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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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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她囂張跋扈,橫行六宮,像驕傲的孔雀,永遠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霸道,她胡攪蠻纏,說到底,她其實只是個被哥哥和丈夫寵壞了的小女人,於是她飛揚跋扈,於是她眼裏容不得沙子。

可是,她癡戀一生,換來了什麽?

那個她最愛的人,才是傷她最深的人。

若是不知道那一切,她或許會慶幸自己還能有再來一次的機會,可如今,心已死,生又何妨,死又何妨?

刻骨銘心的痛,只一次,就足夠了。

是夢也好,是現實也罷,她如今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提醒哥哥收斂言行,盡力保住年氏一門。

恍恍惚惚,她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直到再次醒來,已經是第二日。

昏沈間,年世蘭聽到窸窣的腳步聲,額上被什麽涼涼的東西蓋著,她緩緩睜開眼,頌芝正站在床邊。

“頌芝。”

“娘娘您醒了,燒總算退了,奴婢再去傳太醫來給娘娘瞧瞧。”

屋裏的簾子都給放下了,灰蒙蒙的,年世蘭隱約感到自己睡了許久,她撐著手坐起來:“不必了,替我更衣。”

頌芝一怔,連忙勸阻:“娘娘,您身子還沒好全,還是別下床了。皇上這會兒在早朝,奴婢馬上叫周寧海去養心殿門口等著,一下朝就把皇上請過來。”

“別去。”年世蘭下意識地喊道,見面總歸不可避免,但不是現在,她還沒準備好,也,暫時不想見到他。

“娘娘?”頌芝疑惑地看著她。

“更衣。”

頌芝畢竟只是婢女,立馬吩咐宮女太監送來洗漱用具和衣物,又親自替她打理好一切。

“娘娘今日真好看,又華麗又大方。”

她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熟悉的發髻,熟悉的金釵,熟悉的騾子黛,妝點在那張熟悉的臉上,一切還是原來的樣子,只有年世蘭,已經不是昔日的華妃了。

她晃了晃腦袋,驅散這些想法。

“頌芝,派人去哥哥那兒傳個話,就說本宮想家了,哥哥什麽時候進宮就叫人來知會一聲,也好敘敘舊。”

頌芝心有疑惑,但也立即退了出去。

頭還是有些暈,年世蘭撐著頭,揉了揉眉心:“周寧海。”

“娘娘。”門外應聲走來一位跛腳的太監。

“備車,去給皇後請安。”

周寧海沒有作聲,明顯楞了一下。往常只有他催促華妃,縱使每次都去了景仁宮,也是極不情願的,華妃主動要求去給皇後請安,還真是頭一遭。

直到景仁宮門外,周寧海還有些恍惚,看看頭上的太陽,明明是在東邊,沒道理呀。

皇後並不是原先府中的嫡福晉,但出於對純元皇後的愛,也是對其母家烏拉那拉氏的維護,便封了純元皇後的妹妹宜修為後。

皇後顯然沒想到華妃會提早來,心中不滿華妃讓她錯失了一次博得後宮眾人尊重的機會,面上還是高貴溫厚。

“華妃妹妹今日來得真早。”

從前,她與皇後是死對頭,互相看不順眼。如今,她對皇後,更多的是同情與憐憫。那是種同病相憐的共鳴。

她們,同是得不到愛的可憐女人。

她福□子:“給皇後請安。”

皇後比記憶中來得熱情,見她請安,忙走過來拉住她的手:“妹妹快平身吧,聽說妹妹染了風寒,還要這麽早來我宮裏,應該多休息才是。剪秋,去給華妃拿碗姜湯。”

雖說她不會再和皇後針鋒相對,可要她扮演姐妹情深的角色,她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喜歡就是喜歡,討厭就是討厭。她的臉就像一張白紙,所有情緒都寫在上面,她學不會掩飾,也從來不去掩飾。

“多謝皇後,今日是後宮新人第一次拜見皇後,晚不得。”年世蘭直接把手抽了回去,由宮女扶著在左手邊第一個位置坐下。

好意被拒絕,皇後心中有氣,還是忍了下去:“難為華妃妹妹知道規矩,懂得禮數,正好給新來的妹妹們做個典範。”

年世蘭不再吱聲,一時間氣氛有些尷尬,好在沒過多久,嬪妃們都陸續到了景仁宮。

年世蘭一眼便看到了甄嬛,此時她還只是個常在,梳著尋常發髻,穿著也十分樸素,是個心思單純的女子,可一想到日後,年世蘭就無法不恨她。

按慣例,眾人先向皇後請安,又在周寧海的喊聲中對皇後行了叩拜大禮。

年世蘭本就有些頭暈,這會兒坐得久了,非但不見好,反而有些滯氣,聽著妃嬪們整齊劃一的聲音,她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她聽見皇後說:“也見一見各位嬪妃。”

然後是江福海的聲音:“端妃娘娘身體抱恙,眾小主今兒怕是見不了了。”

聽到端妃這個名字,她心中如翻江倒海一般。端妃之於她,從前是仇人,她當初以為自己唯一的孩子是因為端妃的那碗安胎藥才沒的,她恨她入骨髓,她折磨她,甚至還剝奪了她成為母親的權力。

然而最後的結果卻是匪夷所思的諷刺,真是世事難料。

“眾小主參見華妃娘娘。”

