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亦銘去公司忙碌了，有那麽多人那麽多事情等著他去解決，而我，一個人躲在屋子裏哭泣，是被我的寶貝女兒氣成了這個樣子。

那一刻，我只覺得我這個當***真的是一點用處都沒有。

我哭的傷心的時候，門口響起了敲門聲。我以為是寶兒來了，沒有起身，畢竟，我心裏還是憋著一點氣的。

但是那個敲門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每一聲都是不急不緩的，我緩緩地起身，擦拭掉了臉上的淚水，但拉開房門，站在我面前的卻是赫亦軒。

“亦軒？”我詫異的問出了口，他低垂著腦袋，一直沒有看我。

但是兩只手攥著，整個人都是局促不安的樣子，我伸手拉住他的胳膊，“亦軒，進來吧，怎麽呢？有事兒就跟大嫂說吧。”

我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和緩一些，但是他在屋子裏的椅子上坐著，整個人還是很緊張。

我知道，想要消除一個人心底的戒備，有時候真的需要足夠的時間和耐心。

我便不做聲，等著他開口。

隔了好一會兒，他擡起頭來，“大嫂，安安的爸爸會不會判死刑？”

那一刻，我是震驚的。

我以為他來找我是想要問問他母親的事情，白芮到現在還沒有醒，她折騰了那麽久，沒有死，但是卻不會醒了。

我舒了一口氣，“應該不會，他是自首，而且他犯下的那些事兒，也都不是特別嚴重的大事兒。”我盡量輕描淡寫的去說這些事情。

在他這個年紀，沒必要知道那麽多。

赫亦軒又不開口了，過了一會兒，接著問了一句，“那他會不會判很多年的刑？”

我便不知道如何回答了，汪子琪攬了很多罪責在自己的身上，他是抱著必死的心進去的，只是法律這個東西，到頭來也只能給他一個懲戒。

“現在看來，會的。”我如實回答。

屋子裏的氣氛一直都很壓抑，赫亦軒內心的世界似乎也在做著鬥爭，他俊朗的容顏下，睫毛微微閃動著，好像是在醞釀著如何說話。

我想要安慰他，但不知道從何說起。

成長這個過程，對於有些人是緩慢的，但對於另外一些人卻只是一夜之間。

“我想去看看他。”

到了最後，赫亦軒像是鼓足了勇氣一般，終於說出了口。我很震驚，我沒想到他會選擇去看汪子琪。

但，我還是點了點頭。

他便起身朝外走，“大嫂，謝謝您了。我會開導寶兒的。”

他一步一步朝外走去，每一步都似乎走得太沈重了。這個少年的身上，有了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沈重。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帶著他去看汪子琪，寶兒從那天開始便和我勢如水火了。可是聽聞赫亦軒要去看汪子琪，她死命嚷著也要去。

我拗不過她，只好將她也帶上。只是一路，她將我視為了空氣，全程眼裏只有赫亦銘一個人。

這個小東西，我對她可真是又氣又恨啊。

到了看守所，我去找了人，汪子琪雖然犯了事兒，但是他這麽多年來建立了強大的人脈網，那些跟他有利益沖突的人，在這個時候自然是不敢過來看他，而那些跟他關系親近的人，此時更是為了避嫌要躲著他。

我們出現在那裏，說出想要去看望他的意願，倒是一切進展的很順利。

只是，見到汪子琪的時候，卻覺得他真的是老了。

他渾身都散發出老態，即便去了那裏，整個人也沒有輕松起來，認罪，自首，這些對於他來說，不亞於一種消極的慢性自殺。

寶兒見到汪子琪，立刻就哭了，“汪伯伯，你要抱抱我。”她伸開胳膊，示意我將她抱過去，但是汪子琪只是擡起眼瞼看了她一眼，眼圈微微泛紅，卻是一個字都沒有說。

寶兒就哭了，哭的特別的傷心。

“汪局，您沒必要這樣的，熙兒和安安的死，跟你真的沒有關系。”我其實是想要安慰汪子琪，但語言在那一刻，真的顯得好單薄。

他搖了搖頭，似乎一句話都不想說。

“回去吧。”

到了最後，他說出三個字來，“報應，這是報應。”

他轉身，頹然的往裏走，但再那一刻，赫亦軒卻沖了過去，撲通一聲跪在他的身後。

他朝著汪子琪的身影，哐當哐當的連續磕了三個響頭，我震驚極了，絕對沒先到赫亦軒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汪子琪遠去的腳步停下來了，他緩緩地轉身，感覺每個動作都慢了好幾拍，他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少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寶兒哭著去拉赫亦軒起來，但是少年直起腰版，卻怎麽都不肯起來，於是那個小東西，也跟著撲通一聲跪在那裏。

“小叔不起來，我也不起來，汪伯伯，您不要走。”

寶兒揉著眼睛，眼淚嘩嘩的往下滑落，我想要說點什麽，但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

汪子琪嘆了口氣，“走吧，不要來了。”他說完，又繼續往前走，赫亦軒立刻卻是沖上去立刻抱住了他，“義父，以後我就是您的兒子，我給您養老送終，我會像安安一樣來愛您。我媽犯下的錯，我替她來償還。”

痛，在那一瞬間徹底的釋放了。

汪子琪沒有轉身，但是那個高大堅強的身影，卻悲愴的顫抖了幾番，他的雙手無力的垂立著，寶兒跑過去，一把攥住他的大手，“義父，我是寶兒，我以後也是你的女兒，我也會好好愛你的。等我長大了，我就天天給你買好吃的，我帶你到處去玩。”

她說著，也是一邊抽泣個不停。

那副場景，讓我灑然淚下。

汪子琪那麽堅強的一個男人，到了最後一刻，卻只剩下無聲的嘆息，他掰開寶兒的手，掰開赫亦軒的手，然後一步一步的朝裏走去。

兩個孩子都哭了，寶兒是嚎啕大哭，赫亦軒是低聲啜泣，回去的路上，兩個孩子的心情都不好，依偎在最後一排，誰也不願意說話。

可就在一切快要平靜的時候，波瀾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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