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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婦人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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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六入夜,皇宮大擺筵席,款待二十年未入京的廣陽王。

先皇當政時外患四起,邊疆州府設節度使,當今皇上繼位後,外患已平,節度使擁兵自重,成朝廷內患,皇上下旨賜各節度使世襲爵位,條件是交出手中兵權,由兵部派員領兵,頻繁輪換以免盤踞一方。

幾個州府都已定局,只有廣陽郡節度使燕昭明,接受了爵位,卻拒不交出兵權,皇上礙著寵愛的妃子燕昭月,許以更豐厚賞賜,爵位由候到伯,燕昭明態度依然,此事一拖經年,久之成皇上喉中之骨。

一年後燕貴妃產下二皇子,皇上龍顏大悅,二皇子周歲時,皇上特恩準燕貴妃回廣陽郡省親,燕貴妃省親歸來後,因為其兄,常常跟皇上爭執,皇上因為愛寵,每每讓步,燕貴妃變本加厲,提出封其兄為廣陽王,遭皇上斥責,燕貴妃激憤之下點火在宮中自焚,其時,二皇子四歲。

雖燕貴妃行事偏激,皇上依然顧念舊情,將其葬入皇陵,並封燕昭明為廣陽王,準其領兵西南,只是二十年從未詔其入京,更不許二皇子與廣陽王有任何來往。二十年前,皇上出巡邊疆,對燕昭月一見鐘情,令其兄送妹入宮,以示無上的恩寵。

嫦曦今夜著意素淡,坐在燈影中,想著懷瑾給她的宮廷記錄,一一看向席間眾人,眾位皇子公主後宮有品階的妃嬪,見過的未見過的,今日悉數都在,只花隱身旁空著,花隱也不若以往明艷活潑,一臉的孤寂,手臂緊緊摟著身旁的麒兒,偶爾擡頭,目光迎向嫦曦,竟滿是厭惡和憎恨。

嫦曦避開看向儀蓁,端莊雍容不減半分,不由感嘆她的氣度,果真,要與她為敵嗎?目光轉向皇後,心中一驚,半月未見,皇後竟似老了幾歲,平滑的眼角顯出幾絲細紋,烏亮的頭發有些發了蒼色,皇後,她就這麽怕廣陽王入京嗎?皇上此舉究竟是……嫦曦想起皇上那日跟她說的話,將養好身子才是正經。難道,嫦曦看向皇上,他屬意的繼承人竟是懷瑾嗎?他此舉,是為了給群臣和天下暗示?

皇上正看著廣陽王笑得親切,仿佛見了故友一般,待看到廣陽王世子,親切中更添了慈愛,似乎比看到任何一位皇子都慈愛些,燕赤雲今日也跟昨日不同,言行規矩大方,一派世子風範,皇上似乎在拷問他些什麽,他恭敬作答,皇上不住點頭讚賞。

嫦曦沒看懷瑾,他必然又是那般摸樣,笑得溫文爾雅,他不難受嗎?許是習慣了,可嫦曦看了難受,總想起他今日早晨的模樣,冰冷嗜血,可嫦曦總能看到他心底藏著的寂寞。

有笑聲蓋過眾人低語,傳入嫦曦耳中,看過去時,笑著的竟是太子,他此刻笑得開懷,臉上添了幾許明快,正溫柔看著儀蓁,目光飽含著情意,儀蓁臉一紅,添了忸怩之態。嫦曦一陣訝然,瞧這兩個人歡喜的摸樣,他們和皇後不是一心的嗎?

懷瑾斜過身子耳語道:“太子妃有了身孕。”

嫦曦恍然,真心為儀蓁高興,一笑沖她舉杯,儀蓁也忙舉杯,未碰到唇邊,太子奪了過去一飲而盡,沖著嫦曦一笑,嫦曦嘟囔道,難得。

懷瑾問聲說什麽,嫦曦低低道:“從未見太子笑得如此開懷。”

懷瑾也是一笑:“我們兄弟中,太子性情最為敦厚,心胸也非常開闊,大小事甚少縈懷,也鮮少大喜大悲,總是淡淡的。”

哦?嫦曦道:“如此方是做君王的最佳人選。”

懷瑾抿了唇再不說話,嫦曦低頭悄悄吐了吐舌,又觸到了他的痛處,是了,儀蓁有了身孕,他怎麽未見著急,反倒很欣喜?

回去的路上,嫦曦忍不住問:“太子妃有孕,安王替太子歡喜嗎?”

懷瑾點點頭,嫦曦戳戳他腦門:“又裝。”

懷瑾揉揉額頭,一把攬過她,在她耳邊低低說道:“舅父一來,太子妃就有了身孕,消息是一早皇後說出的,看來,我一向高估了她。”

嫦曦等著,卻沒了下文,耳垂被重重吸吮一下,那股酥麻直達心底,不由瞪懷瑾一眼,懷瑾笑道:“誰讓你那麽香呢,雖說母儀天下,終究是深宮中的婦人,眼界見識終是差了些火候。”

嫦曦聽他又頓住,急得一拍他手:“這些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懷瑾笑道:“說完了。”

嫦曦更加用力拍了一下:“原由是什麽?”

