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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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絢麗的琉璃塔在紅蓼和水如鏡進去之後變得死氣沈沈, 由無數冒著黑氣的鐵鏈重重鎖住。

雲步虛站在外面,一看就知道是什麽情況了。

不該如此。

水如鏡可能會出事,但紅蓼絕不會出事, 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指,指腹如常, 沒有破損,說明紅蓼現在還是安全的。

她是跟著水如鏡進去的。

怕是水如鏡不敵齊凈玉墜入塔中,她見事態緊急, 他趕不及幫忙, 就自己進去救人了。

為什麽呢。

為什麽不聽話呢。

他不是說了嗎,不要管水如鏡,護好自身即可。

本來此時事了,尚能趕上吉時成親, 他緊趕慢趕,倒是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

為什麽就是不聽話呢。

雲步虛面無表情地望著黑霧繚繞的浮心塔,齊凈玉就在一旁,卻不敢在他仿佛走神的時候輕舉妄動。

他看著跟隨多年的“師尊”,說不畏懼那是假的。

但那又如何?

他的目的已經達成,雖然達成得非常意外,但結果是好的就行。

“師尊可是來晚了,若是早來片刻, 就能看見您的愛妻為了水盟主跟進浮心塔的畫面了。”齊凈玉一邊後退一邊在那兒陰陽怪氣, “那畫面可真郎情妾意, 美不勝收唔……”

話說一半他就吐了血, 臉上留下巨大的傷痕, 皮肉外翻, 鮮血直冒, 他甚至都沒看到雲步虛是怎麽動作的。

“雲步虛。”他也不叫什麽師尊了,陰測測道,“弒主之仇,今日要你好看。”

他飛身而起:“你若不想那狐妖和水如鏡死,最好什麽都別做,乖乖受死。”

齊凈玉顯然是掌控了浮心塔的,他自信滿滿,拋開最初的畏懼之後,也還能平靜面對雲步虛。

可他的狂言還沒說完,浮心塔上的鐵鏈便開始崩壞。

“怎麽可能!”

那鐵鏈不是一般鐵鏈,是由魔界罕見的龍骨石制成,哪怕是魔尊和冥皇合力也難以打開,可雲步虛只是碰了一下,就裂縫了。

不過好在只是裂縫,沒有真的壞掉,齊凈玉松了口氣。

“看來你也沒傳言中那麽在意那只狐妖。”

他背上漸漸冒出絢麗的羽翅,和白嬰的相差無幾。

雲步虛看著他:“你們是同族。”

白嬰一脈源自上古,原以為沒了,沒想到還有一只。

齊凈玉冷笑:“你知道就好,也不算死得冤枉。”

他嘴上不斷說著“死”字,其實心裏沒覺得能要雲步虛的命。

他另有目的。

“將吾王血脈交還回來,今日這塔我便不與你搶了,否則……”他雙手合十,巨大的黑霧升騰而起,伴隨著羽翅上靚麗的金粉落在浮心塔上,刺目得很。

浮心塔整個震動了一下,看得雲步虛微微顰眉。

“血脈和這塔二選一。”齊凈玉冷聲說,“我的耐心有限,只給你三息,一……”

他開始數數,但雲步虛根本不需要他的三息。

“你是三人之中最晚拜在吾座下的。”

齊凈玉一怔,隱隱覺得不能聽他多言,急切道:“閉嘴!交出血脈,不然我就毀了浮心塔!”

“相較於你大師兄和二師兄,你天資不夠好,但勝在為人勤奮,肯努力,不驕不躁。往日裏,吾對你尚算滿意。”

齊凈玉心跳加快了一些,他咬唇道:“別說了!”

雲步虛根本不理會他,一邊研究浮心塔,一邊徐徐道:“今日之事,吾雖疑心於你,但一切尚未真的發生之前,吾還是不願囚禁你。”

齊凈玉怔了怔,沒有說話。

“人人都覺得我冷心冷血,對弟子只有嚴苛沒有恩賞。”雲步虛連自稱都不用了,齊凈玉飛得很高,雲步虛是仰望他的,但他一點都不覺得心中安慰。

他反而更加慌亂,甚至有些不敢與他對視。

“我若真的冷心冷血。”雲步虛嘲弄地勾起嘴角,“今日不管你的布置會害死多少弟子,不管你有沒有罪,將替你吸引火力的風微塵與你一起殺了,踩著你們的血辦這場合籍大殿,再合適不過。”

