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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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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紅蓼的二當家, 嘯天見過雲步虛不為人知的一面,他心目中的雲步虛,遠比道聖宮心目中那個無情無欲的神要生動形象得多。

畢竟是被迫做過紅蓼身下囚的人, 他再牛逼能牛逼到哪裏去呢?

還不是來跟自己取經?

不過……畢竟是道祖,威名赫赫, 嘯天可以如此安慰自己不要嚇得屁滾尿流,卻也萬萬不敢像一無所知時那般造次。

“聖人問這個,那可真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嘯天擺出知無不言促膝長談的架勢, 但雲步虛沒那麽多時間跟他浪費。

他冷淡地吩咐:“長話短說。”

“……”他準備傾囊相授, 讓他可以把大王伺候好,人家還不耐煩呢!

嘯天扁扁嘴,在心裏哼了一聲才說:“行,那聖人先恕小妖不敬之罪。”

雲步虛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倒了杯茶慢飲:“恕你無罪。”

嘯天看著杯中昂貴仙茶,也有點口渴,但是不敢要求喝。

有求於人,怎麽就不能主動給口水喝呢?

“我家大王,那是有雄心壯志,志在四方的大女子!”嘯天一提到紅蓼,是打心底裏的尊崇和驕傲,“要討得大王的歡心, 定得十分忠誠, 事事貼心, 能容他人所不能容……”

雲步虛聽得顰眉, 嘯天瞧見, 手一抖, 琢磨著他想知道的內容, 幹巴巴地改口:“不能容他人……那也不是不行。但是吧,小妖自己的理解是,聖人這樣強勢,大王肯定是不會喜歡的。”

提到紅蓼不會喜歡他這個模樣,雲步虛周身氣息明顯冰冷下來。

嘯天抖得更厲害了一些,咽了咽口水說:“聖人說恕小妖無罪的。”

雲步虛沒說話,只面無表情地看著他,嘯天判斷了一下,琢磨著這意思大概是繼續說?

嘯天組織了一下語言,萬分誠懇道:“大王的口味聖人應該是最有體會的啊,您當初不是將大王耍得團團轉,一個字都沒說,就讓大王把腦子拴在褲腰帶上替您去赤焰海冒險?”

提到往事,雲步虛神色緩和了一些。

嘯天跟著松了口氣,充當起了名副其實的狗頭軍師:“以小妖之見,大王必然是喜歡溫文柔弱的美男子,就像聖人受傷時一樣。”

“您仔細回憶一下,那個時候大王可不是對您噓寒問暖,百依百順,要星星不給月亮?”

雲步虛:“……”還真是。

狗妖這些話,倒是和他自己之前悟出來的緣由差不多。

紅蓼介意他的身份,自然會更青睞柔弱的他。

若要她徹底斷了離開的念頭,辦法或許就在其中。

雲步虛起身離開,嘯天追了幾步,想問又不太敢開口,還是雲步虛消失之前主動對他說:“她需要休息,你便在此處等待,若她醒來要見你,自會有人來帶你過去。”

嘯天哪裏有拒絕的餘地,他眼巴巴看著道祖離開,還非常盡職盡責地做最後補充:“總之聖人您一定要豁得出去,別死要面子!我這般得大王看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勢必要做大王的好狗啊!”

做她的……好狗。

做她的狗。

這看似說的是他自己,卻完全是在給雲步虛話聽。

真是狗膽包天。

雲步虛一道靈光彈出去,嘯天一個屁都放不出來了。

嘯天還有點委屈,他可是一心一意地教他如何討好大王,壓箱底的都掏出來了,他不把他奉為上賓也就算了,怎麽還不讓人說話了?

回頭看看這大殿的格局,堂堂道聖宮,一點都不金碧輝煌,處處透著清寒苦修的味道,格局小了!當真是小了!

之前還覺得自己能在睡夢中進道聖宮是狗生贏家,現在只覺得晦氣。

聖殿裏,紅蓼再醒來的時候,雲步虛已經回來守在她身邊,仿佛一直沒離開過。

她沒意識到乾坤戒不見了,所以也沒問什麽,爬起來感受了一下身上的傷,道聖宮的聖光,他們自己人自然有最好的解決辦法,所以外傷已經止住血,愈合得七七八八了,就內傷還有點嚴重。

雲步虛安靜地扶著她,為她墊了枕頭,紅蓼靠好,發覺他臉色很蒼白。

她楞了楞,傾身看了看:“怎麽臉這麽白?”

雲步虛掩唇咳了一聲,搖搖頭沒說話,似乎是在表示自己沒事,但那模樣顯然不是沒事。

“傷得這麽重嗎?”

妖王宮的經歷在腦海中重演,以一人之力達成這種結果,他要付出的代價怎麽會小?

