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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擊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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嫦曦心中有淡淡悔意,卻也明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懷瑾他沒有留下任何回轉餘地。

她雙手縮回衣袖緊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在了肉裏,也不覺得疼,大廳中只有她被賜了座,孤零零坐在窗下,秋風透過窗欞吹在後背上,直涼入心底。

她幾欲打顫,咬牙克制著,聽到皇上吩咐道,那就說說吧,朕只坐一會兒。

懷瑾喚聲綠竹,綠竹站起身來,朝皇上施一禮,目光灼灼掃過全場,口齒伶俐將四個多月前,安王府發生之事說了一遍,嫦曦隨著她的敘說,思緒回到落胎之時,憤怒升騰出來,忘了緊張擔憂,看向舜英。

舜英低著頭,綠竹說完,喚一聲小翠,小翠將嫦曦和綠竹醉酒,舜英召來太醫之事一說,綠竹看向嫦曦不認識的那位太醫,笑問道:“何太醫,可有此事?”

何太醫乃皇後跟前得力的人,沈吟著說道:“確實為王妃診過脈,當時王妃只是醉酒,並無身孕。”

綠竹也沒再問,笑看向許慎行,許慎行將那日診脈之事一一敘說,青梅也將藥方拿了過來,皇上聽到許慎行大名,擡了擡眼皮道:“許慎行,就是多次固辭太醫令一職的許慎行嗎?”

許慎行忙躬身道:“在下才疏學淺,太醫令一職實不敢當。”

皇上眼皮又耷拉下去,再不理許慎行,擺擺手道:“接著問。”

何太醫悄悄拭了拭汗,唯今之計,只能硬扛過去,連夜帶一家老小遠走高飛。

綠竹已喚出麒兒乳母,這位乳母早就被眼前架勢嚇得兩腿發軟,虧得她的好姐妹扶著,才勉強站直,結結巴巴將石階上抹油之事說了一遍,綠竹讓她指認那位小丫鬟,她逐個看過,終於指向舜英跟前叫做春紅的一個丫鬟。

青梅又揪來那日煮紅糖水的小丫鬟,小丫鬟哭著說那日煮好紅糖水,要端過來的時候,跟一個人撞了個滿懷,紅糖水灑了一地,正哭的時候,那人笑說,可巧了,我這罐子裏也是紅糖水,分你一碗不就好了?綠竹讓小丫鬟指認,也是舜英院子裏的一個婆子。

綠竹點點頭,又問另一位太醫:“請問施太醫,那日例行為王妃診脈,是何脈象?”

施太醫回答:“王妃剛剛落胎,不過臨行前皇後娘娘派人囑咐,怕刺激王妃,是以不提。”

綠竹點點頭,轉向舜英,突然大聲喝問:“二夫人,這些事,你可認嗎?”

舜英擡起頭尚未張口,皇上輕描淡寫說道:“朕只想聽實話,若有半句虛言,滿門抄斬。”

舜英身子顫了顫看向嫦曦,急急說道:“這些事,王妃都是知道的。”

嫦曦未說話,懷瑾已沈聲道:“說出你知道的就是,不要胡亂攀咬,也可免受插針之痛。”

舜英聞言雙眸一黯,挺直肩背笑了一聲:“橫豎不過是死,死之前也要王爺明白,這一切王妃明明知情,卻借著上次大病一場裝瘋賣傻,嫁禍給妾,以圖王爺歡心。”

綠竹問道:“王妃知道什麽?”

舜英看著綠竹:“她上次借著罰我收買你,你也不過是她的棋子,我一直疑心她是狐妖附體,上次她責打於我,我才又看到以前的王妃,冰冷而沒有人性。她敢說她不知道嗎?因太子無嗣,她一直在服用避孕的藥,她討厭王爺每一房妾室,不想我們任何一個生下王爺的孩子,就讓我們也日日服藥。”

綠竹笑笑:“我並沒有日日服藥,三夫人有嗎?”

若漪擡頭道:“並沒有。”

皇上看著若漪,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失神,舜英冷笑一聲:“讓你們知道,你們肯吃嗎?都是加在每日的膳食中,不信可找廚娘來問。”

綠竹道:“廚娘稍後再問,只想問二夫人,王妃為何要服藥,她是受誰的指使?還有,這避孕之藥從何而來?”

舜英低下頭,再擡頭時安王站在她面前,緩緩蹲□來,看著她和氣說道:“王妃有天大的不是,有本王擔著,舜英莫要事事推在她身上,本王問你最後一次,此事是何人指使?”

舜英低低說道:“妾乃皇後的人,自然唯皇後之命是從。”

安王一笑:“因太子無嗣,皇後讓王妃服藥,又為安撫王妃,命舜英看住這些妾室,不可先於王妃生下安王子嗣,是也不是?”

舜英看著安王,心緒起伏,想起宮中初見的悸動,想起為他妾室的滿足,也想起皇後的拉攏逼迫,明明在意著他,卻害他失去了兩個孩子,害他至今無嗣,想起他那句話,王妃有天大的不是,有本王擔著,心中淒苦難言,訥訥道:“王爺的心裏,可曾有過妾?”

