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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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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蓼為數不多的良心讓她在離開之前想起了小黑狗,跑回去抱著它一起走。

渡海需要從長計議,她心裏甚至都已經把這個選項pass了,但暫時在這裏待一段時間還是可以的。

此處和她想的一樣,因大魔都被征用去保護重傷的魔尊了,妖魔兩界因大戰都不太安定,其他的也沒心思往這裏來,所以這裏比任何地方都要清靜。

那些拿了懸賞令的妖魔鬼怪大約也想不到她會躲到這裏來。

先在這裏茍一陣子,把毒解了恢覆全部實力,再去想接下來的安排。

從前赤焰海最熱鬧的時候,每天都有不少人來挑戰,試圖尋找一些機緣,所以在海岸山下蓋了不少簡易客棧供他們休整。

如今此地無人問津,這些客棧也就閑置了,紅蓼挑了個最不起眼的,收拾了兩間客房出來。

你問為什麽是兩間?狗妖一間,她和慈音一間,這不正好兩間嗎?

紅蓼忙活完,一邊扯著衣角一邊偷瞄慈音,他坐在桌邊喝茶,茶還是她給泡的呢,這麽周到的服務,他總該付出點什麽的對吧對吧對吧?

察覺到她的目光,慈音一邊喝茶一邊望過來。

他斜睨著鬼鬼祟祟坐在床邊的狐妖,微揚的下巴連接著頸項漾出流暢而優美的線條。

喉結上下滑動,茶盡數飲下,他放下茶杯,唇邊一點水印,染得那雙唇越發鮮艷動人起來。

他眉心的傷口還沒好,她嘴上說會給他治好,可拖到這裏都沒動手,好似忘了,其實沒有。

她有點著迷地凝著那眉心朱砂痣一般的傷口,正要張口說什麽,就見他用手蘸了茶水,在桌上寫了幾個字後便出去了。

紅蓼心裏一咯噔,以為他是不樂意和她一起住,跑去和狗妖湊合了。

追到桌邊一看,發現不是。

他只是出去隨便轉轉,讓她在這裏專心療傷。

療傷……對哦。

雖然受傷的時候很疼,但傷害停止後一忙起來,也就顧不得什麽疼了。

現在被他提醒,是好疼哦。

紅蓼看著自己慘兮兮的樣子,這樣也做不了什麽事,太限制發揮了,她豐富的理論知識肯定會被傷勢限制,這還怎麽給慈音一個永生難忘的絕佳體驗?

不行,得趕緊療傷。

紅蓼嘰裏咕嚕地爬上床,立刻就入了定,周圍凝起紅色的靈力,絲絲縷縷地納入她體內。

慈音站在黃沙漫天烏煙瘴氣的客棧外,瞇眼凝著高山之上的赤焰海。

海岸口裏翻騰的火焰騰起陣陣黑煙,仿佛快要崩壞的巨大爐鼎,壓迫感十足。

從下往上看那裏,視角頗為新鮮。

慈音踩著沙塵往外走了幾步,行至荒無人煙的山腳下。

哪怕靈力全失,還身在敵營,他依然步履平穩,步步生香。

他其實沒什麽目的地,只是如留給紅蓼的字一樣隨便走走。

他甚至也什麽都沒想。

這對他來說是非常難得的事,他總要考慮許多,無數人等著他的指令,他要將所有細節考慮周全,不得有任何差池,像這樣放松得什麽都不想……也不算什麽都沒想。

他還是想了一些事。

一些必須要想,看似簡單,卻比過往所有事情都讓他顧慮重重的事。

夜深的時候,紅蓼從入定中醒來,身上的外傷已經全部愈合,只是有些留下了淡淡的疤痕,再療傷幾次就能全部消除。

修真就是這點好,每個人都掌握或多或少的外科大夫的能。

不過留了疤,哪怕只有幾天她還是不高興,心裏罵了幾句留下陷阱的人殺千刀,稍一擡眼,就看見了坐在桌邊的慈音。

他就好像沒離開過,哪怕可能坐了很久,脊背已經挺得筆直,儀態好得不行,一舉一動都完美得無可挑剔,比神像還要端莊。

屋子裏有點黑,他自己點了燭火,很巧的是,這店裏留下的蠟燭是紅色的,上面還有斑駁的喜字,看起來破破爛爛,但……

確實是巧。

赤焰海山腳下來往都是玩法術的,哪裏用的上蠟燭照明?這對蠟燭都不知是因何留下的了。

他能翻到也是運氣好。

紅蓼從床上下來,慢騰騰地挪到他身邊,委屈地扁起嘴,把手臂伸給他看。

“留疤了。”

她故意這麽說,想惹他再心疼心疼,更溫柔一些。她認為凡人不會知道這樣的疤痕是可以消除的,怎麽都不會想到慈音不是凡人這個最大的隱患。

她蹲下來親昵地靠在他膝上,他背光而坐,清冷的雙眸下移,落在她手臂的疤痕上,很淡,但確實有疤。

會沒有的。

他想說這個,又沒法說,唇動了動,最後只是沈默。

但他的手並未停止動作。

他用力扣著她的手腕,好像扼著她的咽喉,讓她有些呼吸不穩。

她忽然很緊張,擡眼瞄了瞄他就移不開視線了。

他冷淡平靜地望著她,視線交匯的一剎那,再次將目光轉到了她的手上。

好像突然記起了什麽,他將衣袖撩上去,露出了大大小小無數傷疤。

他的傷可比紅蓼重多了,即便因為滌塵鏡的幫助已經全都愈合,可這些疤痕在靈力恢覆之前,沒辦法完全消除。

這可比紅蓼那一丟丟刀傷疤痕恐怖的多,錯綜交匯,單是看疤痕就能想到他曾經傷成什麽模樣,如何的九死一生。

紅蓼賣慘不成,反倒是被他慘到了,愛心泛濫,捧住他的手臂心疼地吹了吹。

“吹吹就不疼了。”

慈音長睫翕動,安靜地承受著。

“要讓我知道是哪個膽大包天的妖族把你傷成這樣,我一定削掉他的腦袋!”

