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梅立在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戀戀，孟姐這幾年怎麽呢？”我搖了搖頭，卻什麽也說不出口。

我想，人活著最大的不行，也許是哀莫大於心死，可是孟姐心死的是什麽呢？如果說每個人心底都有一盞指引我們前行的燈，那燃燒在孟姐心底的那盞燈又是什麽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徐梅伸手敲了敲門，孟姐註意到門外的我們，便走了過來，她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還是和之前一樣。

“回來啦。”淡淡的三個字，算是她說出最有力的詞語，我點了點頭，和徐梅走了進去，孟姐見我們回來了，就順手將餐桌上的圍裙系在腰間，然後進了廚房。

徐梅拉住我，小聲的問了一句，“孟姐不糊有事吧？現在不是飯點啊。”我當然知道此事不是飯點，但是對於孟姐來說，做飯便是她表達自己情感的唯一方式。

我沒有做聲，徐梅就那麽一直看著孟姐，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女人，就這樣隔著時間的洪荒，她看著她，像是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

我回答沙發上，打開了電視，這個小院實在是太冷清了，孟姐真是該出去熱鬧熱鬧才是，我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情景，那時候她比現在要年輕，最重要的是身體充滿了活力。

她走到哪裏，都覺得哪裏陽光燦爛，那是一種感染力。而此時的孟姐，生活枯燥乏味，好似一切都沈凝住了。

孟姐煮了兩碗荷包蛋，遞了一碗給徐梅，又端了一碗給我，徐梅眼底滿滿都是笑，“如蕓啊，這東西我好多年都沒有吃到了，說出來不怕你們笑話，我小時候啊，家裏窮的厲害，別說是荷包蛋了，就連大米飯都吃不上。”

孟姐聽的很認真，徐梅繼續說道，“我記得我第一次吃荷包蛋，還是我奶奶去世的時候，家裏人給奶奶煮了一碗荷包蛋，她吃不下，我最小，饞的不行，奶奶就讓我替她吃了。”

回憶讓人傷感。

徐梅說完，忍不住嘆了口氣，眼圈都紅了。

我突然想起，我好像從來都不知道孟姐的小時候，她只是告訴我她和養父母一起生活的事情，只是那究竟是怎樣的生活呢？

徐梅吃完了荷包蛋，很是滿足的樣子，“如蕓啊，你這個手藝可真是不錯，荷包蛋做的好吃，不過呢，我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下周夜總會就要開張了，明天你就先跟我過去教教那些姑娘吧。”

徐梅的話說完，孟姐突然就沈默了。

她兩只手攥在一起，一直不說話。徐梅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大有孟姐可能變卦之意，我沒做聲，只能等著孟姐自己表態。

可她遲遲不表態，徐梅有些著急了，“如蕓，你放心，有什麽要求你盡管提，我都答應你。咱們都是這一行的老人了，凡事好商量。”

徐梅期待著孟姐開口，可是孟姐似乎一直在想著什麽事情，隔了好久，她才擡起頭看著徐梅。

“不能強迫那些姑娘。”她只說了簡單的幾個字眼，徐梅突然就笑了，她屁股朝孟姐靠近了幾分，“你放心就好，我現在做的營生啊，跟謝德全不一樣了，時代在進步，咱們也要與時俱進，不能老是想從姑娘身上揩油，既然是賺男人錢，就該從男人身上下手，你說是吧？”

我不懂徐梅的思路，但是我相信她的決定。

孟姐嘆了口氣，“好，我答應你。”

她算是答應了，那麽事情便是確定了。徐梅很高興，拍著手掌恨不得慶祝一番，“那……你要不先收拾一下東西，願意的話呢，今天咱們就過去，要是不願意呢，明天一早我讓派車過來接你。”

孟姐又頓了頓，“就今天吧，我去看看露露。”她遲疑了一下，起身攏了攏耳旁的頭發，而後便進了自己的臥室。

徐梅搡了搡我的胳膊，“戀戀，孟姐這個樣子沒事吧？”她詫異的看向我，我搖了搖頭，告訴她，孟姐雖然不怎麽說話，但是心裏都是知道的。

孟姐“哦”了一聲，大有一種放心的架勢。

孟姐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出來了，也就是帶了幾身換洗的衣服，我們又一行人趕往了渲城，我讓徐梅直接將車開到了之前住過的院子。

我沒有告訴過孟姐，那裏的房子幾年前就已經買下了，就是希望一直保持著那份回憶。車子停靠在院子的時候，孟姐似乎有些緊張，她不願意出來。

我抓住孟姐的手，輕輕的笑了笑，“孟姐，這就是我們的家，我們在這裏住了很久，你肯定還記得的。這個房子我買下了，簡單的裝修了一下，以後咱們還住這裏。”

我說完，孟姐只是透過車窗一直盯著小樓的窗戶，又是隔了一會兒，才從車裏走出來，她站在院子裏，盯著那扇窗戶，臉上的表情很木然。

但隨之，她重重的嘆了口氣，“露露呢？能讓露露過來一趟嗎？”她祈求的看著我，我最怕的就是孟姐露出這樣的表情。

我趕緊給阿城打電話，孟姐也不多說什麽，只是坐在客廳等著露露過來，那段等待的時刻，看得出來，孟姐似乎很緊張。

徐梅推了推我的胳膊，示意我跟著她出去一下，我便走了出去，徐梅壓低了聲音說道，“孟姐到底怎麽了啊？這個時候怎麽突然要見露露？她不會是……”

徐梅沒有說完，我嘆了口氣，其實，我心裏是懂一點的，只是此時，我不願說破。

我們在外面站了一會兒，阿城打來了電話，說是帶著露露過來了，同時過來的還有寶兒，兩個小家夥，耀武揚威的就朝樓上走了過來。

“阿姨，我媽媽過來了嗎？”

露露見到我，立刻就撲了過來，徐梅卻是上前幾步就將她摟入了懷裏，“露露，還記不記得我啊？有沒有想我啊？我可是想死你了。”

她說著，就在露露的臉上親了一口，寶兒抱著雙臂站在一旁，冷冷的看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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