安王搖搖頭:“不過,本王一直信任舜英,舜英,卻辜負了本王的信任。”

舜英咬住唇終是點了點頭:“一切確實如王爺的推測。”

安王站起身叫聲父皇,皇上點點頭:“事涉之人,都交由宗人府,嚴加審問。何太醫,如今為太子妃請脈的,可是你嗎?”

何太醫慌忙搖頭:“為太子妃請脈的,乃是一位姓王的太醫。”

皇上點點頭:“傳朕的旨意,接太子妃到安王府來。”

傳旨之人未接回儀蓁,卻帶來一個好消息,太子妃提前臨盆,誕下皇太孫,嫦曦暗暗為儀蓁松一口氣,總算沒有連累到她。

皇上聞言看不出喜怒,揉揉額角站起身:“還真是乏了,也該回宮去了。”

嫦曦看向懷瑾,他卻只看著皇上,溫和說道:“兒臣恭送皇上。”

懷瑾送了出去,舜英等人早已被宗人府拿走,其餘人都退了下去,嫦曦看著綠竹:“綠竹,這是……”

綠竹嘆口氣:“早就料到會有後招,只怕她早已備了一個男嬰充數,誰又敢說不是太子妃所生。”

嫦曦疑惑道:“皇上,就忍了嗎?”

綠竹搖頭:“我也不知道,等王爺回來,一切自見分曉。”

嫦曦看著窗外明月:“我們看月亮去吧。”

綠竹點點頭,嫦曦緩步走著:“看著月亮等王爺回來。”

綠竹一笑,回頭吩咐人在花園中擺了月餅瓜果,月下對酌,嫦曦有些心不在焉,綠竹淡淡說笑著,月影西斜,不見懷瑾回來。

嫦曦一嘆,說聲回去吧,各自回到屋中,嫦曦大睜著雙眼,只想要一個答案,拂曉時分不見懷瑾身影,朦朧睡了過去。

醒來時,綠竹正在外屋等著,看著她斟酌良久,笑說道:“王妃該是知道,皇後身後有強大的後族和大臣,這一件事,並不足以扳倒皇後,王爺為的,只是讓皇上對皇後起了疑心。”

嫦曦點點頭:“綠竹見過懷瑾了?”

綠竹說聲沒有,看著嫦曦道:“只是擔憂王妃,是以前來解勸。”

嫦曦手掌緊抓住桌沿,隱隱有些發顫:“難不成,此事就這麽算了?”

綠竹低頭沈默,嫦曦低低說道:“不知懷瑾怎麽想。”

綠竹察看嫦曦神色:“王妃,可會責怪王爺嗎?”

嫦曦沒有說話,屋外懷瑾歸來,正聽到綠竹問話,他頓住腳步苦笑,她怪與不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眼下無能為力,不能給她一個交待。

他想著昨夜皇上說的話:“懷瑾啊,如今有了皇太孫,你母後再也不會攔著彥歆生孩子,你們想要幾個要幾個,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

一向順從的安王倔強看著皇上:“可是父皇,太子妃若是假孕,這皇太孫的血脈……”

皇上竟笑了笑:“父皇心中有數,此事只是猜測,沒有憑據……懷瑾啊,你的王妃受了委屈,回去好好安慰才是,不用再送了。”

安王站著未動,皇上前行幾步又轉回來,拍拍安王肩頭:“懷瑾啊,皇後一族樹大根深,單單這一件事,動搖不了他們的根基。”

安王側開身子,說聲恭送父皇,皇上走後,他一直原地站著,站了一夜,直到天光亮起,方才回來,他知道嫦曦在等他的答案。

他大步走了進去,朝綠竹擺擺手,綠竹一福離去,他手撫上嫦曦肩頭:“一切已有打算,可肯再等等嗎?”

嫦曦沒有擡頭,良久方吸吸鼻子說道:“我只是心中煩亂,我會等的。”

懷瑾松一口氣,嫦曦又說道:“你怎麽打算,可肯告訴我?”

懷瑾點點頭,說得簡略卻明白,嫦曦聽完長長籲一口氣:“聽來倒是不錯,只是可能三五年,也可能十年八年。”

懷瑾道:“我也這樣想,可昨夜父皇一句話,我判斷,不過是一年半載的事。”

嫦曦扶上額頭:“我這幾個月不是在白忙?我做的那些都不過孩子手段。”

懷瑾搖頭:“若不是你,舜英做的事怎麽會有憑據?”

嫦曦看著他:“我做的,真的有用嗎?”

懷瑾點點頭:“自然有用,不過只要我在,你不用做這些。”

嫦曦嘆口氣:“做這些很累。”

懷瑾笑笑:“還是要做,你能自保,我才能放心。”

嫦曦笑了起來,懷瑾看著她的笑容:“總算肯跟我笑笑,就是頭發散亂面目浮腫,有些難看。”

嫦曦捋著頭發反唇相譏:“安王就好看了嗎?兩眼都是血絲,下巴上都是胡茬。”

懷瑾一笑擠上榻來,臉貼住她的,硬硬的胡茬紮著她的臉頰:“讓我抱著你睡會兒。”

嫦曦嗯一聲:“對了,懷瑾去了廣陽郡的時候,我的枕頭和被子不見了,只得換了新的。”

懷瑾沒有說話,只是臉頰浮起淡淡的紅色,臉貼在嫦曦背上,假裝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插針,用針插手指甲縫,常用於女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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