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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靜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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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一日日轉涼,秋風漸緊,嫦曦的屋子裏卻暖意融融,懷瑾除了上朝,總在府中陪著嫦曦,二人品茶看書下棋,若誰起了話頭,就有說不完的話,有時也起爭執,有時爭執到天光亮起,嫦曦困倦得熬不住,就舉手投降。

只是縱情貪歡時,偶爾嫦曦會起憂心:“萬一再有身孕……”

懷瑾總是答得篤定:“沒有萬一。”

嫦曦就問:“為何?又偷偷給我吃藥了?”

懷瑾就板起臉:“別再問了,信我就是。”

嫦曦也知道懷瑾比她還在意落胎之事,就不再多問,心中盤算若是有了,我躲出去,生了再回來,看誰還能對我下黑手。

九月初,花隱誕下一位公主,皇後讓她回了吉王府,麒兒也回府去了,懷瑾上朝的時候,嫦曦獨自消遣無趣了,就常常邀綠竹來,見著她總免不了抱愧,可勸著懷瑾去綠竹屋裏的話,再也說不出來,心裏疑惑自己沾染凡俗之氣久了,竟越來越小器,再也大度不起來。

綠竹卻沒事人一般,整日笑嘻嘻的,懷瑾一回來她就回避,懷瑾不在家才肯過來,青梅悄悄跟嫦曦說,長豐總給綠竹送信過來,說都是廣陽郡來的,嫦曦心中了然,看來綠竹是跟定了赤雲,不打算再理懷瑾了,心中莫名得釋然。

金秋十月時,柴式彰入了戶部,秘密調查庫銀收支,並在朝中廣泛結交大臣,長豐被派往廣陽郡,升任五品武威將軍,做了赤雲帳下的副將,一切都照著懷瑾的籌謀,在慢慢得推進。

十一月的時候,京城飄落今冬第一場大雪,午後天色放晴,懷瑾帶著嫦曦出門踏雪,傍晚歸來時,狄慶帶了一位姑娘候在二門,沖著懷瑾抱拳:“幸不辱使命。”

懷瑾一點頭,掏出一厚疊銀票遞了過去:“好好犒賞你的手下。”

狄慶點頭去了,懷瑾溫和問道:“姑娘如何稱呼?雪飛先生是你何人?”

那位姑娘擡起頭來,衣衫單薄破舊,不掩其凈玉明花一般的氣韻,眼眸中也一片坦然,聲音清清冷冷的:“我叫做傅雲環,傅雪飛乃是家父,家父躲了十多年,依然是躲不過你們這些人,說吧,你們想要怎樣?”

懷瑾微微笑了笑:“不愧是雪飛先生傳人,如此美玉一般的人物,倒是本王的屬下怠慢了。”

懷瑾說著話,解□上鬥篷,披在了雲環身上,嫦曦眼皮跳了跳,兩只手絞在了一起,懷瑾不動聲色阻止雲環躲避,親手為她披了鬥篷,笑說道:“在下安王葉懷瑾,這是本王的王妃,雲環姑娘放心,在下無絲毫惡意,苦苦尋找雪飛先生,只為求證一事,事畢後,任雪飛先生和雲環姑娘來去,任何心願,只要本王能夠做到,定萬死不辭。”

雲環一聲冷笑:“我如何信你?”

懷瑾依然笑得溫文:“姑娘且安心住下,信與不信,年底可見真章。”

懷瑾一伸手:“姑娘請吧。”

回頭對嫦曦說道:“煩勞王妃安排雲環姑娘住到若漪院子裏吧。”

嫦曦不動,低聲嘟囔道:“不是該住到舜英院子裏嗎?”

懷瑾沒有聽清楚,親切護送雲環進了二門,將嫦曦遠遠落在了身後。

嫦曦定定站了一會兒,這雲環飄逸出塵,竟比仙人還象仙人,想起懷瑾說她美玉一般,想起懷瑾親手為她披了鬥篷,而且是懷瑾的鬥篷,嫦曦走過石墻邊,順手揪一根枯草,一邊走一邊狠狠撕扯,待回到院中,滿手都是草屑,青梅一看到她就嚷道:“王妃怎麽了?嘴撅得那麽高。”

嫦曦沒有理她,進了屋鬥篷也不脫,呆坐著直到天黑,青梅端來晚飯也沒吃,草草洗漱後睡下了,躺在床上怎麽也睡不著,煩躁坐起身,一腔怨氣發洩在懷瑾身上,住到若漪院子裏,就差舜英院子裏還空著了,這幾個院子住不滿,你就不舒坦是吧?

大聲叫青梅進來吩咐道:“燈燭點亮,請王爺過來。”

青梅看她鬥志昂揚的,忙說道:“這就去請。”

剛到門口,嫦曦說聲回來,斂眸問道:“王爺今夜在何處?”

青梅有些憤憤然說道:“就在新納的夫人那裏,還邀了四夫人過去,聽說三個人聊天說笑,不亦樂乎。”

新納的夫人?嫦曦眉頭攢在了一處:“誰說是新納的夫人了?”

