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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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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蓼沒能得到回答,因為她發現他不能說話。

他勉強擡手指了指自己的喉嚨,輕微地搖了搖頭。

紅蓼瞬間明悟,臉上一陣憐惜。

“沒事沒事。”她安慰著,“會好的,我一定會治好你的。”

她說得那麽認真肯定,可聽在男人耳中只覺無謂。

她再是七尾狐妖也治不好他的傷,他與妖王魔尊大戰,將二者重傷,自己也好不到哪去,身上盡是妖毒魔毒,若非修為深厚,早已是一把焦土,哪裏是她一只七尾狐貍能治好的。

她改變主意救他,他如今也明白是為何。

無非是因為他生的好。

狐妖與魔族魅魔有近似之處,好色且善媚術,她的承諾聽聽就罷,實不必放在心上。

“你寫給我吧。”

素白纖細的手忽至眼前,男人微微一怔,擡眼望過去。

紅蓼捧著雙手道:“既不能說話,總是能寫字的,你寫給我,我就知道日後如何叫你啦。”

狗妖顯然不是什麽有文化的妖,收拾幹凈的洞府裏除了桌椅和床榻外什麽都沒有,更別提紙筆了,也只能在她手上寫名字。

她往前送了送手,很溫柔地說:“等你好一些,我去尋紙筆來給你做個本子,你若有什麽想跟我說的就寫出來,這樣我就知道你需要什麽了。”

青年沈默著沒有動作,紅蓼也沒催促,就歪著頭盯著他看,狐貍眼亮晶晶的,毛茸茸的尖耳朵一動一動。

良久,他終於有了動作,挽袖探手,微蹙眉頭用食指在她掌心分別寫下一個字。

一手一個,合起來是——

“音慈?”她念出來。

青年搖頭。

紅蓼恍然:“我知道了,是慈音。”

她笑起來,臉有些紅,收回手捂在心口:“你的名字真好聽。”

她說話很直接,說完笑得牙齒都露了出來:“慈音,你服了丹藥,可覺得好些了?”

慈音搖了搖頭,他看上去很疲憊,動作弧度都很小,舉手投足間有一股雍容的倦怠感。

紅蓼正要再說什麽,門口傳來狗妖的聲音:“大王,這凡人身上全是妖毒魔毒,哪裏是我那種丹藥可以治好的。”

比起初來乍到的紅蓼,土著的狗妖確實知道得比較多。

紅蓼楞了楞,傾身靠近慈音,撩開蓋著他的衣裙仔細檢查,果然看到方才已經在愈合的傷口又開始流血,血液黑紅,一看就是有毒。

“你別怕。”她先擋在了慈音面前,“那是我的二當家,他很聽我的話,也不會傷害你的。”

慈音早看見了狗妖,他面不改色地閉上眼,不發一言。

紅蓼以為他是因傷絕望,心情不安,摸了摸他的長發說:“別擔心,我說過會治好你,就一定不會食言。”

狗妖聽得皺皺鼻子,酸溜溜道:“大王,這凡人雖然命大,可也只能到這裏了,我遠遠瞧著他那傷勢,除非弄到銀幽花,不然必死無疑。”

銀幽花雖比不得仙盟靈藥,但確實對他有幫助,這狗妖倒還算有些見識。

慈音正這樣想著,就聽狗妖對紅蓼語重心長道:“您也莫要與他虛以為蛇了,還是趁熱趕緊的吧,他現在還能反抗您不成?您磨磨蹭蹭,小心一會兒沒得玩兒了。”

慈音:“……”

這狗妖還是殺了吧。

“什麽趁熱!什麽沒得玩兒了!你這小妖!”

紅蓼漲紅著臉站起來,感覺到慈音睜眼遞來的視線,結結巴巴解釋道:“你別聽他亂說,我才沒那個心思!我是真的要治好你!不就是銀幽花嗎?我這就去給你弄來!”

慈音長眉微動,嘴唇輕抿似乎想說什麽,但因為不能說話而放棄了。

倒是狗妖震驚道:“大王,那可是銀幽花,長著魔界赤焰海底三千裏,這您都敢去??”他一副不能理解但尊重祝福的表情,“我大概知道自己為何修煉百年歸來仍是一只狗了,我做不到大王這般,為采補個凡人竟如此努力,甘拜下風,甘拜下風。”

“……閉嘴吧你!”

當事人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紅蓼要是知道銀幽花長在那麽危險的地方,借她八百張膽子她也不敢這麽說。

都怪這只臭狗。

要不是他在旁邊架她,她何至於此?

他肯定是想害死她,然後繼承她的王位。

紅蓼狠狠瞪了狗妖一眼,狗妖如臨大敵,立刻跑了。

她咬咬唇,低頭去看慈音,很意外,他也正看著她,眼神倒不是想象中的充滿希冀,反倒像是……有點戲謔?

難不成他看出她後悔了,不敢了?

不行!那多丟臉?

紅蓼硬著頭皮說:“不,不就是赤焰海嗎,那算什麽,呵呵,小意思,小意思。”

慈音不能說話,但他安靜在聽。

他好像精神恢覆了一些,眉宇間冷郁之色消散不少,所以他還是想活下來的吧?

聽到有方法能活下去,所以才放松了一些?

紅蓼蹲下來靜靜看了他一會,慢吞吞地說:“我也有傷在身,恐怕不能立刻去給你摘銀幽花,你且等我好些。”

慈音聽到這裏點了一下頭,卻似乎並未將此放在心上。

真的有人能在生死機會面前如此雲淡風輕嗎?