慈音想了一下妖王,衡量了一下紅蓼和對方的實力差距,覺得她還是別知道的好。

“那個……”紅蓼忽然氣息紊亂起來,心虛地視線亂飄,“我聽說……只是聽說哈,有一種方法可以緩解傷口不適。”

“雖然你的傷愈合了,但疤痕這麽嚇人,應該也不舒服的。”她努力睜大眼,讓自己看起來很可靠,“我幫你試試看好不好?”

慈音猜不到她說的是什麽方法,可從她的眼睛裏看得出來,肯定不是什麽正經的法子。

他還沒點頭,紅蓼就把他的沈默當做認可,低下頭去,伸出舌尖輕輕舔了舔他的疤痕。

慈音手臂瞬間僵住,眉眼冷厲,眼底盡是肅殺之氣。

他本能地想要收回手臂,但紅蓼突然擡起了眼睛,就維持著那個舔傷口的姿勢,用那雙靈動嫵媚的狐貍眼觀察著他的反應。

他皺起眉,眼神卻和方才判若兩人,雖然看上去他還是很難以接受這種行為,但沒有那種會想要殺了她的懾人氣息了。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她心跳加速,看到他唇瓣微動,緩慢地用唇形說了幾個字。

應該是怕她分辨不清楚,所以才說得很慢吧。

紅蓼跟著逐字判斷,確定了是【動物習性】四個字。

說得也沒錯。

舔傷口這種行為是大部分哺乳動物的習性吧。

紅蓼以前養過貓,貓咪受了傷就會舔傷口,她歪了歪頭,忍不住笑了一下。

慈音看著她那個笑,眼眸黑白分明,自始至終未曾有半分的心猿意馬。

紅蓼順著他的身子攀上來,跨坐他腿上,銀發傾瀉,滿身幽香。

“舔傷口是動物習性。”她湊到他耳邊,呼吸淩亂,情生意動,“可添別的地方不是。”

她目光落在他唇上,雙手環著他的脖子蹭過去,卻被他用力掐住腰身,動彈不得。

她一擰眉,有點疼,頗為怨念地望過去,慈音不為所動,掐著她腰的力道更重了一些。

紅蓼的腰很細,但很柔軟,掐下去像掐著軟綿綿的雲朵。

兩人在紅燭之下交映成輝,男人寬闊的肩影幾乎淹沒了她嬌小的體態。

檀香的氣味總有種神佛的莊肅之感,慈音身上的檀香味尤其。

聞著這氣味,紅蓼那種自己在褻瀆神靈的感應越發深刻。

她有些頭昏腦漲,像被降下了神罰,昏昏沈沈地靠在他身上,秉著呼吸,不敢聞這股氣息。

可那味道繚繞四周,無孔不入,直入骨髓,避不可及。

她覺得自己快不行了,明明還什麽都沒做,卻好像已經什麽都做了。

她搖搖欲墜地倒在他身上,屏息太久有些難捱,徹底放開後,呼吸越發急促起來。

溫熱的呼吸彌漫在頸間,慈音慢慢將她推開,輕松地橫抱而起,幾步走到床邊放下去。

紅蓼躺在床上的那一刻,自下而上看著他的臉,望進他星眸裏倒映的自己,幾乎以為他要壓上來了。

但是沒有。

他幹凈利落地轉身離開,什麽都沒做。

從頭至尾,他其實只是掐了她的腰而已。

紅蓼打了個滾,把自己埋進被子裏調整呼吸,良久才終於平靜下來。

怎麽辦。

好爽。

這還什麽都沒做,真來了要如何了得,如何了得!

紅蓼覺得自己之前為慈音上頭,為他涉險,為他哐哐撞大墻都可以理解了。

如此尤物,安能不吃?安能啊?

他要是沒走就好了。

不是都松了防線,有意為她解毒了嗎?

剛才都沒直接把她推一邊,還把她抱到床上了,要是沒走就好了。

紅蓼拉開被子平躺下來,吐出長長的氣息。

難不成他是想等她毒發的時候再……?

她猜的其實不算錯。

慈音負手站在走廊裏,望著窗外黃沙彌漫的魔界夜色,赤焰海上的黑雲在夜裏泛著紅,像魔窟煉獄,狂妄叫囂著引人墮落。

墮落。

這兩個字恰如其分。

他封過紅蓼的穴道。

在他恢覆靈力之前,她其實不大可能毒發。

所以解毒的方式不止是和她交親。

待他恢覆靈力,能很輕松地將她身上的毒滌凈,只需要一個簡單的法訣。

他之前到底有沒有真的考慮過以自身為她解毒這件事,其實都無需放在心上。

因為他根本沒必要真的做出抉擇,拖著就好。

可意外總是來得更快,令他猝不及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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