青梅咬咬唇:“都這麽說,只差開臉盤發了,太子府連賀禮都送來了。”

嫦曦跳了起來:“這就找他去。”

青梅忙拉住了:“王妃,一府的主母要大度賢和,不可拈酸吃醋,那樣就顯出小家子氣,日後下人和妾室都不服你,王爺也會不喜,再說了,王爺就喜愛雲環那樣的美人,超凡脫俗的,比四夫人還要清雅幾分。”

嫦曦甩開她的手:“我吃不下睡不著,才不要什麽大度賢和。”

氣呼呼沖了出去,青梅拿上鬥篷就追,忘了喊人跟著嫦曦,又是更深夜半,借著朦朧雪光一路往前疾奔,跑了一會兒才發現方向不辨,四周冷木蕭瑟,不時有夜鴉鳴叫,嫦曦試著往相反方向走了幾步,兜兜轉轉的,一回頭發覺離燈火之處更遠,心中一急腳下一滑,歪倒在雪地上,搓了搓手想要站起,腳下又是一歪,心裏一嘆,竟崴了腳,身旁又無支撐,坐在雪地上不由失笑,竟這般嬌氣了,想想剛開始修煉的幾百年,隆冬大雪封山,經常挨餓受凍,不也都念著經文挺過來了。

再想想今日的事,何苦來呢,就是去了若漪院子,又能如何?跟懷瑾發作嗎?惹得眾人都不痛快,再說了,如果他要納妾,他喜愛雲環那樣的女子,攔得了一時攔不住一世,嫦曦心頭清明起來,手指拈訣,低低念誦道,無嗔無我無欲無求……

懷瑾正與綠竹雲環清談,青梅沖了進來,急慌慌說道:“王妃不見了。”

懷瑾豁然站起,喝問青梅出了何事,青梅忙說道:“剛剛王妃要過來,奴婢回屋拿了鬥篷追來,誰知在門口一問,沒見著王妃身影,奴婢才急了,王妃身旁沒人打燈籠,雪後又白茫茫的,容易辨不清方向……”

懷瑾沒等她說完,疾步奔了出去,站在門口仔細尋思兩處必經的每一個岔路口,仔細一盤算,岔路連著岔路,她去的方向有數十種可能,打發人找來狄慶,低聲吩咐道:“著你的部下,火速找到王妃,就在王府之內。”

狄慶楞了楞,找王妃,就在王府之內,王妃在自己家總不能丟了吧?他遲疑著問了句:“王妃是跟王爺鬧別扭,藏起來了?”

懷瑾怔了怔,狄慶向來令出必行,從沒有過疑問,壓下心頭急躁微微笑了笑,輕咳一聲道:“王妃她,哦,是這樣,王妃出去閑逛,久不見回,怕是迷失了方向。“

狄慶依然疑惑:“王妃身旁竟無人跟著?”

懷瑾有些惱:“狄慶,今日實在話多。”

狄慶依然站著不動,懷瑾咬牙道:“今日不若往常,深夜訓練你們,王妃性子糊塗,果真是走丟了。”

話音未落已不見狄慶人影,夜空裏有照明彈破空而起,不一會兒有了嫦曦消息,在府後的樹林邊,懷瑾疾奔過去,就看到嫦曦坐在雪地中,面帶微笑手指拈訣,若寺院中泥塑的菩薩一般,心頭一擰,過去一把抱起她吼道:“大冷天的跑出來不說,還坐在雪地中,要不要命了?”

嫦曦不理他,往他懷中縮了縮,懷瑾感覺她身子冰涼,澀澀抖成一團,緊緊將她護在懷中,疾步往回走,一邊走一邊大聲命人去請許慎行。

嫦曦昏睡了三天三夜,凍僵的身子回暖過來,神志也清醒過來時,懷瑾正趴在床邊笑看著她,他詳細問了青梅那日的情形,想到嫦曦是因為嫉妒,心裏比蜜還甜,原來她是在意自己的,她會嫉妒會生氣會使小性,看到嫦曦緩緩睜開雙眼,笑著握住她手,卻看到她雙眸中一片冷清,悠悠開口說道:“無嗔無我,無欲無求,懷瑾,愛恨癡狂原來最沾染不得。”

懷瑾心中一涼,緩緩放開她手,訥訥說道:“你這是……”

嫦曦一笑:“我雪地靜思,竟想明白了。”

懷瑾看著她,她笑得清淡:“一入紅塵身不由己,果不其然,我變得小器嫉妒患得患失,真正成了凡夫俗子。”

懷瑾望著她:“如今呢?你要出世了嗎?”

嫦曦點點頭:“我會陪著你度過一生,這是我選的,不過,我再不會有那麽多貪嗔欲念。你喜愛那個女子都行,要納多少妾室都可以……”

懷瑾從歡喜的頂峰瞬間跌倒谷底,未聽嫦曦說完,就失魂落魄沖了出去,青梅端著湯藥進來,餵嫦曦喝著藥,笑說道:“王爺總算能歇息會兒了,王妃那日回來都凍僵了,王爺急壞了,許郎中把過脈走後,王爺遵醫囑為王妃搓揉身子,疏通經脈,待回暖了赤身抱著王妃,厚厚棉被捂著,直到許郎中第二日來說行了,才起身下床,詳細問了奴婢那夜的情形,竟失聲笑了出來,然後就坐在床邊,等王妃醒來。三日三夜沒有合眼,每次端來飯菜,也只用幾口……”

嫦曦想著他嘴角急起的水泡,雙眸中的清冷緩緩裂開一條細縫,心裏微微發疼,出世還是入世,倒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愁死了,只漲點擊不漲收,難道俺RP有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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