她聽到江福海叫到自己,眾位嬪妃轉過身來向她請安。她不是皇後,跟別人一起分享一個丈夫,還要裝得大度,強顏歡笑,她做不到。所以那時候,她故意裝著和皇後說話,好讓那些想要跟她搶丈夫的小賤人們多跪一會兒。

而今想想,除了甄嬛,誰不是可憐人呢?她勉強扯了扯嘴角算是回應。

“起來吧。”

如今她頭昏腦脹,也沒了一個一個叫出來奚落的心思,只想早點結束。

有人趁機竊竊私語:“不是說華妃很囂張跋扈嗎,我看也不過如此,還沒皇後娘娘有氣度。”

“夏常在,說什麽呢,也說給咱們娘娘聽聽。”

夏常在冷不防被頌芝叫到,慌忙出列跪下:“華妃娘娘萬福金安。”

年世蘭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和記憶中一樣的愚不可及,還愛生事端。如果沒記錯,她當時還賞了她“一丈紅”。

夏常在大概是意識到說話之人是頌芝,而華妃又一直沒開口,覺得受了侮辱。

“華妃娘娘都沒說話,你一個宮女也配對我指手畫腳,何況這裏是景仁宮,皇後娘娘沒發話,哪裏有你說話的份。”

“該不會是在華妃娘娘身邊待久了,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奴才就是奴才,再高貴的奴才也做不了主子。”

頌芝也不甘示弱:“這樣德行的人也配進宮,你這樣的人,給咱們娘娘提鞋都不配。”

“我不配給華妃娘娘提鞋,你也不配給我提鞋。”

眾人都默不作聲,還是麗嬪看不下去,先開了口:“頌芝再不濟也是華妃娘娘的陪嫁丫鬟,這打狗還要看主人,夏常在是看不起華妃娘娘嗎?”

“嬪妾怎麽敢冒犯華妃娘娘,是那宮女先出言不遜,嬪妾只是替華妃娘娘教訓她一下。”

曹貴人聽了故作驚訝:“呀,華妃娘娘這不是在嗎?嬪妾差點還以為華妃娘娘沒在,要勞煩夏常在教訓頌芝姑娘。”

夏常賠笑著:“不麻煩,不麻煩,主子教訓奴才是應該的。”

眾人都忍不住以帕掩嘴,笑了起來。

“都是自家姐妹,哪有剛見面就吵起來的,以後大家還要一起盡心侍奉皇上,為皇家開枝散葉呢。夏常在才進宮,年輕不懂事,華妃妹妹應該不會怪罪吧。好了,都跪安吧。”皇後終於發了話。

皇後可真是用心良苦,不放過善待任何一個可以與她為敵的人的機會。年世蘭搭著頌芝的手站了起來,頭似乎越來越暈。

“怎麽會怪罪,我還挺喜歡夏常在那性子,她若是不在了呀,誰常在宮裏給我們惹笑話啊。”

夏常在又氣又急,奈何說話之人是華妃,她只能氣得在原地跳腳。

眾人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夏常在一一掃過眾人,沒有笑出聲的,也不過是用帕子掩著嘴。

“不許笑,都不許笑。”夏常在跺腳,目光轉過來落到安陵容身上,她終於忍無可忍沖上去作勢要打。

“小小縣丞的女兒也敢笑我。”

看到安陵容被欺負,甄嬛和沈眉莊都站了出來,兩人一左一右拉住她,擋在安陵容身前。

“皇後娘娘面前豈容你放肆。”

“放手,你們放開我。”夏常在根本不把甄嬛的話聽在耳中,她自顧掙紮著,說什麽也要教訓到安陵容。

其間,也有幾個嬪妃出來幫忙,但更多的還是抱著一種看戲的心態,就連皇後也只是嘆息不語。

重活一世,年世蘭更加明白,後宮中只有永遠的利益,沒有永遠的朋友。此時情同姐妹的三人,到後來還不是自相殘殺。只要有女人,後宮的戰爭就永遠不會消失。

夏常在頭腦簡單,只要認定的事,就是一根筋到底,何況她今日被那麽多人奚落,若不教訓個安陵容來出氣,以後怎麽在後宮做人。

她出身武將家庭,總歸有所真傳,蠻力還是有點的。夏常在使出吃奶的力氣,順利掙開了拉住她的幾位嬪妃。

安陵容沒料到夏常在能掙脫,這會兒只能眼見她步步緊逼,自己一步一步被動倒退。

腳下一個趔趄,安陵容直接向後跌倒,她驚恐地睜大眼睛,卻跌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背後的熱量穿透厚厚地棉衣,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皇後這裏可真是熱鬧。”

安陵容聽到聲音,猛地回頭:“皇……皇……皇上。”她的聲音和身體一起劇烈顫抖著。

那頭,淳常在年幼,經不起夏常在那麽一推,踉蹌著就要跌倒,甄嬛見勢連忙去扶,一個沒站穩,也似要摔倒,沈眉莊不會眼見甄嬛摔倒,也是過去扶人,結果,幾個人仿佛一副多米諾骨牌,最後竟撞到了華妃身上。

年世蘭本就頭暈不適,此刻更覺得頭疼欲裂,此時被那麽一撞,她立時感到天旋地轉,再也站不住腳。

“娘娘!”頌芝驚呼。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完成!

我才不說是因為節日才有二更的,而且明天貌似是國慶(泥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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