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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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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姆上來把莫初叫醒, 說家裏來客人了。

莫初翻了個身,手機的亮光打到臉上,她瞇眼看著時間, 懶懶回應一聲:“知道了。”

外公外婆都已退休,公司的事由哥哥操持, 家中大小事,被母親打理得井井有條。

歐陽美盈註重禮節, 每次來有客人, 不管和莫初有關沒關, 總是要讓她下樓打聲招呼的。

莫初洗了把臉, 把頭發紮得緊緊的,讓自己顯得精神一點。

兩個小孩繞著大廳的柱子玩捉迷藏,歡快地蹦跶,像兩只活靈活現的小麻雀。

差點被撞到腿, 莫初手快地扶好小男孩, 小人動靜太大, 讓她不小心用指甲戳到了他的臉。

被戳到臉的鬧鬧仰頭楞楞地看著她, 沒一會兒反應過痛感,咧開嘴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響亮的哭聲幾乎刺破雲霄, 在沙發上談事情的幾名長輩紛紛看過來,著急地走向他們:“發生什麽事了?好好的怎麽就哭了?”

莫初已蹲下身對鬧鬧耐心地哄來哄去,抹掉他臉上落個不停的淚珠子,等大人來了,內疚地說:“我指甲戳到他了。”

駱一辰一同蹲下, 扭過小孩的臉看看。

小孩子皮肉生得細嫩,養尊處優地慣著,一點疼也受不住,哭得叫個撕心裂肺,其實臉上不過是留下了個半寸長的紅印,這會兒都快漸漸消沒了。

莫初在一旁手足無措,仿佛做了天大的錯事。

小男孩被他爺爺拉過去哄,捧著小臉往上吹氣,心疼地安慰道:“乖鬧鬧,沒事兒,姐姐不是小心的,不哭了啊,咱們還是不是男子漢了?”

一群長輩圍著小小的孩子說盡好話,莫初被外婆打發去拿塊奶糖過來。

莫初在櫃子裏翻找,駱一辰看看她的背影,走過來。

“你別內疚,這小孩本來就愛哭,嬌氣慣了,回頭我讓他爸媽好好管教管教。”

莫初笑了下,通情達理地說:“也不怪他,是我自己不小心,指甲留得太長了,待會兒是該剪剪了。”

她右手放到眼前,鄭重地看著捏在一起的指甲。

駱一辰也笑了,勸道:“很好看,剪了可惜。”

字句下的某層意思,得多心思敏感的人才能察覺出,莫初往裏面摸出幾塊奶糖,探頭繞過駱一辰身前看看那邊,小男孩被爺爺抱在腿上,還是哭得一抽一抽的。

她為難地和駱一辰對視,對方眉頭輕揚地一聳肩,回身看看,又看回她粲然一笑。

“沒事兒,去吧,小孩子都很好哄的。”

果然,鬧鬧拿了糖就不哭了,抽抽噎噎地咬著奶糖,又說要玩手機。

這會兒是要什麽給什麽了,當小祖宗供著,小家夥也挺懂得得寸進尺。

莫初立即把自己的手機掏出來給他玩,旁邊同樣年紀的小女孩全程乖乖的,駱一辰摸摸她的腦袋,把自己的也給了她,還教她怎麽下載游戲。

駱一辰長相帥氣,具有一副好好先生的好氣質,脾氣是真挺好,性格讓人相處著舒服。

多數的男人都視手機如私密,這實在是個表裏如一的人,莫初這麽想著,不由地就多看了他兩眼。

溫潤如玉這個詞形容他再好不過,上身穿著一件米白色針織衫,襯衫的領子是更淺一些的白,特別襯他。

小細節落到長輩眼裏,駱家老頭兒笑呵呵,突然就說了一句:“你們看,這倆孩子還挺般配的啊。”

別說莫初,連駱一辰都是一怔。

他馬上瞄一眼莫初,見她臉上笑容極其不自然,就說:“爺爺,您這樣讓小初不好意思了。”

歐陽鴻也哈哈笑起來。

駱老頭兒佯裝微怒地瞪著他,“男大當婚女大當家,有什麽不好意思的!現在的年輕人臉皮怎麽越來越薄了,這還沒說什麽呢,好像就顯得我這老頭為老不尊了?”

駱一辰說:“倒不是為老不尊,是您越活越年輕了!”

這句話很讓人受用,幾個年紀加在一起快兩百歲的老人哄堂大笑。

歐陽鴻說:“一辰從小就性子好,不像莫初,脾氣大不說,還拗,聽她媽媽說,前陣子和男朋友吵架了,這不,一不高興翻臉就不認人了,打了個飛的就回家了,說什麽也不肯回去。”

莫初驚訝著她家老頭子還挺前衛,竟然還會說打飛的,沒註意到駱一辰尷尬地斂起笑容,低頭指點小朋友玩游戲,以此掩蓋什麽。

莫初被外公命令出去買水果。

超市倒是不遠,就在小區外就有大型的連鎖店,只是別墅區面積太大,她得開車去才能快一些,前後大概十來分鐘。

她才出去沒一會兒,這廂,城門就失火了。

屁大的小孩兒,字還不認識幾個,不知道怎麽就滑到了未接來電的頁面,並且把這串來電50多次都沒被接通的號碼回撥了過去。

他都還沒反應過來呢,電話就秒速被對方接起了。

裏面傳出一道男聲,隱隱含笑,慢條斯理的:“終於舍得給我回過來了?”

小孩聽得雲裏霧裏,清了清嗓子,學著大人接電話的樣子:“餵,你好哇,請問哪位?”