“我看看。”

她有些緊張地把他拉了過來,這次他沒拒絕,任她解開衣裳查看身上傷勢。

這一看不要緊,紅蓼嚇得吸了口氣。

道聖宮的安全營地結界是很難闖的,否則也不能被他們用來做傳送地。

紅蓼拼著斷尾的風險才勉強撕破了一個小口子,努力鉆了出來。

她以為自己已經夠慘了,心裏還是有些嬌貴的,埋怨他沒早點回去,害她受了傷。

但看到雲步虛的情況,她那些傷都算不得什麽了。

他此刻的模樣不會比她最初救他時好多少,雖不至於胸口被洞穿一個窟窿,但黑紫色的魔毒和幽綠的冥毒,還有冥鬼留下的無數猙獰爪痕,堪稱觸目驚心。

他腹肌上的傷最嚴重,因為靠近要緊的丹田處,這裏成了敵人的主要目標。

傷口只被簡單處理過,一道道血痕將將愈合,綠色的瑩光在其中閃爍,是入骨的冥毒。

說實話,不好看,真的挺難看。

尤其是生在他白玉無瑕的身體上,越發令人心驚肉跳,惡心反胃了。

紅蓼沒有真的反胃,她咬著唇,心裏的感覺很覆雜。

“沒讓你的弟子幫你療傷嗎?”她悶悶地說,“他挺專業的,給我療傷過就好了許多。”

雲步虛漫不經心應了一聲:“確實不曾命他療傷過。”

“為什麽?”她不解地擡頭,卻沒得到回答。

雲步虛動手穿衣,紅蓼趕忙阻止了。

“都這樣了還不療傷,你打算幹什麽?這不是自虐嗎?”她匪夷所思地嘀咕,“我都不知道你還有這種癖好呢?”

雲步虛敏銳地問:“什麽癖好?”

紅蓼嘰裏咕嚕沒說清楚,只顧著忙活手上——她恢覆了一些,不管他是為了什麽才不去療傷,她都沒辦法放他走,她可以幫他療傷啊!

“這活兒我熟。”她挽起袖子,“我來。”

雲步虛:“……”

狗妖雖不著調了些,有時某些話卻意外的有奇效。

或許是因為和紅蓼蠢到了一條腦回路上,才格外地懂得彼此?

雲步虛想到這裏,不禁輕輕“嘶”了一聲。

“怎麽了?我手勁兒太大了嗎?”紅蓼緊張地問。

不大,其實一點都不大,溫柔得好似羽毛落下,甚至有點癢。

身上癢,心裏亦是。

雲步虛從不撒謊,他只能沈默。

美人顰眉,緊抿唇瓣,仿佛忍耐著極大的痛苦。

紅蓼看得心都快化了。

“我輕一點。”她摸摸他的背安撫著,“馬上就不疼了啊寶。”

雲步虛含糊地應了一聲,半闔長眸望著她對他珍而重之的模樣。

他躺在她剛剛睡過的床榻上,感受著她留下的溫度,還有她身上清幽的香氣。

腹肌上是她靈力劃過的觸感,炙熱滾燙,所過之處皆陣陣戰栗。

強敵都做不到令他顫抖的事,紅蓼輕而易舉地讓他就範了。

雲步虛猛地握住她的手,額角薄汗道:“可以了。”

紅蓼看著他身上才剛好一些還彌漫著冥毒綠光的傷口,不讚同地說:“怎麽會可以?還差得遠呢,我道法差一點,比不上你的弟子,你又不想找人家,就忍一忍我的。”

她誤解他是真的很疼,就俯下身去在傷口上很輕地吹了吹。

“吹一下就不疼了。”

“……”

雲步虛閉上眼,重重地躺回床榻上,眼角因為極力克制甚至泛起了水光。

看他這個樣子,紅蓼忽然笑了一下,自言自語著:“小時候常看到別的孩子受傷,人家的母親都會這樣吹,吹了沒幾下好像就不疼了。我當時就想,真是靈丹妙藥啊,後來一直希望有人可以給我也吹吹。”

不過最後還是沒有這個人。

“現在給你吹,好像確實挺管用。”她突然想到,“你是不是也沒有父母?”

雲步虛緩緩睜開眼,兩人視線交匯,她起身靠過來:“是的吧?我沒記錯吧?”

“……是。”他如實告知,“我由仙界自然孕育而生,誕生即為仙體,不曾有過幼年。”

……出生就是個大人了。

強還是你強。

“你沒有。”紅蓼念念有詞地回去繼續療傷,“我也沒有~”

很奇妙的,在這種角度上,她找到了他們最般配的地方,她嘴角的笑意無意識加深。

雲步虛沒太深究她這個微妙的笑。

他覺得他在自作自受。

此番裝柔弱讓她療傷,當真是比傷勢本身更讓他煎熬。

他幾次抓住紅蓼的手試圖阻止都失敗了,直到她自己發現了不對勁。

其實這一點都不難發現,紅蓼之所以表現出她發現了的痕跡,是因為真的沒辦法遮掩了。

他一開始有反應的時候她就知道。

但一來還是要療傷,二來……他忍耐的樣子真的太好看了,她下賤啊,她饞他身子,特別享受那種她在肆虐,他在克制的矛盾叢生。

她覺得他就是一件藝術品,一件絕佳的、世無其二的藝術品。

這種藝術對於她這種普通人類來說有些太超前了,她拼了全部的精神力才沒流出鼻血來。

其實該流一點的,這才能表示對美人身體的尊重。

紅蓼承認她就是個大shai迷,她要不是有這點臭毛病,也不會惹上雲步虛。

嗚嗚嗚嗚嗚太好看了,真的好性感,這腹肌線條,這胸肌線條,好想從上到下來一遍。

冷靜,不能欺壓病人,人家還生著病呢,怎麽可以對人家有非分之想呢?