“寧殺錯,不放過。凡人成親多用紅,血也是紅的,拿來妝點這場婚禮,應該很美。”

話雖如此,他卻還是沒那麽做。

很難說清他到底是不是在給他們機會。

只是這個機會風微塵把握住了,齊凈玉卻沒有。

“你在道聖宮內做的手腳根本算不上什麽。”雲步虛語氣很淡,“看著那些冥鬼。”

齊凈玉下意識去看,只見金光外擴,雲步虛的本命結界張開,將冥鬼潮逐漸推出道聖宮範圍。道聖宮被破壞的護山大陣,很快就被他的本命結界代替。

“應對你的謀算也沒那麽難。”

雲步虛只是臉色稍微有點不好看,但還是站得筆直,半步未退。

“你覺得那座塔可以拿來要挾吾。”他往前一步,就站在浮心塔旁邊,“你好像忘了一點。”

他視線定在塔上:“你忘了這座塔是誰造的。”

齊凈玉氣息一變,眼底是無限的懼意。

他揮動羽翅,身上一切都開始變成白色,越發像白嬰了。

“別想用這種話來動搖我!”他堅持著,“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從青丘回來就受了很重的傷,此刻這般動用靈力接近於自毀,你當真還能將浮心塔如何嗎!”

“你根本做不到!”齊凈玉高喊著,與其說是呵斥雲步虛,不說是在彌補自己的心虛。

他自己都不太信自己這般肯定的話。

直到現在他也沒用無上天音的打算。

雲步虛連白嬰那帶了地之主血脈加成的無上天音都能扛住,他再去嘗試也只是浪費靈力罷了。

得想其他法子,還是要從那只狐妖身上入手。

畢竟那可是這萬年來他在他身上找到的唯一弱點。

雲步虛只當他不存在,淡淡地捏住一段鐵鏈,也不見他表情怎麽變化,那鐵鏈裂縫便越來越大。

不能讓他繼續下去,齊凈玉被圈在雲步虛的本命結界中,已經做好了逃不掉的準備。

“既如此,那咱們就魚死網破好了。”

他咬牙沖上來,手中法寶運轉,將浮心塔內妖魔全部放出,塔內如今已是最嚴重的情況。

“找死。”

雲步虛一擊毀了他手中法器,飛身而起,抓住齊凈玉的雙翅,面無表情地折斷。

齊凈玉噴出一口血,但還是笑著的。

“你還說你不是冷情冷血的人。”他譏笑道,“時值此刻,也不見你為那狐妖屈膝。現下浮心塔已為我損壞,裏面的人出不來,外面的人進不去,你親手關進去了多少大妖大魔,他們聞到狐妖身上屬於你的氣息,該如何對付她,我想想就覺得過癮。”

“怎麽,你生氣了?你終於生氣了嗎?哈哈,你是氣自己太冷血,還是氣她沒好好留在外面聽從你的安排,反而去救水如鏡?”

“雲步虛,你也會有今日,我即便死了也不算遺憾,能見到你如此模樣,當真是——”

他後面未完的話再沒機會說了。

雲步虛掐斷了他的脖頸。

“太吵了。”

他看都沒看他,視線只在浮心塔上。

為覆仇和謀取血脈而來的齊凈玉最終沒能得償所願,還付出了性命的代價。

倒在地上灰飛煙滅之前,齊凈玉含著最後一口氣,遠遠望著高高在上的道祖。

他本能地喚了一聲:“……師尊。”

雲步虛閉目側頭,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

本命結界不斷抵抗著冥鬼潮的攻擊,遠在冥界之中的法壇上,謝沾衣一次次因這抵禦受到反噬,冥界的冥鬼已折損大半。

但他並未停止,只擦去嘴角的血,將鬼氣最重的一波冥鬼潮送進去。

“束雲壑。”他燒了張傳音符,“該你了。”

魔界裏,束雲壑睜開眼,掃了一眼手指上的玉牌,看著近在咫尺的魔宮大門,在出去和不出去之間做著選擇。

他比任何人都珍惜今日得來的位置,謝沾衣再如何鼓動他,只要對方沒離開冥界親身過去,他就不想親自過去。

白嬰已死,雲步虛手中的地之主血脈固然很誘人,但要他親身去冒險,謝沾衣卻躲在冥界裏只是獻出了冥鬼潮,他還是覺得不公平。

只要有一點危險他就不想去,之前與白嬰和雲步虛大戰一次,他已經吃過虧了。

那時謝沾衣就沒來,放了他們鴿子,不然雲步虛可能已經死了。

今日還想讓他去?

