暗地裏尋找,唉……他搖搖頭,阿姐可是太狠心了,皇上思念入骨,她卻帶著孩子音訊全無,當年自己大著膽子放走阿姐,皇上雖沒有半分責怪,看如今的情形,該拘著阿姐才是,可她當時氣息微弱,怎麽也狠不下心來,從相認的那一刻起,就把她當成了親的阿姐,她對自己也是親弟弟一般……

夜裏明月當空,懷瑾騎了馬登高遠眺,長豐和狄慶作陪,極目處山脈連綿,最妙是山頂上鍍了銀白,飛龍一般氣勢磅礴,懷瑾遙指說道:“那就是祁連山吧,山頂積雪千年不化,遠遠看去銀龍一般。”

長豐說是,懷瑾點點頭,再未說話,似乎有滿腹的心思,長豐一聲嘆,夜裏回去逼問青梅,夫妻二人爭執變成爭吵,長豐拿了被褥,睡到了書房裏。

次日懷瑾游興又起,天未亮騎馬出去了,沿著祁連山下,專訪山清水秀民風淳樸的村莊,夜裏也不回去,就宿在農家,天亮了騎馬再走,兜兜轉轉十多日,在一個雲淡風輕的日子裏,來到一處所在,村口指路的木牌上寫著三個字,郭家村。

走進村莊一派和樂景象,找人問詢,牽馬來到族長家中,坐下喝茶閑話,笑問村莊延續幾代,經多少年,白胡子的族長帶著些得意,笑瞇瞇說道:“至鄙人這代,二十九代矣,鄙人已有曾孫,數下來,共是三十二代,且郭家村數代以來,迄今為止全是郭姓,沒有外姓。”

懷瑾笑得溫和,連連誇讚,族長更為高興,低聲說道:“我們村子繁榮興旺,代代和睦,皆因有狐仙護佑。”

懷瑾搖頭一笑:“鬼神之說,多是以謬傳謬,晚生不信。”

族長嗤笑一聲:“黃口小兒,我族宗祠中的供奉,可為實證。”

懷瑾依然搖頭,族長激起老小孩性情,拉了懷瑾的手,胡子一翹一翹的:“就讓你去宗祠中長長見識。”

郭姓宗祠中供奉之神物,乃是一卷畫軸,族長攤開來,懷瑾凝神觀看,每一幅圖畫下都記載著紀年和輩分,從第一代開始,足有幾十幅之多,每幅畫作顏色深淺不一,年代越久,畫面越淺淡,但因後人精心保存,都看得清楚。

第一幅畫面簡單,一只紅狐在月下吐納,作畫之人在下方寫道,此狐性靈心誠,終有一日會得道成仙,後輩子孫切記,要對其友善供其飲食,並作畫記載其狀其行。

第二幅畫面,紅狐在村中與孩童嬉戲,村人以活雞餵食,其下記錄曰,歷經百餘年,紅狐依然舊時模樣,不見衰老疾病,村人以為神狐。

懷瑾急急翻看,又過數百年,畫面中出現一位年輕道士,建了道觀開壇講法,紅狐端坐其側不離左右,道士下棋紅狐靜觀,道士用飯紅狐分之,道士就寢紅狐陪伴,春夏臥榻邊竹墊,秋冬則蜷縮床榻,與道士緊緊相偎……

然後畫面一變,紅狐消失不見,化身為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子,那位女子,懷瑾的心怦怦急跳,那位女子是嫦曦,原來,原來,紅狐就是嫦曦,抖著手再往下看,女子冉冉飛升,道士追著她身影跑啊跑,畫面下有註解,道士追而不得,最後力竭吐血而亡。

再以後每一世都有畫作,與道士相同長相的男子來到村子裏,或是商人或是書生或是高官,身旁的女子與紅狐所化的人形依稀相似,其下記載,夫妻貌合神離,妻早亡男孤獨終老,是啊,紅狐已修煉成仙,男子一世一世苦苦尋覓,喝下孟婆湯不記得前緣,只記得女子面容,惜乎形似而神不似,悲哉!