哦,懷瑾笑道:“向來以為你見識不凡,卻忘了也是深宅婦人,否則怎麽會在荷花燈上寫,好吃好睡,快活歡喜……”

嫦曦在他腰間重重擰了一下:“再這樣雲裏霧裏的,妄想我陪著你,看你心願得償。”

懷瑾身子僵了一下,鼻息重了些,直盯著嫦曦的眼睛:“你的意思……”

嫦曦嘆口氣:“我想過了,既與你做了夫妻,自然要陪你過這一生。”

懷瑾的手臂驀然收緊,將她納在懷中,就那麽看著她,雙眸溫和澄凈,嫦曦心中柔軟下來,順從貼著他,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想著來日方長,但願他慢慢能放下吧。

好半天,懷瑾開口緩緩說道:“我答應你。”

嫦曦慵懶靠著他:“答應什麽?”

“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

“那皇後……”

懷瑾點點她鼻子:“傻瓜,雖說皇嗣重要,也多有觀聖孫一說,可選定皇位繼承人,皇上會多方考慮,哪裏會把有無皇孫放在頭等重要。”

嫦曦點點頭:“那日,皇上在皇後殿中,分明說……”

懷瑾哼了一聲:“帝王心術,不過是在試探,可嘆皇後心急,竟然中計,若不是她心中焦慮,那日也不會跟你推心置腹,皇後向來不會把話說在明處。”

嫦曦靠在他懷中閉上雙眼:“知道了,我歇息一會兒。”

懷瑾手臂又收一收:“快到家了。”

嫦曦笑笑,喚一聲懷瑾,懷瑾低低嗯了一聲,嫦曦試探道:“我們要不要去求送子觀音?”

懷瑾捏捏她鼻子:“還沒想明白嗎?上次落胎,孩子哪來的?”

吉王,嫦曦險些脫口而出,又一想,吉王話裏話外,分明和彥歆只在成親前有過肌膚之親,啊一聲捂著嘴笑了,懷瑾也不由失笑:“明白了?”

嫦曦笑出聲來:“倒是冤枉了你,唉,你怎麽也不辯解?”

懷瑾板著臉道:“我也未認過。”

嫦曦拍拍他臉:“以為你羞於啟齒呢。”

懷瑾就不理她了,嫦曦又閉上眼睛,快到府門外時,懷瑾說道:“明日一早,前去拜望舅父。”

嫦曦點點頭:“廣陽王高大英挺,可是美男子呢,人都說外甥肖舅,仔細一看,果真是象。”

懷瑾楞了楞:“象嗎?沒人說過。”

嫦曦笑道:“眼角眉梢,很象,只是廣陽王不茍言笑,懷瑾呢,斯文親切,不仔細看,瞧不出來。”

懷瑾頓一下,問道:“那,我也是美男子了?”

嫦曦老實說道:“算不上吧,我見過的這些人裏,懷玉最俊美,燕赤雲次之,嗯,廣陽王嘛,和皇上不相上下,中年美男子,別有一番滋味。”

嫦曦說著還舔了舔唇,懷瑾板著臉不覺已松了手,正好馬車停下,嫦曦猝不及防,一頭磕在馬車壁上,揉著額頭直喊疼,喊半天只見青梅和另一個丫鬟來扶,懷瑾已不知去向。

第二日一早,嫦曦頭上裹了抹額,靠在榻上吃燕窩時,懷瑾進來了,板著臉說今日要去拜望廣陽王,嫦曦撫上額頭,說道:“頭痛難忍,怕是去不了了。”

懷瑾早問過青梅,說是昨夜有些腫,夜裏睡得還好,知道她並無大礙,耐下性子道:“因母妃去得早,舅父去年方頭一次見我,見到我時眼淚都下來了,如今舅父來京,我自然要攜家眷前去驛館拜望。”

嫦曦哼了一聲:“家眷?你不是家眷眾多嗎?”

懷瑾皺皺眉頭:“本王說過,只有你是我妻。”

嫦曦看著他:“昨夜你明明抱著我的,怎麽突然就松手了?你是不是故意的?”

懷瑾自然說不是,嫦曦又問一遍,他依然說不是,嫦曦氣極,手中燕窩砸了過來,懷瑾雖躲得快,眼角還是刮傷一塊,隱隱滲出血來,他一聲哀叫捂住了眼睛,嫦曦一驚,慌忙跳下床跑過來扒著他手,連聲問道:“傷著眼睛了?快讓我看看。”

懷瑾偏不放手,嫦曦急得大叫來人,服侍的人沖進來時,懷瑾好整以暇坐在榻上,嘴角噙著一絲笑,嫦曦正為他吹著傷口,哄孩子一般:“都依著你就是。”

只因懷瑾一句話:“上次砸的傷口還在,這次又添新傷,看來要告訴母後去了。”

嫦曦想起皇後那莫測的臉,如今因廣陽王入京,又平添幾分陰森,不管懷瑾日後如何,如今他們依然母慈子孝,皇後依然是天下最尊貴的女子,嫦曦不想去招惹她,忙低聲哄勸懷瑾,懷瑾放下手來,任由她又吹又拍。

嫦曦回頭瞪一眼屋中的人,罵聲出去,呆看的人們都忙忙退下了,嫦曦揉著懷瑾眼角,又吹口氣悠悠說道:“哎呀,相貌不如人,就得承認,一個大男人,說你不是美男子,你還別扭上了。”

懷瑾斜眼看著嫦曦嗤之以鼻的樣子,橫眉冷對一會兒,猛得將她撈在懷裏,咬上了她的唇,低喘著睚眥必報:“你呢,也不算是美人吧?”

嫦曦吸一口氣:“唔,又不是我的皮囊,我無所謂。”

懷瑾嘿嘿一笑:“你的魂魄,若到了母豬身上,也無所謂嗎?”

嫦曦張口咬了回去:“和母豬男歡女愛,你可願意?”

……

作者有話要說:又是新的一周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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