束雲壑勾勾嘴角,捏碎玉牌。

誰愛去誰去,反正他不去。

道聖宮中,浮心塔外,齊凈玉灰飛煙滅。

雲步虛手中握著金鼎,操控著其中血紅的力量,將自己的本命結界再次擴大。

他確實受了傷,還沒時間恢覆到巔峰狀態,但沒關系,他可以借助地之主的血脈。

雖然上次用了之後反噬很大,但利大於弊就好。

他靜靜註視這座自己造的浮心塔,齊凈玉還是跟他學得太多了,將塔改造得連他都暫時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好在外面傳來捷報,沐雪沈已經可以帶人抵擋住冥鬼潮,不必他一直支撐著結界保護他們了。

還算有點用。

雲步虛收了結界,卻沒收回地之主的力量,還在使用它。

地之主在鼎內張揚肆意地說著什麽,無非就是紅蓼三心二意,為了別的男人不顧他的話之類的。

在祂看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不過是個水如鏡,死了就死了,派他來的時候雲步虛確實已經做好了犧牲他的準備,水如鏡自己肯定也是有這種心理準備的。

但紅蓼選擇了救人。

【一只狐妖能有什麽善心,她可是妖族,最是自私,她會跟進去,怕是與那廝早就有所茍且,心落在了他身上!】

【狐妖本就性情浪蕩,她更是見一個愛一個,與水如鏡如今可不是像極了曾經與你那般?】

【她可以救你,是愛慕你的能力和俊美的外表。也可以救水如鏡,是因著知道有你這個後盾。她舍不得那個姘頭,說不得早便與那人族劍修勾搭上了。】

雲步虛聽著地之主的汙言穢語,眉頭都沒皺一下,只認真尋浮心塔如今的破解之處。

他暗暗驅動玉佩的靈力,想和紅蓼聯絡,但失敗了。

看來是不能使用任何傳音法器的。

雲步虛思索片刻,將手按在塔門上,緩緩送入一些靈力。

金光慎入門中,在裏面化為淡淡的兩個字。

【我在】

紅蓼應當看得見。

看見了就不用怕了。

她的不聽話可以容後再說,只要她別怕,知道他在救她出來就行了。

至於地之主那些話,他半個字都不會聽進心裏。

他們都不懂紅蓼。

她看似是個處處留情的浪□□,其實很難真的對誰動心。

即便對他也是很晚之後才動了真心。

過往他自以為的愛慕不過是浮於表面,換做其他人可能也能得到那種待遇。但她在那之後付出的真心,無怨無悔地跟他回來,再不想著逃跑,這是誰都得不到的。

只有他。

她的心意,他不會辜負猜疑。

她與其他妖族不同的善意通達,他也是最早感受到,感受最深的一個。

此次去救水如鏡,是對他有信心,知道可以與他裏應外合才去的。

紅蓼怕是進去了還會覺得,她幫他救了一員大將,出來了還要他謝恩。

想到這裏,雲步虛曲起手指彈了彈金鼎:“說得那般頭頭是道,仿若真的親眼見她背棄了吾一般,不如你進去看個究竟。”

地之主:“?”

雲步虛以全部天之主的血脈壓制力量,將金鼎中的血脈之力送進了浮心塔中。

剛才註入靈力已經嘗試過了,既然人進不去也出不來,塔門也按不開,但靈力卻可以進去,那不如就把血脈之力送進去。

“好好看看。”雲步虛慢慢道,“吾也透過你的眼睛,好好地看一看。”

他心中是有定的,可還是想看一看。

他終究還是氣她的。

氣她不聽話。

哪怕明白她的心意,也還是會嫉妒。

是的,嫉妒。

她的命比任何人都重要。

她怎麽能拿自己的性命去救別人。

她怎麽能去救別人?

她能只能救他。

只能是他。

嫉妒的火苗一旦燃起,便是燎原吞世之勢。

雲步虛嘴角抿起,笑意明暗交雜,金鼎之中血脈被迫入浮心塔的那一刻看到他這個笑,也不禁跟著震顫畏懼起來。

作者有話說:

了了:看看我多好!替你把救了一員大將,省得你事後自責了!我們倆裏應外合,配合默契,天衣無縫,簡直神仙!

不虛子(嫉妒中):已黑化

了了:???

這是了了變強之旅,她沒那麽弱,大家不要和她老公一樣覺得她是去送菜的畢竟她可是九尾了呀還整天雙修裝備豪華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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