再以後是一片空白,懷瑾盯著嫦曦飛升的那幅畫,出神良久,不覺已是淚如雨下。

族長在旁一聲嘆,指著最後一幅畫說道:“這一幅乃是我的祖爺爺所畫,祖父父親沒能再見到男子出現,畫作一片空白,都說歷經幾世,道士怕是連郭家村也忘了,鄙人卻不服氣,幾等啊等,等了一輩子,如今已近百歲,總算等來了,今日公子一進門,公子的相貌,與那道士一般摸樣,只是,這次身旁卻沒有女子。”

懷瑾又看著畫中的道士,面容模糊一片,流著淚又笑了,手指撫著畫中紅狐:“只因,這一世我找到了她,不,是她終於肯來找我。”

不信命運,可看著這飽含十幾世滄桑的畫軸,懷瑾不得不信。嫦曦啊,我終於知道這數百年的前緣,你又在哪裏?

滿懷傷痛上馬離開郭家村,半路上下起雨來,冒著大雨一路疾行,有鹹澀的水流進嘴裏,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狼狽進了守備府,渾身已濕透,在幾雙關切的目光中,身子一軟砰然倒地,纏綿病榻高燒不退,不停說著胡話:“畫出來,昭告,昭告全國,不信,你看到,也不回來,嫦曦,嫦曦……”

長豐問青梅:“聖上總喊什麽畫啊,什麽西的,也不知是何意思……”

青梅咬了唇,幾日後懷瑾退燒醒了過來,眾人松口氣,青梅端了熱湯過來,餵懷瑾喝著低低說道:“葉為國姓,為避皇上的諱,民間一般將葉,寫作碟,或者牒,或者蝶。”

說著放下湯碗,拿過紙筆,寫了下來,葉,碟,牒,蝶,懷瑾問青梅何意,青梅搖了搖頭再不說話,只接著餵懷瑾喝湯。

半月後病體初愈,看著窗外藍天白雲,起身出府信步而走,邁過河堤跨過小橋,又是那片街市,又見到燕蝶居,懷瑾一笑站住腳步,也許又能碰到蝶兒兄妹,院門外石階前站立一會兒,庭院中人聲寂寂,看著日頭高掛頭頂,原來是晌午,大概都在午間小憩。

邁步進了店鋪,店鋪裏茶葉絲綢瓷器紙筆,懷瑾笑道:“店面其大,不想確是雜貨鋪。”

有夥計迎過來笑道:“客官有所不知,我們這店,是專門做西南諸國生意的,他們需要什麽,我們就有什麽。”

懷瑾點點頭:“倒是一個好的生財之道。”

夥計笑道:“都是我們家夫人,眼光獨到。”

懷瑾一笑:“你們家夫人,可是那對雙胞兄妹的母親?妹妹叫蝶兒,胖嘟嘟的小丫頭。”

夥計笑說道:“哥哥叫燕兒,那兩個小祖宗,哼哈二將,每日都折騰得沸反盈天,偏偏夫人不許管教,說只要不殺人放火,怎麽高興怎麽玩……”

懷瑾笑笑,就知道這位夫人是個妙人,還真是,若是嫦曦,也會這般管教孩子吧。

懷瑾買些紙筆出了店鋪,宅子裏依然寂靜,回去作畫吧,眼下也只有這個法子。

腳步都過了石橋,想著夥計說的話,燕兒,蝶兒,蝶,葉,猛然間心裏一震,難道……腿都有些打顫,心裏怦怦跳著,疾步回身,到了燕蝶居旁,踏上石階,啪啪啪叩響了院門。

有人應聲而來,正是見過的小丫鬟秋紅,懷瑾直盯著她:“秋紅,我,要見你們家夫人。”

秋紅一搖頭,懷瑾已推開她大步走進,邊走邊喊,嫦曦嫦曦,喊聲裏發著抖,眼眶已經有些酸澀,我尋你幾世,你終於來了,我卻執著於權力……

有人掀開了竹簾,站在臺階上笑說道:“可算是來了。”

懷瑾凝望著石階上的人,身形略略豐腴了些,容貌越發的艷麗,眼角眉梢都帶著惑人的風情,眼前幻化出月下吐納的紅狐,就是她,是她。

她的容光逼人,懷瑾閉了閉眼睛穩住心神,橫眉立目說道:“是不是我太縱著你了,果真是膽大包天。”

嫦曦已走下臺階:“行了,都找來了,該高興才是,還要追究罪責不成?”

懷瑾嘆一口氣,面對她,總是無可奈何,趨前疾步一把將她橫抱在懷中,咬牙說道:“確實是要狠狠責罰。”

嫦曦手指撫上他臉,低低說道:“害你瘦成這般摸樣,甘願領罰……”

懷瑾臉緊貼向她的掌心,低低嗯了一聲……

作者有話要說:二人的前塵往事,就是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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