接著那頭就沒聲音了。

駱一辰發現這頭的情況,連忙過來輕聲斥責:“鬧鬧,你在做什麽?”

龔珩站在窗口,單手插在褲兜內,身處高樓,仿佛伸手可觸摸浮雲,他晴朗的神情,卻因一道模糊的男聲而驟然布上烏雲。

天生的敵對感油然而生。

一個年輕的、溫和而清朗的男人。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和他的女人在一起。

龔珩筆直地站著,沒一會兒,臉上郁意勻勻收起,又變得陰晴不定。

駱一辰要過鬧鬧的手機,瞄了眼通訊名稱,動作稍頓了一下。

上面是:&%$#@大壞蛋

駱一辰把手機放到耳邊,說了聲你好。

裏面還是沒聲音。

剛好莫初買完水果回來,把滿滿當當的便利袋放到桌上,她從裏面掏出芒果、草莓,說著:“鬧鬧點點過來吃水果了。”

兩個小孩歡呼著跑來,駱一辰也走向她。

“小初,有朋友給你打了電話。”

“是誰?”

莫初剛把一捧車厘子放到水龍頭下沖洗,去拿東西擦手,她不常來廚房,幹毛巾都找不到,幹脆濕著手來接,駱一辰擡了擡手避開,說:“不用,我幫你拿著,你忙你的。”

他把手機伸過來的時候,莫初也就看輕了上面的通訊名稱。

眼皮猛地跳了兩下,濕淋淋的手往衣服上一抹,她奪過手機,快步走到沒人的地方接聽。

沈默便是在醞釀風暴,讓她心領意會,心頭狂跳,卻要先聲奪人:“給我打電話做什麽?我在忙,你有事嗎?”

她態度埋怨且不耐煩,更是給那邊火上澆油了。

龔珩稍稍擡了下脖子,閉了閉眼。

突然接到電話,火急火燎地從會議室趕出來,結果就是給他聽這個的?

長長一嘆,被氣的。

栽進這個名叫莫初的坑裏,體驗到以前所有的不可能,但也是想爬都爬不出來了,她偏要留他一人在坑底,如今他只想說,真他媽坑爹。

這回還真不是他主動找她的,不過他沒打算說這些。

最懂揚長避短,難得的機會,龔珩努力壓下心口的那束火。

語音不只是心平氣和,小心翼翼的溫柔,猶如對待一只,聲音一重就能被嚇跑的小鳥。

他說:“什麽時候回來?”

莫初看看不遠處談笑風生的家人,又往外避了避。

“沒事的話,我掛了。”她冷冷的。

“你真以為……”龔珩迅速地出聲,嘲諷地輕笑了一下,肅然道:“真以為我找不到你?”

莫初歪了歪脖子,語氣很氣人:“說真的,你還真找不到我。”

遠隔千裏,總歸看不到他冰冷的一張臉,氣場也駭不住她,於是恣意放肆,長嘆一聲道:“實話告訴你吧,我已經準備和初戀覆合了,記得那天給你看的照片嗎?剛才接電話的就是他,還是我上次說的,身高快一米九,顏值巨高,長得不比你差什麽,現在,最重要的不是比你年輕,而是……”

能想到他現在恨不能要吃了她,莫初心裏卻異常舒暢,玩火***的快感讓她一句一句地刺激著,說到這裏聲音冷了冷:“他待我真心,尊重我,不欺瞞我,這輩子都不會把我當作誰的替身。”

入了秋,空氣都裹上一層冷傲的寒意,吸進肺底,像喝了一杯不冷不熱的白開水。

冷暖自知,真是討厭秋天,覺得它像愛情的尾聲,由夏季的熱烈,過渡到清涼慘淡的秋意,再不久後,冰天動地,沒有半分溫情可言。

莫初眼眶一酸,水珠子在裏面要掉不掉的。

她摘了朵枯敗的薔薇扔到草地,零散的花瓣一碰就落下了,花枝的尖刺還紮到她的手指。

她低頭看著血色從指腹緩緩溢出,失神地問他:“龔珩,我和她真的長得很像嗎?”

“你真的就這麽喜歡她嗎?”

“喜歡到,要拿別人來當她的替代品。”

這幾天莫初差不多想通了些,想起他們剛開始的交集,他這樣的人,不可能為一個素未謀面的女人東奔西走,如果只是為送她去醫院而逃過訂婚,之後他大可以一走了之。

找一個掩人耳目的對象應對家人,誰人不可?偏要盯上她這只跛腳的小麻雀,親自送她去覆檢,還為她安排下榻,偽裝成紳士來關懷。

她曾認為使他做出這些的,來源於一個男性的常見的見色起意。

他閱盡千帆,什麽國色天香的、鶯鶯燕燕的沒見過?

同樣的,誰人不可?

可就,偏偏是她。

龔珩望著眼前輝煌的大廈,高樓林立,如同鋼筋森林,他低頭,手指摸上胸前的領帶,莫初送他的,今天第一次戴。

她有很多問題,其實他也有很多話。

想說,他只和那個女孩見過一面,早已記不太清她的樣子。

想說,他自己也不知道,和你的開始,是不是就由那抹影子促使而成。

他從不騙她,以前是,現在也是。

龔珩瞇了瞇眼,秋日照耀著清冷英俊的臉龐。

面前的玻璃上,有瓊樓玉宇、喧囂紅塵。

誰來到這世間都要被天生的冤家磨難一遭。

突然面前一切都變成她的臉,好像隔空看見她低落地耷拉著腦袋,半垂睫毛。

他伸手往前虛空地摸了摸,電話裏,平靜地回答她道:“我愛你,與任何人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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