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吧，你心裏應該有很多疑問，我原本不想讓你知道的，既然你現在很想知道這些，就都問出來吧。”

赫亦銘沒有看向我，而是面朝著大海，那雙緊蹙的眉頭依舊保持著之前的篤定。

他是我心裏最在乎和最重要的那個人，我們之間鮮少有如此深入的交談，寧願身體碰撞，寧願用身體的交融解決所有的問題，第一次面對心靈的拷問時，我發現我竟然不知道如何開口。

即便不知道如何開口，但還是開了口，我說，“你對蘇俊都做了些什麽？”

這是我一開始就想要知道的事情，我很想聽到赫亦銘告訴我答案。

他緊閉著薄涼的嘴唇，就那麽一直看著前方，在他的視線所及之處，都是一片汪洋大海。我們誰也看不到大海的延伸之處，但是卻想要夠到我們抓住的東西。

我等著赫亦銘回答，所以那時候我竟然一點都不著急，海浪嘩啦啦的來來去去，一切都好似剛剛好的樣子。

隔了一會兒，他終於決定說了，“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他既然是心理醫生，我也用了他擅長的方式來對付他，他現在不過是自食惡果罷了。”

他說完，我還是沒有明白，但我只是收回了目光，沒有繼續看著赫亦銘而已。

他又接著問了一句，“你不想知道我具體是怎麽做的嗎？”

我其實還挺奇怪，他願意說這些，只是我那會兒沈浸在自己的情緒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而已。

我看著他，然後狠狠的點了點頭，是的，我要知道，我想要知道蘇俊到底遭受了什麽。到底是什麽方式，能夠讓一個人眼底的希望破滅。

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我，那上面全是英文，我根本就沒看懂，我詫異的看向赫亦銘，“是這個嗎？你給他服用了這個東西？”

我那時候心裏一陣陣的唏噓，我當然知道心理咨詢師也會為病人開一些藥物輔助治療的，但是我從來沒想到，赫亦銘竟然會用這樣的方式來整蠱蘇俊。

這一招，不能用狠來說，那是極狠。

他點了點頭，“這個你不用知道具體是什麽，這個藥物，他最擅長使用。所以，我覺得也應該讓他試試會比較好。”

他說完，臉上迷蒙上一層邪魅的神色，“戀戀，這就是個人吃人的社會，有些事情不是你憲法的那麽簡單。我步希望你插手這些事情，真的是為了你好。”

他解釋了一句，我微微的點了點頭。

一時間，我發現我自己竟然無言以對。

我懂得他的煞費苦心，但是卻實在是不知道能說點什麽。

蘇俊遭受到反噬，這並不是什麽壞事，我也沒有對他此時的處境有任何的同情。只是，我好像天真的覺得，報覆不應該只是止於行為。

我一直想要從蘇俊的口中知道接下來的計劃，但這個希望好像很快就泡湯了，我似乎只是沈浸在這樣挫敗的情緒裏。

那時候，我沒有告訴赫亦銘，因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說起，我怕我一說出口，又會引起不必要的誤會。

“那他說了接下來的計劃安排嗎？”

我問了一句，這句試探性的詢問，好似還是缺乏了底氣。

赫亦銘搖了搖頭，“沒有，他不會說的。”

那天，我們的心情都變得有些沈重。

尤其是我，我很擔心，這樣的事情發生了不止一次了，我不希望那些我在乎的人還要遭受到傷害。

回去的時候，我鬼使神差的沖赫亦銘說道，“要不……先停止那個藥物吧，我看他還不如死了。”

我這句話的初衷不是因為同情，但是一說出口，我便知道，會引起誤會。而我索性也不解釋了。

不是說好了不插手這件事情嗎？阿城在開車，赫亦銘就坐在我的身旁，車廂裏安靜極了，每個人都沒有說話。

我靠在窗口，知道自己等不來一個回答，於是索性放棄，就閉上了眼眸。

那一天過得都很平靜，是到了晚上，很晚的時候赫亦銘才從書房裏出來，我照例是在床頭看書，等著他過來一起睡覺。

蜷縮在他的懷抱裏，找到那個熟悉的溫度時，我覺得很是溫暖，但是赫亦銘的情緒好似還是不夠好。

我趴在他的胸口說道，“不要想太多了，早點休息吧。”

那時候我有些困倦了，但是，他沒有做聲，黑暗中，我能夠感覺到他那兩只深邃的眼眸盯著天花板，我的腦海中也浮現出蘇俊的那雙眼眸。

此時，他是不是還是躺在地板上，就那麽無神的看著天花板？

因為想到了蘇俊，夢境一下子就遠離了。

隔了一會兒，赫亦銘開了口，“你想要見蘇俊，是不是因為齊學東？”

他問的語氣特別的平淡，我顯然是沒有料到赫亦銘會問出這句話，以至於此時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來回答，我不能點頭，又不能搖頭，因為，連我自己都知道，原因裏必然會摻雜著齊學東的因素。

我沒有做聲，理論上就算是默認了。

我瞪著赫亦銘發怒，可是那天他居然沒有，他又只是舒了一口氣，然後沖我說道，“如果他針對的人是我，戀戀，你會不會也像現在這樣？”

我沒有等他說完，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用言語來回答，在我和赫亦銘之間，言語很多情況下都只是蒼白的代名詞，我不吝讚美，也不吝斥責，但是這一刻，我只想讓他感受到我的溫度。

那個吻，是我主動落下去的，我附在他的身上，像是水蛇一般纏繞著他，沒有呢喃的情話，沒有驚濤駭浪般的驚呼，此時此刻，只有我和他兩個人的世界。

那是世界上最近的距離，也是我唯一能夠真實感受到他存在的方式，我摟著他的脖頸，伸手輕輕觸碰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用我的雙臂，緊緊的纏繞著這個融入我生命中的男人。

我想讓這顆心隨著它的節奏跳動，我想，這個獨屬於我的愛人，他一定可以感受到生命內核的樂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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