雲步虛在控制自己,紅蓼也在極力壓制本能。

當她看到那無法忽視的強烈反應時,控制宣告失敗。

她沒忍住。

她動手了。

她摸了一下。

雲步虛猛地坐起來,用力抓住她的手,銳利冰寒的眼睛望進她滿是薄霧的雙眼,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紅蓼呼吸亂了,說話的尾音都輕輕顫抖:“你抓疼我了。”

雲步虛非但沒松手,還抓得更緊了一些,有些粗魯地將她拉到自己身上。

他用另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兩人離得很近,近得呼吸交融,視線匯聚又全都轉開,落在彼此的唇瓣上。

“還療不療傷。”

他的聲音聽起來倒是平穩,可他看她唇瓣的眼神絕對不清白。

紅蓼看著他眼底瀲灩的水光,有些遲疑:“……你傷得實在是重。”

雲步虛捏著她的下巴靠近,幾乎就要吻上,但總是隔著一道短短的距離。

“還療不療傷?”

他一字不差地又問了一遍,簡短的言語如同魔咒,念得紅蓼理智灰飛煙滅。

“不能欺負病患。”她掙開他的手,將他按在床上,親了一下他的耳朵,柔柔地說,“但是沒辦法了,你乖乖的,我會好好疼你的。”

雲步虛:“……”

這柔弱好像裝得太過了。

說實話,紅蓼的技術挺爛的。

她也受了傷,還給他療傷,沒多少力氣了,就顯得技術更爛。

雲步虛簡直每刻每秒都在不上不下的煎熬之中。

她銀色的長發散下來落在他臉上,他視線朦朧地望著她搖曳生姿的模樣,終於還是忍耐不得。

他一言不發地翻了個身,紅蓼也跟著松了口氣。

倒也不必真讓姐姐疼你,姐姐可是躺平黨:)

紅蓼這邊過得如意又舒服,道聖宮聖殿之下的人卻難受得入定都入不了。

沐雪沈帶著齊凈玉回來的時候,他們像是終於有了主心骨,一擁而上訴說苦惱。

“大師兄,咱們不能再坐以待斃了,師尊回來之後竟只讓我給那狐妖療傷,都不準我為他查看傷勢,一心撲在狐妖身上,甚至都不過問宮中事物,這樣下去怎還得了!”

風微塵急得差點跳起來。

“確實如此。”長老們這次也站了出來,“當年青丘便曾派了蓮綻來引誘聖人墮落,那時聖人不曾中了他們的奸計,如今數千年過去,他們竟然卷土重來!雪儀真君,您是最了解聖人的,當給我們出個主意,到底該如何解決此事。”

“真君可不能由著聖人所為,看著道聖宮上上下下,神仙人三界裏裏外外跟著擔憂冒險啊!”

沐雪沈微微啟唇,想和他們解釋一下,紅蓼和當年的蓮綻不能混為一談。

她們是不一樣的。

他已誤會過她,欠她一個道歉,如今怎好再去多說什麽。

只是長老們所言也有他們的道理。

雖然他不覺得紅蓼和蓮綻的性質一樣,但只怕萬一。

若要長老們信服,也需得他們親眼見證過。

當然,最根本的還是需要師尊出面。

他說再多做再多,其實都不如師尊的一句話。

沐雪沈舉目四望,看著張燈結彩披紅掛綠的道聖宮,當真是陌生得很。

哪怕心裏再不讚成這場婚事,道聖宮確實已經在為道祖準備合籍大殿了。

“除了要勞煩雪儀真君出面,我們還做了另一手安排。”

一位長老上前一步與沐雪沈耳語,話中意思讓沐雪沈眉頭緊皺。

“人都接進宮中了?”

“已全都安置好。”

“此計不成,怕是會連累那些女子,萬萬不可……”

“大師兄,你別一下子就拒絕,我之前也覺得沒什麽可行性,可師尊都為一只狐妖神魂顛倒至此了,說不得就有用了呢?咱們還是要試一試,若什麽都不做就要我們接受這一切,那也是萬萬不可的!”風微塵神色凜冽。

沐雪沈眉頭緊鎖,良久才道:“稍安勿躁。”他艱難地說,“我先去試試。”

他這麽一說,大家都跟著放松些許,只沐雪沈自己還僵硬無比,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他心裏清楚得很。

試什麽呢。

試試就得逝世。

可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必須得去逝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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