不可能的,所以他也許是不希望她壓力太大?

真是溫柔啊。

又溫柔又俊美還是個沒威脅的凡人,這樣的寶貝上哪兒找去?

死了太可惜。

紅蓼得承認,她就是個大shai迷,等她搞清楚赤焰海和魔族的情況,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她一定去試一試。

“你信我。”她湊近他,化出七條尾巴,抱著一條給他看,“狐妖每條尾巴都是一條命,我有七條,機會大大的!”

慈音的視線掃過她雪白的狐尾,她的尾巴柔順泛光,有些蹭到了他的手腕,有些微的刺痛感。

他長睫翕動,烏黑的眸子凝在她尾巴上,只是這麽看著都讓紅蓼心中悸動。

清疎淡然,如神似佛的一張臉,幹凈剔透的黑眸凝著她的尾巴,她緊張得腳尖都蜷縮了起來。

“慈音。”

她突然叫了他一聲。

他剛將視線從她尾巴上挪開,就發覺帶了細微針尖感的雪色狐尾送到了他手邊。

“你一直在看,那……你可要摸摸它。”

慈音身子僵了僵,本欲搖頭,紅蓼卻已經將尾巴塞進了他手中。

“你摸摸吧。”

她紅著臉別開了頭,狐尾卻還在他手中,隨著她話音落下,輕輕跳動了幾下。

她真的是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性子直接到有些放肆。

慈音只握過劍,從未養過什麽靈獸,對接觸皮毛沒有任何經驗。

好在他此刻靈力暫失,不存在力道失了分寸,沒讓紅蓼感覺到疼。

可越是這樣輕飄飄的,越令周圍氣氛旖旎暧昧。

慈音只握了一下就放開了,但無論是他還是紅蓼都一時沈默下來,不知在想些什麽。

須臾後,紅蓼主動打破沈默:“你不能再流血了,你臉上現在一點血色都沒有了,我得想辦法幫你徹底止血。”

她又開始翻自己的乾坤戒了,這裏面既然有讓狗妖幾乎起死回生的上品丹藥,肯定就還有其他保命的法寶。

她認真找了找,翻出一面鏡子。

鏡子銀柄雕花,古樸雅致,看不出什麽門道,可她莫名有種直覺,這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之前給狗妖拿丹藥的時候,好像也有過這種感覺。

她窩在一邊研究怎麽用這鏡子,也有點不敢給他用,並未註意到慈音望過來的視線。

他目光停在那面鏡子上,傷口的血涓涓直流,連紅蓼給他蓋的裙子都被血浸透了。

人有多少血可以流?他的血仿佛要流幹了一樣。

紅蓼瞧見立刻有了決斷。

必須得試一試,他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你等我,我看看怎麽打開。”

她著急地琢磨鏡子用法,額頭滲出薄薄的汗珠,看得出來是尋不到門道。

慈音靜待許久,見她都急得都開始原地轉圈了,實在看不下去,故意咳了一聲。

紅蓼倏地望過來,拿著鏡子湊近:“怎麽了怎麽了?”

慈音靠在她身上,趁她沒註意,輕輕扣動鏡子上一顆很不起眼的淡紫色寶石,鏡面瞬間泛起光澤。

紅蓼發現鏡子在發光,腦子也跟著光一閃,重新試著用靈力催動它,成功將鏡面上的柔光投射在慈音身上。

慈音安靜地從她身上挪開,躺在一旁半闔著眼,等待傷口止血。

他被柔光籠罩,側身躺著更顯側臉線條精致優美。

高挺的鼻,瑩潤的唇,睫梢烏濃重疊,對著她的脊背哪怕側躺也挺直著,肩寬腰細,令她蠢蠢欲動。

她長舒一口氣,手撐在他身後的雪白毯子上輕聲說:“可有用?”

都不需要他回答她就有答案了,他的傷口開始止血,比之前用靈力疏導時更快速。

那些刺目的妖毒魔毒聚集在一處,雖無法消除,至少沒再擴散。

“我可真厲害。”她不禁發出感嘆,“這麽難操縱的法器都被我搞定了!”

……只要找到開關催動靈力便可。

耗費你畢生所學了屬於是。

腰上忽然搭上溫熱的手,耳後傳來狐妖柔柔的聲音:“我離近些守著你。”

她身子貼近,額頭抵著他的背,親密無間地躺在他身後。

鏡子的光照耀著兩人,紅蓼體內靈力紊亂,也有傷在,只是還沒來得及處理,一直都忙活著更要緊的他。

慈音雖失了靈力,但判斷力仍在,從她不穩的氣息上就能發覺她的傷勢不輕,遠不似她方才提起的那樣輕描淡寫。

如此境況還放言要去替他尋銀幽花,更確定只是說說而已了。

慈音閉著眼沒動。

他動了也沒用,他如今沒辦法反抗她。

六界仇敵不會放棄他受傷這個機會,定在四處尋他試圖斬草除根。

他不能被找到,此處尚算安全,他還得暫時留在這裏。

權且忍讓些,待恢覆靈力,他就能聯系弟子離開這裏。

“……唔。”

腰忽然被收緊,牽動傷口,慈音微微握拳。

背上抵著女子的臉,溫熱的呼吸帶來一陣令他本能抗拒的氣息侵略。

他探手過去想掙開狐妖的手臂,卻聽到她沙啞迷糊的聲音。

“弄疼你了?對不起,可我控制不住自己,這光照得我好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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